作者:青云上
大皇子看到二皇子身上的皇子服,很和善地拉起他的手,“二弟莫要客气,都是自家兄弟。”
二皇子笑得人畜无害,“皇兄,礼不可废。”
二皇子又给三皇子行礼,三皇子侧身没有受礼,四皇子也有样学样,五皇子不等二皇子行礼,他先拱手,“臣弟见过二哥。”
五皇子叫的是二哥,和过去的称呼一样,把爵位撇开了。二皇子什么都没说,拱手还礼。
整个早朝过程中,百官们的眼光总是不自觉地往几个皇子身上瞟。
皇帝也看了一眼几个儿子,没说话,继续听政治。
朝中的风波波及到了所有的官宦人家,如刘悦薇这种小郡主,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大皇子近来太火,热炭一样的人物,刘悦薇凭着本能躲避着他。
皇帝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庄大人曾问皇帝,置二皇子与何地?是否要废长立幼?
皇帝第一次不顾几位大臣的反对,一意孤行这样做了,把两位皇子放在了火上烤。大皇子如坐针毡,二皇子度日如年。
宫中孙皇后只给儿子传了一句话,沉住气。周贵妃知道后痛哭了一场,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儿子,又怪皇帝无情无义。去年这个时候她还是宠冠六宫的贵妃,现在只是个不问世事的闲散妃子,连谢贵嫔都爬到她头上去了。
周贵妃哭过后就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掐尖要强,整日不大出宫门,只管守在自己宫里,甚至开始跟李太后学着吃斋念佛。
日子晃着晃着,夏天又来了。
正值六月伏天,沛哥儿已经一岁四个月多了,学会了走路,但走路的时候摆手有些不大自然,像只小鸭子一样摇摇晃晃。大夏天的,他就穿了一个红兜兜,光着两条小腿跑来跑去,跑的快了,动不动就吧唧摔一跟头。
刘悦薇很多时候会让他自己爬起来,然后亲一口算奖励。
天气太热,沛哥儿身上肉肉的,总是免不了出汗。刘悦薇晚上不在正院睡了,她去花园子旁边挑了个前后都能开门的屋子睡,穿堂风一过,夜里也能凉快点。
枫哥儿整天来带着弟弟一起玩,非常享受弟弟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感觉。
刘悦薇一边带着孩子,一边盯着金缕阁和年月楼的发展。
青州棉现在销量很不错,每个月都有许多外地的客商们来找货。汪彩凤带着师傅们仔细研究,布匹的手感越来越好,每个月的盈利也越来越多。
汪彩凤来找过刘悦薇,说要扩大规模,刘悦薇没同意。她一个郡主,开个小作坊火爆了,赶上好的时候一个月她都能落下上万两银子,再多挣点,怕就要招人眼。
就这收入,刘悦薇也没独吞。刚入夏的时候,刘悦薇带着郑颂贤一起去了诚亲王府,把金缕阁的收益分了三成给刘文谦夫妇。
刘文谦一个拒绝的字都没有,直接收下了。一个月二三千银子,也够支撑诚王府的许多开支了。有了亲爹做靠山,刘悦薇让汪彩凤多出些货,场地暂时就别扩了,闷声发大财才好。
那头,皇帝给几个儿子分封之后,又开始给儿子们吩咐差事了。往常几个皇子们办差,都是皇帝吩咐什么都做什么,没有在哪个衙门里待过,这回,皇帝把几个儿子都塞进了六部。
大皇子去了刑部,二皇子去了户部,三皇子去了工部,四皇子去了礼部,五皇子,五皇子被塞进了内务府。
二皇子松了口气,这次终于没有落下他一个人。
各个皇子们到了衙门后,立刻开始大展拳脚。如大皇子,去刑部第一天,就把刑部这几年重要的案宗都看了个遍,和刑部几位高官们拉起了关系。二皇子去了户部并未急着揽权,力求低调。三皇子一去工部就把建造皇陵的活儿接了过来,四皇子在礼部也变得更懂规矩了。
刘文谦接手了五皇子,这个在兄弟们一向不出彩的小透明,和自己一样,被塞进内务府荣养了起来。
刘文谦带着五皇子理清了内务府的关系,给他安排了一些小差事,五皇子高高兴兴地干了起来。
到五叔手底下当差,五皇子非常高兴,有时候赶上休沐日,他还会去诚亲王府坐坐,并让五皇子妃给魏氏准备了一些小孩子用的东西。郑颂贤在诚王府还碰到过五皇子两次,和他攀谈才发现,五皇子文才非常出众,对四书五经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郑颂贤知道,圣人之言非是经历过坎坷和磨难的人才能理解的更透彻,五皇子自小遭受了许多白眼,宫人都敢克扣他的份例,他并没有因此而愤怒,或是变得性情暴戾,始终心平气和地接受一切不公平对待。
人心都是肉做的,都说五皇子软弱可欺,但谁知道他在受了无数委屈之后心里的感受呢。若不是有许多切肤之痛,也不会有这么深的领悟吧。
五皇子平生最大的遗憾是不能去参加科举,他有时候幻想,要是自己出生在民间,就算没有生母,就算是个庶子,如果科举有所斩获,也能出人头地吧?可惜他是皇子,和兄长们在一起时,他故意把文章写的乱七八糟,把诗句写的平平无奇。
他挺羡慕郑颂贤的,可以头悬梁锥刺股读书,可以奋力一搏,父母妻儿甚至岳父母乃至整个皇族,都很喜欢他,等明年春闱他再中个进士,人生真是圆满了。
五皇子知道五叔一家子不掺和皇族斗争,和郑颂贤聊天时也不藏拙。他头一次感觉到这样畅快,可以敞开了和人谈论学问,谈论君子之道,讨论治国之道。当然,郑颂贤没做官,在治国之道上的见解还不够深刻,但他是解元,是国子监最优秀的一批学生,自然有可取之处,五皇子和他说的也很投机。
刘文谦见这个侄子淡泊的很,没有野心,没有生母扶持,妻族也不出彩,也乐意和他来往。
有了正经差事,也有了爵位,五皇子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很满意了。至于皇位什么的,谁爱争谁争去吧。
第89章 得麟儿赈灾之功
刘悦薇的日子波澜不惊地往前走, 没过多久,忽然收到老家来的信。
信上主要说了两件事情,一是郑颂仁考上了举人, 虽然名次比较落后, 好歹也算是中了。
郑颂仁中了举人,郑太太也不厚此薄彼,在家里也备了几桌酒席,把相熟的亲朋都请过来庆贺了一番。
中了举人之后,郑颂仁不好再继续去衙门做小吏了。他知道自己想考进士太难了, 索性自己也开了家学堂,招收一些学生。虽然钱少了, 但郑家现在需要的是提高门楣, 不是多挣钱。
刘悦薇自从金缕阁和年月楼火了之后, 再没要过郑家一两银子。不仅如此, 她还买了两个小铺面,在离京城比较远的地方又买了个五百亩的田庄。
郑颂贤听说大哥中了举人也很高兴, 郑家父子四个有三个举人,明年春闱,他一定要有所斩获,不能让人家说郑家是举人窝, 却出不了个进士。
郑老爷还在信中叮嘱儿子,用心读书, 孝敬长辈,莫谈国事。远在青州的郑老爷都知道了皇子们之间的斗争,暗示儿子要远离纷争。
不消郑老爷吩咐, 郑颂贤自然知道。如今除了偶尔和五皇子说几句话, 其余时候他也见不到其他皇子, 皇子们也不会花费精力来和一个小小的举人拉关系。
刘悦薇听郑颂贤读完信,和他商议,“三哥,大哥中了举人,咱们也回不去,不如今年的年礼早些送回去,多加些东西,一则贺大哥中举人,二则告诉爹娘放心,妹妹在这里很好。”
郑颂贤点头,“娘子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刘悦薇知道他近来读书越发用工,眼瞅着明年又要春闱了,他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家里的事情只和他商议,具体怎么做她从来不烦扰他。
决定送年礼后,刘悦薇把郑晗珺叫来帮忙。
郑晗珺明年就要出嫁了,刘悦薇这些日子管理家事时一直带着她。怎么走礼,规格如何,皇家规矩重,一点儿都错不得。
这回是给父母送年礼,倒不用太讲究规矩,全看心意。
刘悦薇把往年的单子给了郑晗珺,让她去和管事的打交道,等她办的差不多了,自己再查看一番。
郑晗珺这大半年间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刚从青州来时,精明的妇人打眼就能看出她是外地来的,连口音都是外地的。郑晗珺开始跟着跟前的丫头学官话,刚开始学的四不像,连刘悦薇听了都想笑,她却一点不害羞,每天拉着丫头说话,几个月的工夫,也像模像样了。
除了口音,行动坐卧间,比以往也更优雅一些。这种优雅,不能是流于表面的模仿,而是要刻进骨子里去。刘悦薇知道郑晗珺现在和真正的皇家媳妇还有些差别,但她还年轻呢,再有个一二年的浸润,到时候任谁也看不出郑晗珺是外地来的了。
往年刘悦薇送年礼都是和魏氏一起送,今年她要提前,自然要和魏氏打招呼。魏氏想着自己快要生了,索性也提前送吧,省得到时候自己忙不过来。
魏氏因为有孕,且她年纪大了,怀孕颇是吃力,王府里许多事情都交到了刘悦蓁手里。
原来京城这边的人都以为诚王府的三郡主就是个性子活泼还有些懒的丫头,没想到她却精的和猴子一样,那些采买的管事们每天回话后都要拿帕子擦擦汗。
你想蒙三郡主?门儿都没有。
哎呦,一个皇家郡主,怎么对市井里的道道知道的那么清楚。这些人不知道,刘悦蓁以前在青州什么坑蒙拐骗的手段没见过,因她是个女孩子,混在男孩子堆里读书,比学堂里所有男孩子警惕性都高一些。那些管事们架桥拨火、拈轻怕重、过河拆桥的一些小手段,到了她这里都不值一提。当年她可是跟着刘文谦到处跑生意找货谈价钱的,外头人伎俩多如牛毛,这些高门大户里的管事,在刘悦蓁眼里都单纯的很。
魏氏敢把家事都甩给女儿,自然是对这个女儿十分放心。连于嬷嬷都暗自吃惊,往常这个最惫懒的三郡主,居然管家是把好手。
魏氏交代提前送年礼,刘悦蓁两天的功夫就把东西备齐了。诚王府派一个管事几个随从,还有两个侍卫,郡主府出一个管事两个随从,几人火速往青州府去,年前还能赶回来。
送过了年礼,刘悦薇开始担心魏氏的身体。
魏氏娘家不再这里,没人送催生礼,刘悦薇和姐姐商议后,一起上门送了催生礼。
魏氏见两个女儿联袂二来,心里有些感慨,一眨眼,外孙子们都能跑了。
刘悦薇拉着魏氏的手,“娘,您感觉怎么样?我估摸着您就这几天的事儿了,稳婆都准备好了没?”
魏氏笑道,“都准备好了,三丫头能干的很。”
刘悦妍道,“娘,我这几天还是搬回来住吧,三妹妹再能干,也没养过孩子。二妹妹家离得远,沛哥儿又小。我走两步就来了,爹整日不在家,家里没个主事的,我不放心。”
魏氏有些犹豫,“你走了,你家里一摊子事情怎么办呢?”
刘悦妍笑道,“娘放心,铺子里有二郎管着,我放心的很。您女婿整日当差不在家,真哥儿读书去了,家里没有多少事情。我让人晚上把他们爷儿两个都接到这边来,人多,也好一起照顾您。”
魏氏点头,“那就劳烦你了。”
刘悦妍笑,“娘还跟我客气,二妹妹每个月给您送几千两银子,我没银子送,来照顾娘坐月子。”
刘悦薇开玩笑,“那我就偷懒不来了。”
有两个女儿陪着,魏氏心情很好。姐妹两个轮着给她捶腿捏肩,扶她到院子里走走,还留在这里一起吃了顿午饭。
这孩子也是稀奇,好像就等着有人来催一样。两个姐姐头一天才送了催生礼,第二天他就发动了。
当时刘悦妍刚把自己的衣裳收了几件住回了娘家,正和魏氏说闲话呢。
魏氏总感觉有些不得劲,她生了四胎,经验丰富,慢慢意识到自己这可能是要生了。
魏氏不动声色把刘悦蓁支走了,对大女儿道,“妍儿,去把产婆叫来,让人烧热水,再去请个太医过来。”
刘悦妍一听就明白,“娘,您是不是要生了?”
魏氏点头,“莫慌。”
刘悦妍立刻忙活开了,于嬷嬷和喜妈妈等人都闻讯而来。
魏氏无比镇定,刘悦妍在她的带动下也不再焦急,有条不紊地一样样安排。不到一个时辰,魏氏已经收拾好进了产房,太医也侯在外头了。
魏氏虽然没让人叫刘文谦,但刘悦妍觉得她娘生孩子,还是要把他爹叫回来。
刘文谦这几日也日日揪心,听见家里人来喊,一边戴帽子一边往外跑,连告假都是让五皇子帮他去的。
刘文谦回来后站在产房门口和魏氏说了几句话,魏氏经验老道,让他不要担心。
果然,不到四个时辰,魏氏生了个五斤七两的儿子,母子平安。
诚王府立刻满府欢腾起来,只有一个世子爷,可太单薄了。有了这个弟弟,以后也能相互帮衬。混朝堂的人,家里人少了真不行,你有好缺位,却没有兄弟,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占了。
稳婆、太医都得了厚厚的封赏,家里所有下人多发两个月月钱。
刘文谦立刻让人四处去报喜,诚王府得了个哥儿!
魏氏年纪大了,生了孩子后立刻就累的睡着了,只隐隐听见说是个哥儿。
这下子满京城的人都闭嘴了,原来都说诚王妃善妒,导致府里子嗣稀薄,如今人家四十多岁还能生儿子,可着满京城的贵妇,有几个能做到呢。
说起来也是冤枉这些贵妇了。若是普通百姓人家,两口子一心一意过日子,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家里正妻可不就一直能生孩子,直到年纪大了再也生不出来为止。这些富贵人家的老爷少爷们,家里正妻稍微年纪大一些,夫妻两个就成了挂名的夫妻,孩子倒是有,都是些年轻的莺莺燕燕生出来的。
魏氏以前心里暗骂过,这些狗男人成日家说为了子嗣,既然为了子嗣,多和正妻亲近就是,嫡子难道不好?弄一屋子女人,还不是为了贪图享受。世人都鄙薄庶出,那些庶出的男人长大了,继续弄一堆女人,让自己的孩子出生后和自己当初一样艰难,世世代代不知悔改!
刘文谦亲自进屋看了看小儿子,个头不算很大,筋骨很强壮。他忽然想起以前几个孩子出世时的情况,魏氏从十六七岁的小媳妇变成了四十多岁的妇人,为了他的子嗣,她一直在拼命。
刘文谦鼻头有些发酸,不能再生了,有两个儿子够了,能堵住外人的嘴。
诚王府得了次子,广发喜帖,刘文谦给他取了个小名儿叫典哥儿。
典哥儿洗三那天,刘悦薇带着丈夫孩子一起去了。庞世渊一家三口也跟着去送了份礼,吃了酒。
刘悦妍照顾魏氏月子,刘悦蓁管着家事,姐妹两个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魏氏只管安心坐月子。
刘文谦办的很高调,他就是让所有人看看,你们不都是笑话老子女人少。老子一个女人,有两个嫡子四个嫡女,你们家里一堆女人,谁家能有好几个嫡出的孩子?
魏氏此次生孩子有些吃力,刘文谦怕她以后再受罪,悄悄找太医讨了些药自己吃,以防以后再怀上。太医眼珠子都瞪大了,刘文谦威胁他要是敢说出去,就把他养外室的事情捅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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