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云上
刘悦薇不光自己忙活,也没让郑晗珺闲着,她陪嫁用的那些针线,都要开始预备了。好在家里丫头婆子多,倒不用太累着她。
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地方,已经走了十几天的二皇子却正忙的脚打后脑勺。
灾民实在太多了,首先要解决吃的。各州府开始施粥,二皇子刚开始没经验,让人把粥熬稠一些。可粥太稠了,连那些能吃饱饭的人家也来领粥。二皇子自己担起了骂名,让人把粥变稀一些,并亲自写折子向皇帝请罪。
皇帝把折子压了下来。
二皇子吃了一次亏,开始事事小心。他身边也带了几个能人,原来有人建议他熬稀粥,他觉得有损皇家名声。自此,二皇子事事先问过他人,综合许多人的意见,把能堵的漏洞都堵上。
赈灾有条不紊地进行,他和户部官员们一起走了许多州府,见识到了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当然,他见得最多的,还是灾民。
没有封王爵对二皇子来说度日如年,等见到灾民为了一口吃的把孩子卖了,二皇子觉得这世上再有没有别的事情比活着更重要了。
他精打细算,一粒粮食都不敢浪费。朝廷拨的用完了,低价到那些大粮商和富豪手里买。在保证谁敢不卖的,二皇子直接以阻挠朝廷赈灾的由头就地处斩。砍了几颗脑袋以后,二皇子渐渐有了威名。他身边的人会造势,把二皇子不畏强权,为了灾民和地方豪强斗争的事迹润色好了传出去,连京城里的皇帝都听到了。
皇帝什么都没说,让人把原庆王府收拾好了。百官们心里都有数,二皇子这一趟回来,肯定能捞个王爵了。庆王府规格可不小,比东宫都不差了。
满京城的人都跟着高兴,住在皇城根的百信虽然有时候有些傲慢,会看不起外来之人。真等到外地同胞有难,谁能不心痛呢。再说了,京城的繁荣都是靠外地无数的州府百姓供养出来的,百姓安则京城安,这个道理三岁小孩子都懂。
大雪渐渐停了,还出了太阳,大伙儿更高兴了。
金缕阁重新开业,汪彩凤这些日子咬牙撑着,每个月只交了二三千银子,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可大雪封路,谁也没办法。
腊月中,京城周边的路终于都通了。汪彩凤带着金缕阁所有的女工们一起,赶出了年前最后也是最多的一批货,外地的客商也在年前来京城最后一次淘了一批货往回赶。
赈灾开始慢慢收尾,二皇子处理灾民十分妥当,并不是一味供养吃喝,而是拉着他们一起修路挖渠,以工代赈。除此之外,发动地方豪强捐款捐粮,让各州府督促灾民返乡,预备明年的春耕。
皇帝觉得赈灾做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户部官员和地方州府就行了。他发出一卷圣旨,召二皇子回京过年。
然而,还没等二皇子回京,坏消息先传来了。
二皇子之前利用手里的一队军队,杀了许多地方阻挠赈灾的豪强。有人不满,蓄意报复,在他回京路上两次伏击,第一次二皇子躲过了,第二次的刺杀更加猛烈,二皇子身受重伤,命悬一线。
第90章 论文章贵妃出家
消息传到京城, 皇帝大怒。
生完气之后,皇帝立刻又派出太医和一队御林军,去接二皇子回来。
满朝文武都噤声了, 如庄大人这些中枢重臣,心里都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大伙儿都灵敏地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氛, 但二皇子人还没回来,谁也不会说什么。
有人猜测可能是皇子之间的斗争, 但也不排除真是有人报复。不论是哪一种, 这个时候都不宜多说。
若是皇子之间的斗争, 跑不了就是大皇子和三皇子这两个, 当然,别的皇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皇位争夺, 不是说谁看起来老实就没有嫌疑了。倘若是皇子所为, 这中间牵扯的事情就大了,没有证据,谁也不敢瞎胡咧咧。
若真是有人蓄意报复,什么人这样胆大,敢刺杀刚刚立了功劳的皇子, 而且是连杀两次, 虽说刚刚遭了雪灾, 朝廷总体来说还是承平年代,这样做无疑是在打皇帝的脸。
京中顿时又风声鹤唳了起来。
本来,皇帝封成年皇子,单单落下了二皇子, 众人猜测许多, 原以为二皇子可能要扬眉吐气, 且皇帝连庆王府都收拾好了, 看来二皇子大有可为,谁知又被人刺杀。说是身受重伤,还不知小命能不能保住。
刘文谦心里也替二皇子可惜,但愿他能留住性命。
相比大皇子的蠢,二皇子在刘文谦心里还算好一些。真要是挑一个做太子,刘文谦心里是倾向二皇子的。但他不参与党争,沾都不沾这些事。
年前,郑颂贤休沐日,带着妻儿回诚王府。
魏氏正带着几个孩子在玩呢,兰姐儿和元宝见弟弟醒了,一人拿一个拨浪鼓在摇篮两旁咚咚咚摇个不停,典哥儿顿时懵了,不知道该找哪边的声音。
魏氏赶紧把他们姐弟的拨浪鼓都收了回来,在他们一人屁股上拍了一下,“不能两个一起响,弟弟耳朵要被吵坏了。”
姐弟两个都快五岁了,元宝已经开蒙读书,兰姐儿也开始学规矩,被娘打了屁股都不生气,放下拨浪波摸弟弟的小手。
刘悦蓁正在一边看家里的账本子,魏氏要带孩子,夜里经常睡不好,家里许多事情仍旧交给刘悦蓁打理。外头人都说她这个女儿大大咧咧不够文静,魏氏不服气,这回让那些笑话她女儿的人自己瞧瞧,光文静有个屁用?难道说话像蚊子哼哼必定就是个美人了?就得这样能干,日子才能过起来。
魏氏决定自己以后挑儿媳妇,一定不能光看外表。当年徐氏看起来也文静呢,那心黑的跟墨汁儿染的一样。
刘悦薇看了一眼典哥儿,“娘,弟弟长胖了好些。”
魏氏笑,“是呢,也长高了些。他能吃能睡,可不就会长。”
刘悦薇拉了拉弟弟的小手,典哥儿对着她嘿嘿笑了两声。
沛哥儿快两岁了,已经会说一些话,他看了看典哥儿,指着他对刘悦薇道,“弟弟,弟弟。”
大伙儿都笑了起来。
刘悦薇抱起他亲一口,“沛哥儿乖,这不是弟弟,是舅舅。”
沛哥儿继续道,“弟弟,弟弟。”
魏氏一把拉过外孙,在怀里亲一口,“我的乖乖,真是招人疼。”
大伙儿都说那是舅舅,沛哥儿很疑惑,明明比他小,怎么不是弟弟,枫哥儿和欢哥儿都管自己叫弟弟。
小孩子的童言童语总是能让大家忘掉烦恼,魏氏和刘悦薇说着养孩子的话,刘文谦和女婿说朝堂里的事情。
刘文谦先问女婿,“贤哥儿近来读书觉得如何?明年的春闱要不要参加?”
郑颂贤回道,“岳父,我和师兄都准备参加。”
刘文谦点点头,“也好,打磨了这么多年,时间也差不多了。”
郑颂贤小声道,“岳父,近来国子监里也不太平,总是拉帮结派的。”
刘文谦看了他一眼,“你莫要掺和这些事情,陛下好好的,这些人就开始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陛下心里明镜儿一样,那些人以为自己做的机密,其实陛下什么不知道。看吧,等二皇子回来,肯定又是一场闹不明白的官司,这个年大家都别想好好过了。”
正说着呢,外头管家来传,五皇子来了。
刘文谦忙让郑颂贤去迎接,他自己是叔叔,爵位也比五皇子高,倒不用去迎接他。
五皇子和郑颂贤迎碰头。
郑颂贤先行礼,“五殿下。”
五皇子微笑道,“郑兄弟不必多礼,听说你到五叔这里来了,今日休沐,我闲着无事,也来给五叔和婶子请安。”
郑颂贤做了个请的动作,把五皇子带到了正院。
五皇子进了正屋,先给叔叔婶子请安,见到一屋子孩子后,忍不住对刘文谦道,“五叔躲在家里享天人之乐,好雅兴。”
刘文谦让他坐下,“五殿下怎么不在家里陪着妻儿,倒上我这里来了。”
五皇子笑,“今日王妃与人聚会,侄儿在家里无事,想着郑兄弟必定是到五叔这里来了,就过来看看。”
刘文谦先和五皇子说了一些差事上的事情,内务府说是闲差,但也千头万绪。宫里娘娘们的针头线脑都从内务府走,一丝儿也错不得。
五皇子当差以来,兢兢业业,虚心请教,很快就上了路子,分到他手里的事情都能做的妥妥帖帖,刘文谦十分满意。都说这个侄儿有些木讷,他看倒不是。没娘的孩子,又不得父亲宠爱,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兄长们周边,可不就得小心翼翼。
刘文谦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他比五皇子还好些,虽然汪氏对他只是个面子情,好歹二老太爷真心疼他,且家里只有兄弟两个,他得到了养父的许多关爱。
刘文谦问五皇子,“要过年了,五殿下府里可都妥当了?”
五皇子眼神清亮,看起来很透彻,“多谢五叔关心,侄儿也没多少亲戚要走,略微备了些东西,过年管够了。”
刘文谦知道五皇子手里紧巴,也不戳破他。自五皇子到了内务府,刘文谦对他多有照顾,让他日子不至于像以前那样难过。
五皇子知道叔叔照顾自己,故而时常来坐坐。
五皇子又对旁边的刘悦薇道,“长乐妹妹真是有胸襟之人,那么多钱,说捐就捐了。这要是换成别人家的贵妇们,不知道要淌多少眼泪呢。”
刘悦薇忍不住笑了,“五哥也会开玩笑呢。”
五皇子笑道,“也是妹妹会生财,又碰到郑兄弟这等心宽的,才不计较。妹妹不知道,如今京中人都传妹妹的好话,我听着都觉得脸上有光。”
刘悦薇笑道,“五哥夸赞了,其实我也心疼呢,就是打肿脸充胖子,这下子彻底穷了。”
顿时,大伙儿都笑了起来。
说了几句闲话后,五皇子又开始问郑颂贤功课上的事情。两个人越说越投机,刘文谦刚开始还能勉强听懂,到了后面也有些云山雾罩的。
五皇子说到最后,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郑兄弟,我写了偏文章,你帮我看看。”
郑颂贤连忙推脱,“五殿下,您师从翰林院有学问的学士们,我连个进士都没有,岂能看您的文章。”
五皇子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怕人家晓得了嘛,反正大家都以为我是个呆子。”
这话说出来,郑颂贤就不好再推脱了。他拿过文章仔细看,越看越觉得好。五皇子因为没参加过科举,可能在行文格式上并不是特别符合科举考试的标准,但文章内容真是扎实,字字在理,句句有力。
郑颂贤把文章还给他,“我不如殿下。”
五皇子笑,“我知道郑兄弟你是谦虚话,我觉得我去参加会试,说不定也能得个同进士呢。”
郑颂贤道,“殿下这文章,稍加润色,二甲必定是跑不了的。”
五皇子眯着眼睛笑,“多谢郑兄弟抬举我,原是写着玩的。”
腊月二十九那天,二皇子终于回来了。
他睡在大车里,脸色苍白,整个人消瘦的很。众人说让他回皇子府修养,二皇子坚持要去宫里复命。
到了宫门口,因二皇子身上伤重,不能行走,皇帝让人派了轿撵过来,接二皇子去了勤政殿。
明日就过年了,各衙门已经封印,皇帝一个人在勤政殿看年前堆积的折子,几位皇子都围在他身边。
二皇子被人抬着进了勤政殿,殿内暖和的很,二皇子忽然咳嗽了起来,且越来越猛,到后面似乎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他被人一箭穿胸而过,伤到了肺腑,每咳嗽一下,心肺之间都感觉到一阵剧烈疼痛。
除了那当胸一箭,他的腿上也被人砍了两刀,当时血流如注,他能留下一条命,全靠他平日里身子骨好。太医说了,他这一身伤,不养个三两年怕是好不了。而且,他的心肺受损,若是一个不好,可能以后留留下病根,天气忽冷忽热,他就会猛烈咳嗽。才刚从宫门口进来,外头冷,殿内热,冷热一激,他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大皇子立刻冲了过来,“二弟,二弟你怎么样了?这是哪个天杀的干的!”
二皇子咳嗽了半天,终于缓和了一些,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大皇子,眼光清明,他微笑着回道,“多谢大哥。”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几个弟弟也连忙围了过来。
皇帝放下手中的御笔,走了下来,等看到不成个人样子的二皇子,皇帝心里忽然有些不忍,他抬手摸了摸二皇子的额头,温声道,“皇儿辛苦了,此次差事办的很好,朕心甚慰。”
二皇子又笑了,“多谢父皇,请父皇原谅儿臣不能行礼,儿臣不辱使命,来向父皇复命。”
皇帝忽然对旁边的大内侍道,“传六部尚书进宫。”
等内侍走了,皇帝又看向二皇子,“你到暖阁里歇一阵子,让你母妃过来看看你。”
二皇子怔楞了一下,“父皇,儿臣这样子,还是不见母妃了吧,母妃看了岂不担心。”
皇帝摆手,“无妨。”
有人过来把二皇子抬走了,皇帝让人在偏殿好生照顾五皇子。
很快,几位重臣都来了。
众人行过礼之后,皇帝把一张圣旨给他们看,上面写着封二皇子为宁王。众人都没有意见,头先封王时,就落下了二皇子,这次二皇子立了功劳,自然该封上了。二皇子这个宁王,是自己挣来的,不像其他几个皇子,是靠着恩荫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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