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云上
五皇子劝道,“父皇喜怒,儿臣常听闻,为官者,替君王分忧、为百姓除难,方为大贤者。儿臣在内务府干了一阵子差事,深知一瓢一饮最关乎民情。此次开外贸,是父皇为百姓生计而为之,儿臣想为君父分忧,也想替百姓做些善事,方不负父皇厚爱,对得起朝廷养了儿臣这么多年。”
皇帝笑了,“好,你既然愿意去,朕就答应你。不过你记住了,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你母妃是天下一等一聪慧的女子,朕相信你也是个有灵气的。如今你想开了最好,有多大本事都使出来,藏着掖着不算好汉。”
五皇子立刻躬身道,“多谢父皇教诲,儿臣定全力以赴。”
正说着,太子求见,皇帝叫了太子过来,与他说了五皇子要去云南的事情。
太子有些吃惊,“父皇,这等事情,派个臣子去就罢了,如何要劳动五弟过去?”太子私心里并没有太把这事儿当回事,云南边陲那等穷地方,就算做好了,一年能有几两银子,犯不着劳师动众。
皇帝笑道,“他愿意去,让他去就是。既然要派官员过去,他如今做着官,也不是不能去。”
太子立刻笑道,“那我就先预祝五弟旗开得胜了。”
五皇子恭恭敬敬地行礼,“多谢太子殿下。”
皇帝道,“你先回去吧,过几天就出发,朕会给你几个人。”
谁知五皇子却没走,又行了个礼,“父皇,儿臣想问父皇要个人。”
皇帝挑眉,“何人?”
五皇子道,“翰林院六品修撰郑颂贤,长乐妹妹的夫婿。”
皇帝放下了笔,“如何想着让长乐的夫婿跟你一起去?”
五皇子道,“父皇,儿臣认识的人也不多。因着跟着五叔办差,时常能遇到郑修撰,多少也能一起说几句话。昨儿儿臣去问郑修撰,他十分赞同儿臣出去走走看看,也愿意陪同儿臣一起去。”
皇帝又拿起笔,“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五皇子该说的都说了,行礼退了出去。太子笑眯眯地看着弟弟的身影,什么都没说。
皇帝对太子道,“为人君者,要知人善用。用人前莫看身份,只看才能。老五愿意去,这就比其他人强了许多。不愿意去的人,强行让他去了,能力就要打折扣。”
太子忙道,“多谢父皇教诲。”
没过两天,皇帝发了道旨意。命宣郡王为四品安抚使,带两名随行官员,翰林院六品修撰郑颂贤和户部五品主事梅大仁,即刻赶赴云南,不得有误。
圣旨还没下之前,刘悦薇就找人打听清楚了云南那边的生活习惯,京城这会子已经快到四月,云南那边估计已经很热了。
刘悦薇准备了许多夏季穿的衣裳,做了几双单鞋。最重要的是药材,听说那边夏季蛇虫鼠蚁特别多,而且山路崎岖,容易打滑,要是外来的人,可能经常连路都走不好。
刘悦薇把家里的药材每样包了许多,又专门找太医开了些特别的方子,从外面抓药。
除了这些,又给郑颂贤准备了一些钱。大额的银票给了五张,一张一千两。小面额的银票一大把,最大百两,最小的一两。但有些偏远的地区可能根本就就不用银票,刘悦薇又准备了一些金银。金子少,银子多,且都是一两二两的,连铜钱都准备了好几千个。
云锦见到那个装钱的小匣子,忍不住开玩笑,“郡主,郡马有这钱,在云南住个三五年都够了。”
刘悦薇继续发愁,“要不是沛哥儿还小,我自己都想跟着去。但五嫂都不去,我就不能去了。”
钟妈妈忽然小声道,“郡主,我听说宣郡王妃给宣郡王还带了个人呢。”
刘悦薇看了她一眼,“五哥是打头人,又是郡王,带个姨娘也正常,反正咱们家没有的。”
钟妈妈忙道,“郡马自然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我担心外头人误会郡主。”
刘悦薇慢条斯理地道,“无妨,误会我的人多了。郡马是去办差的,又不是去游山玩水的。”
准备好了钱,再就是人了。
聿竹是一定要去的,这么多年了,郑颂贤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他。聿竹从以前那个跑腿的小厮,渐渐变成郡马爷身边第一人。除了聿竹,刘悦薇又拨了三个随从,丫头婆子一个不带。
其余杂七杂八也带了不少东西。
郑颂贤夜里回来后,见到屋里一堆的东西吓了一跳,“娘子,我们骑马去,又不坐车,这么多东西实在是没法带呢。”
刘悦薇吃惊,“这么远的路,你们要骑马过去?”
郑颂贤点头,“五殿下说了,骑马快一些。娘子给我准备两三身衣裳,钱可以多带一些,药材有几样重要的就好,人多带几个倒无妨。”
刘悦薇先把东西减了一大半,又把聿竹叫了过来,“郡马出门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了,差事办好了,等你回来,就把你和云锦的婚事办了。”
聿竹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伺候郡马,是小的职责,不敢问郡主要赏赐。”
刘悦薇很严肃道,“外头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多得很,郡马要忙大事,这些小事你不可不察。凡是有不认识的人想靠近,定要严防。吃的喝的,一概不能轻易入口……”
刘悦薇嘱咐了一箩筐的话,聿竹一一点头记住了。
临行前,刘文谦把侄儿和女婿叫了过去,叮嘱了许多话。
当天夜里,郑颂贤搂着自家娘子好生亲热了一番,又交代了许多话,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天刚刚亮,趁着沛哥儿还没钱起来,郑颂贤洗漱后吃了早饭,在二门口和刘悦薇告别后,带着五六个人出发了。
刘悦薇回来后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早饭,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这是刚才郑颂贤临走之前给她插戴上的。
云锦安慰她,“郡主,您还没吃呢。”
刘悦薇嗯了一声,坐在桌边慢腾腾吃了起来。
刚吃了两口,沛哥儿醒了,丫头们给他穿戴好之后,他小跑着出来了,一头扎进他娘怀里,“娘,爹呢?”
刘悦薇摸了摸儿子的脸,笑道,“你爹出门办差事去了,三两天回不来呢。沛哥儿今日准备做什么?”
沛哥儿还没意识到,仰着小脸道,“我要去找小舅舅玩。”
阿弥陀佛,他终于不管典哥儿喊弟弟了。
母子两个在屋里亲昵,京城外头,五皇子正带着一行人急速往南而去。
五皇子虽然不怎么受宠,也是皇子,自小金尊玉贵长大的。
跑了一阵子后,郑颂贤见他仍旧稳稳地端坐马上,忍不住问他,“殿下,可要歇息?”
五皇子侧脸问他,“怀瑜累了?”怀瑜是郑颂贤的字,上次回青州时郑老爷取得。
郑颂贤摇头,“臣不累,担心殿下的身子。”
五皇子劈手抽了一下马鞭,“怀瑜放心,本王没有那么娇气。”
五皇子这回真正像个办差的,柳氏给他准备的姨娘丫头,他一个没要,连车也不要,直接骑马。他随身只带了一些换洗衣裳,都在随从身上。
一路急行,过了几天,忽然赶上下雨天。五皇子命大家都取出斗笠和雨衣披在身上,继续慢速前行,到下一个驿站再休息。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郑颂贤感觉身上沾了许多雨水。再看前面的五皇子,身上也湿了许多,却没有皱一下眉头,他似乎丝毫不在意,仍旧策马小心前行。
等到了驿站,众人身上都湿了一半。郑颂贤回屋后,让聿竹打了热水来,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裳。
聿竹机灵,把装衣服的包袱外头用油纸又包了一遍,下雨也不用担心会淋湿。
夜里睡觉时,郑颂贤感觉自己大腿根那里有一点点痛,似乎磨破了一小块皮。这几天骑马骑的很快,免不了受了些小伤。郑颂贤见五皇子都没在意这个,他就更不肯提了。除了他和梅大人,人群里跟了好几个低品级官员,有人半路上似乎扛不住,五皇子让人给他的马鞍上加了柔软一些的东西,省得再受伤。而他自己的马上,除了个马鞍,别的什么也没有。
刚开始几天大家确实有些吃不住,等撑过了那几天难熬的日子,慢慢都习惯了。一路上,五皇子吃的住的,和大家一模一样,众人心里都有些感触,这位殿下,是个肯干事实的。
转天,雨停了,五皇子丝毫不肯耽搁,继续前行。
出发前,五皇子对大家道,“诸位,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咱们从京城而来,在京城都享受惯了,这会子赶路如果受不住,等到了地方,那等穷乡僻壤,更苦的日子还有呢。咱们努力撑一撑,不能让人家说,咱们这些京城来的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众人连忙谦虚,五皇子点头,“咱们继续走吧。”
一路快马加鞭,一个多月之后,终于到了云南,五皇子带着几人直接去找云南巡抚张大人。
张大人提前接到了信,嘱咐家里门房,若是京中来人,务必立即通传。
张巡抚听说宣郡王到了,立刻亲自出来迎接。
张巡抚先给五皇子行礼,“下官见过宣郡王殿下。”
五皇子扶起张巡抚,“张大人好,论爵位,本王可以受张大人的礼。论官位和年纪,本王也该给张大人行礼才对。”
说完,他也抱拳还礼,“张大人。”
张巡抚赶紧侧身到一边,双手托住五皇子,“殿下客气了。”
说完,张巡抚把一行人往衙门里面带。
众人寒暄了一阵子后,五皇子直奔主题,“承蒙父皇厚爱,命我来承建此次云南边境贸易事宜。我对这边一窍不通,还要请张大人多助我。”
张巡抚点头,“殿下,此次开边境贸易,与以往不同。往年也开过,但无非就是以物易物。下官说句大白话,就是拿点小恩小惠哄着那些土人别闹事。如今陛下圣明,要和西南诸国建立贸易往来,那自然规模就不能小了。一是选址,二是规模,三是规矩。”
五皇子道,“我与大伙儿商议过了,有些想法说给张大人听,请张大人帮着裁夺。我们挑了思茅这个地方,一是这里有汉人、土人,听说还有别的国家的人喜欢往这里来。这规模嘛,先期就开一个镇子的大小。至于规则,先期可以继续以物易物,后面只能以金银交易,铜铁也行,具体价格,还需后面仔细参详。”
张巡抚摸了摸胡须,“殿下所言,正是下官所想。”
几人继续说了一阵子的话,张巡抚是东道主,说过话之后请大家吃了顿酒席。
张巡抚心细,席面上有一半京城菜色,有一半当地的菜色。若是想尝鲜,可以吃云南菜,若是水土不服,可以吃京城菜。
郑颂贤一直跟在五皇子身边,众人很快知道了他的身份。
听说他是状元郎,酒过三巡,云南府衙这边的官员们也都有功名在身,见到这位年轻的状元郎,不免起了好胜之心,拉着郑颂贤要一起吟诗作对。
郑颂贤有意为五皇子铺路,把五皇子也带上了。
大伙儿惊奇地发现,状元郎自然是有真本事的,连一向默默无闻的五皇子,没想到也是个文采出众之人。
当然,五皇子是来办差的,文采对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用来和这群文人们搞好关系也不错。
一场酒宴,宾主尽欢。
五皇子在云南省府只逗留了一天,立刻带着随行官员和侍卫,再加上张巡抚给的翻译、向导以及当地的土郎中,一起奔赴思茅。
千里之外的京城,刘悦薇开始给自己找事情做。
郑颂贤走的第一个月里,她有些恹恹的,连汪彩凤送钱来她都没精神。看着一摞摞的钱进了箱子,刘悦薇觉得自己挣这么多钱做什么啊。
她重生回来,第一次和三郎分开这么久。
第二个月,她彻底习惯了丈夫不在家的日子,开始出门走亲戚花钱。有时候带着刘悦妍一起去买买买,有时候跟着刘悦蓁一起到处瞎逛。
刘悦妍的胭脂铺子比以前大了好多,里面的货物品种也非常多。每个月蔡二郎都要往长乐郡主府送一批,刘悦薇在这上头舍得花钱。
姐妹两个把京城的银楼、绸缎庄都逛了个遍,花钱跟流水似的。又跟着妹妹一起吃酒听戏,真是快活如神仙。
至于沛哥儿,被刘悦薇扔给先生了。沛哥儿已经三岁了,刘悦薇给他找了个开蒙的先生,每日让他在家里跟着先生描红写字,然后自己跑出去玩。
这样花天酒地过了一阵子,刘悦薇又感觉无聊了。
刘悦薇甚至有些佩服那些纨绔子弟了,这一年又一年的,整日在花钱吃喝玩乐,不腻歪啊。再说了,他们也没那么多钱啊,还要想办法弄钱花,累不累。
钟妈妈觉得好笑,“郡主天生就不是爱吃喝玩乐的人,故而才觉得累。那些风流子弟,最喜欢这种日子,就算这样过到死,他们也不会觉得无趣。”
刘悦薇摆摆手,“明儿开始我要在家里歇一阵子,不用准备我出门的东西了。”
刘悦薇不出门,一是玩够了,二是天也变热了。
六月伏天一下子就来了,整天热气腾腾。刘悦薇去年就挖了冰库,今年终于可以在伏天里用冰了。
但沛哥儿还小呢,她也不敢用多了,怕孩子落下腿疼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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