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迁
随后放下手,满不在乎地表示,“都是自己人,没什么要小心的。”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桑榆别院里也是住不安生了。安国大长公主并不愿意理会,她并不大能够看得上霍太后,但是想了一想,如贵妃被降位,那位出身不高满脑子只有娘家的太后娘娘,还不定会在宫里怎么闹腾,大长公主还是决定回城进宫一趟。
于是午膳过后,安国大长公主,昭华郡主,二皇子秦斐和阿福,都一同回城去了。只有冯昭,尚未到述职的日子,便留在了桑榆别院里。
进城后已经是黄昏时分,昭华郡主和阿福没有回侯府,而是住进了大长公主府。次日一早起来,昭华郡主让人将阿福送了回去,自己随大长公主一同进宫去了。
如贵妃被降位,霍太后必然会迁怒。昭华郡主有些担心周皇后,便去了凤华宫。
安国大长公主却是一径去了霍太后处。
这次,霍太后是真的病了。
她听说皇帝带了皇后一起出宫的时候,的确是很生气,也确实带了私心想要借此打击一下周皇后的气焰。可,可都没轮到她发作呢,侄女先被降了位份。
老太后脸上无光,心中有伤,一下子就病倒了。
安国大长公主气势威仪,都非同寻常。一身绛色宫装,并无须过多的装饰,在宫人前呼后拥之下进了寿宁宫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就是满宫的药气。
“见过太后娘娘。”论身份,安国大长公主该叫霍太后一声嫂子。但霍太后原本只是个宫人,哪怕生了皇子皇女之后,也不过是低位的妃嫔。直到皇帝登基后,才被尊为了太后。因此安国大长公主在霍太后跟前只是不失礼,却无甚亲近与过多的敬重。
一见了安国大长公主那双冷若冰霜,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病榻之上的霍太后心里先打了个突。
整个大秦,霍太后不敢惹的人里,安国大长公主绝对是排在头一个的。
“皇妹来了?”霍太后动了动,床边眉目秀丽的少年连忙将手中的药放下,扶着她坐了起来。“劳动了你了,快坐!”
有宫人抬了椅子过来,安置在了霍太后的床前。安国大长公主谢过之后落座,视线却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这少年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个头儿比同龄人要稍稍高些,身形清瘦,看上去斯文雅致,正是四皇子秦长安。
“见过姑祖母。”四皇子拱手弯腰。
不能不说,在几个皇子之中,四皇子集皇帝与如贵妃之长,五官精致,又有一种清隽的书卷气。
也难怪霍太后更为喜欢他。
“皇妹啊,你可是听说了?”霍太后先掉了眼泪,拉着安国大长公主的手来诉苦,“我这一颗心,就是操碎了,皇帝也是不懂啊!”
垂眸看看被霍太后攥住的手腕子,安国大长公主努力压下心中不满,肃容道,“我昨日才从城外回来,到底是个什么缘故,叫贵妃降位闭宫?”
霍太后红着眼睛,声音里带了哭腔与愤怒,“哪里有什么缘由?不过是皇帝心中,看不惯如月罢了……”
如贵妃闺名霍如月,当年与荣王妃霍如玉齐名,是京中有名的姐妹花。
“他母妃……”霍太后指着四皇子,“也是好心哪。她一颗心都扑在皇帝身上,但凡皇帝有个头疼脑热的,她都恨不能自己替皇帝受了罪去。日常熬汤调水的……”
说到这里,见安国大长公主眼睛只静静地看着自己,霍太后讷讷地闭了嘴。
“就,就只是如月那孩子知道皇帝竟私下里出宫去了,实在是担心得很,与我说了。我便想着,问问皇后这是怎么回事。谁知道话都没说完,皇帝就恼了哪。”
岂止是恼了,皇帝当着她的面,手里的热茶直接砸在了霍如月的身上,若不是周皇后拦着,只怕还会揣上一脚。
“竟敢在朕身边安插眼线,你向天借了胆子!”
皇帝暴怒的咆哮仿佛还在耳边,霍太后越发为侄女难过,“一句话都不容人辩解的,就让人把如月关了!甩袖子就走……我,我这都病倒了,也没见他回头来看看啊!”
说毕又哭。
“太后娘娘糊涂!”饶是早知霍太后没什么城府心机,安国大长公主也不能不在心中说一句,脑子空空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被她混成了太后,可见上天不公。
“窥伺帝踪,这是多大的罪过!”
说出去,不必等皇帝发落,宗室勋贵朝臣就都不能轻饶了如贵妃!降位,思过?不直接一条白绫刺死,起码也得是打入冷宫。
霍太后是皇帝亲娘,不会牵连到她的头上。霍家,那可就不一定了。
皇帝看似是雷霆之怒,发作了如贵妃。霍太后不懂,安国大长公主却是明白,他这是在保全如妃那个女人,保全霍家!
什么东西!
第41章 须得签个身契
“便是皇后太后, 也没有个时刻盯紧皇帝行踪的道理!如妃,不过后宫寻常妇人,却敢做出这样的事, 陛下只是稍加惩戒,太后娘娘便要如此行事, 真正叫人寒心!”安国大长公主冷冷地说道,“我知后宫妃嫔为了争宠, 常会使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手段。太后不思教导, 反倒为之伤心病倒, 叫天下人如何看你?”
“皇妹……”霍太后被数落得抬不起头, 掩面泣道,“旁人不知, 如月绝不至于如此不堪。且她是我的侄女,一时的行差踏错就得来了这样的下场……让人得说,我和霍家, 在陛下心中没有半分的地位呀。”
安国大长公主都要气笑了。说来说去, 原来不过是觉得自己的面子被一巴掌打掉了而已。
“换作旁人, 三尺白绫一杯毒酒, 再不然打入冷宫……天子一怒, 雷霆万钧。只叫如妃降位闭宫, 已经是陛下格外开恩。太后娘娘,该庆幸了!”
三尺白绫一出口, 四皇子秦长安已经跪在了地上。
“姑祖母……”
从喉间哽咽出一句姑祖母后,四皇子抬头求恳地看着安国大长公主:“姑祖母,母妃的错无可辩,孙儿不敢求情。皇祖母只是关心则乱,并无对父皇的不满。还请姑祖母看在皇祖母有了年纪的份上, 不要过于指责她老人家了吧。”
安国大长公主深深地看了几眼四皇子。
四皇子垂下眼帘,然从发红的眼角青黑的眼底,还是能够看出这一天的疲惫忧虑来。
“太后娘娘玉体安康,才能叫陛下专心国事。”安国大长公主并不准备在寿宁宫中耽搁过久,站起来欠了欠身,与霍太后诚恳道,“陛下诚孝,娘娘也该多为陛下着想。”
霍太后面带悲色,别过了脸去。
情知霍氏从入住寿宁宫后,跟前尽是讨好奉承,心态有已经大不比从前。安国大长公主也懒得与她计较,淡淡地说了一声,走出寿宁宫。
四皇子亦步亦趋地送了出来,“姑祖母……”
“四殿下。”安国大长公主心中,诸皇子均是晚辈。她固然更看重太子一些,并不是因为太子的嫡长身份,而是因太子不负教导,也的确担得起一国储君的名号。
至于四皇子……安国大长公主侧首看了一眼四皇子,淡淡地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殿下身为皇子,除太后与陛下,不当随意屈膝。”
四皇子白净的脸上胀得通红,躬身称是,“长安受教。”
低垂的眼睛,只看到大长公主长长的绛红色裙摆逶迤在地,逐渐远去。
这次阿福没能跟着进宫,被送回了侯府。以她的性子,恨不能跟了昭华公主一同进宫去,好好看一出如贵妃落难记,哪儿能安安静静地在家里等着呢?百般地坐不住,百爪挠心似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连素来只跟在她身边,话却很少的拒霜都要看不下去了。
好在,未到中午,昭华郡主便回来了。
阿福一见了昭华郡主,眼睛都亮了,跑过去鞍前马后的,又是给端茶水,又是抢了丫鬟手里的扇子给昭华郡主扇风,还喊着丫鬟端来早早灞在井水里的果子来给昭华郡主吃。
这般狗腿模样,叫昭华郡主又是气又是笑。
“你呀……”没好气地伸手戳了戳阿福的脑门,“有这个心眼儿,用在别的上头多好!”
阿福从小被她和丈夫娇宠着,养得有些个傻乎乎的。她年纪还小,大家自然都只觉得娇憨的女孩儿更可爱些。但总有大了的时候,出了阁,谁又能叫她继续这么没心没肺的?
可说她傻吧,偏偏又总喜欢关注这些个没用的东西。
“嘿嘿,娘,皇后娘娘还好吗?”阿福讪笑,终究压不住心里好奇,不好意思直接如妃怎么样了,只能旁敲侧击问起了周皇后。
昭华郡主噗嗤笑了,这丫头还知道转弯抹角了。才想着她没心眼儿,这心眼儿就耍到了自己的头上来。
“皇后娘娘好着呢。”老对头降了位份闭宫待罪,任是谁心胸再开阔,也得暗暗欢喜一回哪。
昭华郡主手抬起来,把阿福偷偷去抓冰凉的果子的手拍了下去,“不许贪凉。”
想到周皇后的处境,昭华郡主又叹了口气。
先帝赐婚,皇帝的发妻,大婚这么多年,周皇后的名声一直很好。贤惠,端庄,宽容……不用想,昭华郡主随口就能说出一串儿的话来形容周皇后。就是在民间,百姓们谈起周皇后来,也得挑着拇指说一句,不愧是母仪天下的国母。
可叫昭华郡主说,眼瞅着丈夫宠幸一个又一个别的女人,甚至每隔三年,还要亲自主持选秀,替丈夫挑选小老婆。等丈夫小老婆进了宫,要和她争宠,生了儿子又要和她的儿子争宠。这种日子,实在是太过憋屈了。
“叫我说,这都是舅舅的错。”见昭华郡主面色不虞,阿福哼了哼,“他要是和皇后娘娘一心一意地过日子,没有这个妃子那个嫔的,哪儿有这么多事啊。”
如贵妃行事虽然叫人不屑,可归根结底,要不是皇帝舅舅给了她滋生野心的底气,她敢么?
这话若是旁人家的姑娘说出来,说不定要被好生地教训一通——身为女子,怎么能有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辞?不过昭华郡主却深以为然,她的父母中间便没有什么妾室通房的,她和丈夫之间也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甚至连她的两个兄长一个兄弟,再有薛三也都是只守着妻子一个的。
看得多了,便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话倒是,不过你还小,不当说,只心里明白就好。”昭华郡主搂着阿福,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教教女儿,“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女子就该受那些个委屈?”
阿福认真点头,“就是。”
“就是什么?”靖安侯从外边走进来。
昭华郡主站起来,“今儿怎么这样早?”
往常都是衙门里吃了饭,过半晌后继续处理公务,往往得到日头西斜了才能回来。
“下朝早,横竖衙门里无事。”
阿福嘿嘿嘿地笑,“一定是我和娘这两天都不在,爹爹一个人吃饭孤单,赶着回来看娘的。”
“哎呀我的闺女呦!”别看在外头靖安侯青衫长袍,看上去清俊高洁,跟个下凡的神仙似的。回到家里,就是另一幅面孔了,用昭华郡主的话说,就是没个正形儿。
将阿福抱起来往上抛了又接住,左看右看喜滋滋,“不愧是我的女儿,聪慧极了。”
“女儿随父,爹爹是探花郎,阿福也不能笨呀。”
紧接着父女俩又相对吹捧了一番,叫昭华郡主听得浑身起了好几次鸡皮疙瘩。
午饭后,靖安侯回了衙门。
昭华郡主带着阿福歇了晌后才起来,定国公夫人许氏过来了。
薛婠的亲事,还是定了下来。
“这么说,大哥是愿意的了?”叫昭华郡主说,东平侯府韩家,算不得多好的去处。诚然,薛婠定下的是东平侯的嫡次子,身份上并不吃亏。且韩清本人也是有些才华的,日后前程可期。
但可着京城里有些头脸的人也都知道,勋贵人家中,有两家不能入。一个是泰安伯府沈家,另一个就是东平侯府韩家。
泰安伯府是子孙不争气,靠着祖上的荫庇,坐吃山空。伯府又不是世袭罔替,顶了天再传一代。若没个能撑起门楣的子孙,早晚有落魄成平头百姓的时候——或许还不如寻常百姓哪。
至于东平侯府,完全是因为内宅太乱。东平侯很有些宠妾灭妻的架势,嫡庶两脉斗得厉害,家丑都扬到了外头。东平侯竟不辖制弹压,也是叫人侧目。
昭华郡主原本以为,传出了韩小公子与丫鬟之间不清不楚的流言后,薛婠的亲事算是作罢了的。
许氏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打算?
奈何丈夫愿意,她又不是薛婠亲母。左思右想之下,也只能点头。
“国公爷愿意,在外头也和东平侯说定了的。”许氏低声道,“我也问过了大丫头的意思,她说只看父母之命。”
薛婠是个懂事的孩子,对自己的亲事未尝没有过幻想。但终究这个年头,儿女婚事,就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婠丫头,对韩小公子有意?”昭华郡主蹙眉。按说,也不至于吧?俩人只是见过了一面儿而已。
说起这个来,许氏很有些后悔。
“早知道,我就不带着她去与韩家相看了。”
上一篇:你我本无缘幸好你有钱
下一篇:穿书后,我嫁给了男主他亲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