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迁
她与东平侯夫人对这桩亲事都是满意的了,才叫两个孩子见了面。叫许氏说,东平侯府那位韩清公子,论人物样貌,不及薛凊出众,但也是一等一的了。斯文俊俏,言谈举止都很有礼数。
许氏看得出,那也是个主意很正的人。
“或许这就是缘法了。”既然亲事已经定下,昭华郡主也不好再多说别的。况且真的从两家门第,两个孩子的模样性情来说,这门亲事也算得门当户对。“什么时候下定?”
“韩家的意思,是早些放定过庚帖,也算是一桩大事落定。大丫头明年及笄,过了九月的生日后,便要预备着过门了。”
昭华郡主吃惊,“这么急?”
女子十五岁及笄,叫她说,就出门子,有些个早了。
“我也这样说呢。”许氏无奈道,“东平侯世子身上一直不大好。”
东平侯夫人的意思,是想借着喜事冲一冲。再一个,成了家便是大人,能够当家主事了,纵然有一天世子有个好歹,嫡系也还有韩清撑着。
昭华郡主只觉得做一门亲,竟还要如此多的算计在里边,实在是叫人欢喜不起来。
“我听说,东平侯一向更爱庶出的韩二公子。”昭华郡主眯起了眼睛。
许氏冷笑,“可不是么。要不说韩家那位姨娘,能与主母斗了多年不落下风呢,就之前韩小公子那些个流言,竟都是他们传出来的。真与丫鬟有首尾的,也是韩二。你说,这人心多阴险?处心积虑勾引兄弟房里的丫鬟,等事情败露了,那丫鬟羞愤得一头碰了柱子,反手就把脏水泼在了兄弟身上。这种事,叫人怎么辩驳呢?”
也亏得东平侯怕搅了与国公府的亲事,亲自与定国公解释了一回——其实,他就不解释,定国公也根本没把这当回事。男人么,谁没个年少风流的时候呢?
“这样的张狂?构陷嫡出的兄弟,东平侯府就没个惩治?”
说起这个来,许氏又是诸多不满。
“东平侯那个妾室将罪名儿都揽下了,只说是自己个儿嫉妒,知道侯爷是慈父,不会将韩小公子如何,才一时鬼迷了心窍做出糊涂事,都与韩二无关的。”
“真是放屁。”昭华郡主忍不住说了句粗俗的话。“这等小伎俩,骗三岁的孩子呢?”
“可不是么。不过这次,东平侯夫人发了狠,立意要狠狠整治一回那个妾室。”
许氏往前凑了凑,低声与昭华郡主说道,“这么多年,她总算是抓住了那妾室的把柄,又在与咱们家里议亲的当口,咬死了要将那个妾室送到庄子上去。只是临出门,那妾室竟又诊出了有孕。”
昭华郡主“嗯”了一声,尾声上扬,表示了一下疑惑,“这么巧?”
“巧也没用。东平侯放下了身段,请东平侯夫人抬手放过妾室。东平侯夫人只说,人可以留下,但须得签个身契。”
东平侯那个妾室,原本也是官家千金,家道中落了,被先老侯爷接到家里养活。养着养着,就养到了东平侯的床上去。先是寄养的姑娘,后来成了宠妾,那真是半点苦都没吃过的。
结果一个昏招,叫东平侯夫人咬死了口,要么人送到庄子上,不许再进侯府,要么,就签下身契——本来就是,既非良妾,又不是奴婢,名不正言不顺的,算个什么呢?
一边是心爱的妾室,一边是与正显赫的国公府结亲,左右衡量之下,东平侯还是让人写了一张身契,趁着刘姨娘睡着,拉着她的手按了个手印儿上去。
昭华郡主:“……”
要不说,男人凉薄起来,这世间真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昭华郡主不好多说什么,只好与许氏笑着说道,“只盼着侯夫人厉害起来,将他们府里那些个魑魅魍魉的按下去,也叫婠丫头过了门,日子过得舒心些。等到婠丫头的好日子,我给她添妆。”
“那敢情好。”许氏也笑了。国公府里,她也没有个能说心里话的人,与昭华郡主说了会儿,心头阴霾散去了些,人也轻松了起来,“大丫头不好多出来了,她还惦着阿福呢,回头叫阿福寻她大姐姐说话去。”
薛婠与韩清的亲事,两家都满意了,请了理国公夫人做了冰媒,就定了六月初六放定过庚帖。
阿福和薛婠的关系一向都很好,薛婠长姐风范,处处都护着几个妹妹,再加上她性情温婉,总是柔柔地笑着,很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不但阿福与她好,就连薛婧这样泼辣的,也很信服。
几个小姐妹商量了一回,都要给薛婠添妆。
姐妹之间,也不拘什么东西,能表表心意就好。
薛婳是姑娘中最善女红的,亲自为薛婠绣了一架小炕屏,上面绣的是葡萄石榴等,嵌着许多细细碎碎的珠子宝石,都取个多子多福的吉利寓意。
薛婧做不来这些,送的是两枚玉佩,这还是她拿了体己钱出来,求着薛凊在外面银楼里给买的。比翼双飞的,用料一般,但雕工古朴,也算是不错的。
薛娇的东西是薛三听说后,帮着准备的,一匣子粉色的珍珠,个头儿不大,挺圆润。
阿福把自己这些年各处得来的东西翻腾了个底儿朝天,又想着能表自己的心,又能够体面富贵,一时又觉得往后薛婠是要过日子的,还是送些实惠的好,挑来挑去地花了眼。
末了,还是忽然想起来,去岁的时候她进宫去,周皇后给了她一匣子的各色宝石,都打磨好了,并未镶嵌到头面上去。送了给薛婠,她随意用就是了。
再一个,阿福也有个小心思。
薛婠生母早逝,大伯母虽然并不苛待庶女,但想来嫁妆也是有限。毕竟,国公府里不止薛婠一个女孩儿。
这年头女子不易,出阁之后,嫁妆的丰厚与寡淡,都能决定人家看她的眼光了。虽然说不知道韩家是不是看重这些,但多点儿压箱底的东西,薛婠的底气也会更足些。
也能叫东平侯负的人知道,薛家是看重薛婠的。想给她委屈,总要掂量一下。
所以,当阿福吃力地抱着一个大大的匣子,出现在薛婠的闺房的时候,薛婠都吃了一惊。
“这是什么?”
阿福笑嘻嘻地拉着薛婠的手,“大姐姐打开看看。”
疑惑地打开了匣子,就见里面三层,塞得满满当当的各色宝石,青金石猫眼,琥珀蜜蜡,甚至还有几块儿鸽卵大小的,鲜红滴血的红宝石。
“这,六妹妹……”
“我给大姐姐的添妆,大姐姐喜欢吗?”阿福猴儿在薛婠身上,不叫她腾出手来推,“你看,那块儿红宝嵌在凤钗上,或者是做个八宝璎珞挂在胸口,闪闪发光的,最好看了!大姐姐要成亲的人了,正好用呢。”
“不行!”薛婠连忙拒绝,“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这么一匣子东西,足够寻常人家一辈子吃用不尽的了。六妹妹还小,不知道轻重,随随便便就抱来给她添妆。她却不能厚着脸皮收下,没这么做姐姐的!
“我是姐姐,你们给我绣个荷包,添两盒脂粉,我都收下,这……”她指着那匣子,“我不能要。”
眼见她将匣子关上了,阿福急了,扑过去将匣子压在身下,转头看薛婠,“什么贵重不贵重的,再贵重的东西,难道还比我们姐妹的情分贵重吗?从我记事起,大姐姐就疼我护着我,上次我掉进水里,还是你先跳进水里把我拉上来的。我送你一匣子东西,算什么呢?你不要,我就都扔到外头的荷花池子里去!”
“六妹妹!”
看阿福眼圈都急红了,抱起匣子就要往外走,看那架势,真是说到要做到的,薛婠忙拉住了她。
“六妹妹,我……”忽然间,薛婠喉间哽咽了。她眼圈也红了,“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曾经以为,她的人生中已经足够圆满了,有个慈爱宽和的嫡母,有几个活泼可爱的妹妹,没有旁人家中嫡庶之间乌眼鸡似的争斗,也不用随时担心嫡母会将她随便嫁个人家去。可如今,她却又觉得,她得到的,远比她能够想到的更多,更多。
“收下,收下嘛……”阿福将匣子塞进薛婠怀里,“我还有几匹皇后娘娘赏给我的料子呢,有一匹大红的,绣着凤穿牡丹,也给了大姐姐,你去裁几条裙子,大婚后穿起来才好看。余下的嫩黄啊仟草色什么的,我都分给二姐姐她们,我们也都做新衣新裙子。”
看着她摇头摆脑的模样,薛婠破涕为笑。
只是听到薛嫣的名字,她脸上又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愠色。
第42章 眼皮子浅成这样!
“大姐姐?你怎么了?”
薛婠脸色一瞬间的变化, 阿福还是注意到了。
回过神来,薛婠笑了笑,抱住阿福道, “没什么,我心里着实欢喜呢。”
窝在薛婠的怀里, 阿福就看到薛婠的丫鬟青萝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被另一个丫鬟扯了一把, 垂下了头去, 终究没敢多说什么。
阿福觉得诧异, 不过看样子, 就算她问,薛婠也不会多说什么。想一想方才自己的话, 阿福觉得影响了薛婠心情的,约莫是薛嫣?
也不怪她怀疑,就薛嫣那性子和那张嘴, 也就是仗着她大伯父定国公宠爱罢了。换个人, 薛婠薛婧薛婳, 谁敢那么作?
“好呀, 偷偷来大姐姐这里了, 叫我们好找!”
一声娇叱, 薛婧跳了进来。她身后,是携手而来的薛婳和薛娇。
“咦, 本来就是偷偷来给大姐姐送东西的,还被你们找到了。”阿福摊手,“唉,想偏心些怎么就那么难呢?”
说话间薛婧姐妹三个已经走到了跟前,自然也都看见了桌子上面放着的匣子。
“六妹妹你可以啊。”薛婧被那匣子里的珠光宝气耀花了眼, 把阿福揪到了怀里,“说,什么时候攒下了这么多的好东西?”
阿福笑嘻嘻地说道,“前段时候进宫去看皇后娘娘,她给我玩的。我又用不上,不如给了大姐姐。等她大婚的时候,说出去也体面呢。”
一捧宝石珍珠的,与定国公府这样的人家来说,并不值什么。可东西出自凤华宫里,那就特别了,说出去很是提底气。
“怪不得人家都说,皇后娘娘拿着你当女儿一样的疼呢。”薛婧捏了捏阿福的脸,“果然的。”
薛婳掩口而笑,也探了手过去捏住阿福的另一边脸,“小丫头大方的很。”
“那是,六妹妹有了好东西,什么时候吝啬过呢。”薛娇坐在一旁,偎在了薛婠身上。她说的也没有错,别看阿福年纪小,可从小就手面大方得很。不管吃的用的,自己有了,姐妹们就不会少。
阿福两道小眉毛挑了挑,丝毫不觉得被姐姐夸奖了有什么可羞涩的,问薛娇,“好久没去看过三婶和七妹妹了,娘说她们都要安静地调养,不许我过去闹。三婶好些了没?”
“有太医留下的方子,又有二伯母留下的医女时时照看着,已经好了许多。”薛娇这样说着,秀气的脸蛋上却轻轻地蹙起了眉。她娘这一次伤了身子,说是好了许多,也能看出整个人比从前弱了不少,就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更别提七妹妹了,早产生出,到如今哭声都还猫儿似的,乳母和丫鬟都是小心翼翼地服侍着,生怕七姑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薛婠握了握薛娇的手以示安慰,薛娇抬起头笑了笑。
自己一句话,叫薛娇有些个闷闷不乐了,阿福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岔开了话,“方才我正说起,还从皇后娘娘那里得了好些个新料子,要和姐姐们分一分做新衣裳呢。这就叫人去抱了来!”
说着,立刻就让跟着自己的丫鬟小鱼儿带人回去找了料子送过来。
“你这说风就是雨的……”薛婠失笑,“哪儿就急在这么一时半会的了?”
薛婧连忙说:“急的急的,做新衣裳呢。”
小姑娘们,有几个不喜欢新衣裳新头面的呢?
不多会儿好几个丫鬟嘻嘻哈哈地抱着好些个光华灿烂的料子回来了。
薛婧一看,先就笑了起来,“皇后娘娘是算准了你要给大姐姐来添妆吗,还送了大红的?”
“皇后娘娘神机妙算!”阿福替周皇后吹了一把,让丫鬟将料子都在床上摆开了。
周皇后给阿福的料子都是江南今年才进上的,除了那匹鲜艳的大红,都是些粉粉嫩嫩的浅黄淡绿,再不然就是葡萄紫色等娇俏清淡的颜色。
甩掉了鞋子,阿福站到了床上,抖开大红的云锦,阿福招呼薛婠,“大姐姐过来比一比呀。”
薛婠哪里好意思过去?
红着脸摇头,“我不去。”
被薛婧和薛娇两个死活拉到了床前,阿福将那璀璨如蒸霞一般的料子披在薛婠的肩头,笑眯眯地问退到了窗户边的薛婳,“三姐姐,你看如何?”
“很衬大姐姐。”
薛婳眯起两只杏眼,上下端详着,点头出主意,“韩家那边不是说,想在大姐姐及笄之后便大婚吗?想来也就是明年秋天了。这锦缎看着花色极好,料子也厚实,正好做了秋装。”
“你都说好了,那就是真好!”姐妹几人中,薛婳最擅女红了,且审美完全在线,阿福很是佩服这个安静文雅的小姐姐。
薛婠实在是被几个妹妹弄得没辙,挣扎了几下挣不脱,索性都放弃了,站在那里任由她们扯着料子在自己身上左比右比的。
终于阿福累了,招呼薛婠的丫鬟青萝过来把料子收了,自己坐在床上,“该咱们啦!”
薛婧擦掌,“那就不客气了!”
她果然也不客气,坐在床边,先将粉色和葡萄紫色的锦纱扒拉了出来,“这两个颜色衬三姐姐的性子。”
三姑娘薛婳很是娴静,平时的衣裳也多是浅淡的。薛婧怕她抹不开,先替她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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