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迁
但冯昭没有,她心中自有天地,比起京城的繁花锦绣,比起宫中的荣华显耀,她更喜欢沙场点兵,剑指敌军。这样的冯昭,反会成了她皇兄心底不能容人触碰,更不能容人拿着龌龊心思揣度的。
她脸色实在不好,霍太后被吓了一跳,“不说就不说,你急什么哪……哎,荣泰,荣泰!”
哪怕是抱着进宫来侍疾兼劝自己的母亲,荣泰长公主也还是新累得很,实在待不下去了,头也不回地走到了寿宁宫正殿的外边,厉声吩咐了宫人,若承恩公府的人再来看望太后,不许叫进来。但凡谁放了霍家人进来,叫她知道了,一律送到浆洗房去。
然后,就带着满肚子郁闷,去了凤华宫。
凤华宫里,周皇后正与德妃对着一本花名册商议着,将哪些人拨到二皇子将来的王府去。听见了外边通报说荣泰长公主到了,周皇后忙让人请进来。
“皇嫂。”荣泰长公主进了殿,对着周皇后屈了屈膝,抬眼看见了德妃,笑道,“德妃娘娘也在?”
“殿下。”德妃早已经站了起来,与荣泰长公主互相行了半礼,微笑着寻了个借口,回了自己的宫里。
看着她挺得笔直的背影出了凤华宫,荣泰长公主回过头来,与周皇后说道,“德妃娘娘看着仿佛年轻了许多。”
“那是自然,人逢喜事。”周皇后指着花名册笑道,“二皇子不日就会出宫开府,孩子大了,做母亲的自然高兴。”
“我看皇嫂也高兴得很。”荣泰长公主忍不住也笑了。谁都知道,德妃和二皇子得周皇后庇护,母子两个旗帜鲜明地站在皇后一边,这些年也很是被霍太后和如妃两个记恨。
“喊我一声母后,就也是我的孩子。”周皇后抿嘴,招呼荣泰长公主,“你也过来帮着我看看。”
荣泰长公主连连摇手,“皇嫂放过我吧,我在家里就被这些烦的不行,难得进宫来散淡散淡,你可别叫我看这些个。”
看方才的情形就知道,周皇后和德妃肯定是为了二皇子府挑人,她何必过去凑热闹?
与周皇后说了几句话,荣泰长公主便告辞出了宫。回长公主府的路上,正好路过了京中有名的点心铺子醉卧居——据说这点心铺子最初是家酒楼来着,酒水卖得平平,不知道哪代掌柜的请了个好点心师傅,倒是叫点心蜜饯之类的出了名儿。
夏日里车帘并不厚重,轻纱所制,车外景致一览无余。正路过醉卧居的时候,里边走出了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荣泰长公主一眼瞥见,忙叫停车。
阿福举了个油纸包,眉开眼笑地与秦斐从醉卧居里走出来,抬头就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
不用看车徽,只看赶车的,阿福都知道这车里是谁了。
“阿福!”
果然,下一刻,车帘一挑,荣泰长公主那张美艳动人的脸露了出来。
“姨母!”
阿福欢快地叫了一声,不用人叫,自己跑到了马车前。秦斐跟在后边,将她抱到了车上。然后才对荣泰长公主一躬身,“姑母。”
晚辈面前,荣泰长公主素来显得慈爱得很。含笑问道,“阿斐也上来?”
秦斐回身指了指醉卧居门口的一匹黑马,“侄儿骑马。”
“表哥带我骑马来着。”阿福被荣泰长公主抱在怀里,凑到她耳边炫耀,“姨母你看,那匹马跟着表哥上过战场呢。可惜京城里不叫跑马,不然才威风。”
荣泰长公主也不勉强秦斐上车,嘱咐了一句,让人放下了帘子。车动起来,荣泰长公主看看骑着马走在前面的秦斐,笑问阿福,“这大日头底下,昭华怎么舍得叫你出来了?”
“听表哥说醉卧居来了新的江南蜜饯,我来买点儿给娘吃。”从油纸包里掏出一枚蜜饯,“姨母尝尝。”
白嫩嫩一只小手,手指上拈着的蜜饯晶莹橙透,凑近了有股细腻的甜香。若是旁人,荣泰长公主一下子就能将那只往自己嘴边凑的手打下去。换了笑得眉眼弯弯的阿福,她张开了嘴,含住蜜饯,顿觉酸甜香软。
“味儿不错。”
荣泰长公主赞了一句。
阿福听了得意起来,“这是久表哥帮着我挑的呢。”
听到了久表哥三个字,荣泰长公主的反应,与昭华郡主之前一样。想到当年容貌倾城,细致纤弱的女子,就那样的凋零在了荣王那个王八蛋的身边,荣泰长公主胸口就有些发堵——这,就是霍家造下的孽了。
先荣王妃的死,固然与荣王,与霍如玉那个贱人脱不开干系。可归根结底,祸首却是她的母亲,霍太后。
若不是仗着霍太后撑腰,霍如玉焉敢那样大胆,未婚便有了身孕,仗着肚子逼迫先荣王妃?
害得先荣王妃早逝,害得秦斐小小年纪失了生母,更害得他不到舞勺之年便往战场拼杀,如今归来看着荣耀,这几年受过的罪经历过的险,又有谁知道?
也难怪秦斐对寿宁宫那样的态度,待她也是不远不近的。
“姨母?”阿福见荣泰长公主看着秦斐的背影,脸上表情复杂,忍不住叫了一声。
荣泰长公主回过神,“阿福要回家里,还是去我府上玩耍?”
“我出来许久啦,娘让我早些回去呢。”其实阿福觉得,如果和秦斐一起骑马回去,会更快些。
“那我送了你回去。”荣泰长公主柔声说道。
靖安侯府并不算远,两刻钟的功夫也就到了。街角处,荣泰长公主放阿福下了车,秦斐下马抢在人前,将阿福抱了下来。
“姨母进去和我娘说话呀。”阿福热情地招呼荣泰长公主。
荣泰长公主笑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告诉你娘,无事去和我说话。”
催着阿福和秦斐先回去。
秦斐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又把阿福抱上了马,这才跟荣泰长公主颔首,牵着马往侯府去了。阿福坐在马上,回头还朝着荣泰长公主笑,被秦斐正了正身子,犹自不肯老实,又伏在了马背上。
这……秦斐细致照顾阿福的模样,都被荣泰长公主看在了眼里。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马上不是个小姑娘,而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样。
如果不是阿福年纪太小,荣泰长公主都得说,这是一对儿璧人了。
摇了摇头,荣泰长公主想,自己一定是在宫里被太后气到了,看谁都像是要做亲的。
吩咐了车夫掉头,回长公主府去了。
却说秦斐和阿福回到了侯府,阿福进门后下了马就没心没肺地抛下了秦斐,举着油纸包闷头往花厅跑。
“爹,娘!”
不管不顾的下场,就是一头扎进花厅里,正看见她爹站在她娘身后,将一朵开得绚丽的花儿插进鬓发之中,还顺带着在她娘头上闻了闻,她娘笑得开怀,脸颊却有红晕。
哎呀这一幕,简直闪瞎了人眼。
“……”阿福惊呆了。看看外边,是白天,没错啊。
她欲哭无泪,老夫老妻的了还要秀一把恩爱么?
“阿福!”天热,妻子脾气躁得很,好不容易亲近了一下,就被这小丫头打断了!靖安侯老脸上挂不住,怒吼一声。
阿福大叫一声,转身就跑。跑了两步,又折回花厅,把油纸包往昭华郡主手里一塞,再次低头往外冲。
冲到了门口,就一头撞进了秦斐的怀里。
“表哥,快跑呀!”天大地大,她爹眼里,跟她娘亲近最大呀。不跑,等着被打么?
拉起秦斐一起,顺着游廊就跑了。
“阿福,你给我站住!”靖安侯等人跑了几步后才追出来,跳脚喊,“薛妙!”
完了,她爹气得都喊她大名儿了。
阿福一口气跑到了园子里,气喘吁吁地扶着树往后看,还好,人没有追过来。
“妙妙?”天本来就热,又跑了这一通,眼看着阿福脑门上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儿,秦斐替她擦了,“怎么了?”
“没事。”阿福摆了摆手,“我跟爹爹时常这么玩。”
靖安侯假意教训女儿,她尖叫着逃跑,时常会满园子绕着跑。昭华郡主就曾经无奈地与定国公夫人说,好在是没有旁的邻居,不然人家还得以为她家里天天打孩子。
父女俩,都没个正人形儿。
秦斐:“……热不热?”
“热。”阿福点头,抹了一把脸。
头发都湿了呢,汗津津的。
“要不,去我府里吧。上次你说荷花开得好,我叫人做了荷叶粥和荷叶包子。”
阿福眼睛亮了,“那表哥等着我。”
飞快跑回去换了身浅黄的衣裳,小蝴蝶儿似的飞了回来。
秦斐轻笑,“咱们不走正门了。”
领着阿福走到了两府的隔墙处,看看四下里无人,抱着阿福跃了过去。
躲在假山后的靖安侯目瞪口呆。
这是真不拿着他老人家当回事了?
想了想,去找昭华郡主了,决定从大门走,也去豫王府做客。
豫王府的园子里,两个正在打理花草的下人见了秦斐抱着个隔壁的阿福姑娘跳了进来,都吓了一跳。
他们家王爷,这是把人家小姑娘给抢来的?
不怕隔壁侯爷和郡主来拼命呀?
“咳咳。”
饶是秦斐活了两辈子,可很显然,脸皮修炼得并不到家。虚咳了两声,将阿福放下来,领着走了。
还没走出多远,管家苦着脸跑着迎了来,“王爷,隔壁郡主和侯爷来了,让您……让您带着福姑娘滚出去呢。”
老管家真是操碎了心。
真快啊!
方才还以为能够跟阿福独处一个下午,转眼就被追了来。秦斐无奈,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叫阿福长大了,早早定下名分,他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了。
只好又吩咐管家,“请姑母和姑丈去花厅。我让人预备的东西,预备好了没?”
老管家笑着看了阿福一眼,回道,“都预备好了,荷叶粥熬了一个上午,这会儿正好喝。包子也都是现成的东西,现蒸才好吃。”
“让人把昨日的鲥鱼蒸了,再预备几个小菜送到观雨亭去。”
管家答应了,自去预备。
秦斐与阿福说道:“鲥鱼也就是这些日子吃着好,我让人收拾了,蒸了你尝尝,也看看我府里请的这个厨子手艺如何。”
豫王府里大概是京城中厨子换的最快的了。秦斐这才回来多久的功夫,已经换了三茬儿厨子了。
阿福不管这个,有美味就可。跟着秦斐来到前边迎着靖安侯夫妻,靖安侯冷着脸,哼了一声。
“姑丈。”秦斐过去恭敬躬身,又见过了昭华郡主,便请二人去观雨亭用膳。
靖安侯:“难道我是来吃饭的?”
这小子,抱着闺女就走了墙头。虽然他有那么点心思,想着叫两个小儿女多多接触些。也没有这么办的吧?
秦斐做足了低姿态,既不辩解,也不多说什么,只用一双茫然委屈的眼睛看向昭华郡主。
“成了,你做什么?”昭华郡主与丈夫心意相通,她也看好秦斐,觉得女儿娇气,若是能找个知根知底,又在跟前的人嫁了,才是放心。秦斐就正合适,生母早逝,又和荣王父子反目,往自私点说,这会儿待他更好些,他往后能不一心待阿福吗?
转头对秦斐温言道,“阿斐别在意,你姑丈心里有火气呢。观雨亭在哪里来着?你带路吧。”
阿福偷偷对秦斐比了个大拇指。表哥好演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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