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迁
顾家,不是一直标榜说书香门第规矩严谨吗?
那位顾大姑娘她也见过, 容貌不是很出挑,面容白净,细眉细眼的,看上去斯文安静。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不是误会吧?”
“误会什么呢,那屋子就是原先薛嫣住的,跑去寻大哥哥的小丫头也说的是那里。”薛婧一撇嘴,“这回不但大哥哥恼了,就连父亲,也气得很。昨儿回来后,就让人把薛嫣给关了,说是没他的话,不许她迈出院子一步呢。”
阿福低头轻叹,“还不知道大哥哥心里怎么难过呢。”
亲妹妹,这是要坑他的终身啊。假若昨天薛凊关心则乱,贸贸然闯了进去,浑身是嘴,能辩解清白?回头再来几个“目击者”,叫嚷开来,薛凊名声终身,都要毁了。
就是不知道,这是顾大姑娘和薛嫣两个人的主意,还是顾家长辈的主意?
薛婧原本还要幸灾乐祸一番,听到阿福的话,也不禁蹙起了眉。狠狠一拍额头,“我真是昏了心了,只想着薛嫣要倒霉,半分都没有顾及到大哥哥。”
哪怕薛凊并没有吃亏,心里焉能不难受呢?
“要不,咱们去看看大哥哥吧?”阿福提议。她也有几天没见到薛凊了。
薛婧点头,和阿福手拉手去了薛凊的住处。
“这都是你的错。”定国公的书房中,靖安侯毫不客气地说道。
大房夫妻两个,因顾家的事情心情都不大好,尤其是定国公。
因为牵涉了薛凊薛嫣,贺寿宾客在的时候,并没有叫嚷开。用过了寿宴,等人散去,薛凊直接揪着薛嫣,将事情问到了顾老尚书夫妻的跟前。
定国公也是那会儿才得知道,震惊,愤怒,叫这个平日里岳峙渊渟般沉稳的男人,几乎失去了理智。
他万没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连大声呵斥都不忍的孩子,竟然会伙同外家表姐,做出这种事来!
看着跪伏在厅中掩面而泣的顾大姑娘和虽然面红耳赤,眼中却露出不以为然的薛嫣,定国公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骂一通顾薇轻浮,还是该骂薛嫣糊涂。
一股火憋在心里,定国公额头青筋鼓起,眼中如迸火星。强忍着一口心头血,将薛嫣带回了家里。
他恼火得不知该如何。
与许氏说?定国公心中明镜儿似的,几个女儿中,自己太过偏心薛嫣。许氏嘴上不说,心中肯定是有不满。且他眼中千好万好的薛嫣,竟背地里这样打脸,让他面对着许氏的时候,都有许多的不自在,又怎么好让她排解郁闷?
去骂薛嫣?现下见到薛嫣,他就想要一个耳光抽过去。
薛凊……定国公长叹,本是亲兄妹,如今他都能看出来,儿子对薛嫣,已经是失望透顶了。
正在郁闷之际,靖安侯来了。定国公将他带到了书房,也不避讳兄弟,说了顾家之事。
本想着亲兄弟好歹能安慰自己两句,没想到靖安侯听了后直接说,这都是他的错?
“你说什么?”
定国公眉间一道竖纹,看着分外肃厉。靖安侯却并不怕他,手指滑过茶盏上的缠枝莲纹,垂眸淡淡地说道,“我说,之所以今日二丫头成了这个样子,尖酸,刻薄,掐尖抢上,对大嫂不敬,与姐妹兄弟不亲,都是大哥你的错。”
抬起眼帘,靖安侯看着定国公,眼中有着不赞同。
“当年顾家说要接她过去照顾,我就曾经拦着你。大嫂进门前,你也曾亲自打听过甚至暗中查看过,知道她的为人,才遣人提亲送聘礼,将人迎进门来。大哥,大嫂是什么样的心性,只看阿凊便可知道。那时候我说顾家别有居心,你不肯听信,将二丫头送了过去。你可有考虑过大嫂的处境心情?薛蓁至今对她轻慢疏忽,从不放在眼里,根由就在你这里。”
定国公沉默。
从这一点上,他对许氏是有愧的。
“我有我的难处。”隔了半晌,定国公才开口。
“难处?”靖安侯重复了一遍,“就算当时先大嫂过世不久,碍于情分你将二丫头送了过去。这几年二丫头被顾家教养成了什么样子,你不是没有看到。大哥,如今你好好回想一下二丫头的言行举止,可有半分国公府嫡出千金的风范?没有。论稳重她不及大丫头,论和婉不及三丫头,就是你时常教训的四丫头,年纪不大,却也是个光风霁月,心性开阔的好姑娘。”
哪个,不比薛嫣强出几条街去?
薛嫣自幼丧母诚然可怜,可这世间可怜的姑娘多了去。不说外边的,就是大姑娘薛婠,不也是早早就没了生母?
可看薛婠如今,温柔贤淑,又柔中带着刚强,诗书,她懂一些。当家理事,也在许氏跟前学了几年了。出了阁,绝对是不错的当家主母。
东平侯夫人一眼为儿子相中薛婠,不是没有道理的。
“大哥,你误了二丫头几年,不能任由她继续误下去了。”靖安侯诚恳地劝道。“小小年纪,她就敢算计阿凊,手段又如此拙劣。我说实话,未尝不是你的溺爱让她有恃无恐。”
定国公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知,我已经将她禁足,不许她再与顾家私下里有来往。”顿了顿,定国公看着自己的兄弟,“另外,我想麻烦弟妹,帮二丫头请个严厉的教引师傅。”
大家族中多会为家中女孩儿延请教引师傅,教导姑娘们诗词书画针线女红,定国公府也有。不过,薛嫣看不上人家。从回来后,只说自己一直经由顾家老太太亲自教导,又时不时地“病”上一场,总也没去见过那师傅几天。
定国公一向怜惜她,虽然挺许氏说了两次,却也并没有说什么,由着薛嫣去了。
这次薛嫣如此行事,定国公下定了狠心,要将她的性子扳回来。
对此,靖安侯不置可否。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已经定性的了,想扳回来,谈何容易?况且只要定国公与顾家还是亲戚,就免不了来往。定国公能禁足薛嫣一时,还能禁足她一辈子,不叫她与顾家的人再有接触?
“我会请郡主留意的。不过大哥,顾家那边怎么说?”
顾家大姑娘,他记得闺名似乎一个“薇”字?曾经来过国公府一次,他并没有见过,只是也听昭华郡主似乎提起过,与薛凊年纪相仿。
昨日的事情,摆明了是这姑娘对薛凊有意。
“一个闺阁儿千金,我不信能有这样大的胆子。”靖安侯直言。
定国公皱着眉,“昨日岳父岳母很是震惊。”
以顾尚书和顾老夫人的为人,定国公相信,他们是不会容许家中女孩儿做出这等轻浮无耻之事的。
昨日听见这件事的时候,两位老人家脸上的震惊失望不是作假的,顾老夫人甚至当场被气得晕厥了过去。
靖安侯笑了笑,眼底有讥讽。
“顾尚书不屑,其他人呢?”顾家,可不止顾尚书一个人。
“你是说,顾铨?”
顾铨,顾尚书长子。和顾尚书比起来,顾铨此人颇有些子不类父。他才干平庸,从小读书,乡试考了许多年,磕磕巴巴地中了个举人,会试只参加了一次,还是中途被人抬出来的。按说考中举人后,也可以谋缺做官。可顾铨又觉以举人入仕,晋身无望,如今就赋闲在家中,每日以花鸟为伴,时不时与些读书人做个诗会,纾解排解一下自己的不得志。
与顾铨相比,他的两个兄弟反倒是颇有前途。尤其是顾家三老爷,年纪轻轻,已官至正五品大理寺正。
别小看这正五品,大理寺正掌据刑法科条参议用刑轻重。不是清直刚正之人,不会被委任到此。
三位舅兄之间,定国公自然也与顾三更相得些。
两个兄弟皆小有建树,更为被顾尚书喜爱,顾铨又怎么想?
定国公眯起了眼睛,琢磨了一回,还是摇了摇头,“顾铨虽无能,但极爱面子。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看吧。”靖安侯笑了笑。顾铨不会,顾铨的妻子呢?
这一天多,顾家也并不平静。
“大丫头,你实在是……不知廉耻!”顾老夫人看着跪在床前,短短一天的功夫,花朵儿般鲜艳的孙女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了,没有半分的怜悯,只有满腔怒火。
心口处阵阵绞痛,老夫人抓住胸口的衣裳,面上露出痛苦神色。
“母亲。”顾二夫人上前,为老夫人顺了顺气,又接了丫鬟送来的温水递到老夫人唇边。
顾老夫人喝了口水,才觉得好过了些。
“孽障啊,孽障!”想起孙女做的事,老夫人老泪纵横。“我白疼了你一场,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有辱门楣之事啊!”
顾薇的行事,但凡有些羞耻心的姑娘,都不会做!
唯一让老夫人感到庆幸的,是昨日薛家还算是留了面子,没有在宾客前叫开。不然,让人怎么看顾家,怎么看顾家的女孩儿?就是与定国公府多年的姻亲,怕也是要断绝了!
顾二夫人与顾三夫人都侍立在老夫人床前,看向顾薇的眼神,都十分的不善。
她们都是有女儿的人,顾薇可以轻贱自己,可不能把顾家女孩儿的名声体面都搭进去。
如果昨日之事传出半点风声,她们的女儿也别想结好亲了!
尤其是顾三夫人的女儿,只比顾薇小了半岁,正是相看的时候。她本来已经属意娘家嫂子的外甥,嫂子那边也有意,眼瞅着就要说定。这当口万一传出顾薇作为……顾三夫人都不敢往下想了。
再看顾薇的时候,顾三夫人眼睛里一片冰冷。
“母亲……”顾大太太看看跪在地上的女儿,再也忍不住了,跪到了顾薇的旁边,拭泪哭道,“薇丫头有错,母亲要罚要打,我没有二话。只请母亲不要为了她气坏了身子吧!”
话音落下,已经重重地一巴掌落在了顾薇脸上。
顾薇也是娇养长大的,从未挨过一句重话 。这一巴掌将她打得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脸上火辣辣的一阵剧痛。
“娘……”顾薇捂着脸低泣。
“哭,你还有脸哭!”顾大太太劈头盖脸地捶打着顾薇,嘴里骂道,“因为你,老夫人和你的父亲都被气倒,你还有脸哭!”
将顾薇狠狠地揉搓在地上。
“你怎么敢做出这样大胆的事啊,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打了一阵子,却不见人劝。顾大太太只好自己停了手,自己也捂着脸哭了起来,与顾老夫人请罪,“都是媳妇太过溺爱,以至于叫薇丫头不知轻重了。”
顾三太太冷眼看着这位大嫂做戏,又听她竟将这样的大事,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顿时就不满了,冷笑着说道,“大嫂休要避重就轻。这是不知轻重吗?这分明就是自甘……”
“老三家的!”
顾老夫人厉声喝止了顾三夫人的话。她几十岁的人了,什么没有经历过?
“大太太。”顾老夫人目光如电,盯在顾大太太身上。感受到老夫人的威严,顾大太太不敢抬头,低声应了一声母亲,便将头垂的更低。
“莫非你觉得,我老眼昏花,心也昏了?这点小手段,就能骗过我去?”
顾大太太豁然抬头,对上顾老夫人的视线,从心底里打了个冷颤,嘴上却还硬着,“母亲这话,冤枉死了儿媳妇。儿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想啊!”
“想没想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也看得清楚。这都不重要,我只问你一句话,昨日大丫头行事,是不是你的主意?”
见顾大太太眼神游离,顾老夫人心中已经有了底。
“好,好啊……我没想到,人人都称道的老实人,心中竟有这样的沟壑!”
“不是,母亲,我不是!”顾大太太急急地辩解,“我,我只知道薇丫头对外甥倾心……我想着,他们本就是表兄妹,这亲上做亲的,也没有什么不好……我还想着,等母亲寿辰过后,给妹夫透个信儿的。我,我有再大的心,也没有拿着自己闺女名节玩笑的啊母亲!”
“大丫头,你说。”顾老夫人不理会大太太的哭喊,看着顾薇问道。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确实生出了畏惧,顾薇清瘦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过了良久,才抬起了头,苍白的脸上眼皮儿红肿,眼里却有着让人看不懂的光亮。
她迎着顾老夫人的视线,点了点头,轻声道,“孙女辜负了祖母的期望。孙女心仪薛家表兄,情不自禁。”
话未说完,已经被顾老夫人将茶杯重重地砸在了身上。
顾老夫人很多年没有发过这样的火了。顾薇是她头一个孙女,长房嫡出,她最是看重。万万没想到,这丫头大了,心也大了。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顾薇索性抛开了羞涩愧疚,伏在地上哭道,“祖母,孙女真的心仪表哥啊!您帮帮孙女,帮帮我吧!从我懂事起,心里眼里就只有表哥……小的时候,您不是也有这个意思吗?您成全了我这番心事吧,往后,往后我都孝敬您……”
顾老夫人闭了闭眼,狠下心来。这样的孙女,不能留在家里。
“阿薇,你太糊涂,心已经坏了,我不能留你在家。来人,大姑娘病了,送她去山上庄子静养。”
有两个粗壮的仆妇进来,抓了顾薇的手臂就往外拖。顾大太太怔愣之下,反应过来立刻扑过去,抱住挣扎不已的顾薇。什么送去山上庄子静养?这分明就是要舍了顾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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