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迁
躲在窗下偷听的薛婧一捅阿福,“听见了没?娘怕大姐姐在韩家受气呢。”
“大伯母慈母心肠。”阿福眨巴眨巴眼睛,比了个大拇指,表示自己从心眼里佩服大伯母的心胸。
薛凊从院子外面进来,一眼就看见了游廊上面两个裹得球似的丫头正缩头缩脑鬼鬼祟祟的妹妹,心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刻意将脚步放轻了,果然走到了跟前,两个傻丫头都没发觉,还在那里头对着头哪。
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惊得薛婧和阿福都跳了起来。离得太近了,脑袋撞在了一起,俩人哎呦呦地痛呼出来。
阿福捂着脑门,含着泪转过头,“大哥哥!”
眼前薛凊披着大氅,雪白的狐皮风毛。本就是个清风般的雅致少年,在冬日暖阳之中,便更多了几分的清贵。
“淘气。”薛凊迈步上了台阶,捏了捏阿福头上戴着的兔耳帽。
薛婧做了个鬼脸,“也只有大哥哥才这样促狭了。”
里面许氏已经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从屋子里笑道,“又是四丫头和阿福吧?还不进来呢,在廊下头喝风不成?”
薛凊一手领了一个,走进了屋子。
“母亲,父亲让我来问一问,今日的酒席摆在了哪里?”
“天儿冷,我让人将席面摆在了听雨阁里,那儿地方大,你们外面一席,我们娘们儿在里面另开。从昨儿起就拢上了火,也不会冷了去。”
薛凊笑道:“母亲安排的妥当。”
许氏看看时辰,起身道:“也不早了,阿凊你过去,请了姑爷过去,咱们这就开席吧。”
按着京城里的说法,回门的姑奶奶和新姑爷须得赶在日头落下前回到婆家,不然便会不吉利。
薛凊应了出去。
他一走,许氏就在薛婧后背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又带着阿福听墙角!”
扭头对薛婠说道,“你看看这四丫头,眼瞅着过了年又大了一岁,还这么小孩子似的长不大。她自己刁钻就算了,还总是带着阿福。”
阿福娇娇嫩嫩的一团子,看着就乖巧,都叫自己女儿给带坏了。
薛婧满口叫屈,“哪里是我带着她啊,主意分明都是她出的!”
说完,抱住了薛婠的胳膊,“大姐姐最知道了,是不是?”
“是,四妹妹可没带着六妹妹淘气。”薛婠笑眯眯的,“你们两个一起淘的么。”
阿福重重跺脚,“大姐姐!”
“好了好了,咱们也往听雨阁去吧。”许氏叫了阿福到自己身边,用帕子为她擦了擦眼角,各自穿好了厚衣裳,一同去了听雨阁。
原本这样的场合,是该请了江老太太出来的。不过薛婠大婚前,江老太太那通神操作,彻底惹恼了定国公,也惹恼了薛三,兄弟两个心有灵犀,以江老太太染疾为借口,已经让江老太太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静养多时了。
韩清和薛婠才回来的时候,小夫妻两个就往萱草堂院子外头磕了头。
这会儿吃省亲酒,也没人去提起老太太来扫兴。
一时酒宴过后,韩清携了妻子回去。
送走了薛婠夫妻两个,众人各自散去。
薛嫣扶着丫鬟的手,忙忙地追上了薛凊,叫了一声,“哥哥。”
从顾家的事情后,薛凊就不大理她了。从前她回来,薛凊哪天不去看她?现下兄妹面对着面,薛凊都是神色淡淡的。
这个妹妹什么样的性子,薛凊最是清楚。矫情,娇气,总觉得天底下就数她聪慧尊贵,旁人都不看在眼睛里。这次薛凊刻意冷着她,也是想叫她狠狠得一场教训,免得日后栽了大跟头的意思。
这会儿看她裹着厚厚的斗篷,更显得人小小一团怯生生的模样,心下便难免一软。
“怎么了?”薛凊声音柔和了起来,便叫薛嫣眼睛一亮。
摇摇晃晃地走到薛凊面前,薛嫣仰起了脸,气息孱弱带着哀求,“哥哥还在生我的气么?”
不等薛凊回答,两行清泪就滚滚而落。
心下长叹一声,薛凊也还是忍不住抬起手,替薛嫣擦了眼泪,“别哭了,仔细风吹了脸。”
薛嫣抽抽噎噎的,“我以为哥哥再不会理我了。”
“好了,先回去。”薛凊看着妹妹站在外面哭个不停,只好亲自将她送了回去。
又怕薛嫣这小身子骨受不得冷,经不得风,让丫鬟们给她到了滚烫的热茶来,看着她双手捧着茶盏,小口小口地喝着,薛凊才放了心。
“我看你近来精神不大好,每天不要总是闷在屋子里看书。赶在天儿好,便出去逛一逛。你看四妹妹五妹妹六妹妹她们,哪一天不在日头底下闹上一阵子?”薛凊关切地叮嘱薛嫣,“就算不喜欢在外面,往母亲那里去请个安,这一路上也比只在屋子里坐着强些。”
薛嫣低着头啜茶,却并不说话。
丫鬟锦儿见安静了些,忙讨好地将一只手炉捧到了薛凊面前,“大爷也暖一暖。这天儿一冷,姑娘总都念着您呢。”说完,不停地给薛嫣使眼色。
这话倒是不假。薛嫣哪天不将定国公和薛凊挂在嘴边上念叨几遍呢?
薛凊也时时关注着薛嫣,教导的师傅临走前,他还送了厚厚的礼,知道薛嫣近来长进不小,也甚是欣慰。
只是,薛嫣心里,终究对许氏存下的隔阂,也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散的。薛凊轻声提醒道:“阿嫣,过了年,你虚岁便有十二了。”
也到了该相看人家的时候。
“哥哥……”薛嫣明白薛凊是在点拨自己,却不想听下去。从薛婠的亲事上看,她也得承认许氏是个大度宽和的人,不然,哪里有嫡母能容得庶出的女儿嫁给侯府的嫡子呢?
且还是很有前程的嫡子。
这与她在舅母们那里听见过的话,都不一样。
可薛嫣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不愿意在许氏和薛婧面前低头。因此,匆匆打断了薛凊,“就要过年了,也该往亲戚们家里送年礼了。”
她绞着手指,有些不安,“我听人说,这次往外公家里送的,比往年薄了不少呢。”
薛凊眉头皱了皱,“你听谁说的?”
送礼走礼的,一般都是许氏安排。但往年送去顾家的节礼,除了公中的份例外,定国公那里也还出了一份。
今年定国公恼恨顾家算计薛凊,若不是碍于名声和顾尚书,都恨不得断了这门亲戚才好。这一份儿礼,自然是不会再出了。
薛嫣没说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锦儿。
玉白细长的手指,在桌子上随意敲了几下,薛凊也沉默着。
明明并没有被责骂,锦儿却无端端地从心底里升起了一股寒意。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大爷,我……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前几年她一直随着薛嫣长住顾家,可她父母却是在国公府当差的。薛凊看着文雅秀致,实则冷心冷面,萱草堂那边往他身边塞了多少的漂亮丫头,转手都被他发落了,哪个也没落得好下场。
“哥哥……”薛嫣惴惴不安,“锦儿她也没有说什么的。”
薛凊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锦儿,良久后才淡淡开口,“去管家那里领罚。”
还好,只是领罚。
锦儿松了口气,险些瘫倒。后背有些发凉,却是被冷汗浸透了衣裳。
不过,她放松得早了些。下一刻,便又听见了薛凊冷淡的声音继续说道,“明日,就叫她的父母进来把她带出去。”
“哥!”薛嫣惊了,“凭什么?就因为锦儿跟我说了一句话?”
她咬住嘴唇,“她是我的丫头,你不能这样!”
第58章 我嘴严实着呢
虽然薛嫣百般不愿意锦儿出去, 甚至还在定国公跟前哭了一场,只说从她小时候锦儿便服侍她,名为主仆, 其实姐妹一般,也没能留下锦儿。
薛凊是这样对定国公说的。“阿嫣心软耳根子更软, 那丫头仗着服侍过她几年,就敢在她跟前挑拨, 那就是个祸害。再留下去, 阿嫣的心难免越来越歪。”
定国公深以为然。
看着锦儿被管家罚了二十板子, 人都下不来床, 她嫂子含羞带愧地收拾了她这几年得的东西,胡乱裹了个包袱就把人连拉带扯地带走了, 薛嫣跟前的丫鬟婆子人人自危,再不敢在薛嫣面前胡言乱语了。
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直到天光青白, 仍然没有停下的兆头。
阿福从夜里就开始不老实了, 她最喜欢看雪, 尤其是侯府后面花园子里有一大片梅林, 这会儿迎着雪绽放, 白雪红梅的, 岂不是美哉?
早上睁了眼,阿福只披了件绸子小棉袄就扒在了窗户上, 看着外头扯絮似的雪片子,欢喜不已。
“我的好姑娘,也不怕着凉!”两个丫鬟连忙给她穿好了衣裳,又服侍着洗漱了一回。阿福等不得梳好了头发,就急急忙忙地让人去寻昭华郡主。
“我今儿要请表哥吃酒赏梅的, 快去问问我娘预备好了没有。”
昨日庄子里送了新鲜的鹿肉和羊肉来,阿福见天色阴阴的,跟秦斐商量着,若是下雪,就要去园子里顶着雪吃烤肉。
这会儿见了外面白茫茫一片,院子里的几株花树都琼枝玉叶似的,哪里不欢喜呢?
丫鬟见她急切的模样,抿着嘴笑,“郡主昨儿就安排好了,水榭里围了厚厚的毡子,还叫人去拢了好几个火盆。就是下着雪,里头也不会冷着。到时候姑娘和王爷过去了,开了窗子,隔着水看坡上的梅花儿,得多好看呢?”
阿福想了想,眉开眼笑的,“对!”
站在脚踏上,等丫鬟给她系好了斗篷上的带子,又戴上了长耳朵兔子帽,阿福急急忙忙地跑去了昭华郡主的院子。
吃过了早饭,没过多久,秦斐就上门了。他俊脸上有点儿黑,不为别的,身后跟了两条尾巴。
翊郡王和诚郡王。
翊郡王当初出宫建府,也没选别的地方,就在豫王府隔壁,是靖安侯府隔壁的隔壁。
至于诚郡王,原本就是个好好是是的脾气,温吞了点,又得了他母妃的话,凡事只看着二哥,因此选府址的时候,干脆也选在了翊郡王府的隔壁。
这一条街上,原本就定国公府和靖安侯府两家。现下倒好,一下子多了三个郡王府。
秦斐深恨自己嘴贱——竟然跟翊郡王这个大嘴巴堂兄炫耀阿福表妹要请他赏雪,还要亲自烤鹿肉给他吃。结果,一大早上翊郡王就死皮赖脸来跟着自己蹭饭了。他自己来还不算,还拉扯着腼腆的诚郡王兄,叫他连拒绝的话都不好出口。
阿福不嫌热闹,指挥着三个郡王表哥给她堆了个大大的雪人儿,又坐在了冰车上,秦斐推着跑了不知道多少圈儿。
没多一会儿,薛凊兄妹也都来了。国公府里没有种梅花,这几个是隔着墙闻见了红梅清冷寒远的香气过来的。昭华郡主正在安排着年下的事情,便让人将兄妹几个送到了花园子里。
坐在冰车上的阿福一抬头,用力挥舞着手,“大哥哥!”
这一张嘴,眼前都是白色的哈气。
“你倒是会玩。”薛凊身上依旧披着那件白狐狸皮子的大氅,小心翼翼地走上了冰面。用力跺了跺脚,觉得冰面甚是结实,才转身叫薛婧等人也上来。
薛婳胆小,摇手表示自己就不上去了。薛婧和薛娇笑话了她一下,手拉着手上了冰面,怕摔着,就蹭着往前走。
就这样小心翼翼,没走几步,薛娇还是脚下一滑,结结实实地坐了下去。她这一摔,薛婧也没有能幸免,跟着坐下了。姐妹两个滚了一身的雪,互相抱怨了一番才爬起来。
阿福在冰车上笑得前仰后合。当然,她穿的多了些,球似的,也看不出仰合来。
薛婧气得弯腰团了一捧雪去砸阿福,阿福尖叫着从冰车上滚下来,连爬带跑地要逃。
又哪里能够逃得掉呢?
被薛婧抓住了,两个人纠纠缠缠的,站不稳又抱着摔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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