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气薰人欲破禅
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急着完善贵妃礼制。
太后笑得和气:“这其一,自然是贵妃位少而贵,如今的三妃,都是潜邸出来的资历深远,虽说纯妃子嗣多,但到底是汉军旗,若两位贵妃都是汉姓,叫满洲老姓的族里怎么想呢。再者,娴妃还是先帝爷亲赐给你的侧福晋,难道叫潜邸的格格一个两个都越过她去?高氏是有个好阿玛,纯妃母家却也无甚人才。”
皇上在心里嘀咕:三妃这样的格局也不是一两年了,皇额娘怎么今儿拿这个说话。只是见太后有未尽之意,他也就不打断,静听下去。
果然太后脸上除了慈和,另外亮起一种光辉,她语气甚至都激动了几分:“其二却是最要紧的,哀家昨夜梦见先帝爷了。”
听到自己崩逝的父皇,皇上肃然起身:“可是父皇有什么吩咐给儿子?”
太后眼里泪光闪动:“先帝爷说,爱新觉罗家这一二年间必有嫡子!”她语气微颤:“既如此,庶子们的亲额娘,便不必位份太高,妃位便足够了,省的她们心大。”
太后是后宫女子,吃斋念佛久了,对托梦等事深信不疑。
皇上却是天子,未必信幽冥之事,只觉得额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老人家昼夜所念就是嫡孙和先帝爷,可不就一块梦见了。
只是他绝不会打破太后的信仰,此事又合乎自己的心意,于是立刻点头道:“皇额娘说的是。既如此,晋封贵妃之事就再等两年吧。”
太后擦了擦眼角的泪,孟姑姑给换上一盏新的胡桃茶来,太后呷了两口情绪稳定下来,然后笑吟吟看了看自己儿子:“皇帝真是护着高氏啊,听说哀家闭门礼佛的时候,高氏还抗了一回圣旨?可如今哀家看着,高氏的待遇倒像是立了大功的。”
饶是皇上,叫自己亲娘这一句,也打趣的脸上有点烧,开口道:“皇额娘不知,经这一回事,贵妃脾性改了好些……”
太后淡笑:“哀家虽不大读书,却也听说过孔圣人一句千古名言:唯上智与下愚不移。贵妃的性情,只怕难改。”
哪怕皇上偏心偏到了爪哇国,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贵妃是上智,老娘的意思分明是认定了爱妃下愚。
于是难得讪讪一笑。
太后自然不欲让自己儿子尴尬,见话说到这儿又给皇帝递台阶:“不过皇帝既然觉得好,等翻过年去,贵妃养好了身子,叫她在哀家跟前待几日,哀家也瞧瞧她的进益。”
皇上忙应下来。
直到皇上离去,孟姑姑才问道:“娘娘拦了立贵妃的事儿……”
太后可不是寻常老太太,真迷信到以梦为真。
太后捻着佛珠:“一来,半年前哀家催着皇上立贵妃,他心里就不太情愿;二来,哀家属意本就是娴妃,所以才在纯妃刚有孕的时候就提册立贵妃一事,偏拖到现在,纯妃又生了个六阿哥出来,哀家难道开口强着皇上立娴妃不成?”
孟姑姑低头:太后娘娘对汉军旗出身的妃子们是有一点心结的,先帝爷的齐妃李氏,贵妃年氏,都是太后曾经头上的阴云。因而太后格外喜欢满洲大姓出身的姑奶奶,娴妃娘娘稳重守矩,甚至有点刚硬的脾气,在皇上跟前不显好,却很投太后的喜欢。
此时母子两人意见不同,倒是各退一步的好。
孟姑姑给太后添了热茶水:“既然娘娘顺了皇上暂不立贵妃的心,怎么不趁机跟皇上提高氏女入宫之事?”
太后摇头:“不过是高氏一族的庶女,皇上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她顿了顿:“倒是贵妃,虽不甚聪慧,倒是傻人有傻福。”
孟姑姑都忍不住笑了:不甚聪慧?贵妃的举止在太后这个段位的人看来,都伤眼睛。
她见太后今日心情颇好不由凑趣问道:“娘娘您说,高大人做官是做出了花的人,两代帝王宦海沉浮愣是步步高升,可怎么生了个女儿就……再说,贵妃位尊,一年内怎么也能见几回家人,高家却也不指点她。就连这回贵妃险些失宠,高家也不管,甚至就让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进宫看了看姐姐就算了。”
太后点着桌面:“这才是高家的聪明之处,蠢人乱动脑筋是自寻死路,不如教得乖巧天真些。还能少惹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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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静姝并不知道自己被**oss点名留堂,也不知道纯妃的贵妃位已经飞走了,她正跟在皇后身后做点心。
与其说是点心,不如说是馒头。
清宫新年供神的饼饵,是要求嫔妃亲手制作的。嫔位以下的还没资格碰,于是腊月二十五日,聚在寿康宫制糕室的,也只有连皇后在内的六人——纯妃坐月子,不必来参加社会实践。
贵妃本体弱,高静姝只揉了一会儿面就没劲了。
前世都没干过揉面做馒头的事儿,谁能想到穿回古代做了贵妃,居然还得自己上阵。
一抬头,见太后娘娘也亲自下手,老当益壮做了五十个饼饵还一点儿不觉得累,高静姝就找到了自己奋斗的目标:这位太后可是出了名的长寿健康,足足活到八十五呢。自己就奔着这个目标去了!
制完饼饵,太后也没白使唤一堆儿媳妇。留了膳不说,还不用皇后妃嫔布菜,命众人都坐了。
还没开席,又特意吩咐孟姑姑亲去给纯妃送一道党参乌鸡汤去,说她生育六阿哥,立了大功。
在太后这里,是觉得纯妃毕竟给自己生了孙子,结果自己还把她几乎到手的贵妃位置给打飞了,所以愿意在其余方面给她做做脸面。
但在其余嫔妃看来,就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了。
见太后亲口说纯妃有大功,都以为今岁纯妃坐定了贵妃位,嘉妃险些没把一口银牙咬碎。
她抬眼看贵妃,却见贵妃正慢条斯理兴致勃勃吃面前的一道珍珠鸡,心里就骂了无数声蠢货:为了个宫女都跟皇上闹得沸反盈天的,这会子有人要跟你分贵妃宝座了,你倒是傻吃迷糊睡起来!
怎么是这样的蠢货压在我上头!
嘉妃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自有消息灵通的贵人常在听了太后的考评,连忙去奉承纯妃,纯妃躺在床上笑得合不拢嘴。只等着新年宴上,自己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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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原本高静姝对纯妃有可能上升一步是没什么意见,甚至隐含期待的。
但自打腊月二十五,太后娘娘一句有功当重赏后,宫里就变味了。
连着三天,高静姝都收到了小报告:不过三天而已,纯妃的咸福宫竟抢了她三回东西!
内务府是个总称,并不是一间屋舍,其下单广储司就还分为银、皮、瓷、缎、衣、茶六库。后宫所需之物,都从广储司发放。
广储司茶库不单是领茶的所在,连人参等补品,甚至年节下的香纸,丝缨,绒线,颜料等物都从这里走,所以腊月里广储司的茶库简直是忙的脚不沾地,后宫里没牌面的低位嫔妃,轻易不敢派人来。
也巧了,茶库旁边又是南果房,于是更是热闹盈天,各宫宫女络绎不绝来领东西。
第一天是浙江来的碗口大小的蜜柑,冬日这等稀罕货,都不是按筐发,而是按碟子:一碟子只好摆五个,皇后宫里四碟,贵妃宫里两碟,三妃宫里一碟,嫔位及以下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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