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开缓缓归
行商之路,自来大鱼吃小鱼,技不如人,势不如人?除了认栽还能如何?他一把老骨头这些年什么没经历过,只可惜了儿子………
正是男子意气风发的时候,这般变故,到时候家还没废,人便废了。
看着一蹶不振的儿子,王父狠狠的闭上了眼睛。眼下,只盼着这位沈大人能劝的住儿子。
自家儿子自个知道,别看平日里狐朋狗友,招朋引半不计其数。然而实实在在放在心上的不过几人而已。而眼前这位,绝对是其中之一,还是份量颇重的那位。
看到王父眼中的祈求之意,沈煊轻轻点点头,这才开口问道:
“对方这般霸道的挤压商户,还能轻易说动那些人改口,怕是身后势力着实不小吧?”
“是啊!何至是不小啊!”这才是王家哪怕境地如此,也从没想过要同沈煊请求帮忙的缘故。
说话间,一旁的王守业抬手拉了下自家父亲的袖子。眼中含义很是明显。
沈煊心下感念,却也不愿中途放弃。
“无妨,王兄可觉得小弟是个鲁莽之人?再则,即便王兄不说,小弟也不是查不到的。”
见沈煊一脸不容质疑,王守业素知对方执拗的性子,犹豫之下,这才堪堪放下手,沙哑道:
“是原先的知府大人,现户部右侍郎裴大人。”
户部侍郎意味着什么,那是他们这些小商户一辈子跨不过去的洪沟。被这么一位庞然大物盯着,王守业很难不心生绝望。
一旁的王父跟着补充道:
“数年前,管家嫡长女便是送去入了裴大人府中,据说这些年来颇为受宠,年前更是生下一子。也是因此,便是知府大人都不敢轻易得罪对方。”
“原来是裴大人啊!”沈煊所有所思。
想到江南那块儿不断流出去的银两税粮,如今那位钱大人已逝,吴总督远离江南上京述职,算是骤然被切断了江南的供应……这厢又突然加大收购起粮食来,沈煊很难不多想一些。
哪怕打着吞并众多中小商户的旗号,其本质上或许还是扩大的粮食收购的来源。
王家约莫是受了无妄之灾。
见沈煊迟迟未曾开口,王守业担心对方有什么忌讳,毕竟严格来说,裴侍郎还是沈煊顶头上司。这下也顾不得什么。
“小弟实在不必………”
话到一半儿,却被沈煊骤然打断道:“过两日,内人想要在家中置办花会,届时望伯母跟嫂子过来捧场才是。”
“沈小弟!”
“沈大人!”
王家父子惊到,毕竟如今这个节头,谁不晓得王家府城中生意大都落入了管家之手,这才使得县中众人避之唯恐不及。余下的也就趁机分羹之人。
如今沈煊这般,明显有为他们撑腰的架势。只要沈夫人届时表示一下亲厚,不说别的,县里头那些蠢蠢欲动,想着趁乱打劫的商户儿总要有所顾忌。
王家在县里的根基也算保住了。
见儿子明显欲言又止,王父谎称有事处理,大厅中唯剩下沈煊二人。
气氛一瞬间陷入了沉默,良久,王守业这才开口道:
“王家如今这般,都赖为兄急功近利,对方势大,小弟委实不该趟这趟浑水的。”
寒门进士,小弟一路来比他更为不易。
他难道不想保住王家祖业吗,不,他做梦都想。只是若是因此断送好友前程,他难道还能心安理得享受先祖富贵吗?
见对方如此,…沈煊哪里不明白对方的顾虑。
“放心吧,因公务之故,小弟同那位裴大人常有接触,侍郎大人素来待下亲和。”
亲和到差点要了他的小命。沈煊顿了顿,复又道:
“断不会因着小事便同下属难为。”
真要论起来,他俩可是生死之仇。
沈煊说的好听,然而一旁的王守业却是一字不信,能跟管家这种横行无忌的人家勾搭在一块儿,哪里又是什么易与之辈。
态度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
“那王兄以为小弟这几年在朝中是白混的吗?”
怎么可能?王守业下意识回道。
白混的人能三年之内连跳三级,哪怕王守业不懂官场之事,也晓得官场上只会比商场更加的杀人不见血。
看到神色真挚一若昨日的沈小弟,王守业张了张嘴,半响却没发出一声。只觉得一双眼着实睛酸涩的厉害。
沈煊夫妇离开后,一切仿佛同往常一般。只是不同的是,王家上下,眼中具不复前几日的颓废。
纵是什么都不懂的下人,心中都升起了几分希望。
王父夜间醒来,同往常一般走到了儿子门口,自从出事自来,王父夜里若是不来瞧上一眼,总是放心不下的。
只是这回同往日不同,堂屋里早已一片暗沉,反倒是书房中灯火通明。
王守业此时正伏在桌案上,手边是一大堆正待翻阅的账本子。手中的金算盘在这寂静的烛火下闪闪发光。
王父见状,悄悄拿袖子抹了下眼睛。这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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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翌日, 沈家大门敞开,一辆辆马车陆续停驻在巷口的小院之外。小院儿不过两进,乃是当年顾茹嫁妆之一, 一应内里均是郑氏亲自布置。因着这个, 当年顾家大奶奶叶氏可是没少酸言酸语。
且因今日相邀的均是一些娇贵的夫人小姐们, 村中人多口杂, 怕是唐突了娇客,沈家众人一合计,便将待客的地方定在了此处。
沈煊当日所说花会一时也并非是一时兴起,实际上便是没有王家之事, 沈家今儿个也是要来这一遭的。无他,壮壮如今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然而对象迟迟未曾定下, 不论是大嫂张氏还是他娘,心里头都是焦急的很。
今日, 来往夫人们无一不是带着适龄的女儿,显然这些人对今个儿的宴会心中或多或少也是有些想法的。
顾茹也是时不时的便叫上几个小姑娘过来说话, 被叫到的姑娘家均是兴奋不已。不论今日好事儿落不落的到自家身上,能被眼前这位宜人夫人赞上个一句,日后婚嫁之上也能好说一些。
更别说, 这位夫人可是一等一的福气人儿, 这才短短几年,便从县官儿家的女儿摇身一变, 成了五品官儿的夫人,正儿八经的朝廷敕命,可不是福气人儿嘛?若是能沾上个一星半点儿的………
众姑娘更是码足了力气表现。
倒是让李氏婆媳两个看花了眼,只恨不得长着个火眼金睛, 将来往的姑娘们一个个瞧得透彻。
而与这些个不谙世事的小姐们不同,那些个夫人们普一进门儿便注意到了坐在顾茹身旁,跟这位宜人太太相谈甚欢的几位王家女眷。
肉眼可见,众夫人面色登时便僵硬了几分,视线在顾茹同王家夫人之间来回打转。
王家作为县里首屈一指的大户,光是手下的良田铺子便不是个小数,如今生意出了问题,想要趁火打劫的可远远不止一家。便是以往交好的亲故也因着管家的强势丝毫不敢沾染半分。
本以为王家这回已是囊中之物,谁曾想对方居然还攀上了贵人。其中有几位夫人甚至已经开始踹踹不安,想着回头可得跟自家相公好好说道说道。
她们可不觉得,没有沈大人的发话,这位宜人夫人敢擅作主张,揽下这等烫手山芋。
一旁的顾家大奶奶叶氏瞧着心焦不已,实在不明白自家小姑子怎能如此不智,这管家身后可是实实在在的三品大员啊。妹夫在能干,到底短了资历。可惜不论叶氏如何暗示,这小姑子都跟不曾听过似的。
直气的叶氏心中暗骂,这小姑子当真是识不得好人心,不过面儿上还得笑意盈盈的迎合着。
倒是王家几人,以往都是被众人避之唯恐不及,如今倒还陆续有人过来招呼。各种滋味,当真是难言的紧。只是对于沈家,心中更是感激了几分。
席后,便是郑氏都不免问上几句,得知却是自家女婿的主意,倒也不再说些什么。甚至还临走前告诫顾茹。
“我瞧着女婿是个极有主意的,并不是那等鲁莽之人,外人说什么咱们将就着听听便是了。大头方面茹茹还得跟着女婿走。”
顾茹自是乖巧应下,不说别的,只说当年之事,王家也还是自个儿恩人呢!只是夫君那里,这两天也不晓得忙些什么,她都明里暗里暗示了几回,平素那般灵敏儿的人儿,如今愣是半点反应都无。
而被自家夫人念叨的沈煊却是丝毫没察觉到什么不对。自从王家归来,沈煊满门心思都放在了管家之上,待遣人到府中调查,确认王父所说具是属实之后。更是平添了几分忧虑。
若说这“屯粮”一事,可大可小。每逢灾年,发国难财的商户官员们可以说不计其数。然而迄今为止,也没听过哪里糟了灾的。
这让沈煊对于心中猜测更加切实了几分。不过依着打听过来的粮食数量,明显不足以供应一支队伍的。若是他所料不错,他们磐安府定然不是唯一一个供应地。
至于其他州府,沈煊看着手中的玉佩微微出神儿。这是当年那位叶姓青年为了报恩留予他的信物,这两年,对方产业几乎遍布全国。便是京城都有好几家商户上方有叶家的标记。
想来各地商户间的动荡,这位该是最容易查到的。
拿起玉佩,沈煊刚准备跨出房门,却突然间想到了同当今初遇那日。
翡山县那桩案件,明明同京城远隔千里,当今却居然连案件细节都了然于心。这已经不是一句消息灵通可以解释得了的。
或许他压根儿无须这般麻烦,此般大事,多一人知晓,便多了层泄露的危险。
斟酌过后,沈煊复又将玉佩收起,转而执笔将近日所闻一一写下。最后还在封口处做了特殊设计,一旦信被拆开,收信之人一瞧便能知晓。
随后……
“燕兄?”沈煊颇有些讪讪道。
燕云长双手抱臂,抬了抬眼,一瞧沈煊这般表情,便晓得定是没有好事儿。
“顾大人托我过来,只说要保护沈大人安全。”
意思是,其余诸事,与他无关。
“咳咳……此事事关重大,别人,煊总归是放心不下的。唯有云长兄,可拖此众任。”
燕云长双手抱臂,继续无动于衷。
沈煊再接再厉。
“此事牵连甚广,若是处理不好,便是师傅那里都会受到牵连………”
此话倒也没错,别人不晓得,他还能不知道吗?顾家当年一直支持的可都是同宁王殿下。也不晓得此事背后,顾家有没有牵扯进去。
燕云长眉心动了动,抬手将手中信函接过。
沈煊大喜:“劳烦燕兄将其亲手交于谢瑾瑜谢郡马!”
回答他的是燕云长潇洒离去的背影。
沈煊“………”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对方好似看他不大顺眼的样子。
沈煊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意。错觉错觉,沈煊啊,沈煊!燕兄多次救你于危难,怎可无端臆测他人。
晚间,顾茹一行人回到村中,沈煊这头也已经诸事完毕。
天高朝廷远的,反正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当今初初继位消息网络便已如此成熟,如今权力更盛,估摸着很快便有结果。更甚者,陛下那头说不得早就有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