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明天见 第42章

作者:默柒年 标签: 破镜重圆 女配 穿越重生

  姜鸾一愣,但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复又重新低下头,说的艰难:“这里设备简陋,成功率.....保守估计不到百分之二十。”

  ..........

  傅遇去军用机场接了一批医疗物资,手续只有他的现场签字才能生效,所以走得匆忙,本以为很快就能回来,就没去打扰正在给人包扎的姜鸾。

  谁知,他是回来了,姜鸾却走了。

  主营地得到村子里再次滑坡的消息时,已经临近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姜鸾音讯全无,最主要的是,本着轻装上阵的原则,她们带的物资并不多,哪怕是在里面困上三天,都有可能因为物资短缺而出现任何不能预料的突发状况。

  陈子昂站在傅遇身边,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儿。

  从未有过的苍白和担忧,丝毫不加掩饰。

  傅遇一遍遍拨打着姜鸾的手机和随队带去的无线电通讯设备,始终没有信号。

  胃部一阵扭曲骤缩。

  在寒冷的冬日里,他的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紧张的情绪,牵动起生理的本能排斥,反应在特定的身体部位。

  来势汹汹。

  上次这样,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个雨夜。

  “遇哥,你没事吧?”

  傅遇摇摇头,指了指紧挨着医疗队驻扎的当地军方,“你去问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进村去。”

  陈子昂闻言,没敢耽搁,转身往那边跑,没一会儿就边喊边往回赶,“他们说有,可以从山上穿过去,但很危险,说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傅遇朝着他们开来的军用越野车跑过去,陈子昂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追着他的脚步,在越野车在地面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准备绝尘而去之前顿留的一瞬间,他拉开车门,跟着跳了上去。

  车门“咣”的一声被甩上,轮胎巨大的抓地力卷积起一层薄泥,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车子驶上了公路,可没开出去多久,山体滑坡就挡住了主路原本的通行轨迹。

  眼看着车子就要撞在石头上,傅遇横打了一把方向,急刹停住。

  他一拳猛地拍在方向盘上。

  心底升腾起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烦躁。

  陈子昂担忧地看着他,他跟了傅遇这么久,向来遇到天大的事情他都永远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天塌下来都能有解决的办法一样的胸有成竹。

  还是第一次,见他有这样慌乱而没有丝毫理智的状态。

  “遇哥,我来开吧。”

  傅遇没动,他像是雕塑一般垂着头,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他需要冷静,极致的冷静,关心则乱,姜鸾只是没有消息,医疗队不过是被困住了,不会有什么危险………

  没有消息……

  被困住……

  他的脑子一团乱麻,空白无力,那些平日里在商场上如鱼得水的头脑在这会儿通通都失去了运转的能力。

  陈子昂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傅遇的肩膀,“遇哥,没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或许他们呆着嗯地方不会有额外的风险,你别太……”

  他越说越没底气,说到后来,连声音都如蚊蝇哼叫一般了。

  傅遇倏然抬头,“我没事,让我冷静一下。”

  陈子昂闻言一惊,傅遇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整个人都像是压抑在一个狭窄密闭的空间里,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没再开口,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陈子昂想再次说点什么的时候,傅遇已然拉过安全带,动作麻利的扣在锁扣上。

  整个人的气息冷静了下来。

  他重新发动汽车,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chapter 56

  这个世界上, 最难面对的的事情,不是已经尘埃落定的选择,而是面对抉择时的困顿。

  那些未知的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 看似寡淡的波澜不惊,实际蕴藏在隐蔽处的狂风骇浪,所有踟蹰时关于结果的考量, 才是最难跨越的沟壑。

  陈淮眼里开始泛红,这些天她们经历的死亡太多太多了,比从业以来面对的总数加起来还要多, 对于她们这些年轻的医护人员来说,这无疑是一道坎儿。

  她抽了抽鼻头, 艰难的问:“如果不手术, 他能熬多久?”

  陈院长长叹一口气, 看了眼一旁的姜鸾,开口道:“活不过今天晚上。”

  “陈院长, 您是胸外出身,我知道国内在这方面您是专家, 我想问,现在这种情况,患者是不是必须开胸做心内按压, 探查到确切的填塞原因,修复损伤才能保住一条命?”

  犹豫片刻,姜鸾问出了内心的实际想法。

  陈院长没有迟疑, 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很显然,她们虽然都没说出来,但谁都明白眼下唯一能保住伤者性命的办法, 就是原地手术。

  否则,他只能等死。

  陈院长顿了顿,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带出来的物资不足,也没有预料到这种被困在这里的情况,没有麻醉医师跟着,更没有符合规格的无菌消毒过程,没有任何监护仪器,手术过程出现任何的意外我们都没办法解决,一旦做出决定,所有的后果必须我们一力承担。”

  陈淮愣了愣,眼泪止不住的想要往下掉,这一刻她意识到,作为一名医护人员,要面对的选择有多么的艰难,她们首先是人,而后才是所谓的白衣天使,但是人就有思想,是人就有顾忌,是人就必须要为自己做出的每一个选择付出应有的代价。

  姜鸾闻言,倏然平静了下来,大脑短暂而又迅速运转的十几秒,她预料到了陈院长口中那些可能。

  人是否能操纵自己的未来的际遇?

  如果不能,那那些胆怯的逃避和安慰到底有什么用?

  她从医那天起,就意味着随时存在着出现各种各样意外的可能,当然,没人能记得那些不为人知的日日夜夜,她们坚守在各自岗位的心酸与付出,那些对于大多数人都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那些鲜活得不容忽视的和死神赛跑的执着。

  可一旦出现问题,但凡存在一星半点的疏忽,舆论也能把这些坚守的日日夜夜瞬间化作乌有,片刻便足够万劫不复。

  是否真的感觉到,关于生命与人生的抉择,攥紧了每个人的心脏,她们不该犹豫吗?不该顾忌吗?

  从前听过的,见过的那些故事,就全部都是不负责任的庸医吗?当然不是,人类在与生命博弈的道路上,仍然满是混沌且无关紧要的零零碎碎。

  就是这些旁人看做无关紧要的事情。

  恰恰就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足够毁掉一个医生的人生和信仰。

  但很奇怪,却总还是有大多数的医生选择逆光前行,逆流而上。

  也许是因由护卫生命,这最后的底线。

  当你没有退路可言的时候,仿佛那些纠结和犹豫就变得不再重要了,“我建议,现在手术,我们都知道,如果现在不手术,患者就一定会死,作为医生,我想大家都没办法容忍这种见死不救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陈院长,我不怕承担责任,出了事,我也不会逃避。”

  陈院长又看了一眼病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的伤员,沉吟了一下,坚定的说:“好,我是医疗队的领队,我也同意你的意见,出了问题我负责,现在开始准备,我主刀,姜大夫,你来做我的助手,陈护士,把其他伤员转移到别的帐篷去,从现在开始,到手术结束,这间帐篷完全封闭。”

  姜鸾看着陈院长,这老头儿的发顶有些凌乱,还沾着点泥巴,脸上纵深的皱褶比许衡年的还要明显,但怎么就在这一刻,显得异常俊朗高大。

  陈淮带着一个小护士在现有条件下做好了术前准备,用无菌布做成一个简易的帘子,把手术区域完全隔离出来,陈院长和姜鸾拆了一包新的手术袍,穿戴好,举着双手,站在台子前。

  陈淮和小护士分别给两人从身后系好带子,然后再次确认了伤员的体征,开始推麻药。

  姜鸾抬头,从宽大的防护镜后面静静的看着陈院长,这老头很平静,有种见惯风浪的泰然,在这种时候,莫名给了她稳定的信念。

  终于,陈院长向身边的陈淮伸出了手,沉沉的开口道:“大号开胸钳。”

  *

  入夜,大雨滂沱而下。

  雨幕中,沿路那些身穿迷彩服的年轻士兵们一抹抹墨绿色的身影不断晃动。

  宇川河水位不断上涨,水势汹涌,随时都有再次冲刷上岸的可能,湍急的洪流拍打着岸边残破的房体,呼啸着远去。

  遮雨棚下,不少受伤的人安静的躺着,脸色惨白,偶尔有人哼唧两声,也随即拼命咬牙忍住。

  雷电交加,傅遇开着车,越靠近姜鸾所在的村子,路就越难走,他看着窗外密集的雨幕,心底焦躁不安。

  这样恶劣的天气,一旦出现问题,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急,他恨自己没有一直守在姜鸾身边,她是医生,是战士,是大灾大难里最美的人,可他什么都为她做不了。

  傅遇车子的身后,还跟着一辆小型货车,上面带着想要送进去的必备物资,他开出营地就掉了头,冷静后也就明白,现在姜鸾所需要的,不是他的一腔热血,而是最实际的物资援助。

  他无法替她承担职责,却想尽己所能,替她排除忧虑。

  直升机无法在大雨里起飞,政府派出的物资也都被泥石流滑坡挡在了外面,宇川河一旦决堤,姜鸾所在的村落就会成为一片孤岛,直至彻底淹没。

  “遇哥,前面堵住了,咱们的车开不过去了。”陈子昂指了指前面被封住的公路,巨大的石块堆积在一起,如同一座小山横亘在公路上。

  “我下车,从山里穿过去,陈子昂,你留在这,路一旦通了,就把物资送进去,我随身背一包她们可能最急缺的药品走。”

  傅遇一边说,一边扯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跳进雨中,从后背箱里扯出一只巨大的登山包,开始往里装药品针剂。

  陈子昂紧跟着跳下去,一把抓住傅遇的胳膊,“不行,要走一起走,我跟你一起进去,让后面司机在这等着,咱两个人,还能给他们多带点药品进去,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你看看这大雨,山里的情况不比外面好多少,甚至有可能更糟,咱们两个人,还能有个照应。”

  傅遇挣了挣,胳膊被陈子昂掐的生疼,见他死活不放手,也就不再纠结,点头同意:“好,那就一起进去。”

  *

  宇川县多半村子都处在崇山峻岭之中,山中地形复杂,由于不少村落都是借助山路互通,因而林子里被人为开采出的岔路极多,不是当地人,一旦进入,根本分不清楚方向。

  R国本就是多山多水的国度,这场地震,最可怕的并不在于地震本身,而是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而造成的后续连锁反应。

  傅遇和陈子昂在密林间穿梭,由于深夜光线暗淡,他们带来的狼眼手电也只能照亮前方的一小片路,相对于这片蔓延上百公里的密林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如同星星匿进银河里,转眼便消散不见。

  山林静谧的诡异,已近深冬,树叶却依旧繁盛茂密,也许和当地的地理气候有关,这倒是让倾盆的大雨显得小了不少,只是这雨珠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就衬得林子更加的恐怖莫测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每一分钟里,他们迈出的每一步似乎都是煎熬。

  雨后气温骤降,负重前行,又是在完全不确定方向的情况下,体力消耗会非常的大,傅遇停下看了看手表自带的指北针,大方向没错,但难就难在岔路太多。

  他心急如焚,却也不能全然不顾一直跟着的陈子昂,毕竟这种极其恶劣的天气环境下,在山林中穿梭还是十分危险的,一旦他们体力虚脱,就很容易被困死在这里。

  很显然,他低估了这片森林的实际情况。

  其实他们更该庆幸,今天下雨没有雷电。

  陈子昂也停下,靠在一颗大树旁,一边把压缩饼干摸出来递给傅遇,一边说:“遇哥,吃两口,今天晚上你什么都没吃,咱们现在必须保存体力。”

  傅遇没拒绝,接过饼干,拆开包装咬了一口,又接过陈子昂递过来的一瓶水,猛灌起来。

  半晌,他抬头看了看前方的路,轻薄的雨幕下,那些漆黑的未知尽头,充斥着无声的绝望。

  “你不该跟我进来的,说实话,咱们有可能绕不出去了。”

  陈子昂狼吞虎咽的解决了肚子空虚的问题,笑了笑,用略微调侃的语气道:“那可不行,这么多年,难得见你有这种方寸大乱的时候,我得跟着看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