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开了禁的男人无所顾忌,变着法儿地和她亲近。
这让她越发有些无奈了,她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许多孟浪的主意和姿势,也亏得他能想出来。
晌午过后,两个人正懒懒地靠在炕上睡着,就听到外面敲门声,顾清溪本想去开门,萧胜天却按住她,压低声音说:“这是什么没眼力界的,不知道人家才结婚,跑来干嘛?”
顾清溪从旁咬着唇儿笑,她还巴望着有个串门的,快来救救她,不然这么荒唐下去,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这时候外面的人喊了声,顾清溪听着耳熟,萧胜天道:“是桂珠,不搭理就行了。”
桂珠?这是谁?
萧胜天低头看她,那湿漉漉的眼睛透着迷惑,看得人心都跟着痒。
他轻笑:“你不知道桂珠是谁?”
顾清溪摇头。
萧胜天便躺在那里,揽着她,两手垫在后头枕着,慢悠悠地说:“就是你那同学桂枝的哥哥,那年咱不是去人家家里打牌吗?”
顾清溪一下子想起来了:“桂枝的哥哥啊!”
她确实不知道桂枝哥哥的名字,在她心里那个人一直就叫“桂枝哥哥”。
萧胜天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啊,记得哪个?”
她学习好,但是却不太记得人,也就是没心。
萧胜天当然不会说,小时候,他和桂珠一起玩儿,桂珠天天叨叨顾清溪,说顾清溪今天哭鼻子了,说顾清溪今天穿了花棉袄,说今天顾清溪玩跳绳跳了多少个。
桂珠心里一直惦记着顾清溪,惦记了很多年。
不过后来长大一些,桂珠早早辍学,顾清溪学习好,一直上学,眼看着不可能够得着,那心思才停了,开始娶了媳妇。
其实说起来,自己和桂珠并没有俩样。
桂珠眼巴巴惦记着顾清溪的时候,自己也惦记着,只是不说罢了,藏心里。
知道没指望,暗暗地看着,念想着。
他伸出胳膊,隔着薄薄的红锦被,将她揽紧在怀里。
那个时候,觉得这姑娘远得很,就是天上的云,碰都碰不到。
谁能想到有一天,他把这姑娘娶进门,揽在怀里,恣意妄为。
门外的桂珠敲了一会门也就走了,屋外又恢复了宁静,雨也停下来了,只有院子里的老树被风刮起时,枝叶上便洒下一片水雾来,飞飞扬扬地落下。
两个人昏天暗地,一直混到了当天晃黑时候,才打开门来。
萧胜天出去串了一趟门,便领了好几个邻居过来,却是分东西的。
顾清溪见了,也过去帮忙,把东西拎出来,收拾整齐了分给大家。
家里摆酒席的菜剩下不少,虽然是剩下的,但都是实在的干粮肉类还有菜,大夏天的,农村没冰箱,放时间长了就坏了,还不如分给大家伙。
再说,萧胜天也不舍得让顾清溪吃剩下的这些。
她要吃,就得买新鲜的,最好的。
这些东西对于农村人来说,自然是好,在一两年前,都是吃着黄的黑的,现在虽说条件好一些了,但吃不起白馒头的也多得是,一年到头菜里不见油星子的更是不少,能分到喜宴后的剩菜,那是沾大光了。
大家得了萧胜天的好,自然嘴上甜,好一番夸。
一时也有人偷眼看顾清溪,才嫁过来的妇人,和以前明显不一样了,白净的脸上清润润地透着嫣红,眼里眉间都是新嫁娘的风韵,还有那嘴儿,红嘟嘟的,看得人脸红心跳。
这么娇美的新娘子,男的眼馋羡慕,女的赞叹感慨,谁见了能没个想法。
萧胜天自然注意到了大家的目光,各自分了一些后,便借口说要洗衣服什么的,大家见此,都有些眼色的,也就赶紧走了。
等大家走了后,萧胜天重新插上了门闩,过去继续收拾,顾清溪打下手。
“买太多了,大夏天的,确实浪费,咱们哪吃得了那么多。”刚才分给村里邻居的,都是已经打开的,或者已经下锅的剩菜,但是还有一些,比如整包的瓜子糖果,成块的牛肉,成片的排骨,还有一些鱼以及菜类,那都是没动过的生的,这些就没给人家拿走。
“办喜事,都是这样,剩下总比客人来了不够强。”按说一般人家,剩下这些就慢慢吃了,但现在是夏天,两个人也未必天天在家做饭吃,自然就成了麻烦。
“明天过去你娘家,让你哥搬过去你家吧,”萧胜天说:“还有一些,我弄去工厂,给厂子里的人分分,就直接没了。”
“嗯。”
顾清溪收拾着东西,却是想起一年半前,那个时候她刚拥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因为那记忆太新鲜,以至于本世的许多事反而模糊起来。
当时上学挨饿,日子很苦,几块窝窝头熬一星期,熬得肚子半夜里泛疼都得忍着,这才多久,日子好像变化了许多,她竟然开始犯愁这些肉啊菜啊吃不完了。
一切也就是转眼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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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的第三天,萧胜天带着顾清溪回门。
顾清溪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那也是首都买的,大方得体,腰部可着腰线,卡出玲珑的曲线,站在那里,风一吹,裙子飘飞,美得像一朵开在夏天的玫瑰。
农村人哪见过这个,现在小姑娘也开始穿裙子了,不过都去农贸市场上买,只有一种颜色一个款式,红色腈纶百褶裙,无非就是有的是暗红有的是亮红,颜色不太一样,除此没什么好挑的,如今看到顾清溪这个,都看得挪不开眼,有些小姑娘羡慕得一直盯着,努力地看样式,想着自己回家也做一身这样的裙子。
萧胜天手里提着沉甸甸的礼品,特意领着顾清溪走得人最多的街道,一路上自然到处是夸的,夸萧胜天有出息能干,西装气派,洋气,夸顾清溪漂亮,有文化,洋气,总之说来说去,万事都可以落在一个洋气上。
洋气是这个年代农民嘴里最好的夸奖了。
回到娘家的时候,正好家里好几个串门的,见到这回门的一对新人,自然又是一通夸,眼睛瞅着萧胜天提着的礼品,眼巴巴地看着打开来,什么都有,眼花缭乱的,其中竟然有茅台酒。
听说那可是老贵老贵的酒了,一群人羡慕得不行了。
也有人带孩子赶紧凑过来,趁机又把洋糖塞在了衣服兜兜里,满满一兜兜。
等到客人终于走了,廖金月才看了看女儿,才两天时间,变化真大,就跟那雨里被滋润着的牡丹花儿,嗖的一下就绽开了,娇艳得当娘的看了都赞叹:“我闺女真得长大了,嫁人了,以后是当媳妇的人了。”
这话听得顾清溪心里泛羞,抿唇笑了笑,也就没说话。
陈云霞也着实看了一番顾清溪的衣裳,看那剪裁样式,赞叹说好看,旁边顾建国说:“回头给你也买一身。”
陈云霞赶紧说:“算了,这可没法比,你看这衣服,就得勒着腰才好看,生了孩子后,身段哪能这么顺溜,穿上也不好看。”
生孩子和岁月,是农村女人的两大天敌,曾经顺溜的身段臃肿起来,怎么穿都不好看了。
女婿带着女儿来回门,当天顾家自然是可劲招待,饭菜丰盛,又开了那茅台来喝,一家子吃得热热闹闹,吃饭间,便说起来今年收麦子的事。
如今把婚礼办了,了却了一桩心事,但是接下来收麦子,还有顾清溪上大学的手续也得办了。
顾清溪忙道:“我这个不要紧,粮食关系,户口关系,去公社里弄就行了,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办好了那些,才能去首都大学报道呢。
萧胜天便道:“到时候我陪你去。”
廖金月也说:“让胜天陪着你吧,这样才放心。”
于是又说起来收麦子的事,萧胜天说不着急,又说起现在县城里要引入收割机,没准嗖嗖嗖地就干完了,听得廖金月稀罕得不轻,倒是问了半天。
萧胜天便说起来自己的计划,原来他现在化肥厂上了正轨,顾建国的外贸公司也有模有样了,他打算走农业现代化的道路,从这方面入手,开始购入农用设备。
他说了许多新鲜见闻,这些让当了一辈子农民的顾保运和廖金月稀罕不已,连连咂舌:“咱们村里大标语就贴着要实现四个现代化,我一直纳闷什么叫四个现代化,敢情这就是了。”
一时大家都笑了,连连点头:“对,这就是农业现代化了。”
吃完饭,萧胜天又说起来家里菜的事,廖金月本来觉得,你们小两口慢慢吃就行了,不过听萧胜天说,过两天得去城里,工厂里有一堆事,顾清溪回头上大学的用品也得采买,怕是没太多时间住在村里,廖金月也就明白了,于是饭后,便让顾建国拉来了驴车,套上驴子过去拉,这么一搬,东西真不少,竟然装了小半驴车。
回来的时候,村里人看到,自然又是羡慕咂舌,招了这样一个女婿,顾家可真是占大便宜了。
当时经过的时候,恰好遇到了顾红英。
顾红英眼睛盯着那车上的东西,拉着顾清溪小声说:“那么多东西,他都给你娘家啊?”
顾清溪:“主要是吃不了,也怕浪费。”
在如今的萧胜天看来,这点东西不值当什么,但是在农村,对于刚刚填饱肚子脑子里还残存着挨饿记忆的农村人来说,那些东西可了不得了,那是大事啊!
顾红英脸上表情复杂,说不上来是羡慕还是什么:“你这女婿可真有钱。”
顾清溪便笑着随口谦虚了一句。
顾红英又看顾清溪的裙子,眼睛里有些黯然,前几天她去赶集,也想买个那样的百褶裙,现在村里不少姑娘和年轻媳妇都陆续买了,据说今年流行这个,但是她家男人不给买,说嫁人的女人了干嘛穿那个,犯不着。
顾红英没有大家都有的百褶红裙子,但是顾清溪却有大家都摸不着的红色连衣裙。
那红色连衣裙不知道比大家农贸市场的百褶裙子高档洋气了多少倍。
顾红英眼圈都有些红了:“我真羡慕你,如果我继续读书,仗着在学校里上学,高中生,没准也能找个有钱的女婿,日子肯定就不一样了。”
顾清溪听了,便不说话了。
农村女人是蒲公英,被风吹起,落在哪里,便扎根哪里了,自己不努力往上爬,也就随波逐流了。
上辈子的顾红英也曾经犹豫过挣扎过,那个时候她劝了顾红英,顾红英顶住了压力,坚持住了,进了城,进城后,从此人生就不一样了。
但是这辈子没有,蒲公英被风吹走了,她落在了泥泞里,从此身上沾着泥泞,见识和思维也就那样了。
有那么一瞬间,顾清溪有些后悔,为什么关键时候不劝劝她。
但是又一想,她负担不起别人的人生,况且上辈子的种种看,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所以一切也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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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门的第二天,萧胜天带着顾清溪去了县里,看了看新房子。
新房子的设计是萧胜天自己想的主意,让建筑院的人帮忙出的设计图,房子分为两部分,前面部分是会客厅以及活动室等,栽了梧桐树,现在还没长成,后面是卧室还有儿童房书房,却种了一溜儿的柳树石榴。
萧胜天的意思是,前面走洋气范儿,后面关键是自己住着舒服,走中国风。
里面的家具,都是一水儿的实木家具,顾清溪不太懂这个,不过看上去应该是很贵的那种檀木,看着有些年代,古色古香的,很有韵味。
“这是我从石化厂那边买来的,”萧胜天笑着解释:“前一段,我说打算自己做点实木家具,谁知道有个朋友说,石化厂有现成的,都堆那里,我过去看了看,都是上等的好木头,这是檀木,还有这个,竟然是金丝楠木。”
顾清溪再没见识,也听过金丝楠木的大名,仔细看,纹理淡雅,一看便不是凡品,当下疑惑:“这都是化工厂弄来的?化工厂哪里来的?”
萧胜天解释道:“之前抄别人家里的,都积攒在那里,根本没人要,我就买过来了。”
自然颇花了一笔钱,不过在萧胜天看来,这笔钱是值得的,他知道自己家以前也有一些这种家具,不过被人家抄走了,谁知道这些家具中,是不是就有自家的?
曾经被人家抢走的,他买回来,放在家里享用着,这就是人生的滋味。
顾清溪触摸着那些家具,质地温润,阳光照进来,那木头竟然反射出绸缎般的光泽,且其中隐隐泛着金丝,确实好看得紧。
萧胜天又领着她去看后面的卧室,书房,竟然连窗帘都挂上了,窗帘是两层的,其中一层是蕾丝薄纱,婀娜地挂在窗前,让这房间变得朦胧唯美起来。
一切都看着极好。
萧胜天自是满意:“喜欢吗?”
顾清溪抿唇,笑着点头:“嗯,闹中取静,房子建得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