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2月28日
之所以用血,把两人系在一起,是为了避免时间跳转时,只有自己走了,而鹿饮溪被遗留在原地。
如果这里是他的时间线,会出大事。
虽然最好还是不要斩断。
可万一不行,不如自己还是独自带着异兽潮走……就算鹿饮溪真的滞留在时间中,但起码不会死。
就在这时候,突然原本已经有些绷紧的腰带一松。
申姜在半空中猛然回头,便见鹿饮溪远远 跟在她身后,向这边急奔而来。
这让她暂时缓了口气,沉心再次向前跃去。
她心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时间浪潮翻涌起来,把自己和鹿饮溪带走的。
可稳稳地落下,场景没有转换,仍在这个时间段中。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你冲我追 ,又向前挣扎了十多米的距离后,在她一个飞跃起身的瞬间,身后的人却没有跟上来,系在两人间的腰带瞬间绷紧。
向后拉扯的力量,将她整个带着,向地面坠下的瞬间,她扭头看到了不远处,倒在异兽堆里的少年身影。
异兽对他没有兴趣,所以并没有大批异兽将他视为目标,但零星的还是受了不少伤,伤口腐烂,毒素蔓延,他被麻痹,僵倒在了地面。
申姜还想将他的情况看得更清楚,但下落得太快,人狠狠地砸在了一头异兽身上。
这一瞬间,她完全被砸蒙了,除了下意识地将皮荷包捂在胸口,整个人蜷缩,将它保护起来。根本没来得及做任何其它的事。
接下来,便是异兽的狂宴。
那些带着臭味的血盆大口狠狠地咬在她身上。森白的兽牙,很快就被鲜血染红。
异兽们一捅而上。
甚至相互撕打起来。
远处的鹿饮溪全身僵硬,躺在地上。赶来的异兽从他身边呼啸而去,不一会儿,申姜倒下的地方,就挤成了一堆。
血从这兽堆里弥漫出来。
但他却感觉到,系在自己手腕上的绳子,正缓慢地,拖着自己向前。
他无法想像,申姜是在怎么样的情况下,还在向前爬。
只怔怔地躺着——这是他自入道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
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的事,其实根本做不到。他以为自己已经长成,不再是需要母亲保护没用的人,不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去的人。却原来,现在的他和那时候的他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粗粝的石头,划破了他的脸颊。
他不想看向前方,更不想看到,地面被申姜的血浸湿。
可眼睛只能睁着,连眼仁都无法移动一下。就这样躺着,被拖入那些还温热的血污之中。
他想,是自己做错了。
自己不应该许下那个诺言。自己太蠢了。
凭什么擅自觉得,某些事不会发生?
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可她自己斩断了唯一可能的生机。
为什么?
他不懂。她早就知道一切吗?或者是经于卜卦。还是神祗告诉她的?
就在下一个瞬间,突然地,天猛地亮起来。
夜晚消失了,异兽消失了。四周风和日丽,天空的太阳高悬着。
远处的林间,有小兽走动,几只鹿走出来,站在林边远远地向这边看着。
时间跳转了
鹿饮溪向着前面。
那里躺着一个血人。她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全身坑坑洼洼,满是被噬咬的痕迹。有些地方骨头都露了出来。
死了吗?
鹿饮溪死死地盯着那人影。
企图找到一点点,胸膛还在起伏的痕迹。
可一点也没有。
原本翠绿布满白色小花的草地,渐渐被她身上的血浸湿。
但她失去了所有的皮肤以及外在的一切后,周身都弥漫起了氤氲之气。它似乎是某种光,又像是闪着微光的雾。
他看到了她头上的发簪。
听到了她的声音。
“京半夏……京半夏……”声音黯哑虚弱仿若蚊声,断断续续。
申姜大约是意识并不太清醒。但仍然记得,不可以把鹿饮溪遗失在时间之中,他不能再冒险人生成为回环。
他要向前走。不论谁在身后,都不回头地向前走。
两人约定好的。
她仍挣扎着扭头,向身后的鹿饮溪看过来。
没有弄丢。他还躺在那里。
猛然松了口气。
少年远远地躺着,看到她胸膛肉眼可见地剧烈起伏了一次,便再也没有扩张的迹象。
那些氤氲之气在消散,还归于天地之间,她不再是几岁小孩的模样,变得了原本的样子,长发逶迤于地面的血泊之中,花簪松松地别在头上,簪子表面的裂隙,散发着红色危险的光芒。
那些裂隙越是扩大,那些红光越是盛放,似乎要将一切吞噬。
最后猛然间,他似乎听到了非常轻微的一声‘锵’,那光突然消失了。花簪无声碎裂,散落在血于发间。与此同时无数金色的颂字,从她身上迸裂,那应该是什么,给她施用过保护类的颂法。
即便是花簪都碎裂了,它仍然存在。就这样虚浮地将她笼罩起来。更有细细密密的颂字,如蚂蚁一般,爬满了她的身躯——或者,那只能叫残躯了。
它们缓慢地在她身上游走。
鹿饮溪全身静止无法动作,就这样躺着,看着远处那个单薄的身影。
心里怀抱着一线希望——如果那些颂字还在,可能她并没有死。
颂字就如同寄生在人身上,人死亡,颂字才会湮灭。
太阳一点一点地,向西下落。
鹿从山间出来,走到她身边,俯身在那发光的颂字上闻来闻去。
一只小鹿跑出来,横冲直撞的。
鹿饮溪以为,地上的申姜会被它踩踏,但没有。鹿与人重合又分开,相互并没有任何触碰。
就好像有一方不是真实存在。
那只鹿似乎也感到有趣,它不停地跳来跳去,似乎想搞清楚,地上这个人,到底是存在,还是不存在。
可没有一次,它能触碰到对方。
她就像……一个梦。
或者一个残留在世间的影子。
大约是失去了兴趣,那群鹿又向雕塑一样的鹿饮溪走来。
湿润的鼻子在他脸颊上蹭过去。小鹿申着舌头舔了一下他睁着的眼睛,扑面而来的,是动物特有的带着微微臭味的体热。
太阳就要西落,夜晚将要到来。
他决定在夜晚来临之前回复行动。
不然申姜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所有都结束在这里。
于是不再理会这些外界的动静,只专注于灵脉之中的力量。那个古怪的力量曾经保护他,离开水境。但在此之后,便陷入沉睡,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决定将它叫醒。虽然现在力量还不足够 ,但他不能再等了。
鹿群在这里吃着草叶,闲适地踱步。当太阳的余辉消失在天际,这些鹿才散去。
而异兽的身影,则开始出现在四周的荒原上。
老和尚也出现在了的远方。他大喊 :“滚!全给我滚开!你们这些傻东西,滚开!”
但异兽虽然停步,却有些迟疑。
在兽潮之中,站起来几个长着三个人头和猴子身体的异兽,它们原本做为兽的样子,匍匐着,四肢着地与其它异兽在一起,此时按捺不住,竖起前肢站了起来,嘴里发出模糊的人言:“她就要死了我们不可以吃吗?”
舌头飞快地舔过嘴唇:“有神的味道。好香啊。不可以吃吗?”
三个头上的嘴,起此彼伏地嚷嚷着。
“可以吃吧可以吃吧”
“不吃会坏掉的”
“滋哇滋哇”
“明明就很香为什么不给我们吃你一定是想偷吃”
“滋哇滋哇滋哇”
“你看你看身负神之残核的人快死了”
异兽们不理会老和尚,转头齐齐向地面上倒着的人去。
当它们向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身周带起的煞风,吹动了浮在申姜身上的颂文。
那些颂文已经十分脆弱,只是在这微风一下,都有几个字,像老旧的墙皮那样,簌簌地从颂文整体中脱落,坠落的瞬间化成星光,泯灭于风中。
申姜整个人也开始微微地、没有节奏的闪烁起来,就像坏掉的灯,时隐时现。
老和尚边向这边跑边大叫:“我说不能吃,就是不能吃。”
可异兽越来越躁动。
“好香啊好香啊是神祗的味道”
“特别是死掉的那个,好香啊好香啊好想一口把它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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