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糯
陆修忍俊不禁地摇一摇头,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的目光落在她摊开着放在桌子上的一沓厚厚的打印纸上,久久没有移开。
……
许春秋面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怔愣地看着自己脸上的“曲惊鸿”。
她昨天晚上通宵看完了剧本,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着觉。
曲惊鸿这个角色太容易打动人了。
她反复无常、阴晴不定、神经衰弱、偏激敏感,可是就是叫人讨厌不起来。
她就连在街角踹猫的样子、抄起胭脂匣子砸人的样子,都是可爱的。
谁能不爱曲惊鸿呢?
然而造化弄人,她在前期越是表现得惹人喜爱,看到了结局就越让人觉得可悲可叹,这个角色可塑造的空间和戏剧张力都太可观了。
许春秋根本无法拒绝这个动人的故事。
她捧起一把清水将脸上的印子洗掉,可是“曲惊鸿”这三个字就像是在她的身上打下了烙印一样,让人久久难以忘却。
她当然明白梁霄的顾虑,他担心许春秋被封徒生那个神经质完封闭地关上一年以后,会受剧本里的曲惊鸿这个角色的影响。可是她同样也知道,如果就这么放弃这个机会从指缝间溜走的话,她一定会后悔。
“许春秋,好了没有?”
许春秋关上水龙头,她像是小动物一样甩一甩脸上的水:“好了。”
吐司机发出“叮”的一声,烤得两面焦黄的面包自动跳了出来。
陆修拿起一片来,在上面仔仔细细地涂了黄油,塞到了对面人的手里。许春秋则是呆呆愣愣地神游天外,曲惊鸿的影子总在她的眼前晃悠,半天都挥之不去。
她端起眼前的玻璃杯看都不看就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
陆修盯着她手里的牛奶,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你停一下。”
他把许春秋手中的玻璃杯夺过来,温牛奶已经被她喝进去小半杯了,奶白的液体上层浮着一层豆腐花状的不明物质。
他狐疑地把鼻子凑过去嗅了嗅,皱着眉头喝了一口,接着二话不说走到厨房把它倒掉。
“都变质了怎么还喝,”他打开冰箱给她拿一盒新的,“你等会儿我给你热瓶新的。”
“许春秋?”
没有反应。
陆修伸手在许春秋的眼前晃了晃,又重复了一句问道:“许春秋?”
她这才缓过神来,懵懵地握了握空空落落的左手:“我的牛奶呢?”
陆修无奈地把微波炉里刚热好的牛奶从厨房里端给她:“刚刚那杯变质了你都喝不出来。”
“你昨天晚上到底是几点睡的啊?”
许春秋鼓着腮帮子,嘴唇上面留下一层白花花的牛奶胡子,她咽下一口热牛奶,小小声地扁着嘴说:“六点半。”
他记得自己是早晨七点敲门进的许春秋的房间。
真就月亮不睡你不睡是吧?
“……”陆修沉默了片刻,“那赶紧吃,吃完了上去睡个回笼觉。”
许春秋摇一摇头:“我不困。”
她眼睛放着光:“我真的一点都不困。”
她现在只要一闭眼,脑海里浮现的便是曲惊鸿的样子,曲惊鸿抱梅、曲惊鸿踹猫、曲惊鸿砸胭脂、曲惊鸿啃糖葫芦,曲惊鸿曲惊鸿曲惊鸿……她像是要把自己的魂儿从身体里挪出去,腾出地方好给曲惊鸿住进来一样。
“你想接这部戏?”
句式是疑问句,可是陆修的语气却是笃定的。
这本子的名字倒是真的没有起错,择日疯,还没有进组呢,才看个剧本的功夫,许春秋就已经隐隐约约地展现出了些戏疯子的潜质。
许春秋直勾勾地盯着陆修的眼睛,毫不犹豫地点一点头。
她爱惨了这个角色。
“如果是为了这个角色,我愿意变成个疯子,也不怕受它影响。”她说着说着,突然迟疑了一下,“可是整整一年的封闭拍摄……”
我舍得我自己,可是我怕自己舍不得你。
她沉默地把空玻璃杯放在餐桌上,“咔嚓咔嚓”地啃着吐司面包焦黄的边。
陆修表情凝重地盯着她看着,半晌,他突然长臂一伸越过餐桌,把她的头发揉成一个鸡窝,又慢慢地理顺。
“你想拍就去拍吧。”他站起身来,俯首去吻她发顶的旋儿,“我相信你。”
“不就是一年吗,你进组放心拍戏,我在外面等你。”
许春秋没有想到陆修居然这么痛快:“可是你就不怕我真的像唐总说的那样,受这个角色的影响疯掉了?”
陆修莞尔:“你不拍也会抓心挠肺地惦记着,还不如干脆拍了爽快。”
“何况就算你真的疯了,我也会陪着你。”
他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
“我陪你把自己找回来。”
第二百九十八章 星星
许春秋这下子再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她大笔一挥在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再由助理跑一趟送到公司去,曲惊鸿这个角色就这么拍板定下来了。
陆修嘴上说得痛快,可是当许春秋真的收拾起东西,准备进组封闭拍摄整整一年的时候,还是难免有些舍不得。
他插不上手帮忙整理行李,于是怀里抱着酥酥,一人一猫恋恋不舍地坐在沙发上看着。
三十三寸的行李箱立起来有半人高,许春秋把箱子摊开放在地上,半跪在地毯上收拾着东西。
乱七八糟的零碎物件摆了一地,化妆品、香水、发饰、镜子,她手忙脚乱地低头归置着,连晚饭都没顾上吃。
陆修把酥酥放下,起身走到厨房去。
台面上是家政阿姨做好了送过来的晚饭,他掀开保温饭盒来,里面是芝麻味的汤圆,还冒着热气。
他舀起一勺白白胖胖的汤圆递到她的嘴边:“什么时候进组啊?”
许春秋仰脸“啊呜”一口叼住,还没有咽下去就含含糊糊地道:“年后就在进行开机的筹备了,明天是正式第一天进组。”
她低头把袜子一双一双地卷起来,挨挨挤挤地放在一起像是一窝毛茸茸的松鼠。
“多带点衣服,穿厚一点。”陆修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变得这样絮絮叨叨,“夏天的衣服带了没有,换季的时候记得勤加减衣服,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别感冒了。”
许春秋笑道:“我就出去拍个戏,又不是要搬家。”
陆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婆婆妈妈,又喂了一个汤圆在她的嘴里:“整整一年呢,多带点东西总没坏处。”
“再吃一个?”
许春秋咬破了汤圆的表皮,暖呼呼的黑芝麻甜甜的,流淌进胃里。
她就着陆修的手吃了三两个就坚决地捂住了嘴:“马上进组了,不能多吃了,吃多了晚上消化不了。”
陆修把碗放在厨房的台面上,听到“消化”两个字,条件反射一般又絮叨起来:“你胃不好,出去少吃生冷辛辣的东西,三餐一定要按时吃。”
“你胃药带了吗,上回医生给开的奥美拉唑记得带好,别又大晚上疼得满处找止疼片。”
许春秋把她打包好的小小的医药箱从行李中扒拉出来,得意洋洋地举起来给陆修看:“都带了,各种常备药都带了……”
还没等她说完,陆修就走上前去,情难自禁地拥住了她。
许春秋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她缓缓地抬手,双臂收拢回抱住他。
酥酥从沙发上跳下来,悠然自得地绕着他们逡巡了一圈,末了靠在了许春秋的脚踝上,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她的小腿。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很久,正当他们依依不舍地分开的时候,许春秋顺着他的手臂摸到了衬衫袖口上的一枚铂金镶嵌的银白色袖扣。
陆修行云流水地拆下袖扣塞在她的手中:“把这个也带走吧。”
许春秋当然用不着男士的袖扣,权当是个念想。
她攥一攥手心里的袖扣,突然说了一句:“你等一等,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话毕,她便踢踏着拖鞋,哒哒哒地跑上楼梯,从房间里捧了个什么东西出来,献宝似的递到他眼前。
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瓶口用软木塞封住,里面是五颜六色的星星。
陆修珍而重之地接过来:“你自己折的?”
许春秋点点头,她的眼睛里好像也有星星。
折星星送给恋人这种老套的恋爱桥段恐怕连高中生都没有几个还在用的了,可是对于许春秋来说却那么的新奇。
第一次看到装在玻璃罐里的纸星星,是在录制《怦然心动》的时候。
椰子热情地把许春秋拉到自己和楚星洲的房间里,许春秋跟在她的身后缓缓地踱步参观了一圈,有些好奇地蹲下身来打量起床头柜上摆着的玻璃容器。
“里面装着九百九十九颗幸运星,是我折给他的,”椰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说道,“是不是有一点幼稚啊?”
许春秋连忙摆手,由衷地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
椰子有点意外:“你上中学的时候没有折过星星送给喜欢的小男生吗?”
紧接着她就想起来,许春秋是个年少成名的少女偶像:“哦对,我忘了你那个时候八成已经进公司做练习生了,应该是谈不了恋爱的吧。”
“听说韩国的大公司里,很多练习生从**岁就进公司训练了。”
她神神秘秘地拉开抽屉:“你要不要折星星送给陆总?”
“我还有没有用完的星星纸,都送给你。”
许春秋眼睛亮亮地道谢,从椰子的手中接过了那些花花绿绿的星星纸。
只可惜《怦然心动》录制结束以后她就一直忙着,首先是《梨园春秋》的宣发工作,紧接着电影上映报送金龙奖,好不容易忙完了工作,千秋戏楼那边又出了一档子糟心事等着她回去解决。那几包星星纸也就一直委委屈屈地待在行李箱的夹层里,几乎要被它的主人忘得一干二净。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一直到年底的金龙奖尘埃落定以后她才总算是闲下来,正好趁着这些天过年待在家里,她一边摊开剧本在桌上琢磨剧情,一边手指翻飞地叠着星星,五颜六色的星星一点一点地积累着,不知不觉间也折了满满一罐子。
许春秋把玻璃罐塞到陆修的怀里:“就让它代替我陪着你,你想我的时候就看一看它。”
话毕,许春秋便轻轻巧巧地跑开了,她从房间里拖出第二个三十三寸的大行李箱,开始一件一件地往里面塞衣服,第二个行李箱没过多一会儿就又被填得满满当当的。
陆修觉得自己的心底好像被羽毛轻飘飘地刮了一下,很酥,很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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