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供
“八天!”凯文惊疑不定地说道:“那他岂不是和我分开后就不见了?”
咽下一口燕麦粥,凯文开始把自己所知的东西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差不多十几天前,我们和几个流浪汉在我们平时睡觉的地方,看见威廉在那里转悠。”
见其他人不明白,他又解释了一句,“那群条子不让我们夜里在街上睡觉,所以我们只能白天去找地方睡。”
“他在那转悠了许多天,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还拿了纸和笔,不知道在记录什么。”
说到这,凯文还看了格蕾丝一眼,“于是我就斗胆上去问他在做什么,他告诉我,他是个记者,北极星报的,我以前没出事之前,看过那个报纸,那是写给工人的。”
“出事?”库克先生看着人高马大的凯文,“你这个体格,可不像找不到工作的人啊!”
“以前是这样,那时候我还是个铁路工,周薪是普通工人的两倍还多,一个礼拜就能赚一镑金币。但是有一天,老板让我抗的东西实在太重了,我一下子倒在地上,再醒过来人就在医院里了。那个医生告诉我,我身体里有个东西裂开了,以后再也不能干体力活了。”
格蕾丝猜测,裂开的应该是他的脾脏。
“威廉告诉我,他想写一篇文章,告诉人们工人的处境。他想去济贫院里面看看,但别人一看他的打扮,不是把他拒之门外,就是给他看一些虚假的东西。
于是我给他出主意,让他扮成我这样的流浪汉,兴许能混进济贫院待两天。
我带他去了露茜那里,等他乔装打扮一番之后和我汇合。”
前面的东西都和格蕾丝设想的没有出入。
只是在两人快到济贫院的时候,出了差错。
威廉身上还带着他妻子给他的两枚一镑金币。
“去济贫院怎么能带钱呢?别说两镑了,就算你口袋里只有两便士都不行。你必须一贫如洗,人家才会放你进去。”凯文痛心疾首地说道,好像威廉不知道济贫院的规矩是多么十恶不赦的事。
但是两小块黄金,谁又舍得扔掉呢?
“所以我和威廉决定暂时分开,他把自己的一先令七便士零钱给了我,自己带着金币走了,我猜他是要找人把金币缝在衬衫里面。
我们原本约定第二天上午汇合,但是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遇见了两个恶棍。
别误会,我当时可不知道他们是恶棍,还以为他们真的摄影师哩!”
“就是他们把你绑走了?”格蕾丝心底一沉。
要是这样,恐怕眼前这个凯文也不知道威廉去了哪。
“没错,就是这样!那两个人自称是摄影师,要寻找模特,对,就是模特,应该是这么说吧?”凯文放下粥碗,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说我长得高,非常符合他们的标准,还说只要配合他们拍几张相片,就给我半镑金币。”
凯文满心以为,自己一个流浪汉,别人还能从他这谋夺什么呢?
于是也没多想,就跟着两人走了。
结果一到隐蔽的地方,他就看见一辆四轮马车,紧接着,马车夫就跳了下来,和另外两个人把他绑了起来,塞着嘴巴丢进了马车里。
“就这样,我和威廉没能再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①维多利亚时期医生们用的多数是单耳的便携听诊器,比现在我们看到的要小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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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海德公园
有一瞬间,格蕾丝几乎想转身就走。
线索又一次断了,让她说自己并不沮丧,那完全是在撒谎。
好在,作为一个正常人的善心,使得她没有做出这种失礼的举动。
而且瓦伦先生失踪这么久,期望在一天之内找到他,希望未免太渺茫了。
于是格蕾丝索性就待在原地,等着凯文把话说完。
“那群人的马车车窗糊了好几层报纸,除了太阳透过来的一点点亮光以外,我什么也看不见。”
凯文想起之前的遭遇,还心有余悸。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上了马车之后的遭遇,远比上车之前更加恐怖。
“他们带着我走了一段路,下车前用一块布把我的眼睛蒙住了。要不是我大声地呜呜了几声,我都怀疑他们会把我的眼珠勒爆。当然了,因为我发出的声音太大了,他们狠狠给了我几下,好让我涨涨教训。”
弗格斯探长已经从开始的漫不经心,慢慢变得聚精会神。
因为这明显是一场犯罪,而且作案的人数还不少。
“他们后来把你怎么样了?”
凯文在被子里蹭了蹭手心的汗,“一开始,他们只是把我关在一个房间里,蒙着眼睛,除了吃饭以外,他们从不会把我们嘴里的布团拿掉。就算是吃饭,他们也只给我们吃个半饱。”
“我们?”
“我也是第二天发现的,那个屋子里有不少人。”
噩梦般的经历恍如昨日,凯文告诉其他人,“因为我听见那里有人每天都在向另一个人提要求。”
“第一天,他们是这么说的:
‘今天要一个女人。’
‘老的还是年轻的?’
‘老的。’”
“第二天那个人又来了,
‘要一个男人,三十岁的最好。’”
就这样,凯文在那里忐忑地待了五天时间,每天都会有一个人,前来索要一个人,男人、女人、婴儿、处·女等等,有时候一天还会带走两个甚至更多。
礼拜五的时候,终于轮到了凯文。
两个男人把他架到了一个空房间,并且“仁慈”地摘下了他的眼罩。
因为对这几个人来说,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这个世界了。
“没办法啊,兄弟,今天需要一个大块头。”
其中一个人说了这话,之后就猛得掐住了凯文的脖子。
房间里另外两个人上前按住凯文,防止他挣扎。
说到这,凯文还有些得意,“我和露茜学过几招,当时刚好派上用场。我看他们一心想让我死,就赶紧摆出一副不中用的样子,两眼一翻,双腿乱蹬,吐出舌头,然后屏住呼吸。”
凯文的方法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虽然他最后依然因为缺氧而昏阙了,但却还有微弱的气息。
这些凶恶的罪犯以为他死了,便把他抬上一辆运送尸体的黑色马车,准备运到某个地方。
最终,凯文在半路上醒了过来。
他趁着前面的车夫不注意,偷偷从车上滚了下来。
只不过他当时奄奄一息,拼尽全力爬到一个废弃院落里以后,就晕了过去。
要不是弗格斯探长发现了他,可能再过上一两天,他就得去见上帝了。
凯文在格蕾丝的日记本上写下一串地址,“你们去找这个地方,也许会有人见过威廉,我当时和他约定好了,就在这个地方汇合。”
他叹了口气,“但愿他没事,也希望他没有把我当成戏耍他的混蛋。”
格蕾丝看了一眼地址,上面甚至具体到了路边的第几棵树。
不过也情有可原,这些流浪汉居无定所,聚集的地点当然不可能是一所房子。
凯文告诉她,要在下午三点后去。
因为上午的时候,那群一宿没睡的家伙在不同的地方补眠,然后中午就会去济贫院排队。
只有没被济贫院接收的人才会在那里聚集。
济贫院差不多每天三点钟就会人满。
而眼下天已经黑了,流浪汉们一定已经被巡警驱赶得四处乱窜了。
库克先生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安慰自己,也许威廉只是扮演流浪汉太投入了,又或者他发现了什么秘密,正在调查,不方便回到住所,以及写信。
从二手店主的房子走出来的时候,弗格斯探长半开玩笑地说道:“从这种小房子里走出来以后,我感觉自己的家比肯特郡还大!”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发现公爵大人像眼睛抽筋了似的,疯狂地冲他打眼色。
弗格斯探长转念想到在场的格蕾丝,再一次为自己的心直口快感到懊悔。
反而是格蕾丝没什么反应。
毕竟东区的住宅大多数都不配称为房子,就像二十一世纪那些无良房东,把一栋三室一厅改成十个卧室租给别人,还妄称那是“房子”……
房子风评被害!
而弗格斯探长呢?
他很快就来了现世报。
“糟了!我老婆让我出门的时候买些香肠回去的!”
弗格斯探长丢下几人,火急火燎地跑了,“我先走了啊!”
在他走后,公爵大人毫无友爱之情地揭了他的老底。
“弗格斯太太是肯特郡一位乡绅的小女儿,当初嫁给弗格斯探长的时候,他还是个小警员。因为这事,那位乡绅非常生气,一便士嫁妆都没有给弗格斯太太。”
换言之,弗格斯太太和弗格斯探长在一起,属于阶级下降,初期应当也吃了不少苦。
但弗格斯探长和她的感情应该相当好。
因为回忆起之前探案的一些细节,就不难发现弗格斯探长总是在傍晚的时候,还“有公务在身”。
格蕾丝猜测,他八成是有“妻子的嘱托”在身,跑去买菜了。
眼下天已经黑了,几人警惕地走出小巷,在临近的火车站附近,打了一辆出租马车,先把库克先生送回家之后,再转头回了西区的丹尼尔斯别墅。(①)
晚餐时分,诺森伯兰伯爵夫人,也就是公爵大人的姑姑,催促他明早去海德公园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