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钤
次日，小作坊来了新的计件工人，合同也签得很痛快。两天后，强子坐上魏东的五十铃，去外地学习丝网印刷的技术。混混头目的人生在一个月内经历了大幅波动，“公派学习”不说，还跟着货运大佬长见识。
从强子出发那天开始，乔云想就在附近几条街打听，寻找适合做厂房的地方——那五十平的老房子，刚启用就不够用了。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早到来。
等印刷机运回来，老房子真没地方放。有了印刷机，势必要扩大生产，还得招人！
租个地方办工厂势在必行！
打听了两天，还真让她找到个合适的地儿。附近有个小学校，是两个小学合并的，刚合校那会儿教室不够，在围墙的位置盖了平房，用作高年级教室。
后来教学楼加盖了两层，学生们都在楼内上课，这些平房就闲置了。有几间用作校工厂，生产瓶盖什么的，其余的始终空着。
乔云想找到相关负责人一问，租金也不贵，每间教室月租金二十，不过要交足一年的。
她考虑了一下，别看是平房，这教室棚顶带电扇，夏天把窗子和门打开，穿堂风一吹特凉快。冬天也不怕，人家带暖气片呢！这个小学离新房老房都近，周围治安也不错，而且学校自带打更大爷，多了一份安全保障。
最后，她租了两间教室。其中一间放缝纫机，可以搬几张课桌给裁剪的工人用，另一间专门放印刷机。
花了将近五百块钱房租，乔云想又添置两台缝纫机，并把新房的电话迁到厂房。
她看着其余的空教室，豪情万丈的，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把你们全租了！
在这之后，乔巧珍办理了营业执照。工厂名字是老妈取的，特别简单粗暴，就叫“想想饰品加工厂”，还注册了商标：想想饰界。
话说，这个厂名其实是第三版了。老妈最开始的想法是，家里三个孩子，甭管是不是亲生的都喜欢！干脆把他们名字凑在一起取个厂名，结果弄出个“想秃强”。乔云想大喊，“妈，你咋没整个光头强呢？”，老妈就精简了一下，叫“想秃”，乔云想问：咱家货还想不想卖了？都秃了谁戴头花，谁戴？！
老妈赶紧妥协，那天方寸偷偷叫闺女她都听见了，想想，挺好哒，就用这个！
于是方寸同学又郁闷了，原本属于我一个人的昵称，转眼就被乔姨整成厂名。
大家挑了个好日子，把缝纫机和原料搬进工厂，放了鞭炮，乔巧珍还剪了个彩，正式成为负债六千块，身无BB机的大！老！板！
李冬梅还真是挺会办事的人，陆续帮着找了几个女工，都是踏实能干的那种，都觉得靠计件挣钱非常合理，挣多挣少全看手把。
原本想让大姨管车间，但乔巧玉最不爱管事，只要给她台机器让她闷头干活就行。但是，乔云想以后只创新产品，不再参与生产，乔巧珍如果忙起来，车间这边不能没人。乔家母女一商量，直接让李冬梅当车间主任。
小工厂初具规模，很快完成第一笔订单。乔云想和老妈把秃秃交给大姨，又去了一次天翔，这次按照莫错传授的经验，是坐大客车去的。头饰和帆布包都是上次双倍的货，就这样冯宝和大东还嫌少呢。
乔云想又拿出秃秃在家做的新式样，至少用了五种制作方法，各类色彩图案拼接组合，下面是厚实的金属发夹，各种元素在一起，创造了新的花花饰界。
冯宝的眼睛都直了，说话都带着小颤音：“老妹儿啊，这跟南韩货基本上一样，你多少钱给我？”
“有成本跟着呢，怎么也得两块五，这次拿来的是样品，只有一千个，要不要？”
冯宝快速算账，两块五拿，四块五到五块出手，小商贩零售价八到十二块。而韩国档口的货，拿回去至少得卖十八，死贵不说，还一堆人抢！
我们用国货饰品不好吗？做工质量不输的好吧！
冯宝二话不说付款，又问：“这种贵货下回有多少？”
乔云想道：“原料早就定了，已经发到我们工厂了，你这边觉得行，我马上大批量生产。”
冯宝指了指档口：“从下批货开始，我可就主打你的新款了袄！我这儿就鸟枪换炮，成为天翔独一份挑战南韩货的档口了袄！”
乔云想比了个OK，“妥妥滴！”
母女俩办完事儿回到大客车上，乔巧珍小声问，“云想，咱俩这次……”
她小心翼翼伸出三根手指，乔云想点点头，“毛利三万六！刨去原料成本、制作成本、房租，净利润有两万多！”
“这么说，还完钱咱俩又挣出一个房子？”
乔云想笑笑，“不过用钱的地方也多，原料还要买呢，等强子回来，咱们还得招人！”
方寸桌上的电风扇开着，他正在做高三的考试题。莫愁心疼儿子，给方寸切了一盘西瓜。
姐姐方松岭从外面回来，女孩十九岁，生得高挑漂亮，一双妩媚大眼跟老妈一模一样。她进来就喊热，抢了方寸两块西瓜，也不管弟弟是不是在学习，赶紧汇报见闻。
“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谁呀？”莫愁得给她递话让她接。
“我也不认识，长得特好看一个小孩，跟寸寸小时候那么好看！”
莫愁不信，“除了沈麒，我就没见过比我儿子漂亮的小男孩。”
“真的，还真有点儿像沈麒！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哪儿都挑不出毛病！就有一点挺可惜，是个小瘸子，头上还涂着紫药水。”
方寸放下笔，“姐，你是在哪儿看着的？”
第29章 宁静的夏天 “就在咱们院里看见的……
“就在咱们院里看见的, 那小孩是新搬来的，他姐让他下楼玩儿会，他就在花坛边上晒太阳。”
“新搬来的？”莫愁问，“咱们院可都是电视台的, 有人搬走了？”
“妈你忘了, 潇潇啊, 都走了一段时间了。”
莫愁恍然大悟, “原来是潇潇房子卖了, 儿砸, 那房子我还惦记过呢, 想着要不要买来给你预备着。到时候你娶了媳妇, 咱们都在一个院, 多好！”
方寸才不听老妈打趣, 问道：“潇潇那房子是几单元来着？”
方松岭又拎起一块西瓜，“二单元五楼, 喂！你干啥去？”
方寸已经收拾了几本书出门，“你们俩声音太大, 我上同学家看书。”
被嫌弃的方松岭不服气, “我一回来你就走，跟我这么生分！小时候还不是我带着你玩儿？”
莫愁补刀，“对，都是你带着，然后他掉进大盆里。”
娘俩哈哈笑着，一提这事儿方寸就黑脸，所以必须总提！
那边秃秃刚进家门，乔云想就让他去写汉语拼音，刚拿了雪糕给他, 就听见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乔云想很是吃惊，“方寸？怎么是你？”
方寸笑着倚在门边，“你搬来的时候，不知道我就住这院里？”
“我不知道呀，还真是巧了！”
“我家就在隔壁楼。”
乔云想抿唇一笑，“离得真近。”
方寸笑笑，“嗯，真是太好了。”
“你怎么找来的？”
“我姐在楼下看见秃秃，这不就找来了？”
乔云想已经搬进来半个月，每天早出晚归的，而方寸不是在家学习就是在魔方世界学习，硬是没碰上。
方寸进了门，乔云想给他拿雪糕吃，又给他倒水喝。少年上楼上得急，还真有些渴。
他喝着水打量着乔云想的新家，收拾得真干净，有的小细节非常别致，让人眼睛一亮。
再看女孩，白T恤被她剪了N个洞洞，下摆系上，显得小腰不盈一握。她头发散开，光泽如同锦缎，一条紧身牛仔裤，腿又直又长。
这时，秃秃从屋里出来，拿了拼音本给他看。小孩穿得跟他姐一样，那T恤也剪了洞洞，让人觉得好特别，却又想拿针给缝上。
“写得还行吧？”秃秃问。
“这么工整？跟语文书上印的似的。”
秃秃的拼音得到表扬，小孩满足了，又回屋接着写。方寸问：“你今天没去厂里？”
“那边运转得挺好，我得忙活自己的事儿了，今天在家写作业。”
“正好我家有点儿吵，能借个地方看书么？”
“那上我房间，咱俩用一个风扇。”
方寸抬手轻轻弹了她脑门，笑道：“好。”
除了风扇的声音，屋里极其安静，两个人都专注于自己的书本，有时候偶尔抬起头相视一笑。
一下午过去，除了秃秃过来让姐姐给打字头，家里基本上没什么声音，都各干各的事儿。
乔云想又写完一页卷子，放下笔，“我去做饭，你就在这儿吃吧。”
方寸也放下笔，“我跟你一起做。”
“那不行，”乔云想又开启学习监督员模式，“你得分秒必争，等你高考完，你单独给我做饭我都不管。”
方寸笑了，她还想了以后的事儿呢？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他站起身，“想想，你别拿我当客人，也别惯着我。”
乔云想笑道，“这还主动干活呢，那行吧，过来削土豆。”
他接了活，真不太会干，瞧着那盆圆滚滚发愣，乔云想噗嗤笑出声，把蔬菜递给他让他洗。
方寸自己也笑，忍不住伸手戳了下她袖子上的洞洞。
乔云想笑道：“我妈说我霍霍衣服，不让我往外穿。但是她也喜欢，让我也给剪了一件。”
“我也要。”
“你要这个？”乔云想笑得不行，“那不行啊，我这不是把好学生带坏了嘛，在学校这就叫奇装异服。”
两个人边聊着边干活，方寸洗完蔬菜，乔云想又撵他回去看书，他偏不，倚在一旁看她忙活。
“你的窗帘是自己做的？”
“对呀，桌布也是。还有遥控器套、开关边上的布艺装饰、冰箱盖布，这些都是我做的。”
“我也……”
乔云想一指头点在他脸上，“就知道你会要，带着你的份儿呢。”
方寸不由得摸了摸被她戳过的地方，嗯，有点甜。
家里只有三个人，乔云想也没多做，豆角炖排骨，秃秃顿顿不离的土豆丝，又拌了个黄瓜条，再装了盘老妈做的小咸菜。
秃秃大赞，“姐姐做的土豆丝呀，就是吃不够呀。”
小孩还知道给方寸夹菜呢，“哥你快尝尝，我姐手艺杠杠滴！”
方寸尝了一口，好吃！
“想想，你以后都在家学习吧？”
乔云想瞪眼，“你想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