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钤
“对，给自己家上！”
档口的生意这么好，乔巧珍又往厂里打电话，让大姐和李冬梅赶紧往这边发货。
她和强子在天翔盯了两天，觉得档口运转良好，小慧她们也伶俐能干，这才放心地搭魏东的车回春丰市。
路上，魏东拿出一袋东西递给强子：“给你姐的裙子。”
强子拎着有点沉，也没在意，随手放进自己家衣服堆里。
春丰市电视台家属院，莫愁看着方寸拿回来的演出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做坏那条裙子？亮闪闪纯白那条？差点毁成两个包那条？
她穿在身上，每一处都刚刚好。从腰部往下，两侧用微闪的面料增加了腰围和臀围，上面缀了细腻繁复的花纹，让人完全看不出补过的痕迹。
那些宝蓝色的花朵和藤蔓，纷繁缭绕，从裙子两侧一直蔓延到裙角，整条裙子仿佛艺术馆中的青花瓷瓶，典雅婉约得如同一阙宋词。
怎样的巧思，怎样的巧手，才造就出这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我有点不舍得穿。”莫愁道。
方寸笑着说：“别不舍得，还得靠它出彩呢。”
莫愁摩挲着裙上的花纹，“这些是怎么弄上的？”
“想想先做好，然后一个一个手工往上缝的。”
莫愁轻叹一声，“多费劲儿啊，这么多花，还有这么多藤蔓，弯弯绕绕的。花纹又这么细，不仅费眼睛，还费手。”
“这不是给您做吗，想想的手都扎了好几次。”
莫愁心道，衣服改成这样，上哪儿演出都不跌份，这情我必须领。不过这样一来，这俩小孩那点事儿，还不好意思反对了呢。
不过就像老方说的那样，方寸的确是有变化的。以前话少，除了学习和摆弄电脑对什么都淡淡的，现在笑容明显多起来，这也是好现象吧？
想了想，她还是很严肃地说：“你和乔云想不要耽误学习。”
说完又觉得，特么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方毅最了解莫愁，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满意得不得了，笑着调侃道：“莫团，你今晚就在咱家墙角站着吧，多好看的大瓷瓶啊。”
气得莫愁又用靠垫丢他，“你想给我罚站怎么着？”
第47章 朋克、熨斗、包子 乔巧珍回到春丰……
乔巧珍回到春丰市已经很晚, 强子回老房子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又跑到工厂摆弄自己的印刷机。
乔巧珍到家的时候，乔云想已经下了晚自习回来，母女俩对了下帐, 都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
第一天的营业额太爆了, 但如果是平时, 是绝对卖不出这么多的。
天翔因档口纠纷停业几天, 小商贩们无货可上憋得够呛, 几乎在重新开业的时候都来了, 所以有了类似“报复性购买”的行为。
另外, 自家两个档口是新开张, 大家有新鲜感, 上货的时候没有以往那么理性。
从第二天开始, 营业额归于正常，估计后续也会保持一个平衡。
娘俩又做了下规划, 隔壁的空教室应该再租一间，缝纫机还要添置一些, 印刷机还得再来一到两台。另外, 需要缝纫女工，需要印刷小工，需要裁剪工人！
这么一算，又要投一大笔资金。
不过创业就是这样，挣了钱就扩大规模，规模大了出货多，货卖得好再接着挣钱……家业就是这样越做越大。
谈完工厂规划，乔巧珍又献宝似的拿出给闺女和秃秃买的衣服。秃秃下午睡多了，本来倚在小床上听方寸送他的少儿故事磁带, 听说有新衣服，也吵着要试。
现在天翔都是秋装，乔巧珍给小孩买了小毛衣、小风衣、牛仔套装什么的，都稍微买得大一些。毕竟小秃秃现在还没养好腿，正经穿出去还得一段时间。
秃秃美滋滋，抓了件V字领毛坎肩笑得嘎嘎的：“姐姐，我是不是得在里面配个半袖？”
乔云想笑得去揉脸，“臭孩子，又提这事儿！”她从衣服堆里拿出件红色牛仔小外套，赞道：“妈，你太会买了，这件真好看！这还有条喇叭裤？妈你胆子太大了，这是奇装异服，秃秃穿到学校会挨训的！”
乔巧珍在厨房喊：“我是想让他去美术班的时候穿。”
乔云想拎着裤子左看看右看看，笑道：“秃，姐回头给你改改，蒸汽朋克好不好？又炫酷又拉风。”
秃秃哪知道什么是蒸汽朋克，懵懵懂懂地点头：“可以，再整个蒸汽熨斗。”
乔巧珍在客厅一边收拾一边说：“不如蒸一屉包子。”
乔云想脸都笑酸了，家里多个孩子，真是多了不少乐趣。
秃秃把衣服叠好放在枕头边，说让它们陪自己睡觉，等明天再放到柜里。乔云想让他继续听磁带，自己去翻看老妈买的其它衣服。
这是买了多少！妥妥暴发户。
“我挑的全是广州货，夺（多）好看呐，全是上货价，我就忍不住多买了点。”乔巧珍为自己辩解着，乔云想表示理解。广州货比普通的天翔货要贵，但款式确实能打，甚至有些拿到三十年后还有人穿，不过那时候就叫复古款了。
能买到批发价，难怪老妈疯狂。
她拎起一个袋子，沉沉的，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乔巧珍也忘了，乔云想打开一看，里面好几套女装，有少女款，也有职业女装。
“妈！这个牌子可挺贵，在大城市商场得千八百一套，你多少钱拿的？”
乔巧珍吓了一跳，“我啥时候买这几件了？”她一拍脑袋，“对了，魏东递到强子手里的，说是送你的裙子。”
乔云想笑道：“这可不单是送我的，你看看，这是我的码吗？”
乔巧珍看着那几套衣服，整个人都傻了，问道：“老魏疯了？”
换谁不吓一跳啊，这可是九十年代初，商场里一千左右的衣服不是谁都穿得起的，那可是三四个月的工资！就算魏叔拿的都是出厂价，这些也价值不菲。
“魏叔可不疯，心里有数着呢。”乔云想不再调侃老妈，很认真地给出主意：“乔厂长的厂子越做越大，以后说不准要出席什么活动，说不定还会面对电视台采访，是得有几套拿得出手的衣服。留着吧，你要是不想有纠葛，那就把钱给人家。要是觉得可以进一步，那接下来怎么走我就不管啦。”
乔云想说着，把自己的一摞衣服抱走，回屋试穿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莫团去了省城录制国庆晚会；想想饰品加工厂多了一间厂房，又招了些新人，印刷机又多了一台，强子也在培训新的印刷小工；老妈跟魏叔是怎么掰扯的不知道，不过并没觉得两个人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而乔云想在学习和画画之余，又忙着开发新款。
周末的中午，乔云想从美术班出来，和方寸一起骑车去了工厂。吃过午饭刚要走，一个微微有些谢顶的中年人在门口探了探头。
“乔老板在吗？”
乔云想一看，这不是宏远服装加工厂厂长老钱嘛。
“钱叔，你找我妈？”
老钱见她在，忙不迭地说：“我就找你！”
他从包里拿出样东西，是用报纸包着的长方形，一把塞在乔云想手里，小声道：“一万五。”
我的天，他真给！而且这么简单粗暴滴给！
乔云想一琢磨就明白了，肯定是那批英伦校服卖出去不少，自己说好是两成，如果按实际利润肯定不止这些。
不过，双方都不说破就是了。
老钱给的是买断设计的那个数，已经比乔云想预想的多一倍。他要是非说只卖出去几百件，她还能撕破脸上门查账啊？
能这么痛快，可见老钱还有事求她。
果然，钱厂长道：“九月末，也就是你们学校开运动会的那个时间，市里有个小学生团体操大赛。”
乔云想一点就通，“钱叔敲定了几个学校？”
老钱道：“好几个。”
得，团体操比赛，一个学校怎么也有几百人上场，老钱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是这么回事，你给我的设计图就两套衣服，那些小学校也不能都穿一样的啊。校领导的要求是颜色不能一样，你看能不能再帮我配几个色？”
乔云想二话不说，拿出布料厂的样品簿给钱叔指出适合的颜色，老钱拿笔直接把货号记下来，然后乐不可支地回去抓生产了。
方寸默默看着这一切，幽幽道：“想想，我以后得挣多少钱才能让你觉得不亏？”
在同学们的热烈期盼下，一年一度的校内秋季运动会开始啦！
大型活动到来之前，很多学生是睡不好觉的。有的同学五点半就背着零食杀到学校，为班级做各种准备。
乔云想是班长，当然不能去得太晚，她拎上东西打开家门，方寸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他知道楼道黑，非要陪着她一起下楼。
二人推着车走到家属院门口，胖子和肖颖在路灯底下聊得热火朝天。
“胖子，你报什么项目？”
“撇铅球。”
肖颖笑得好大声，“太适合你了！”
“其实要是有跳水项目，比谁水拍的水花大，我肯定能第一。”
肖颖继续哈哈哈，方寸和乔云想交换了眼色，陆安真是越来越会聊天了。
见他们出来，陆安道：“方寸，三班男生说，重点班都是弱鸡。”
肖颖道：“我们班也有人说，最后一名肯定是文科班。”
乔云想默默翻白眼，怎么到了我和方寸这儿，他俩同时没了情商呢？
四个人一起骑着车，迎着微寒的晨风，奔行在黎明前的街道。
胖子又开始朗诵：
“早上的风吹得脸疼，
早上的街道妹有人！
啊！青春啊！”
到了学校，已经有班级开始往操场上搬桌椅了。男生搬桌子，女生抬凳子，每班的位置早就规划好，摆放整齐后把写着班级口号的大布铺上，精神面貌积极向上。
高二一班已经准备就绪，天也蒙蒙亮了，唐老师又让大家从教室搬了几盆花，都摆在桌子上。
时间还早，同学们嘻嘻哈哈笑着闹着，关雪雪却要气死了。
凭什么啊，全班都穿得那么时髦，都兴冲冲等待检阅，可那身漂亮衣服只有自己没有！
她识货，那样的料子，一身怎么也要八九十。可同学们只花了二十，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她一打听才知道，是乔云想拜托工厂帮忙做的，也就要了个布料钱。
不甘心呐，于是关雪雪委屈地去找班长，“乔云想，咱班班服还有没有了？你给我整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