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大正月的,正是无趣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陈家人身上。
“木槿,你给我三叔母送尊玉如意去。”
陈望书一边看着颜玦刻麻将,一边吩咐道。
不管陈清新有什么目的,整个陈家,最伤心的人,莫过于三叔母钱芙蓉了。
等到宫中传来了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临安城的雪经过一天,都融化了,马路上湿哒哒的,屋檐边的冰凌滴着水,滴滴答答的,宛若下雨一般。
官家嘉赏了陈清新,并将他送去了开封府,做了推官。同他们一道儿出宫的,还有专治儿疾的闵太医。
这一下子,城中哗然。
但陈望书并没有在意,她吃了一口龙须酥,落了一桌子得糖渣子,嘴角都白了。
“若是连这般本事都没有,那他也不配姓陈了。不过你的猜想,定是错的,我三叔父,怎么着都不是那种翻云覆雨的大人物。”
……
可等到夜里,看着自己床帐前杵着的那两个人。
陈望书觉得,自己的脸烧得疼。
陈三叔穿着一身夜行衣,只露出了两只眼睛。他眼睛周围的皮肤,白得发光,像是戴着一副夜光的眼睛。
陈望书佩服自己,在这个时候,还想吐槽。
你说你这个人,穿夜行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瞅瞅你那小白脸,谁认不出来啊!
而在他身边站着的,是今日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的,拘谨的小寡妇舒娘。
“臣陈清新,舒婉……参见主君!”
陈清新说着,眼眶又红了,“当年一别,再见主君,已经是十载有余了。瞧见您长大成人,臣可算不负所托。只是没有想到,主君竟然娶了我望书侄女儿。”
第207章 狗血人生
主君?
陈望书觉得自己个的脸更加的疼了,她以为陈清新不过是个小爆竹,结果人家是个核弹头啊!
这一瞬间,她的脑子已经千回百转,相信身边一脸高深莫测,冷酷得仿佛中常有的霸道总裁一般的颜玦,亦是同样如此。
两人恨不得脑袋砰砰砰的相撞,来对抗这令人无语的人生。
陈清新为何夜里头径直前来?
他的话中,透露了两个信息,一来,他同颜玦十年之前曾经见过;二来,颜玦知晓自己的身份,就是那劳什子主君。
“三叔这是做什么?玦不过是望书的夫君,陈家的姑爷罢了!”
颜玦突然开了口,语气淡淡的,好似当真什么都不知晓一般。
当然了,他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全靠演技与蒙。
陈望书眼眸一动,惊讶的扶起了陈清新,“三叔,这大半夜的,你搁我床头站着,委实吓人,我差点儿要拔弩了。”
陈清新对他们不承认,并不觉得意外,“主君谨慎,乃是应该的。”
“当年东京城大乱,我奉命偷偷带了主君出宫,将你交给了林十一。林十一你若是在,哼唧一声。”
陈望书亲耳听到,屋顶上传来了一声哼唧声,宛若当年红极一时的粉红小猪的叫声。
陈望书一个激灵,靠!
她知晓颜玦身边一直有个林叔保护,跟幽灵似的,可万万没有想到,人家搁她屋顶上趴着啊!那她以后吃颜玦的时候,岂不是还有人听壁角?
“这一晃已经十多年了。臣远在北齐,一直都有听到主君的传闻……主君这招扮猪吃虎,委实令人钦佩。勾践卧薪藏胆,韩信忍受胯下之辱,君子能屈能伸,定将成大器。”
“白天臣所言亦不为虚,当年我将主君交给林十一带走之后,的确是领了断后的任务,我们那一队人马,死伤惨重,我亦是深受重伤。待恢复过来之后,一时半会儿的,已经没有办法南下了。”
陈三叔说着,声音颤抖起来,“北齐当年犹如天降神兵,几乎将我们大陈的禁卫军吓破了胆,直捣皇宫。可即便如此,也没有道理便毫无阻拦的长驱直入。”
“那么大一支军队,从边关直到京都,如入无人之境,一路上也没有任何上报。谁都知晓这其中有大问题在……可是十年过去,谁都没有再提及。”
陈三叔说着,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心神。
“臣同残部,便留在了北地,隐姓埋名。一边查找当年的内奸,一边找机会,想要刺杀北齐的狗皇帝。可我们试了许多次,一次都没有得手。”
“此番我们下定决心回来,一则是那内奸有了眉目;二则是听闻主君站出来,解了临安之危,震惊整个大陈朝。”
“心想蛰伏终于结束,主君不用藏拙,我们这些藏在黑暗里快要生锈的老人,也该出来狩猎了。”
“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从临安城到东京的每一寸要塞,臣都烂熟于心。只待主君一声号令,领我王师,北定中原。”
陈清新说着,面朝北地,热泪盈眶。
站在他身边的舒婉,无语的塞了方帕子,“莫要哭了,一会儿把蒙面巾哭湿了,贴在脸上,会闷死自己的。”
陈清新一梗,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忙拿着帕子擦了擦,“有这事,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舒婉见他擦干了,把帕子扯了回来,胡乱的塞进了袖袋里。
“因为天底下穿着夜行衣,闯荡江湖十多年,还动不动就激动得抹泪的,只有陈上峰你一人。”舒婉淡淡的说道。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在两人中间来回的打量了一下,打破了那种氛围。
“叔父回来得早了些,颜玦如今刚刚改邪归正,今年还考了恩科……他手下无一兵一卒,亦是只想做个好人。”
“您对着一个馒头说,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您要生蛋了……这合适么?”
陈清新张了张嘴,他算是发现了,她这大侄女总有让人无话可说的本事。
就像他父亲陈北一样,平时对你爱答不理,一旦盯上你了,那你恨不得他们不理你。
“哈哈,是嘛……那我也不能再回去不是……”陈清新装傻充楞的挠了挠头,没事,他从小就已经习惯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为何要牵扯荆州呢?这位又是怎么回事?”
陈清新看了一眼舒婉,舒婉冷冷的看了回去,“因为我是荆州人,会说荆州话。而且,荆州的确是有一个郎中的女儿叫舒娘,故事也都是真的。不过前些日子,他们来临安的路上,不幸遇到了水匪,人已经没有了。”
“那舒娘是我堂妹,人讨嫌得很,夫人不必怜悯她。”
像是看出了陈望书关心的事情,舒婉补充道,“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可不会嫁给出门需要我抱的男人。那两个孩子……不对,不是孩子,是我们的手下。”
陈望书觉得,今晚上她遭受了太多的暴击,现在继续一个出口,暴击回去。
“那个五岁的小豆丁,也是你们的手下?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这是用童工啊!人家牙都没长齐呢!
舒婉摇了摇头,“你说舒灵?她可不是五岁,她已经十五了,只是天生长得像个奶娃娃罢了。”
陈望书觉得,她如果是个雕像,此刻已经龟裂!这龟裂,不是因为震惊,是她激动的心,这就是活生生的天山童姥啊!绝了!
“那舒展有五十了?”
舒婉一梗,像是看怪物一般,打量了一眼陈望书。
“那倒没有,他是个小孩子,也是真的有病。”
陈清新点了点头,“那孩子的父亲,以前在黑羽卫的时候,也在我手下。可是……唉……那孩子没有亲人了,便一直跟着我们在一起。”
说话间,屋顶上又传来两声小猪哼唧声。
陈清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对着颜玦再次行了大礼,“主君,属下等人,都万分期待着重见光明大那一天。”
“你还没有说,内奸之事。”静静地听了许久的颜玦,终于张了口。
第208章 黑羽之忠
“臣只查到一丝眉目。那人被齐狗尊称为鬼将军。因为每次同北齐人接头的时候,他都戴着上元节时候的青面獠牙鬼的面具。”
“在他的脖子上,戴着一根红绳,从未摘掉过。”
颜玦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神色来,“红绳辟邪,挂玉者用红绳众多。如何能作为辨识之物?”
陈清新点了点头,“没有错,关键的不是红绳,而是在佩戴红绳的地方,隐隐约约的露出了一些纹身。那纹身极细,若是不仔细看,像是头发丝一般。”
“投递叛国,为北齐狗贼效力的官员不是没有。可臣一一探查过了,无一人符合。直到前些日子,方才查明,鬼将军压根儿没有留在北齐。而是混在大军中一路南下,如今便潜藏在朝中。”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
所以这个鬼将军,是脑壳有包,还是纯粹的想要反人类啊!叛国投敌了,又不去敌国享受荣华富贵,接着还在大陈待着,难不成,还想再来一回,彻彻底底做了那亡国奴不成?
陈清新看出了陈望书所想,解释道:“这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但我猜想,这其中,定是出现了什么变故。同鬼将军之前预想的局面,完全不同。”
陈望书摸了摸下巴,脑子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了盘算。
她眉头一挑,却是问道,“你们是怎么确认的?人家脖子下头有没有藏着纹身?”
“当然是打晕了,扒掉衣服仔细看。”一旁的舒婉认真的回答道。
显然,这是她在北齐时的日常任务,陈望书想着,有些囧。
时间已经不早,陈清新同舒婉,不能再继续留下去了。
他对着颜玦再次行了大礼,恋恋不舍的说道:“主君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属下去办的,尽管吩咐便是。若是不便往来,便叫望书来。”
“主君,属于你的黑色翎羽永远都在,等待着主君展翅翱翔的那一天。所有的黑羽卫,永远都只忠臣于主君。”
他说着,面带羞涩的摊开了双手。
舒婉像是习惯了似的,冷冷地一揽他的腰,两人像是飞鸟一般,瞬间从窗子穿了过去,上了房梁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望书仰着头,看了看屋顶,“小猪不哼唧了?”
颜玦竖起耳朵听了听,摇了摇头,“林叔已经不在上头了。平时只有我快死了或者需要善后,他才会靠近。今日他现身,想来以前,同你三叔,是真正的朋友。”
陈望书松了口气,她可没有什么奇奇怪怪让人偷听的癖好!
“黑羽卫永远效忠于主君……等待主君展翅翱翔……”陈望书学着陈清新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我三叔他,简直比他儿子都中二……”
颜玦点了点头,看着被风吹得晃动的窗,“可能没有一腔热血,压根儿不能够在敌国坚持十年吧。”
陈望书摇了摇头,穿好了软乎乎的鞋子。
这是白瓷新给她缝的,白白的兔毛,柔软的像是棉花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