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钱芙蓉看了老太太一眼,见她并无不悦,便大胆的说道,“颜玦平日里的确是放荡不羁,文墨不出彩也是真的,但论武艺,我敢说当今天下比他强的,不超过五人。”
李氏一愣,搜肠刮肚的想了半日,也没有想出颜玦曾经打过的一招半式。
他花名在外,还真没有怎么出过手。众人只说他虽然是扈国公的亲儿子,却并未继承他的天生神力,平日里也疏于练习,怕是个绣花枕头,空有架势不中用的。
钱芙蓉一眼便看出了李氏所想,“我曾经也同世人这般想。可就在五年前,那会儿颜玦还是个半大孩子呢。有一会我在湖中夜钓,瞧见有人追杀他。”
“虽然不明白他惹了什么人。但一共十三人,个个武艺高强。可颜玦却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连杀十三人,用的是一把匕首……当时整个芦苇荡,全都被血染红了……”
李氏听着惊呼出声,拿手捂住了嘴,“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过了一会儿,她又叹了口气,“那孩子也是个不容易的。可正是因为他不容易,我才更不能把望书嫁给他,他能自保,可我的望书却是手无缚鸡之力……不行不行……”
陈望书光听着钱芙蓉的描述,都是心惊肉跳的,受伤的颜玦她可是才见过,这是不是说,刺杀他的人,越发的凶残了。
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人一直追杀?是扈国公府的爵位之争,还是颜家功高震主?
钱芙蓉没有反驳李氏,只是说道,“我虽然出身将门,但是身手凡凡,当日以为颜玦要杀我灭口,不想他却是看了我的乌蓬小船一眼,便踏水走了。”
“这事儿过去多年,倒是没有想到,他会上门来同望书提亲。嫂嫂说得也没有错,乱世之中,武将家多半是不安稳的,都是血雨腥风。”
“那孩子于我有不杀之恩。他要娶我望书侄女,我也觉得不妥当,但有些公道话,还是得说出来,方才是讲道义的。都说他眠花宿柳,坏事做绝……可也数不出什么伤天害理事来。”
老太太见二人要争论起来,将骰子一摇,笑道,“瞧瞧你们,这亲事又没有定下,望书也不是明日便要嫁到扈国公府去。好孩子也好,坏孩子也罢,去打听打听就知晓了。”
“再说了,要嫁人的是望书。恬儿定亲之前,自己相看了。望书这里,也不能偏心。望书方才退了亲事,不急不急。”
她说着,笑眯眯的看向了陈望书。
陈望书脸微微一红,在麻将桌前坐了下来,娇嗔道,“祖母净是打趣我。”
她说着,垂了垂眸,“说起来,当年那场大战中,功劳最大的无非是颜陈二家,没有想到,十年过去,倒是各有各的难处了。要不说,世道不易。”
她说完,抬起了头,从老太太跟前摸了一张牌。
老太太轻轻地点了点头,笑道,“一张好牌,倒是叫你给摸了去了。年纪轻轻的,说那些作甚,可得仔细着了,别把一点点月例银子,都输给老婆子我了。”
陈望书吐了吐舌头,“这才第一盘……”
说话间,门上来报,“老太太,扈国公夫人同颜小公爷来了。”
第43章 推而不拒
陈望书那叫一个又惊又喜,惊讶的是颜玦刚刚才被人捅了一刀,半死不活的,眼瞅着要搁床上躺上好些时日,吃掉五只阿胶炖鸡方才能补回来。
怎地一转身又活蹦乱跳的登门来了?
喜的是,煮熟的鸭子它虽然飞了,但好死不死的飞她碗里了!
老太太闻言起了身,掸了掸陈望书身上并不存在的灰,瞧着她穿得素净,又唤身边的管事妈妈,从匣子里拿了一直金丝攒珍珠的步摇来,插在了陈望书的头上。
一旁的钱芙蓉眼疾手快的将麻将布一兜,轻车熟路的将这传家的玩意儿塞进了箱笼了。
屋子里的仆妇那是见怪不怪了,配着着铺了新的桌帘,又在上头搁了茶水点心,还插了只瓶。
陈望书瞧得瞠目结舌的,这麻将馆是被人抄了多少次,才有这等反侦察的隐蔽能力!
不等她多想,客人已经到了。
扈国公夫人穿着一身海棠红,娇艳欲滴,手腕上戴着一对婴儿手臂那般宽的碧绿的玉镯,头上金簪弥补,亮闪闪的,让陈望书一首圣诞歌差点儿脱口而出!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乃是嫁进陈家的新妇。
在她身边,颜玦已经换了一身黑色宽松的长衫,便是那腰带也松松垮垮的耷拉着,显然那伤口是真的在,勒不得。
再一瞧那脸,陈望书的耳根子微微一红,心中乐开了花。
受伤失血过多涂脂抹粉的掩人耳目,那是聪明的做法。可这厮什么口脂用了不好,偏生用的跟她一模一样的。
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颜玦见陈望书看过来,轻轻的眨了眨眼睛。他这个人简直就是七皇子的反面,一身邪气,一举一动都带着轻佻与不羁。
陈望书立马正了神色,将头别到了一边去,避开了他。
开玩笑!她怕自己左眼睛一个花,右眼一个痴,叫人看出端倪。
颜玦倒也不恼,乖巧的随着扈国公夫人同陈家人见礼,在扈国公夫人的下手坐了下来。
扈国公夫人以扇掩面,笑了笑,说道,“端午将至,我备了些薄礼,同老夫人团节。我在城外往南去二十里地,有个庄子,用温水种的早藕,抽了苗儿吃个新鲜。”
“还有些五彩粽子,五毒饼之类的……老夫人这里什么都不缺,就当是我们做小辈的一些心意。”
她说着,拿帕子擦了擦嘴,“陈颜两家,都是为大陈流过血的,本该早些往来,可我面皮薄,没好意思上门打扰老夫人清静。直到今年瞧见望书……”
“说句酸腐的话,那当真是一见如故。也就只有老夫人这般世家出身,才教养得出这样的好姑娘。”
老夫人笑而不语,津津有味的听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扈国公夫人像是没有察觉似的,拍了拍颜玦的手,陈望书眼尖的瞧着她的手指不留痕迹的划拉了一下,颜玦却是躲也没有躲,身子连颤都没有颤一下。
陈望书若有所思的瞥了他的手一眼,只见他那宽袖里露出的半截小手指儿,轻轻的动了一下。
戳到伤口,疼死丫的了吧!倒是能忍!
“先前请了承恩侯夫人前来,便是实在喜爱望书,想要厚着脸皮,为我玦儿求娶。我知晓玦儿名声不好,国公爷常年不在京中,我生怕他吃了苦头,未免骄纵了些。”
“但是老夫人,大娘子。正所谓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孩子本性是真的好,人又十分的孝顺,连太后同官家,都时常的夸奖他。”
“官家已经允诺了,等玦儿娶了妻,定是要给他安排一个差事的。”
“我们府里的情况,想必老夫人是最有体会的。站在风口浪尖的,哪个不是要遭受非议?那外头说的,委实夸大了!我们玦儿,当真是个好孩子!”
她说着,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一副慈母姿态。
陈望书瞧着很想说,不是,你之前刚拿着擦了嘴!
“我也不是那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好的坏的,统统都说了。今儿个是真心想替玦儿求娶望书。老夫人同大娘子放心,若是望书嫁了玦儿,那我定是会待她同亲闺女似的。”
老太太将茶盏轻轻的搁下了,看了以扇掩面的陈望书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叫恬儿去给我买知味斋的绿豆糕去了,望书你去迎上一迎,看她怎地还没有回来。”
陈望书点了点头,大大方方的行了礼,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待她走了,老太太又对着门口的小厮招了招手,“这里都是女眷,小公爷坐着也是拘谨,我家那孙儿长歌刚好从书院里回来了,你们年纪相仿,想来更有话说一些。”
把颜玦也支棱走了,老太太方才笑道,“扈国公夫人是个爽利人,老婆子我也就照实在的说了。这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孩子家家的本不该听的,我还当夫人是来团节的。”
不等扈国公夫人道歉,老太太摇了摇头,又说道,“我家望书年纪还小,家中才刚给她哥哥娶了妻,她母亲私心想再多留她一段时日。”
李氏听着,附和的点了点头。
“小公爷自然是好的。只不过还是那句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那儿子疼望书像疼眼珠子似的,他如今不在城中,得过一些时日方才回来。”
“这府里头啊,没有人能做得了他的主。”
老夫人说着,看着扈国公夫人笑了笑,“再则,望书新封了县主,拜了太后做义母。这婚姻大事……”
她的话没有说完,扈国公夫人便站起了身,“确实是我心急了……我实在是瞧着望书是个好孩子,怕叫人抢了去……失了礼数,倒是叫老夫人见笑了。”
老夫人哈哈的笑了出声,抬起手来在空中压了压,“快坐下,快坐下……都是做母亲的,哪里会不懂呢!”
扈国公夫人一梗,这话听着没有毛病,她却觉得自己被内涵了是怎么回事?
“我端午节将至,我还有好些节礼要送,便不多留了,老夫人同大娘可要多想着我们玦儿。我们玦儿,当真是个好孩子。”
老夫人倒也没有留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老婆子年纪大了,便不相送了,大娘子快替我送送国公夫人。”
李氏欲言又止的看了老夫人一眼,遵命的送了扈国公夫人出门。
老夫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头也没有回的对钱芙蓉说道,“这才是真火坑啊。”
钱芙蓉看着门外,淡定的说道,“娘,总比水火不容的好。”
第44章 李氏愤怒
老太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是这个礼儿,左右端午的时候便要见分晓了。”
话分两头说,这厢老太太见客人走了,铺桌子摆麻将,忙得不亦乐乎。
那头扈国公夫人同李氏说着客套话儿,跟着引路的嬷嬷穿过园子朝外走,越看越是心惊。
先头里有颜玦在,他们走路像是上赶着投胎似的,目不斜视的直冲阎王殿,也没有仔细的瞧。这转回的时候,方才有了那起子的闲工夫,看看这园景。
他们扈国公府的也是三步一景,五步一画的,远比陈家要大得多。
可这宅子,你放眼看过去,一眼就瞧见了头;曲曲折折的,不走近了去,看着哪哪都是墙。
就在你以为自己个走到了绝路,跨过一座石拱桥,走过一道月亮门,亦或者拐了个弯儿,那又是一番新桃园。
当真是,我在你前头一丈之地杀人,你却跟瞎了似的,瞧不见!
扈国公夫人想着,恨不得将这些刻在眼珠子里,回去将自家宅子也整顿一番。
她瞧得入神,走得自然慢了几分,时不时的驻足详看一二。李氏也不催促,只静静地在一旁站着,等扈国公夫人问了,方才说上几句。
正走到园子里的假山处,便听得两个婆子,嘀嘀咕咕的说起话来。
“你可听说了吗?扈国公府的小公爷,想娶我们家二姑娘。那扈国公府炙手可热,可当真是一门好亲事,怕是等主君回来,咱们便要得赏钱了。”
“你晓得什么?我们主君最瞧不上学问不佳的人了,咱们陈家可是书香门第……主君怕是宁愿把二姑娘嫁给寒门进士,都瞧不上颜衙内……”
那人说着,声音十分的嘚瑟,“这事儿只有府里的老人知晓,当初主君给二姑娘择婿,已经瞧中一位新科进士了,可万万没有想到,叫七皇子抢了先了,这皇命不可违……”
那人还想接着说,却被一声咳嗽打断了。
扈国公夫人回过头去,只见那引路嬷嬷一脸慌张,高声说道,“嚼主家舌根子,自行下去领罚。”
那假山后头的两人,连面都没有露,只听得扑通扑通的声音,跟青蛙跳水似的。
扈国公夫人光是听着,都为这二人的膝盖感到疼。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假山后头的二人,想必是已经快速的离开了。
李氏一脸尴尬之色,“府中的粗使婆子不懂事,叫夫人见笑了。我们老夫人今儿个还夸小公爷一表人才呢。”
扈国公夫人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那引路嬷嬷见状,讪讪的打了圆场,“想来时间差不离了,已经叫人去唤了,小公爷应当马上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