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这话你掂量掂量,那不就是说,以前扈国公觉得,颜玦就是个孬种么?
这若是换了个面皮薄的,怕不是都要哭出来了!
可甭管他是直肠子,还是心机婊,若是登门来质问,那倒是好办了,她陈望书分分钟怼回去,可他直接来道歉了!一心要修好!
那她还是要分分钟怼回去的。
陈望书张了张嘴,尚未说话,就瞧见一旁的颜玦,红了眼睛。
她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陈望书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一把挽住了颜玦的胳膊,忧心忡忡地唤了一句,“夫君!”
那声音凄婉得很,也就比孟姜女哭长城的悲伤,少了那么几分。
颜玦吞了吞口水,像是要把眼中的哀伤吞了回去。
“三弟说得好。若是可以,玦愿意同三弟交换。玦非母亲亲子,不管如何孝顺,都无法令其满意,你嫂嫂晨昏定省,伺候汤药,母亲依旧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三弟纯孝,心思细腻能够抚慰受伤的二弟。不如换三弟在临安照顾着偌大的扈国公府,换玦去边关……到时候也像三弟一般,慷慨又豪气!”
“三弟,哥哥从未见过边关,那里可有牛马?可有城墙?三弟,哥哥亦是多年未见父亲,不知道他如今生得什么模样?”
颜玦说着,闭了闭眼睛,再一张开,满眼都是清明。
陈望书瞧着,都恨不得啪啪啪的为他鼓掌!她若是能够得一车的小金人,颜玦这演技,起码也能够得到小金人一条胳膊作为嘉奖了啊!
颜三郎是个什么人,端看他的回答,便知晓了。
颜三郎挠了挠头,却是没有回答。
颜玦看了他一眼,又接着说道,“三弟不是说,我们兄弟应该一起上战场,放知晓什么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么?哥哥深以为然。”
颜三郎听着,猛的刨了刨自己的脑袋,直到把自己的头发,刨得像是鸡窝一般。
陈望书同颜玦瞧着,默默的退后了一步。
古人头发太长,难以清洗,为了好看,还喜欢抹头油……除了日日闲得蛋疼有八个人伺候的纨绔公子深闺小姐,旁的人,多半很久方才清洗一次。
颜三郎就不用说了,陈望书都担心,屋外的大雪停了,屋子里被他这么一刨,要刨出小雪来了!
“哎呀,烦死了!我来之前同阿爹说过,可是阿爹说,官家是不会同意你来边关的!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四哥一立大功,就立马把他召回了临安。”
“更加不会,你立了大功,也不给你兵带。更不让你来边关帮忙!我知晓你得胜之后的消息,那是日日盼,夜夜盼……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盼着!”
颜三郎说话,嗡嗡作响,震得屋顶上的雪,都落了一大坨下来,吓走了几只跑到庭院里想要觅食的麻雀儿。
陈望书被他那股子憨气熏得脑瓜子疼!
颜三郎看着门口的飞起的雀儿,突然笑了起来,“大兄,你还记得不?小时候,你还带我抓过雀儿烤着吃呢!那时候我长得像个球一样的,追在你后头跑,哈哈哈哈,摔了个四脚朝天,自己个都翻不过来。”
“还是你过去,把我提溜起来的!那时候赵将军家的狗崽子,还说大兄你生得太好看了,像个小娘子一样,等他长大了,要娶你做娘子。”
“我扑过去,把狗崽子的脸都咬破了!头回他给边关送袄子,我还瞧见了,他那脸上,还有我留下的牙印呢!”
“我就说嘛!我的哥哥,一个能打他八个!我果然没有看错!哈哈哈哈!”
陈望书久久不能言语。
她开始有点相信扈国公作恶多端,乃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了!
要不然的话……为什么一个人能生出这么多个傻缺儿子啊!
还有,赵将军家的狗崽子是哪个?居然敢肖想她的颜美人!脑壳都削掉他的!
颜三郎见陈望书不哭了,又挠了挠头,对着她行了一个大礼。
“嫂嫂!三弟代母亲,向你赔罪了!我晓得她们要害你性命,你削死她都不为过!但那到底是我的母亲,我也不能削死她!只能母债子偿,替她来求嫂嫂原谅了!”
“嫂嫂要打也好,要骂也好,尽管来!”
第179章 滚刀肉
陈望书当然不会抬手就揍,倒不是下不得手去。
而是面前这一砣是滚刀肉,他横竖不怕劈,你一拳下去,他就当你在给他挠痒痒了。这痒痒今儿个挠了,不对,这拳今儿个若是揍了,那之前的事情便算清算了。
陈望书大费周章,以身犯险,可不是为了给小叔子挠痒痒的!
你害我性命,夺我家产,此仇不共戴天!居然想着伸过脸来,说,你揍,揍完了这事儿就算了了!脸大得简直要冲出整个大陈的疆土了!
对付滚刀肉,陈望书颇有心得!你是肉汤很浑浊,那姑奶奶我就是鱼冻,“浑”得都凝固了好吗!
她想着,也不装什么贤良淑德了,一屁股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继续咬了一口肉饼子,像是颜三郎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颜三郎半天等不到动静,躬着身子,粗着嗓子,“嫂嫂这是不肯原谅?”
陈望书瞥了颜三郎一眼,伸手拽了拽颜玦。
“没错,不原谅。”
颜三郎一听,顿时急了,“不是!嫂嫂……”
陈望书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面上,“三弟可曾受过教?没见到我正在用朝食?你先是挠头抖腿,影响人食欲,遂又叽叽歪歪,这是想让我的汤菜都凉了?”
“有的人可真是威风啊!进门就一直不停的叨叨叨的,我还当有多真情实意!敢情你说对不起,受害人还非得感动的说,没关系?不说,便是不给你脸面了?”
“我倒是不晓得,你还这般天赋异禀!生下来的时候,没胳膊没腿,全是脸了,这日复一日的长,脸大得连临安城都装不下了!”
颜三郎被她训得一个激灵,下意思的往墙角一靠,抬手就想挠头,又看了看陈望书面前那一桌子的朝食,吞了吞口水,将手背到后背去了。
“不……不是……嫂嫂……我……”
陈望书听着他磕磕绊绊的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远在边关,踏进扈国公府的门,可有一炷香时辰,听了一面之词,便以为自己个是临安府尹,断案清明了。”
“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倒是直接来逼迫兄嫂了,怎么着?瞧着我陈望书非将门出身,性子好,就柿子捡软的捏!大蛇没有咬死我,我还该感恩戴德,自己寻个白绫吊死在府门前,方才合了你们的心意么?”
“到时候你得了兄友弟恭的名头,拍拍屁股回去享受爹的庇护了,留得我同你兄长,继续侍奉母亲?颜老三,我就问你一句,现在要你去给北齐的皇帝洗脚,你可行?”
颜三郎一听,立马跳了起来,头发都竖直了,“什么?我给狗贼洗脚?国破家亡之恨,杀我辱我同胞之恨,我恨不得扒他皮抽他筋喝他血,将他活嚼了!”
“我给他洗脚!他给我洗脚,我还嫌他手脏!”
颜三郎说完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陈望书语气淡了几分,“那便是了,家恨比不得国仇。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三弟性子直率,嫂嫂便也实话实说了。”
“慷他人之慨这种事,还是少做的好。”
你傻你有理了啊!装傻充楞谁不会?这里个没有第四个人,不用浪费陈望书的演技。
颜三郎怔了好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又疯狂的搓了搓自己的脑袋瓜子,对着陈望书认认真真的行了礼,“嫂嫂,是我错了!你说得没有错!那我也没有啥办法了,就这样吧!”
“不过……都说嫂嫂出自读书人家,那是顶个贤惠的。可今日一瞧……嘿嘿嘿……比我们将门的,还像将门的。”
陈望书没有看颜三郎,倒是看向了颜玦。
“这我贤惠还是不贤惠,我家夫君说了方才算。夫君,你说,我贤惠吗?”
颜玦也被陈望书刚才严厉的呵斥惊到了,若非他坐在凳子上,那当真是恨不得像颜三郎一样,靠着墙角根远远的站好了,行上一个大礼。
这不是害怕,的确是来自对老师发自肺腑的畏惧!颤抖!
“我家娘子乃是这临安城中,最贤惠的女人了。”颜玦认真的说道。
陈望书瞧着他一板一眼的样子,有些无语。她觉得自己个像是白雪公主的后妈,对着镜子问,镜子镜子,谁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人?
颜三郎一瞧,又愣住了。
陈望书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看看,看看,见识浅薄的人就是不好,总是一惊一乍的,然后重新端起碗筷,认真的用起了朝食。
颜三郎本来还在发懵,可闻到那肉的味道,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大兄,嫂嫂。我娘给我写信,说她不行了,我这不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连口热乎的都没有吃上,就跑到这里来了。要不,我凑合着在这里吃上一口?”
这下轮到陈望书震惊了,天底下居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颜三郎抬了抬脚,可看着陈望书严厉的眼神,又忍不住一缩,像是一根笔挺的小白杨一般,背贴着墙站好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去英勇就义。
若是那双眼睛,不望桌上瞅,口中不吞口水就好了。
陈望书抬起了手来,刚要说话,颜三郎已经冲了过来,大大咧咧的坐下来,“我就知晓,嫂嫂是个好人!”
他说着,撸起了袖子,自己拿了碗,装了汤,咕噜的便喝了一碗,砸吧了两下嘴,乐呵呵的说道,“嫂嫂,你不知道,你训人的时候,跟我爹一模一样的!”
“每次打仗,我都当先锋,见着齐狗,就杀红了眼!上一回,好家伙,差点没有叫人把手砍了去。养了好几个月才好,阿爹训了我好几个月!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训就算了,每次一吼,也跟你一样,吃着吃着呢,筷子一摔,你给老子滚到墙角根儿上去!”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想要骂他的话含在了嘴里。
颜三郎的胳膊上,确实有个巨大的伤口,虽然如今已经长了起来,但看那留下的疤,怕不是当时,已经深可见骨了!
他比颜玦还小些,却已经真刀真枪的,在战场上,拼杀多年了!
便是他们立场再不同,这人再怎么讨嫌,这一点也是没有办法抹杀的。
“食不言。”陈望书瞪了颜三郎一眼。
第180章 新的一步
这顿饭,陈望书吃得那叫无比闹心。
颜三郎那厮,用个朝食,一共抬了十七次头,终于,到了第十八回 ,他将碗筷一搁,拿着衣袖抹了抹嘴,高兴的说道,“嫂嫂,我现在可以说话了么?”
陈望书无语的点了点头,“父亲在边关可还好?可有托你带什么话,给你大兄?”
颜三郎一听,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那动作之剧烈,陈望书以为他要自拍天灵盖,呜呼!
他拍完了,往怀中摸了摸,摸出了一封信,还有一个锦盒来。
“信是阿爹给大兄的,说的啥我也不知道。锦盒是给嫂嫂的。阿爹说,希望大兄同嫂嫂,能够多劝说官家,放四哥去边关。”
“四哥擅武,很有带兵的天分,窝在临安可惜了。阿爹这次叫我来,一来是想着要我给阿娘奔丧……见她最后一面……呸呸呸……探病!”
“二来,就是这个!阿娘身子还好,这临安城我就不多留了。先前是我不懂事,光想着一家子人能有什么仇恨,一起喝一杯,不就完了。没有考虑到兄嫂得难处,实在是惭愧得很。”
颜三郎说着,一把抓住了颜玦的手,“大兄!其实我很喜欢你的!小时候,你对我说过的话,我一直都记得。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颜玦一个激灵,下意识的一扭,颜三郎嗷嗷的叫了起来!他先是一痛,复又欣喜起来,“哥哥神力,远在我之上,若是阿爹知晓,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样!”
陈望书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冬天的人诸葛孔明要摇着一把鹅毛扇了,实在是有的时候,遇到的人,让人没眼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