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薛定谔家里的猫
做烧鸡首先要有鸡。
做烧鸡最好用一年以上的鸡。
家里的那几只鸡都是今年的,鸡肉太嫩,不好吃。
还要再买几只鸡才好。
刘大银赶紧把棉花纺好,到集市上卖了十块钱。
她用这十块钱买了六只鸡。
都是公鸡。丈夫随口跟她提起过,公鸡的鸡肉紧实有劲,比母鸡的味道要好上一些。
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多公鸡,李三顺和李李留心里奇怪,饭桌上就问了起来。
刘大银用筷子敲敲桌子:“行了,吃完饭再说。”
刘大银在家里当家做主,她说吃完饭说,父子两个也就不问了。
吃完饭,收拾好桌子,刘大银坐在板凳上,揽着小孙子,慢慢开口:“我买这些鸡,是为了做烧鸡用的。”
“做烧鸡,做啥烧鸡?”李三顺瞪大眼睛问道:“你不是疯了吧?咱们家里平日里连一个鸡蛋都舍不得吃,你买了这么多鸡做烧鸡吃?”
李留柱也问她:“娘,你怎么想起来做烧鸡啊?”
刘大银叹了口气:“咱们家里为了给开林治病,借了那么多钱,要是靠这地里刨食,什么时候能把钱还上!”
她把孩子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道:“种地不行,咱们还得想着做个小买卖。县城的供销社里的烧鸡,顶多也就二斤,就要五块钱,还要肉票。”
“要是咱们做了烧鸡去卖,不要肉票的话,肯定好卖。”
“我看你是疯了,”李三顺平日里在刘大银面前话都不大声说,这次竟然说了一句重话,看来是气狠了:“你这是投机倒把,要是被抓住,那可是要游街进监狱的,到时候咱们一家子都跟着抬不起头来。”
刘大银声音淡淡地:“那钱还不上,你在亲戚朋友,乡里乡亲面前就能抬起头来?”
第13章 种马文里的炮灰
江闻钟一推开宿舍的门,本来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的几个人齐齐噤声。
宿舍里的气氛本来是欢快的,现在直接变得尴尬。
宿舍里其他的人相处的都还不错,只有江闻钟一个人格格不入。
自从江闻钟从派出所出来,宿舍里的人无意识孤立了他。
上辈子也是这样,那时江闻钟年纪还轻,还没有那么强大的内心,在宿舍的遭遇让他如鲠在喉,坐卧不宁。
这辈子,江闻钟像是没感觉到宿舍异样的气氛,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
高诚坐在椅子上,抱着手臂,满脸不屑的冷笑一声。
他性子最直,当初有多维护江闻钟,现在就有多讨厌他。
今天是周六,学校里没课,大部分同学都忙里偷闲,放松一下心情。
江闻钟一如既往,按照平日里的习惯,六点就起床去读英语。
宿舍里和他关系还算可以的老二好奇:“咱们是工业大学,你天天读这个英语干什么?咱们做技术的一般也出不了国。”
江闻钟漫不经心道:“说不定以后就能出国呢。”
高诚在一旁冷笑:“想的倒美,国是你想出就能出的。”
江闻钟早就习惯了他这样阴阳怪气的语调,一向不放在心上。
江闻钟不搭理他,高诚感觉就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自己反而更生气了。
江闻钟习惯一边早读,一边跑步,现在正是夏天,回来就是一身汗。
知道宿舍里的人不怎么待见自己,江闻钟自然不会拿热脸去贴冷屁股,拿了自己的洗漱工具就去了水房。
今天他把自己打扮的清清爽爽的,换上一件白衬衫,趁着左右无人时,对着镜子调整一下脸上的表情。
一个有着忧郁眼神的男人出现在已经不怎么明亮的镜面上。
这是他对着镜子练习无数次的结果。
做这个表情的时候,他会微微低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自己超长的睫毛。
比别人多活一辈子的江闻钟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吸引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们。
一个有着一张帅气皮囊的年轻男人,在无人处脆弱忧郁地茕茕孑立,很容易激起年轻姑娘的保护欲。
有了保护欲,非常容易就能转化成怜惜,再由怜惜变成爱。
江闻钟也早就找好了自己的目标,就是那天在湖边遇到的赵安安。
第二次见到赵安安时,他记起了这个姑娘。
赵安安的家庭很富裕,他父亲是工业大学的领导,母亲是外语大学的老师。
她有一个大伯在海外,是一个大富豪。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她爷爷奶奶为了保护家里人,就谎称她大伯早就已经死了。
等到她大伯找来的时候,一时还在学校里引起了轰动。
因为赵安安的大伯为学校捐了一台价值一百多万的设备。
江闻钟在这一段时间里,有意识的关注着赵安安,终于发现她有空就去人工湖那边读书。
江闻钟每到周末就去那边等着和赵安安邂逅。
总有一天能和赵安安遇上的。
江闻钟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那个笑容转瞬即逝,江闻钟又换上了一副忧郁的表情。
李家把饭桌收拾干净,开了一个家庭会议。
会议的内容就是到底要不要卖烧鸡,做小买卖。
刘大银坚持,李三顺反对,李留柱不发表意见,表示听父母的。
“三顺,”自从孩子大了,她好久没叫过丈夫的名字了,“咱们外面欠了这么多的债,就靠着地里挣工分,什么时候才能还上?省里的医生也说了,开林的这次手术时成功了,可等几年还要再动一次大手术。到时候,钱从哪里来?”
李三顺喉头微动,慢慢低下头,看着地面不说话。
知道丈夫有些意动,刘大银再接再厉:“咱们家的开元今年就五岁了,等两年也要上学了。平常咱们开元就聪明,他娘教他的什么诗啊歌的,两遍就能记住,说不定咱们家里也能出一个大学生呢?”
“开林要养好身子,得吃些好的,两年后还要一笔手术费;开元上学也要钱;咱们家里还有外债,你说说,咱们要怎么办?”
李三顺佝偻着背,生活早就已经压弯了他的腰。
刘大银的话有如同一把重锤,砸在了他的心上。
他的腰又弯了几分。
“你说的这些我也都知道,”李三顺嗓子沙哑:“可做买卖,是犯法的啊。”
外面的大门早就已经锁上了,屋里也只有自己一家子。
刘大银还是左右看看,确定没有别人擦放心。
“三顺,你还记得在省城派出所的时候,我去解手,回来晚了吗?”刘大银问道。
李三顺有些茫然:“记得啊,我当时还问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你也没说啊。”
“我去解手的时候,听两个警察闲聊,说上面下来了文件,等十月过去,就能做买卖了。”
刘大银抛出了一个大消息。
“真的,假的?”李家父子异口同声地问。
刘大银:“我还能胡说,就算是胡说我能知道什么是文件?”
“对啊,文件是什么?”李三顺问道。
“我也不知道,好像就是上面下来的通知。”刘大银回答道:“他们说文件上说的,政策变了,让做小买卖了。”
其实李大银根本就没听到什么人说什么文件,这一切都是她编出来的。
她当时之所以回来晚了,其实是上完厕所出来迷路了。
丈夫是个死脑筋,要想说服他不容易,刘大银只好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这还是她在“江闻钟”的那本书上写的,十月一号以后,中央下来了文件,让做一些小买卖。
李三顺想了想,问道:“十月让做小买卖,那咱们就过年的时候做些烧鸡去卖?”
刘大银:“他们说的十月,是阳历,也就是农历九月。开林八月里不是要去省城做检查嘛,咱们做几只烧鸡,看看好不好卖。”
李三顺还是有些担心:“阴历阳历基本差一个月,阴历八月就是阳历九月,那不是还不能做小买卖吗?万一要是被抓起来咱们怎么办?“刘大银:“抓起来就抓起来,咱们一把老骨头也不怕。”
李三顺还有问题:“那要是不好卖呢?”
刘大银:“那咱们就自己吃。”
李三顺终于松口了:“那好,为了孙子,咱们就拼一把。”
既然决定要做烧鸡,家里的那几只买来的鸡就要精心伺候着。
刘大银看孩子不能去干活,就带着两个孙子到处去挖野菜,捉蚯蚓。
为了鸡能吃好,刘大银主动要求去生产队的玉米地里捉虫子。
这可是公分最高的农活了,就连最费力气的翻地都不如这个活计公分高。
玉米叶子上有许多小锯齿,很容易把人划伤,一旦划伤,伤口就会瘙痒肿痛,非常难受。
在玉米田里干活,需要穿上长衣长裤,脸上要拿布巾包起来,手上还要戴上手套。
三十多度的高温,两人多高的玉米地里一丝风也没有,热的活像一个蒸笼。
在里面要包的严严实实的干活,感受可想而知。
这个活计,就是家里劳动力少,年底公分不够的人家都不愿意去。
这个活一般都是生产队长安排,轮流让人去干活。
就因为捉下来的虫子喂鸡好,刘大银主动要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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