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薛定谔家里的猫
这工厂的工人干活就是快,第一天就给他们出了将近六十件的成品西装。
从第三天开始,这个服装厂每天的出货量就稳定在一百件左右了。
张水生和刘大银毫不含糊,交一次货就结算一次的工钱,一分钱也不拖欠。
这个服装厂是做一些大厂子看不上的活计,或者给大厂子加工一些零散活计,以前大家都靠着国营厂的时候还好点,可现在有了个体经营户,他们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
可即使这样,张水生找到他们后,才好不容易把他们厂长给说动了。
这国营厂替私营的个体户干活,要是传了出去,他们从上到下的这些人都得吃挂落。
一开始工人们还不怎么愿意,他们端着国家铁饭碗的,根本就看不起私营个体户。
可等到做完第一批活儿,领到将近三十块钱时,谁也不出声反对了,都鼓足力气拼命干活。
就像刘大银说的,谁会愿意和钱过不去呢。
更何况他们目前的情况还不算好呢。
张水生和刘大银那次去了特区以后,没过多久,更多的人找上了门,省城里的零售摊主们也开始上门进货了。
刘大银和张水生的摊子铺的这样大,为了防止有心人搞破坏,张水生办了一个营业执照。
这西装这样好卖,他俩都想多做一段时间,开始满省城地找合适的西装布料。
各个纺织厂他们都跑遍了,可就是没有合适的布料。
这西装风潮已经席卷全国,在沿海和各个大城市时兴起来了,只要是小青年,都有一个“西装梦。”
结婚更是开始时兴穿西装了,要是买不到,新郎宁肯去借一身西装穿,也不愿意穿别的衣服。
这几万米布料做衣服怎么够,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张水生摩拳擦掌的额想要大干一场,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布料他就是想做也做不出来。
张水生和刘大银商量,要不他出去找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布料。
刘大银劝他:“这西装这么好卖,那些大的国营工厂会看不到?咱们在省城转了一圈,你看到还有做西装的布料没?咱们这还有好几万米的布料呢,等到把这些布料做了一半,你再去找布料也不迟。”
他俩算了算,这一套西装大约是三米布料,六万米大约是两万套西装,已经出了不到八千套,差不多还得再出一万两千套西装。
张水生说道:“刘姨,咱们这一天几乎能出五百套西装了,十天就是五千套,二十天就是一万套,这用不了一个月,咱们的西装就能做完了,你说咱们还不得赶紧找布料。”
刘大银还是反对,张水生问她为什么反对,刘大银说不出话来了,总不能说她是从“书”上看来的,等几年这西装就卖不动了,产品大量积压,只能便宜卖到农村去吧。
本来刘大银就想做这一锤子买卖,把这些布料全部做完就收手不干了的。
这张水生尝到了甜头,怎么也不肯放手了。
刘大银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同意张水生的建议,由他去外地找布料。
这离着西装积压还有几年,她不如再大干一场,多积累些资本,等以后好做更大的买卖。
“那好,水生你去找布料吧,这里我来守着,可是有一点,这布料要是太贵了,你得回来跟我商量。”
张水生微微一笑,说道:“那当然。”
张水生出门去了,张云生的学校快开学了,这服装厂就只有刘大银一个人忙活了。
好在他们又雇了几个人,刘大银只管记账,发钱,别的活自然有工人们干。
张水生过了十多天才从外地回来,风尘仆仆的一张脸。
脸上的表情有失望,忧虑,就是没有满意。
刘大银猜到了,他恐怕没有找到合适的布料。
果然是这样,张水生说现在全国的服装厂都把西服作为最赚钱的买卖来做,他们就把纺织厂的布料给消化了,哪里还轮得到个体工商户呢。
毕竟国营厂无论从哪个方面,都吊打个体经营户。
张水生感慨一番,接着说道:“刘姨,这西装是做不成了,可咱们能做别的衣服啊。刘姨,咱们有了这些启动资金,一定能把这个服装厂干大干好,比国营厂还要好。”
对于这个问题,张水生考虑好久了,刘姨眼光老辣,为人诚信忠厚,是个做生意的好伙伴。
他和刘姨联手,一定能把这个服装厂做大做好。
至于刘大银答不答应的问题,在他的潜意识里,刘姨能不答应吗在,这服装厂这样赚钱,刘姨还能和钱过不去。
第80章 种马文里的炮灰
让张水生没想到的是,刘大银还真的不同意。
“刘姨,这是为什么?”张水生瞪大眼睛,刘大银的答案出乎他的意料:“咱们做的这服装厂这么赚钱,您怎么不愿意再干下去呢?刘姨,你是有什么顾虑吗,说出来,咱们一起解决。”
刘大银给张水生倒了一杯水,笑着说道:“你先喝水,看你那一脑门的汗。”
张水生:“刘姨,你先跟我说为什么,要不我喝不下。”
“水生啊,咱们认识这么长的时间了,你仔细看过我穿的衣服吗?”刘大银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问道:“你看我身上的衣服,好不好看,时不时兴,不说这个,我除了黑的,灰的,蓝的衣裳,我穿过别的颜色的衣裳吗?”
这个问题把张水生问住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刘姨从见面到现在,好像还真没穿过鲜亮颜色的衣服,整天都是蓝的黑的,看起来灰扑扑的。
可刘姨问这个干什么,这跟办服装厂有什么关系吗?
对上张水生疑问的眼神,刘大银说道:“这干一行就得爱一行,就像这开酒楼的,得长着一个好舌头,能吃出饭菜好不好吃;这做裁缝的,得长着一双好眼睛,知道什么样的衣服穿在身上最好看;这做学问的,得长着一颗聪明的脑袋。”
“对我来说,这衣裳只要不破没有补丁,那就是好衣裳。你看我这眼光,开服装厂能行吗?也不是不行,可这服装厂在我手里不可能做大做强,只能维持着小作坊的规模。这西装是赚钱了,可赚的是头一份的钱,等以后西装多起来了,各式各样的西装都有了,我根本就看不出哪一种样式好看,哪一种样式不时兴,因为对我来说,这西装都是新的,都是好的。”
“水生,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刘大银的一番话,在张水生心理扔下了一个炸弹,他本来只以为刘大银是一个普通的妇女,能干到这个规模是沾了敢想敢干的光,可他没想到,刘姨竟然有这么多的智慧。
刘姨说的没错,开服装厂得有一双好眼睛,一双能发现美的眼睛,得知道这衣裳好不好看,时不时兴。
像那港岛杂志上说的,这什么衣服脱颖而出,获得了什么什么荣誉,销量多少多少。可想而知,不知道有多少衣服做出来了,卖的不好或者根本就卖不动。
自己虽然是个“时兴人”,可能在一件衣服刚做好样品时,就能判断它会不会卖的好,值不值得大规模生产呢?
张水生罕见的沉默起来。
他打算做服装生意,做是没问题,可就像刘姨说的能不能做大做强,才是一个问题。
张水生下意识地抽出一根烟,陷入了沉思。
刘大银也不打扰他,慢慢出去带上门,她得去盯着,要是有人来交活,她得给人家算账呢。
张水生难得好好思考一下,自己以后到底要做什么,难道就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啥都干吗?
这可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九月半的时候,西装的日产量下降了不少,原来是这省城干外包的多了,很多人都从纺织厂买了积压的布料,请人裁剪好了再往外包,做成衣服后销往全国各地。
这产量下来,可等着拿货的人却不少,刘大银特意找了陈建国,请他在介绍一些人来。
陈建国知道刘大银要他找人,倒是高兴地不得了:“婶子,您不知道,我们邻村的人都想从您这里拿货,可我跟她们不是太熟,不好带她们来。您这样一说,我回去就去找她们,明天就带着她们来拿货。”
刘大银就是从农村出来的,这农村跟省城可不一样,十里八乡的都是亲连亲的,谁还不认识谁啊。
“建国,只要是跟你和那些跟我做活的人认识,人品老实的,都能来我这里拿活,只是这头几天不能拿太多,要是她们也做的不错,那以后每天也能拿十件。”
在乡下的这十多个妇女,每天派两个人轮流来省城交活,算账,拿活。
陈建国说干就干,第二天就带了二十多个妇女来。
“婶子,这些人都是我们认识的,知根知底,人品都错不了,您就放心吧。”
这么多的人,这西装的产量立马就上来了。
这卖西装的钱刘大银和张水生已经一人分了八万了,这在这个时代可是一笔巨款。
刘大银和李三顺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自家房子旁边的院子也买下来。
那个院子就在自家房子南边,以前就是一个人家的两进大院子,后来这家人有两个儿子分了家,中间的门口就给砌上了。
那家人也有卖房子的想法,这原先房东的亲戚也是他家的亲戚,这看着自己哥哥的孩子出了国,他们家也眼馋,想卖了房子全家都出国。
孩子在外国上学,大人就在外国打工。
刘大银上门,那家人开出了一万五的价钱,这也太贵了。
刘大银听到这个价钱,当即就表示不买了,她虽然很想要这个院子,可她不想当冤大头。
这刘大银不要了,那家人倒是着急了,这李家本来非常中意这个院子,他们要是不要,卖给别人的话,那可卖不了这么高的价钱。
他们把价钱降了又将,最后以一万两千块钱成交。
这个院子要比刘大银当初买的院子好一些,至少原房主一家在这里住着。
可好是好点,要是想卖东西,还是差了点。
刘大银夫妻找了一个装修队,按照他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开始收拾新买的房子。
大女儿李荷花和女婿一起来了省城,还带着好几件皮毛衣裳。
原来他们在家里收了皮毛衣裳,想找刘大银帮他们联系一个客户。
这事还得找张水生,张水生看在刘大银的面子上,一口把事情揽了下来。
他找的客户,刘大银也认识,那人曾经和他坐了同一辆卡车去特区,路上还遇到了一个疯狂的卡车司机。
当时幸好有刘大银在,他们一车人才有惊无险,须尾俱全的下了卡车。
这人一听说刘大银的来意,又看了女儿女婿带来的皮毛衣裳,给了一个很不错的价格。
孙百川拍着胸脯道:“刘姐,上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老婆孩子。以后你们只要收了皮毛衣裳,都送到我这里来,保管让你们吃不了亏。”
这最难的销路有了,李荷花和周三林的干劲更足了。
刘大银和张水生把最后的几套西服摆摊卖完,收了摊子,回到张水生家里,把大门插上,开始算账。
他们这批布料一共出了三万零两百一十四套西装,刨除所有的成本,每套西服赚二十六块多钱。
一套西服赚二十六块,那一共是七十八万五千五百六十四,他们两个人一个人能分三十九万两千七百八十二元。
这一件西服能赚二十六块还多一点,他俩实际每人分了三十九万两千八百一十九元七毛。
“刘姨,快点,你快点掐我一把,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张水生手里拿着算好账的纸和笔,双眼无神地对刘大银说。
刘大银也不客气,拍了张水生胳膊一下,“水生,有没有感觉,疼不疼?”
张水生傻笑一会,笑的口水眼泪都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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