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心扁桃体
“姑爷。”
邵砚山垂眉应声,随后迈着步子走到林初月面前坐下。
“阿月久等了。”
他的声音温和,似有抚慰人心的能力。
林初月轻声笑了笑:“没等太久的。”
嬷嬷从旁取来玉质清透的如意,递交于邵砚山。邵砚山抬手执起玉如意,朝着那红色锦袱轻轻一挑。
盖头揭开,即便只是那微末可忽略不计的重量,林初月仍感觉头皮一松。
因着盖头遮得太久,林初月许久未能见光,一下子被揭开,眼睛还有些不适应,眨了几下才看清了面前的人。
仅仅只是一月未见,林初月却觉得邵砚山像是变了很多,五官是没有什么变化,但气质却变了许多,原本淡漠内敛的人,今日一看竟毫不掩饰脸上的喜色。
眼角眉梢都是轻松愉快的。
这样的邵砚山,林初月很少看见。
两方视线交叠,邵砚山的目光在她面上停了很久。
还未等林初月开口说些什么,就见一旁的嬷嬷领着丫鬟们纷纷跪下。
“愿小姐姑爷以后事事如意,顺心美满。”
两人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赞礼道了声“斟酒”。
随即嬷嬷起身,领着丫鬟取了屋内桌上摆放着彩绘青瓷酒樽,往卺内斟酒,而后放置于托盘之上,送到两人面前。
两人各取一只,一同饮下,随后由嬷嬷将两只卺合在一起,祝愿二人同牢合卺,百年好合。
斟酒之后就是进馔。
只听赞礼唱到“进馔”,这边嬷嬷和丫鬟,又取了早就准备好的子孙饽饽过来。
林初月与邵砚山都象征性的尝了一口。
屋内得一众人等齐声祝贺,愿二人多子多福。
很快林初月就注意到,这个子孙饽饽好像没有煮熟。
面里夹着生粉。
幸好她这口咬的不大,不然都很难咽下去。
“小姐可是生的?”
林初月点头:“生的。”
都夹着生粉,可不都就是生的么?
众人听完林初月这话,笑意更显。
很快,林初月也意识到了,她觉得耳根有些烧。
这边礼成,赞礼和赞者一同退下,回了大堂内的宴席之中。
一屋之内,除了林初月带的嬷嬷与丫鬟外,就剩下与她坐在一处的邵砚山。
“阿月我先去前堂,等会儿过来。”说着,他握了握她的手心。
林初月看着他,一双眼里水波流转,片刻后低低应了声“好”。
这屋内就只剩下林初月以及一众嬷嬷丫鬟了。
嬷嬷走至林初月身前对她道:“姑爷这会儿去会客了,听闻来了不少人,除了姑爷的同僚之外还有将军的好友至交。”
“恩。”
而后林初月问:“我可以把这头上的东西取下来了吗?”
嬷嬷笑着说可以。随后让着一众丫鬟帮林初月摘下翟冠,脱了外袍,打了清水擦拭干净脸,又换了身简便的衣服。
看着镜中又回归原本面貌的自己,林初月悄悄松了口气。
“小姐可饿了?”
林初月倒确实有些饿了,一整天下来,除了早间饮了几口水,路上吃了两颗枣外,其他的真是一点没有了,又何况刚才那子孙饽饽还是夹生的,硌着她嗓子眼都有些疼。
嬷嬷赶忙让丫鬟去厨房取了一碗清粥,伺候着林初月吃完。
有些东西下肚,总算缓解了会儿身上的疲劳,林初月算是恢复了几分精力,只是她肩头脖子还有些酸,想来,就是那一身厚重的冠服带来的后遗症。
成亲实在不易。
林初月原本觉着先前的采纳请期,已经算得上是礼节繁琐,未想到今天的迎亲更胜一筹。
明明她都没做什么,却累得厉害。
晚间气候有些凉,嬷嬷又给林初月套了一件披风。
想着阿砚兴许还有一会儿才来,她又让丫鬟拿出了那本她珍藏已久的话本,靠在榻上独自翻阅起来。
起先,她还觉着屋里的灯挺亮,看那话本正好,可渐渐的夜色深了几分,她再看那画本时,有些字眼就已经模糊了,需要很努力去看才能看清。
这会儿可就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肯定是很伤眼睛的,想到这里林初月立即收了书,让丫鬟帮她放好。
她躺在那榻上浅浅的睡了会儿。
再等林初月辗转醒来时,身上多盖了一条毯子,她揉了揉脖子,把毯子掀开,正欲去里间时,才注意到里面似乎有人。
隔着花鸟书画屏风,借着昏暗的灯光,林初月大致看出了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
悉悉索索是衣料摩擦发出的声音。
倒像是在换衣服。
“小姐您醒了。”
林初月偏头去看,是守着她离她不远,就坐在桌旁的李儿。
她点头:“里面……”
“姑爷回来了,瞧着您在睡就没让我们把您叫醒。”
林初月点头:“我也进去吧。”
李儿就跟在她身后,正想扶着她一起进去,刚走了几步,林初月就停下脚步。
“李儿你就到外头候着,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
李儿垂着头应下,随后又坐回了外间。
林初月进去的时候,邵砚山正要出来。
他想着林初月在那小小的榻上躺着,睡久了身子会不太舒服,想把她抱进来休息。
邵砚山会客时饮了些酒,怕身上的酒气熏着林初月就先去洗了澡又换了身衣服。此时他穿着单薄的里衣,外头只罩了件月白直身,襟带还未系好。
看见林初月过来,他面上带着笑,又瞧她发丝有些乱,下意识伸手帮她理了理。
“头发压歪了。”
听见这话,林初月不由的皱了眉:“是不是很丑,我要去看看。”
也不给邵砚山反应的机会,兀自去了里间,坐到妆台旁,对着铜镜仔细照了照,发现自己鬓角上的一缕头发被压出了一道折痕,已经翘起来了。
用力往下压也无济于事。
早知道就仔细理顺头发再睡。
林初月心中有些悔恨。
在那榻上躺了许久,意识是清醒了许多,但她睡得不舒服,缩着腿蜷着脖子,浑身都是酸的。
在看面前那一张大床,上面铺着松软的床垫被子,她恨不得马上就扑过去。
邵砚山就跟在林初月身后见她盯着那张床,似乎想要休息的模样,便开口问她。
“阿月累了,想睡?”他笑得温和,“想睡便睡吧,现在时候也不早了。”
林初月点头,解开身上的披风,乖巧地躺到了床的里侧。
见邵砚山站在床边,脸色有几分犹豫,林初月便开口叫他。
“累了一天了,阿砚不休息吗?”
他倒是不累,但阿月都这样说了,他也不能一直站在这儿。
脱了外面那件半罩着的直身放置于花梨木衣架上,而后灭了床旁茶几上燃着的灯,随后缓缓掀开百子千孙被的一角,动作轻缓的躺到了她身侧。
几乎是他一躺下,林初月就伸手过去,牵了牵他的手掌。
“阿砚,你我都一个月未见了,这期间你可曾想我?”
“有。”
但不是想,而是很想。
近一个月来,他不太适应没有林初月的生活。明明许多事情,他都可以自己做,无论是洗衣做饭亦或是打扫,甚至因为换了新住所,招了许多的丫鬟仆人,这些他都用不着自己亲力亲为。
每次从翰林院回到这新住所,邵砚山总有淡淡的陌生感,不只是因为对这宅子不熟悉,更是因为在他看来,这里似乎只是一个落脚的地方,不能称之为家。
空旷,寂寥。
他想,林初月或许不会喜欢这里。
在邵砚山的印象中,林初月很喜欢布置家里。偶尔闲暇,喜欢侍弄那些花花草草,总要多些嫣红柳绿的颜色她才会开心,好像这个习惯,是在于安城那会儿就有了。
但这个新住所,除了青灰白就是黑,都太枯燥乏味,她肯定不会喜欢。
几天前休沐的日子,邵砚山搬了许多花充盈他这院子。
他一直记得林初月很爱茶花,对其他的没什么喜好,所以搬来院里的皆是茶花。
单瓣,重瓣,红色,紫色,白色,邵砚山能想到的种类都植了一些过来,但他不太擅长侍弄这些花花草草,只能请人来了。
闲暇之余,他偶尔也会驻足看那园林师傅是侍弄花,他想,兴许以后阿月过来的时候,在折腾这些的时候,他学会了,也能同她一起。
时间很凑巧,他们的婚期差不多就是茶花的盛放期。
茶花就在院子里盛放。
他瞧着都觉得开心,又何况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