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五福晋 第27章

作者:空巢独居客 标签: 欢喜冤家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于勤其实算得上府上半个亲戚,他家汉军旗出身,妹妹嫁的是胤祺的奶兄弟度善。原本人家度善也想帮衬帮衬自家这大舅子,偏生于勤生来就应了他这个名儿,干活踏实勤快可惜不是个聪明人,真放出去了又怕被人哄骗,最后没了法子干脆就求了胤祺来府里当个管事,不求大富大贵,能有个体面安稳过日子就行。

  要不说日子就是反反复复的有事没事轮着来,这才消停多久啊后院两位又坐不住了。好在今儿这事跟楚宁和胤祺都没什么关系,是刘氏和完颜氏俩人自己掐起来,实在闹得不行才找到自己这儿来了。

  楚宁看了眼刚刚还霸道总裁爷最牛逼,现在跟个鹌鹑一样耷拉着脑袋左看看又看看就是不看自己的胤祺,再看看一路跟回来笑得一脸谄媚的于管事,“行了,不难为你了,把人带过来吧。”

  本来府里因着胤祺不去后院,后院那边除了每月的份例几乎就没什么油水,好在于勤人老实才守得住后院。现在闹起来于勤亲自求过来,楚宁这份脸面还是要给他的。

  要说这两人楚宁是有日子没见了,这段时间自己忙着生孩子带孩子,还要哄胤祺带胤祺,再加上自从胤祺把弘昇启蒙是自己提的这事让人去告诉了刘氏,打那以后刘氏就消停了不少,平日过来请安也老实好多,不再卯着股劲儿的瞎折腾。

  “两位格格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冷的天屋里地龙炭火不够,非要动手才暖和?”人家府上那是爷们去后院不够分才天天斗得跟乌眼鸡似的,自家又没那彩头,也不知道怎么还能隔三差五的闹腾起来。楚宁瞧着真打得头花都扯掉了的两人着实哭笑不得,“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福晋,今儿这事您得给我做主。”刘氏再老实本事也没荒废,进门就软了骨头一般跪下了,一张嘴眼泪便跟着下来,楚宁看了真恨不得给她鼓掌,这本事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奴才知道您和贝勒爷不得空,这些日子奴才真真是老老实实呆在后院,每日里一门心思都在大阿哥身上,奴才书读得不多,但好歹现在还能给大阿哥看一看功课,偏生今儿碰上完颜氏,非拉着奴才分说大阿哥是主子,好与不好的也轮不着奴才来教阿哥。”

  刘氏平时撒娇卖惨大多数是为了求宠,今儿却不同些,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刘氏只有一心一意想儿子好的。府里先生是好先生,陆嬷嬷也从来没亏待过孩子,可最近胤祺没时间也顾不上管孩子,刘氏眼瞧着弘昇越发的管不住,又怎么可能干看着呢。

  “福晋,奴才不是针对刘氏,不过是按着规矩来的。大阿哥是主子,奴才们怎么能教主子行事。”完颜氏之前闯胤祺书房被罚禁足三个月不说,还抄了不少佛经女则,等再出来的时候瞧着整个人都越发的古板没趣,连这会儿回话都透着股死气沉沉,叫人听了不舒服。

  这说的是没错,但听在楚宁和胤祺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宫里常年没皇后,皇子再是单独住着各宫娘娘们也多少能够得着,说白了宜妃不也不是康熙的正头娘子嘛,现在完颜氏一口一个奴才,一口一个规矩的,殊不知已然是把胤祺和宜妃也扫射进去了。

  “完颜氏,你这话说得怎这般难听。我是奴才不假,可我也是弘昇的额娘吧。平日里连福晋都没拦着我去看大阿哥,轮得到你来置喙?”刘氏一听这话就来气,“你要是再敢这般胡说,我就撕了你的嘴。”

  “刘氏,横什么呢,贝勒爷还在轮得到你来逞英雄。”楚宁之前就觉得的完颜氏哪儿让自己不得劲可又一直说不上来,今儿总算是开窍了。且不说她骨子里上赶着当奴才的劲儿,就她这严于律人宽于律己的模样,楚宁就怎么都受不了。

  “完颜氏,刘氏能去看大阿哥是我点了头的,你有什么不满吗。”楚宁看着底下跪着的府上出了名的老实人,“再说,你这般懂规矩为何之前还会私闯贝勒爷的书房。”

  “既是自己也忍不住有私心,又为何要这般苛刻他人。毕竟若是真事事都按你口中的规矩来,那当初出宫之后,你无宠无子我也不该看在你伺候主子尽心的份上,把你的份例抬成格格。你成了格格之后,刘氏也没见拿规矩来我这儿说什么,是不是。”

  楚宁平常很少这样冲着她们这般咄咄逼人,“刘氏平日里是矫情些,也许脾气也不大好,可她对大阿哥总没有不好的地方。我在正院隔得远左不过不见面便是,你和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说处出什么情谊,但今儿这般拿着规矩去压刘氏,这事办得太不地道了吧。”

  楚宁越说完颜氏脸色就越差,说到最后已然是不住的磕头了。但即便如此她也没认错,只说是任凭福晋责罚。楚宁知道她不是心服口服,但却也没打算再说什么,只一人各打五十大板罚了份例、禁足就让她们都回去了。

  “怎的这般好说话,刚刚说得那么狠还以为你要下狠手呢。”楚宁虽没发脾气骂人,但刚刚的话真算得上戳人完颜氏的心窝子,连胤祺听了都不由往后缩。

  “能怎么办呢,不说宠不宠的她也是府里的人,真罚得狠了往后奴才们该看人下菜碟了。不过就是两人打一架也没背地里使坏,算了吧。”

  楚宁摆摆手懒得再说,自己做不出违背这世道世俗的荒唐事,就只能是守住自己心里的柔软,毕竟宽待了她们才能让自己更加记得,自己是从哪儿来,是个什么人。

  楚宁这么说胤祺便没再多说什么,后院的事儿只能有一个人做主,既然自己放心把后院交给她,到底是严苛还是宽待那就都随她才行。要不然府里的奴才拿不准听谁的主意,府里早晚得乱。

  “行了,咱福晋宽厚仁德最好。这事咱不说了,咱说说另外一件事。”胤祺话说至此突然凑近了楚宁,“你跟我说说,怎么就突然想起要去店铺里和庄子上对账了。”

  “我就知道你还想着这件事。”楚宁边说边起身往外走,没多会儿就从隔壁自己小书房里把今年外边那些掌柜和管事送上来的账本拿过来了。“这里边都是去年和今年的账,我陪嫁的那几个铺子是我未嫁人的时候就替家里管着的,账目进项我都清楚。”

  “除了那几个,其余的甭管是宫里太后给的额娘给的,还是你交到我手里的,我真是一点底儿都没有。”外边那些掌柜楚宁见过几次但根本没看明白他们的路数,账本也是按时交过来的,可里边这账却让楚宁着实看不下去。

  “怎么回事,账有不对的地方?还是他们糊弄你了。”一听楚宁这么说胤祺脸就垮了,“还是今年收上来的银子少了?你跟我说是谁,爷今儿就让他们滚蛋。”

  “都不是。”楚宁一下子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这么着我先问你啊,你前边也有人给你管着铺子,那些铺子庄子每年收多少银子上来你知道吗。”

  “哟,具体的那可没数。”这一问还真把人给问着了,“我也就每年年根底下看一次,数目差不离的也就得了,具体多少那谁知道去。下边这些奴才都成了精,总归是要往口袋里装一点。”

  胤祺这话没错,且不说每年这些产业的出息在他看来不算什么大钱,就这些皇阿哥们从小受的教育里,银子那就是臭狗屎,黄白之物,爷们这辈子为了什么也不该为了银子斤斤计较。一年到头甭管是办差事还是闲着,哪怕是出门招猫逗狗去那也比守着算盘珠子强。

  “这个我知道,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去年的账收上来之后我瞧着账没错也就认了。”楚宁想起这件事就愁,“可今年的账再交上来给我一看,我都傻了。总数跟去年的基本没差多少,有几个铺子愣是跟去年一样。”

  “那账本做得太漂亮了,没有一处不平整的,你说一年三百六十天哪能日日这么周全啊。”有时候东西太完美那就肯定是假的,“再说,这一年有一年的收成,一年的光景,外边老百姓也是一年有一年的活法,怎么我们家这些铺子庄子就那么厉害,甭管外边怎么着每年都能赚一样的钱啊。把我当傻子糊弄呢。”

  楚宁越说就越生气,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调高了八个度,差点嗓子都喊岔劈了。“你说咱们出宫建府吧时候也没赶好,从出宫到现在就没消停过,一年得有半年不在家,好不容易回家了孩子又来了。”

  “现在好不容易孩子生了,皇阿玛瞧着这两年也不出去了,我不得好生把家里这些东西都理清楚啊。”楚宁以前甭管是电视小说,还是小时候院子里的家长里短都看得多,家里的钱财事务若是糊弄着过,那往后到了真要钱用的时候,十有八九一掏兜什么都没有,全给亏空完了。

  听着这话胤祺原本想说,只要是每年够数不少不就行了。但话到嘴边突然才明白楚宁到底什么意思。这些掌柜都是常年替主子管着铺面庄子,最后能定下交这些银子那就代表甭管那一年赚多少,交了这些他们也不亏。可这么一来的话,交上来的银子跟实际赚的恐怕就相差甚远了。

  “爷,我的五爷诶,您总算想明白怎么回事了。”楚宁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说但凡他们稍微用心点,每年赚多少自己截下两三成,然后剩下的交上来我可能也不说什么,这么糊弄我,你信不信他们交上来的数目,顶多四成不可能再多了。”

  “咱是主子,也讲究对下要宽厚。可这宽厚不是当冤大头当傻子,反正这事我查定了。”楚宁越说越气,气得都冒了薄汗,随手拿过手边的茶水灌了大半盏才舒服了些,“这会儿正好他们都报账完了,肯定想不到我还会反过头来找茬,就得这么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以前若是有谁这般张口闭口都是银子,胤祺绝对嫌那人俗,简直就是俗不可耐。可现在看着楚宁这般他却只满心满眼的觉着自己福晋好,万事都替自己着想,“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明儿我陪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碎碎念:周末啦~又是节日大家出去玩记得注意安全哦~

  今天两更凑在一起啦~~~

  已放出接档文《穿成科举大佬的填房》《清穿九福晋》,其实预收文的想法和大纲已经预想了很久,但我真的是个文案特别不行的人,大家要是有兴趣的话,就点到专栏里去看看吧。

第六十章

  胤祺要跟着去,楚宁第一反应就是不让。最近一段时间尤其生了孩子之后,楚宁明显感受到了他对自己依赖度有所提升,不管干什么都想两人在一起。这事放在别的府里,怕不是别人做梦都能给笑醒了。

  但楚宁却总有些担心,在她看来甭管是谈恋爱还是做夫妻距离不能太远但还是要有。以前胤祺白天出门晚上回来有时候去书房有时候不去,一天里顶多也就晚上的时间留给两人磨叽腻歪,那种日子楚宁就觉得挺好,现在这人突然要打破现有稳固局面楚宁多少有些心慌。

  再说这次出去到底是去查账,都说管家的最遭人恨,自己再是宽厚背后照样免不了有人嚼舌根。尤其成亲前就管着的那几个铺面,掌柜的见自己跟见了鬼一样,这要是把胤祺带过去瞧着自己那锱铢必较的样子,怕不是太幻灭了些。

  “你不是衙门里忙吗,你忙你的去吧,我让大管事和老苗跟着就行了。”大管事总领府里的事务,是宜妃早早的就给儿子准备好的人,贝勒府还在建的时候他就在了,现在府里府外整个四九城,要是有什么两人不知道的,万事都问他就行。

  老苗呢就分管府里的杂务,看着不起眼但其实是个百事通。尤其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在兵营里摸爬滚打好些年的,只不过出身不好上不去才被胤祺给带了回来。进了府人一身的本事也没落下,带出去不显山不露水,却也是等闲三五个人别想近他的身。

  “忙什么啊,直郡王把大半个兵部都带出去死磕永定河去了,我不忙。”楚宁越不让胤祺就越想去,当下随口答了一句没多纠缠,但第二天清早楚宁刚睁眼瞧见已经醒了不知道多久,正眼巴巴侧身撑在床头看着自己的胤祺,就知道今儿不带这祖宗出去,是不可能的了。

  以往出门都是胤祺带着楚宁走,去哪儿怎么办都有胤祺做主。今儿特别不同些,胤祺悠哉悠哉端杯茶坐在一旁看楚宁忙活,出门查个帐带的东西着实不老少,最后连平时惯用的算盘珠子都没落下。“怎么带这么多东西,用得上吗。”

  “怎么用不上,我头一回不打招呼就去查他们的账,谁知道要用上些什么,别到那儿了再不趁手都没地儿借去。再说摊上我这么个主子够他们烦的了,就不用他们在这啊那的伺候着,我自己东西我自己用着顺手。”

  东西收拾好楚宁还想最后再挣扎一把,趁着胤祺不注意也不说都收拾好了,只装作还有东西落在书房要去拿,漫不经心的出了房门就想溜走。可惜还没走几步路身后就悠悠的传来一声儿。

  “福晋,您这是要去哪儿啊。”胤祺早觉出来有些不对劲,再是要带东西也没得像今儿这般忙忙叨叨,活像凳子上撒了钉子一样坐不住。他也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这不,被自己抓了个正着吧。

  “啊?没去哪儿啊,这不是去查账嘛,你怎么还不走啊都晚了,快点快点就你磨蹭。”楚宁扭过脸就装傻反过来还怪是胤祺没听着自己叫他,耽误了时间。胤祺听她这么说也不反驳,反正今儿他是跟定了,他倒要看看自家福晋打算怎么收拾那群掌柜的。

  第一站马车先停在了南城三条胡同交汇处的杂货店门口。如今没有便利店没有大超市,这般上下两层楼的杂货店那便是附近老百姓生活起居最离不开的地方。

  这个铺子是宜妃给的,也算是宜妃手底下每年最赚钱最好的铺子。马车大上午的正正当当停在人店门口着实显眼了些,店里一小学徒瞧见立马就跑了出来,“这位爷您借个方便,烦您把马车挪一挪,大上午的店里人来人往怕碰坏了您府上的车。”

  小孩瞧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虽是让人走开些但嘴里的话说得叫人听了舒坦。但舒坦车夫也没让开,反而是拿马鞭轻轻在小孩儿脑袋上捋了一把,“小子诶,你家掌柜的怎么教的你,看清楚咯这是你主家府上的车。”

  听着车夫这么说小孩才抬头看清楚马车上挂的标志,这标志掌柜的是跟店里伙计都说过,可南城本就是外城,又是三教九流扎堆儿的地方,胤祺出门又多是骑马,小孩还真把这一茬给忘干净了。“啊?”

  “啊什么啊,赶紧的叫你们掌柜的去。”车夫不轻不重在小孩屁股上踹了一脚,小孩儿总算是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就跑回店里去了。今儿是来查账没必要平易近人。胤祺想直接下马车都被楚宁伸手给拦下,愣是等着掌柜的穿戴整齐出来磕了头请了安,才施施然从马车上下来。

  上午正是店里生意好的时候,掌柜的本想关门专心伺候主子却被楚宁拦了。“郝掌柜别忙,您这店面大东西便宜,大上午的好多人家都等着买米买盐回家做饭,别耽误人家。”

  这时候的杂货铺那还真是什么都卖,一家人油盐酱醋全都在这儿能解决。老百姓家里有钱的不多,有时候家中男人是在外打散工的,家里一应吃食物件都得每天临时出来买,铺面要是关了那今儿的饭钱说不定就要比平常贵了。

  “是是是,福晋说得是。”既然不让关门,郝掌柜便只能把人领到自己平时落脚的后院。这么大个铺面掌柜的总是要时常守着,后院虽不大,但被郝掌柜收拾得格外精致,坐卧休息都舒服。

  “郝掌柜,你这地儿我还是头一回来,真不错。”楚宁站在天井里把小院仔细打量过才走到堂屋坐下,“瞧着郝掌柜这份细致,就看得出你平常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福晋谬赞,奴才当不起福晋夸奖。”热爱生活这词儿不光郝掌柜听过这说法,胤祺那也没听过啊。这生活怎的还能热着爱,听着都不像什么好词儿。但人主子说热爱那就热爱吧,郝掌柜管她什么词儿都能一股脑的应下来。

  自打下马车胤祺就觉着自己算是开了眼。以前私底下他也跟宜妃说过,自家这福晋不是大宅院里长大的说话都透着脆生,一点儿都不像那些大宅门里的姑奶奶,一句话打死都不好好说,非要让人猜让人想,万一猜错了想错了还是你的不是。哪能想到自家傻娘们还有另一面,还能这般挤兑人。

  “当得起,我看府里这么多掌柜的,就你郝掌柜最合适这词儿。”楚宁笑眯眯的不让人推辞,“瞧瞧这茶一看就是行家,一般人都淘换不到这么好的茶具。”堂屋一侧摆着郝掌柜平时的茶具和茶叶,楚宁一进屋就看见了。

  郝掌柜听着这话恨不得当即跪下给楚宁磕一个,自己当掌柜的这么些年,好话歹话还是听得出来,这会儿五福晋这么挤兑自己,他就想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福晋笑话了,奴才平时困了乏了就来后边喝口茶,东西都是随便买的。”

  “光茶好也不够,点心也得过得去。你这儿的一口酥就做得地道,跟咱府里的厨子差不了多少。又香又甜还酥脆,吃腻了来口茶绝配啊。”刚有伙计端上来点心楚宁就每一种都认真尝了,手艺是真不错。这般厨子养在一杂货铺的后院,要不是亲眼瞧见还真没听说过。

  “福晋您别说了,奴才惶恐。”郝掌柜原本就低头哈腰脑袋都要藏到裤裆里去,这会儿干脆扑通一声跪下了。哐哐哐仨响头磕得结结实实,看得胤祺都有些心软。

  胤祺不动声色把手越过小几戳了戳楚宁,眼神里那意思全是差不多就得了。若说刚刚胤祺还觉得这热闹挺好看,那这会儿就多少有些心里发毛,他没见过楚宁这般样子,总觉得往后要是自己不听话她把这一套放到自己身上,那不得要了亲命啊。

  局都开始了,谁叫停也不行。楚宁伸手毫不留情打在胤祺手背,跪在底下的郝掌柜只听见啪的一声,等他再抬头的时候胤祺早把手缩回去了,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仰头看着头顶的横梁,“福晋,这横梁上有灰啊。”

  呸!要不是这会儿办着正事楚宁非得打死他。“郝掌柜,你这话什么意思,之前你领着好些掌柜去府里交账本的时候不是还说,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嘛,怎么,出了贝勒府的门这话就不作数了啊。”

  “作数作数,福晋您说您要问什么,奴才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被抻到这会儿郝掌柜早就没了之前出门迎两人时候的淡定,豆大的汗珠大冬天的直沿着鬓角往下滴,现在就是让他站起来恐怕他都腿软。

  “那就好,有郝掌柜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大管事,麻烦你把账本拿进来吧。”楚宁朝门外喊了一嗓子没多久人就捧着老大几本账本进来。大管事是宜妃精心跟儿子准备的,甭管外边府里各处有多少亲戚关系,只有他一家和谁都不连着只一心伺候胤祺。这会儿哪怕郝掌柜想临时拜拜佛,也是连门都摸不到边。

  “郝掌柜,你交上来的账我看过了。”楚宁拿过最上面一本,“这是去年年尾的,那会儿我记得京城里蒙古人还没走,好些跟着蒙古各部王爷来的属人都在咱家买了不少东西带回去,而且又在年关里家家户户都在办年货,怎么这一月的收支跟旁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啊。”

  账做得漂亮却完全没有起伏,每个月甭管是春夏好时候还是刮风下雨冰天雪地竟然营业额都能差不离,完全看不出淡季和旺季。楚宁觉得只要自己不是个猪,都不能被这么糊弄。

  “回福晋的话,去年底的事奴才有些记不清了,得把账房先生叫来对一对账才能明白。”郝掌柜听着这话直哆嗦。宅门里的大奶奶怎么这么好的记性,连去年的事都给翻出来。

  “那好,那我们再看近一点的。”楚宁听他这么说也不追问,只换了本账本,“今年四月,大半个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奉着万岁爷南巡去了,这个月的收入怎么又跟去年年底那个月差不多呢。”

  “咱们家一楼大堂卖的都是米面油盐,许是不算大进项,二楼卖的东西一般人家却够不着。每月你这账本上起码有三分之二的进项都是二楼卖出来的。”楚宁且不论这合理不合理,“可四月里大户人家都不在,你那些东西是找鬼给你买的吗。”

  原本这气儿憋在心里还忍得住,这会儿越说楚宁就越来火,“这么天差地别的两个月,你账做得一模一样你是把我当傻子糊弄,还是觉得这世上的人都比你郝掌柜蠢,瞧不出来!”

  话说至此跪在下边的郝掌柜除了认错磕头,别的话完全说不出来,楚宁一连问了三遍到底怎么回事,只差没把人吓得尿了裤子。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生气做什么。”楚宁问到最后没忍住到底把账本摔了出去,胤祺赶紧起身拦在两人中间把楚宁半搂进怀里,“你消消气儿,气坏了身子怎么办,多少银子也不值当。”

  胤祺原本没把这事看得太重,今儿非要跟出来大半的心思还是在楚宁身上,就想看自家媳妇出门对账能有多威风。但听着楚宁问到现在,他也跟着生气。

  只不过这些皇子从小就知道气大伤身的道理,真生气了也被教着发泄出去不能伤着自己。“来人,把他带下去,先押回府里该怎么处置到时候再说。”

  “等等,你让开。”楚宁缓了两口气没那么激动就把胤祺给扒拉开了,“爷,府里这些事还是归我管吧。”

  “归啊,怎么不归。爷的福晋这般能干又明理的,爷看可着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来了。”胤祺现在就想把人哄高兴,自然是什么好听说什么。

  “行,那就先别把郝掌柜带走了。”楚宁拦住被往外拖的郝掌柜,“谁手里的活儿归谁了结,这个账我给时间给你对好,两天之后你和这些人都到府里去,我要听你们再报一次账。”

  楚宁手里拿的纸上写着这次所有她觉得账目有不对的掌柜名字,她把纸郑重其事的拍在桌上,“郝掌柜,你记住了,就两天。”说完便拉着胤祺起身往外走,再不管身后的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冤枉。

  “宁儿,咱不气了啊,这些奴才都是被惯的,咱回去好生歇一歇,这事就过去了。”胤祺上了马车便一个劲的安慰楚宁,只差没在马车里反个跟头耍个猴,就想让她赶紧不生气。

  “回去什么啊,还早呢。”楚宁深呼吸了好几口才算是稳住了心神,“走吧,去济世馆。”济世馆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医馆,也是宜妃给的铺面也在南城,只不过跟杂货铺一个在城这头一个在城那头。

  济世馆不大,位置也不够好,但马车进了胡同到了门口就能瞧见,这里边生意怕是比杂货铺差不到哪里去。胤祺知道今儿拦不住楚宁,但还是临下马车之前把人给拦了,“咱先说好,待会儿再碰见什么事儿咱也不能再像刚刚那般发火了。你要不答应,我现在就让马车往回走。”

  “你放心吧,我肯定不生气,走吧跟我一起进去瞧瞧。”楚宁看着有些被自己吓怕了的男人,头一回换成是自己牵着他下了马车。两人一下马车,楚宁就赶紧让车夫去胡同口等着去,这胡同不宽,进出济世馆的又多是些老弱妇孺,这么大辆马车拦在门口碍眼又碍事。

  两人走进医馆之后站了一会儿才有小童过来,小童见惯了胡同里的老百姓,但穿着打扮这般贵气的却是鲜少能看见,不过进了门的就不能疏忽,小童还是壮着胆子过来,“这位夫人,您是来看病还是来抓药。”

  “我们是来找你家掌柜的。”济世馆忙得很,小童没那么些弯弯绕张嘴就直接问来干嘛的,这会儿一听人没病一下子就不知道要回什么好了,“你们掌柜的忙我们就在旁边等着用不着小先生操心,你也忙去吧。”

  好在楚宁不在意他说没说错话,笑笑就让人小孩儿忙自己的去了。“医馆的掌柜就是坐馆的白大夫,我听大管事说他医术性子都不错,附近好些地方的人有什么病都来找他。”楚宁拉着胤祺在角落坐下,一边等一边跟人科普。

  “这么多铺子,账最难看的就是这家。”楚宁想到这个就哭笑不得,“没个章法不说还老漏,漏就漏吧你瞧着生意这么好一年到头的赚不了几个钱,今年的账竟然还是倒欠了外边不少。最后人白术没时间去府里,就找个人给我带话,说是亏空的那几百两他自己给垫了。”

  楚宁当时拿着白术送上门的三百两银子半晌没法说明白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觉,“我当时就想好了,有时间非得过来看看这个自己贴钱给我送银子的人是个什么来头。”

  小小一个医馆胤祺本不在意,但听着楚宁这么说他多少也有了些兴致,“看着的确没赚钱,你瞧那药柜子把手掉了都不换一个,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那么一大包药就收了个银角子,不亏都不容易。”

  开医馆,要么医术高超,哪怕是山里也有人去送银子。要么铁面无情该收多少收多少绝不看来人什么出身什么地位,这样也能赚钱。眼前这个白大夫嘛,胤祺一打眼就看的出来这是个心软的好人。

  医术不说多好,但这么多人找上门肯定也不差,若是找个大点的医馆去坐馆又轻松又不麻烦肯定比现在要好。现在白术守着个济世馆闹闹哄哄,银子没赚到反而还得掏自己腰包贴补,不是心软的人干不出来这样的事儿。

  胤祺凑在楚宁耳边这么说,语气里的嫌弃和看重都没藏着,说得楚宁也忍不住只点头。进来医馆的不是身上难受就是心里难受,这会儿也没人在意坐在角落的两个人,人白大夫更是看都没往这边看,一忙就真忙到中午病人都回家吃饭才算暂时空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