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巢独居客
第一百一十一章
要说时间这个东西,不管什么时候都最是无情。当年年纪小,就是没多少情分,小夫妻二人乍一分开也是千想万想的。如今日夜相对十余年,哪怕心里知晓离不开对方,但有个独处的机会反而觉着开心得很。
“小朝,前儿个是谁说来着想出城看花去,怎么又没有动静了,要不咱们出去玩两天吧。”楚宁就是这般,少了个粘人的在身边就跟飞出笼的鸟儿一般,“趁着你家爷没回来,要不他一回来咱们又玩不痛快。”
胤祺是个看老婆看得紧的主儿,这些年嘴上说着只要你高兴就好,你想到哪儿去玩就去哪儿玩,但若是楚宁真出门出城去,顶多一天一夜吧,第二天要是没回那人就得巴巴的找来。
“都准备好了的,就等福晋您说了。昨儿院里几个小丫鬟就已经在叽叽喳喳的说出去要带什么东西,要玩几天,祈嬷嬷都不高兴了也没管住她们。”
楚宁不是那种十分规矩的人,只要大错不错的院里的丫鬟们活泼一点总比一板一眼的强。再说自己跟前除了小米小朝从未换过,其余的丫鬟都跟宫里一样,年纪到了要么婚配要么给银子放出府去,是以这府里一直都没有那种没个盼头暮气沉沉的样儿。
“春天嘛,咱们后院那几只猫儿都知道偷腥,府里这么多小孩儿又不敢做那些出格的事儿,总得想法子让她们玩一玩才好。”楚宁想了想,“要不还是叫上你汪大奶奶吧,这时节嫂子们都忙就不拉上她们了。”
进了皇家的门,不管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楚宁起码有三分之一的精力都得放在宫里和这些王府妯娌们身上。但其实要说起真的惬意那还是跟儿时玩伴在一起更好些。
尤其汪云倾又是个恬淡的性子,这些年皇家妯娌在一起找话题凑热闹早就热闹够了,还不如同她一起坐着喝喝茶看看花儿,一下午她拿本书看,自己撸猫玩狗的,不说话也不觉着尴尬才是真舒坦。
“那,那要不要再叫上大奶奶和二姑奶奶啊。”小朝口中的大奶奶只有玉芳一人,如今眼瞧着福晋越发的不亲近娘家,小朝虽不甚在意,但三人年少时到底是手帕交,如今叫了汪大奶奶不叫自己嫂子,叫外边瞧了多少有些不像话。
楚宁闻言看了看小朝,“咱小朝姑娘都说了,我能不叫上吗。”其实楚宁知道肯定得叫上,但自己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想要矫情一下,非得等小朝来说自己再答应才好。
小朝这些天也察觉出些不对劲,以前挺爽利最聪明的人最近不知道怎的颇有些痴劲儿,但到底是自家福晋,小朝总觉着自己是个大方人,也就随了她的意去。
王府里办事准备都快得很,第三天众人就已经到了城外园子里。自家园子后边就是老大一片山坡连着树林,各家小爷们如今年纪都大了,弘昇和弘晊更是都有了自己的亲卫。弘昇领着弟弟们把楚宁她们在凉亭里安顿好,便领着一串弟弟们往林子里打猎去了。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最近我可时常听外边的人说五福晋最近忙得很,还在家里办了茶会诗社,可惜啊我都不知道有些人什么时候这般有雅兴了。”
几人在凉亭里坐定之后,汪云倾便悠悠然的开口调侃楚宁。以前未嫁人前那个温温柔柔的小姐姐,如今虽没完全改了性子,但却学了好一手怎么教人碰了软钉子还不敢还嘴的本事。
“你既知道我办茶会诗社,那就肯定也知道是为了什么。那种场合全是捧着我的,没得叫你们过去不自在。”楚宁说起这事也直摇头,胤祺临走前留下个大任务,所说他是有意兵部尚书府上的姑娘,但自己总不能就这么一根筋的定下。
那天回去之后京城里就隐隐约约的传了消息出来,说是那天自己去兵部尚书府上把人家小姐给看中了。这事说到底还要是胤祺回来才能定下,要是现在就传得风言风语的反而对人家姑娘不好。
所以为了掩人耳目,楚宁过了些日子便也找了个由头弄了个聚会,请了好些人过来,谁家的姑娘都瞧瞧都问几句,这才把前边的事儿给压了下去。
“那怎么样了啊,瞧中谁家的没。”汪云倾不知道几年前楚宁和玉芳之间还有过一次说媒失败的事儿,这会儿她倒是问得坦荡,就是玉芳多少有些尴尬。
“刚开始吧谁家都觉着好,到后来就看花眼了,最后等人走了之后我拉着小朝她们想回想回想,没想到记住的没几个,全记混了。”楚宁也知道最近自己这脑子不大好使,好在本就是做戏,也就不那么要紧。
“算了,还是再等等吧。等他阿玛回来再说。”楚宁这么一说,汪云倾也就十分知趣的不再多问。玉芳更是松了口气,当年那一次到底是自己太糊涂,五贝勒这样的出身肯定是要往上走的,瞧着如今的光景,自己嫂嫂娘家那家世,恐怕给人弘昇做个姨娘也就那样,算不得多出彩。
既是从城里出来就没有马上回去的道理,说是玩两天其实一住就是小半个月。这半月楚宁简直是一天比一天懒,有时候一上午就在榻上迷迷糊糊歪过去也是有的。
小朝想把白术叫来瞧瞧,可楚宁只说是春困就没让她去请人。再说春天里小毛病犯得多,白术正是不得闲的时候,楚宁就更加不愿意麻烦人了。
但悠闲日子总是过不长久的,这边园里还在商量到底是再住段日子还是过两天就回家的时候,府里大管事竟然匆匆忙忙的赶来了。屋里还有汪云倾她们,就算是再亲近大管事也只等人都走了之后才进来。
“福晋,您收拾收拾赶紧回去吧,南边传了消息过来,说是王爷在回来的路上病了,官道走着乏力,如今被抬上船正往回赶呢。”大管事不敢欺瞒楚宁,便一股脑儿把事儿都给说了。
安安稳稳过了这么多年,楚宁再没想到这么狗血的事到底轮到自己头上来。当即也顾不上别的,带着儿子女儿们便匆匆往城里赶。人到府门口的时候胤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楚宁的马车过来赶忙迎了上来,“嫂子莫急,我已经派人带了大夫往南边去,应该有个三五天就能在水道上碰上。”
“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好的天气怎么还病了?”楚宁刚得着消息的时候慌得不得了,但一路回来好歹想了一路又觉得不对劲,北地里长大的汉子,这些年又时常往南边去,怎么这回一没拖累二不用在圣驾前伺候,反而还病了。
“我也纳闷这个呢,您说换了我这样的路上着凉发热倒是不稀奇,我哥那人,这枚多年也没见松懈武艺,怎么说病就病了啊。想来是没什么大事,说不得就是我哥在外边玩野了心,不想回来了吧。”
胤禟这会儿只顺着楚宁的话说,但心里却还是担心得很。这年头出门在外总归不如家里,在家都还有意外,前几天宗室里有一同辈的贝勒,许是玩高兴了,在家听曲儿的时候竟然被一粒花生米给呛死了,这叫人往哪儿说理去。何况是胤祺出门办差,一路上万一真是邪风入体,还真叫人不敢想。
“他敢!”楚宁说是这么说,这会儿却宁愿他真是玩野了心都行,但水路舒坦但走的慢,他身上背着皇差决计不敢胡来,要不然若不是病得厉害了就他那样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半道下了马车登船的。
“嫂子,咱这会儿猜也没用,等几天吧,只要我派出去的人见着我哥,不管情况如何都一定会马上派人回来报信,我估摸着也就七八天的样子。”
楚宁不是那等撑不住的人,这回哪怕心里再慌在胤禟跟前倒是也没露出什么要死要活怕得不行的样子来。只不过等到夜里把孩子都安抚好,又在隔壁把沐安哄睡之后,回到自己房里见着准备好的宵夜,竟扭过头把晚上吃的晚饭都全给吐了。
宵夜是她自己要人备下的,在沐安那儿的时候总觉着饿,没想到回来闻着味儿又觉得恶心,小朝和祈嬷嬷见她这样再是不肯听她说什么躺一躺就好,赶忙让人把白术给请来了。
白术一见着楚宁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再一把脉便稳了。“福晋,您这是喜脉,恭喜福晋啊。”外边如今还不知道胤祺的事儿,白术自然一脸喜气的给她道喜。
自从得了沐安之后这几年肚子都没动静,但好在两人都不是那种强求的人,如今儿女双全没有就没有,府上三个孩子算不得多但也不是最少的,老八那边倒腾这么多年不也就只得了弘旺这一个独苗苗。
此刻楚宁听着白术给自己道喜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高兴吗肯定是高兴的,可到底那冤家是好是坏还没个准信,心里头又怎么能高兴得起来。示意只得胡乱点头,让小朝把白术给送出去便罢了。
满府的人知道这件事的不多,但饶是如此楚宁也不敢叫几个管事和自己屋里这几个丫鬟们慌乱了手脚,所以除了晚上熄了灯之后能拉着小朝说一说害怕的话,白天里倒还是装得跟往常一点区别都没有。
胤禟说最快有消息也得七八天,可才第三天楚宁就觉着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晚上她没让小朝给自己守夜,待熄了灯之后就只一个人呆愣愣的坐在屋里胡思乱想。
想的都湿要是这人真病出个好歹怎么办,如今的医术比不得后世,最好的结果是能好就最好,若是不能好成了药罐子也行,只要命还留着就比什么都强,可若是真一病不起的话……
一想到这个念头楚宁还没想好要怎么办眼泪就刷一下全下来了,连外间被人推开了门都不知道。直到有人走到里间门口了楚宁才反应过来。
“小朝?不是让你去睡吗。怎么又过来了。”楚宁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想把人打发走,却不想外边的人影一动没动。
楚宁这会儿脾气不咋地,看着外边不识趣的人影干脆蹬蹬蹬几步路走到门口把门给打开来,“我说到底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来这儿,怕是王爷没在家胆子都大了是吧。”
边开门楚宁就忍不住边数落起来,却不想门后站着的就是一脸胡子拉碴,被说得病到起不来身的恒王爷。楚宁看着眼前的人顾不得什么儿女情长牵肠挂肚,心中郁结之气忍了又忍没忍住,啪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滚!”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碎碎念:这两天好忙,更新不多请大家见谅。然后跟大家请一天假,明天家里要来亲戚实在没空更新,不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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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跟在胤祺后边的奴才瞧见胤祺回来,知道内情的哭天抹泪心里头一个劲直念佛祖保佑,不知道内情的欢天喜地只跟着傻乐,但不管怎么样谁也没想到福晋竟然会把刚到家的王爷关在门外边了。
饶是福晋这般不给脸,王爷竟然还是不生气,风尘仆仆的回来也不说先去休息休息,只随便梳洗一二就打算在外间榻上将就一晚。小朝想劝都不知道劝谁,站在外间瞧瞧合衣在榻上躺下的王爷,再看看关得紧紧的门,一时之间真真一个进退两难。
楚宁躺在床上好一会儿心都还怦怦直跳,那人明显除了路上奔波沾染的风尘仆仆脸上毫无病容。楚宁只瞧一眼就明白这里头肯定有鬼,一时之间既高兴他没事又气他竟敢玩这种花招,别说睡觉简直就是越想越清醒。
胤祺说就在外间凑合一晚,小朝却不能真由他一个人去,里间不敢进去只好去隔壁把被褥枕头哼哧哼哧的往这边搬。
胤祺也是个损的,平时怎么都好的人今儿非要挑三拣四,一下子枕头太软一下子褥子太薄,要不就非要指着黄花梨的榻说睡着太硬,把小朝和一屋子丫鬟指使得团团转,动静大得不得了,楚宁就是捂上耳朵也没用。
“干嘛,当在屋里赶集呢。”本就存了一肚子火胤祺还跟自己耍这样的小心眼,楚宁火冒三丈的起身开门打算把人直接轰出正院去,没想到刚一开门早就蹲在外边躲着的人就立马嬉皮笑脸的从外间挤了进来,要多耍流氓又有多流氓。
人都进了里间,外边的榻还有什么用。大晚上的小朝也懒得再折腾,只把榻上的被褥卷吧卷吧放好便领着小丫头们都下去了。
“你非要这会儿跟我耍无赖是吧!”楚宁冷着一张脸看着扒着床沿一脸我打死都不出去样儿的人,“有什么话老实交代吧。”
“福晋,要不咱们先休息,有什么话明儿说吧。我这连着赶了三天的路着实有些累了。”没进来之前胤祺在外边把该怎么说该把重点放哪儿,该强调着重体现什么都想好了,没成想这会儿看着楚宁的脸,就有些不敢说了。
“还是说吧,你要不说我今儿白放你进来了。”楚宁其实心里大概其能猜出个轮廓来,只不过有些事还是听他亲口说的好。
楚宁话里有话话中带刺的样儿胤祺鲜少见过,多少有些不适应。可事情说到底是自己的不是,哪怕心里也委屈这会儿都只能先老实着。
“消息是我故意让人传回来的,为的是把坠在后边的尾巴给甩了。”要说这次的事儿那根儿就远得很了,胤祺边说边起身给楚宁倒了杯茶粘到她跟前,在外边荡了一个多月也就这会儿挨着她坐下,才算安心,才继续把事儿仔仔细细给人说了。
当年国库空虚,老爷子一时兴起说要臣子们还债,京城里被闹得鸡飞狗跳,江南那边也没消停过。太子和皇上说是自掏腰包替奴才们还了银子,可还钱银子从哪儿来?还不都是从江南那边送来的。
老爷子几个伴读长年把着江南那一片的粮道盐铁,用不着多说。太子的心腹也有不少在江南,当年送了银子进京给主子解燃眉之急,之后主子自然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奴才们把银子给挣回来。
老爷子那几个老奴才还好,到底是跟了主子这么些年,承恩颇多也知道分寸。这些年虽贪墨了不少银子,但好在底线还在知道给自己积德,没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可太子手底下那些人就不一样了,跟着皇上和跟着储君本就不是一回事,如今太子虽说又被复立,但谁都知道这位爷如今就是个废的,那些本依附在太子身边又没被换掉的奴才,搜刮民脂民膏可以算得上是毫无顾忌,就像一群走到绝境的野狼,不顾旁人也不顾上自己。
胤祺这回接的差事明面上是去查南边大旱粮食不够的事儿,私底下其实就是冲着那群人去的。原本到了地方他瞒得还行,却没想到拿来当幌子的差事查到最后竟然根子上还是那群人。
“那些老东西精得跟鬼一样,不知道怎么就咂摸出味儿来,我见瞒不过去干脆连夜带着人就出了城。这一路后边的尾巴甩了又有,甩了又有。实在没法子了才想出这么个主意来,这会儿他们十有八九还搁船后边追着。”
胤祺带了两个身手好的抄小道回来的,连官道都没敢走。回京第一件事就是进宫把查到的证据全给交了,他没有要立大功的心,所以也从没想过要自己把江南的事给解决咯。他只管把东西就交给皇上,要生还是要死,那都不是自己该管的事。
“就这么简单?”楚宁猜到了他会莫名其妙弄这么一出肯定是有谁在后边追赶着他,没法子了才想了这个办法掩人耳目。但万万没想到里边竟然牵扯得这么深。
“没了啊,爷把账册人名往皇阿玛那儿一交,到底该怎么办都是皇阿玛定夺,我不插手。”胤祺之前在四爷那儿也时常听他说起江南那些官员巨贾到底多可恨,只不过胤祺的根基多在军中和蒙古,南边的事他从来都是听过就算不往心里去,这次要不是实在没人他也不肯揽这差事。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你路上的事,就这么简单?”楚宁才不管江南那些官员到底有多贪呢。历朝历代江南就是个富庶地方,官场更是水深得吓人,胤祺不愿意往里边搅和是好事,楚宁想知道的才不是那些脏的臭的。
胤祺的性子楚宁清楚,这些年仗着身上功夫好,在兵部衙门和大营里边还时不常的要找几个小子陪他练练,历年武举选出来的人更是各个都被他拉着出去喝过酒。
碰上的若不是特别厉害的,这位爷肯定是要带着人跟他们缠斗一番的,要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他才不会想出这种点子来避开那些人。
“嘿,能有多麻烦啊,一群见不得天日的狗东西罢了,爷还能把精力浪费在他们身上?”胤祺见她要问这个,整个人坐着都不踏实起来,“还是先睡吧,都什么时辰……”
一句话说出来声音是越来越小,到最后愣是说不下去。胤祺看着眼前十分较真,一眼不错盯着自己的人到底不敢再瞒。
“刚出城的时候后边追上来的都是些喽啰,动动嘴皮子也就把人给堵回去了。之后越往回走派来的人身手越好,我临回来前甩下的那一批应当是专门接脏活儿的,下手都是不要命的路子。”
胤祺说到这儿不禁摇摇头,官道说是各个关卡都有驿站,但两个驿站之间隔着那么长的距离,真要出点事儿也简单。反正到时候自己真出点什么事,总能找到替罪羊来。
从刚开始的试探到后来的不管不顾,胤祺起码逼退了三波人都不止,到最后离京城越来越近那边也被逼得狗急跳墙打算下死手,胤祺这边带出去的都是好手,那天晚上竟然都折进去好几个。
顺儿瞧着那架势说什么都不肯再让胤祺冒险,主仆二人想了大半夜才做了这么个局出来。那天夜里两边打得凶,把胤祺病了的消息传出去南边只觉得是晚上肯定把人伤着了,便对他从陆路换水路一点怀疑都没有,顺儿也登了船替他拖着后边的那些人,胤祺这才得了喘息一路赶回来。
胤祺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平淡,好像真就跟他说的那样都是小事。可楚宁又不是个小孩子哪能被他哄骗。只不过他既这般不想让自己担心,这份情总还是要领了他的。
看着他泛红的眼睛,楚宁总算不再强坳着非要跟他掰扯清楚,自顾自躺到床上去,又半不情愿的往里边挪了挪,算是给人留出个位子来。
出门这么久回来,躺到自己惯用的枕头上胤祺才觉着真舒坦。只不过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胤祺总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对。
自己弄这么一招出来的时候就料定了她一定会着急会生气,也做好了准备回来被她责备,甚至气急了说不得还要拿东西砸自己。这会儿这么平淡接受,胤祺心里反而有些不好受。都说至亲至疏夫妻,难不成如今她就已经疏离起来?
不过这点儿不好受也就持续了一会儿,两人这些年从未分床分房睡过,一张床上有什么动静怎么也瞒不过去。躺下没多久胤祺就觉着身边的磨人精不对头,半坐起来把身子伸到里边一瞧,这人都哭得直抽抽了。
“你这是做什么,你有气你对着我撒是打是骂都行,你这么着哭伤身。”胤祺力气大,哪怕楚宁有心跟他拧着也还是被他拎鸡崽一样从被子里给提溜出来。
楚宁哭得专心,被胤祺发现的时候已经冒了一头的汗,这会儿被他抱在怀里一手搂着人右手拍着背,那姿势跟他哄沐安的时候一模一样。“你,你你你,你混蛋!”
“是是是,我混蛋,是我吓着你对不对,我就不该出这馊主意,下次再不这样了好不好。”楚宁哭得狠了就止不住哽咽,胤祺瞧着她这模样哪里还顾得上自己那点儿不舒服,只恨不得把自己一颗心都掏出来给她看。
“还有下次?你要真有个好歹我和家里四个孩子怎么办,你说!”楚宁这几天过得真不算好,外边要装出一副稳重样子安抚住府里的人,里边自己又没个安定的时候却连哭都不敢,就怕自己情绪太过再把肚子里的孩子给伤着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下一次了。”胤祺这会儿只要她不哭什么话都只顺着她的意思说,根本没过脑子。可等说完了才发现不对,“怎么四个孩子了?咱们府上……”
“你有了啊!”这几年楚宁肚子一直没动静,胤祺还以为两人这辈子可能不会再有孩子了,没想到自己这出门一趟还得了这么个大喜讯。“哎哟,你说这事弄得,都怪我都怪我,早知道这样爷就是把那些贼人都砍杀了,也不能叫你平白替我白操心这一场啊。”
“哼,现在知道嘴甜?晚了!”楚宁哭尽了兴反而觉得这几天心里头的郁气散了大半,这会儿被他抱孩子一样搂着也不觉得羞,手里头没帕子就把眼泪鼻涕都擦在他衣袖上。
“晚什么晚啊,胡说。”胤祺这会儿抱着楚宁乐得像个傻子,也不管这会儿还是半夜就要叫人发赏钱下去,还是楚宁把人拦住才想起来这几天还不能叫外边知道自己已经回来才作罢。
“嘶,这么大的事刚刚爷回来的时候怎么都没一个人提起啊。”高兴够了胤祺突然才想起来今晚上竟然没人跟自己说,“要早知道这事,今儿说什么都不能让你哭这一场。”
“哼,消息传回来说是您恒亲王病得路都走不得只能在船上躺着,这会子你又好端端的从外边回来,没被你吓死就不错了,谁还记得说旁的事情。”
楚宁抱怨够了哭够了,睡意也总算上来,这会儿说话都透着困劲,没多久便窝在胤祺怀里睡着了,只留下赶了三天路这会儿却兴奋得恨不得出门跑马去的人独自傻乐呵。
胤祺办事不算聪明但胜在稳妥,这次带回来的东西不多却样样都是能把人订死的罪证。康熙拿着这些东西很是把江南收拾了一顿,虽说不上从头到尾连根而起,也能算得上是伤筋动骨叫那些江南世家很是要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