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冢三部曲之三:枷锁 第60章

作者:卿隐 标签: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与其最终变成怨偶,倒不如早些放手。”

  晋滁却莫名笑了声:“如今,不也殊途同归了。”

  他盯着她又问:“当时我如何也没算到,我退让了半步,你却能寸步不让。”

  林苑知他所指是昔年他开口承诺过的,五年不纳妾之事。略一沉默后,就回他道:“就算是你算到了,你也不会因此而妥协的。因为你觉得荒谬,甚至觉得我那是小姑娘天真想法,或许还会觉得等将来我岁数大些就不会那般想了。我说的可对?”

  晋滁盯着她不语。

  林苑看向他:“那是我的原则与底线。是让不得的。”

  晋滁搭在扶手上的手猛地攥住。

  “当时在你心里,这些比我重要?丝毫不肯妥协?”

  “是的。”林苑直接回他:“在我这很重要,便是再爱之人,也不能让我为此退让,妥协。”

  晋滁怔怔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林苑慢慢移开了脸,不再言语。

  莹莹烛火中,她的面庞被那暖黄的光晕笼罩着,看在他眼中,竟也觉得不那么冰冷苍白了。

  或许当年她也并非他所想的那般绝情。

  只是她的爱并不盲目,而是过于理智。

  他的胸口在沉重过后,又似乎有些许的释然。

  脑中难免又忍不住的去想,如果当初……

  他刚起的念头在她隐忍压抑的排斥中消散殆尽。

  没有如果,一切皆不可能重来。

  “留在我身边,安心的过日子,仅这一点你是否做到?”

  落入耳中的问声让林苑当即反应到,这是他提出的条件。可能会放过她的条件。

  她心跳陡然加快了几瞬,抬头望向他,急促着喘息问:“期限?我需要个明确期限。”

  晋滁却不再看她,抬手给自己斟过一杯茶后,啜了口,方慢声道:“十年。”

  林苑的脸色一下灰败下来。

  “怎么,觉得太久了?”指腹摩挲着杯沿,他漫不经心道:“从前的阿苑你做不来,我要的情你也给不了。区区陪我十年时间,你也觉得过久?”

  “五年……可成?”

  晋滁沉声:“十年。一日都少不得。”

  急促的喘息声在片刻后,渐渐趋于平静。

  “我陪你十年。”

  晋滁握杯子的手陡然一紧。

  林苑径直看向他:“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碰我?”

  晋滁的神色骇沉了一瞬。转瞬又恢复如常,快的让人以为是看差了。

  他侧眸看向她,突然笑了声:“你莫不是在为难孤?这般吧,现在你排斥抗拒,孤就暂不碰你,给你时间适应。如此可成?”

  见她沉默不说话,他就起了身,随意掸了掸衣袖。

  “既不反对,那孤就当你应下了。明早,就让人来接你走,日后便安心陪着孤吧。”

第65章 可是味同嚼蜡

  林苑离开教坊的那日, 天空下起了雨。

  秋雨连绵,淋湿了瓦砾,淋湿了地面。

  两个婆子给她打着伞, 搀着她急匆匆的往院里停放的软轿处走。

  细雨纷乱, 透着雨气的凉意钻入衣裳,冷的人四肢发凉。

  过密的雨幕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

  她低下头看自己踩过的地方, 绣鞋踩在湿漉漉的石砖上, 落上浅浅的水痕,转瞬又淹没在细密的雨帘中。

  两个婆子搀着她上了轿。

  软轿里头燃着火盆,干燥温暖,与外头的潮湿阴凉仿佛是两个世界。

  婆子殷勤的将那火盆往林苑脚底方向搬了搬,又掏出锦帕来, 给她擦过发尾、裙摆处溅的雨水。

  外头鸨母恭贺的声儿伴着嘈切的雨声传了进来, 贺她否极泰来,祝她福泽绵长, 富贵无边。

  在透着雨气的凉意中, 鸨母殷切的目送着软轿越行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中。

  二进二出教坊,若不是亲眼所见, 她很难想象这种从来只存在那荒诞话本里的事, 竟会真实发生在她眼前。

  她有预感,日后等待这位夫人的, 恐怕真的是康庄大道吧。

  “妈妈,这厢房可要封了?”

  鸨母回过神来。

  回头看了眼这狭小的厢房,她感叹了一会,而后就对那龟公道:“封了吧,连着这院子一道都封了。”

  贵主待过的地方, 日后又岂容旁人踏进?

  出了教坊司后,就换乘了马车。

  车轮轧过地面的雨水,一路疾驰,载着她往京城里达官显贵聚集的街巷而去。

  前镇南王府的朱门大开,迎着马车入府。

  直到马车停到一恢弘大气的后殿前,林苑这才方知,晋滁竟将她给安置在了前镇南王府中。

  田喜闻声就从檐廊处匆匆快跑到马车下迎着,气喘吁吁,边连声给她请安,边抬袖频频擦着脸上的雨水。

  “您的厢房已经备好了,就等夫人过来了。”田喜说着就将那马凳仔细放她脚下,贴心道:“您千万当心点脚下,莫要踩空了去。”

  说着又转头瞪眼骂那刚撑着伞追上来的下人:“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给夫人挡着雨。”

  那些下人忙不迭的将伞从田喜头顶移开,转而急急改将绸伞撑在了马车前。

  林苑从那重檐顶的琉璃瓦上收了目光,而后扶着婆子,踩了马凳下了马车。

  “殿下这会还在上朝。最近需要朝议的政事繁多,朝会的时间难免会长些,大概得午时过后方能回府。”

  田喜笑着解释了句,而后在前方引路,带她往殿中方向走去。

  “殿下从前还是世子那会,就住这。”他示意了一下最中间的那主殿,道:“您大概不知,殿下甚是念旧,饶是毓章宫修建的金碧辉煌甚是奢华,可殿下就是住不惯。所以多半时候都是回这镇南王府里住。”

  他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可林苑却并未有多余反应。

  她只抬眸略看了眼前面的殿宇后,就问了句:“不知我被安排住在哪间厢房里?”

  后殿面阔五间,其余四间呈对称排列两侧。

  回廊矫若游龙,外设绞角造栏杆,中间廊柱刷红漆,气势非凡。

  最中间那主殿占地最大,无疑是晋滁所住之地。

  田喜闻声,就忙示意了下靠近主殿的,西边的那厢房处,道:“给您安排的住处在那,您看看可还满意?”

  隔着雨幕看的不太真切,只一眼醒目看到的是,那高卷的锦帘,图案规整,彩色鲜艳。

  田喜看她面上无多少情绪的往那西厢房处径自而去,不知什么意味的叹口气,而后匆匆跟上前去。

  下了朝后,晋滁直接趋马出了宫。

  侍卫随从也急忙上马跟随,一路浩浩荡荡往镇南王府方向疾驰而去。

  府上守卫急忙大开府门,迎了太子一行人入府。

  高头大马一踏进府上,晋滁就手握缰绳勒马停下。

  “人可有入府?”他坐在马上侧眸低声问。

  守卫忙回道:“回殿下,一早便入府了。田公公一直在后殿忙着安排着。”

  得了确切答案,晋滁那紧握缰绳的手就刹那松懈了下来。

  往后殿方向赶的时候,他不住挥鞭趋马疾驰。

  身外秋雨霏霏,可此时他内心却觉好似艳阳高照。

  田喜见他主子仅戴箬笠,大半边身子都让雨水淋了,口中不免就惊呼道:“殿下怎么没披油帔?瞧您身上湿的,这要不慎受了凉可如何使得?”

  晋滁翻身下了马,直接看他问:“人呢?”

  “在西厢房。”田喜边递过巾帕,边详细说着今日她入府的事情。

  “辰时就将人接来了。给夫人备的厢房也连夜拾掇好了,早早的烧了地龙去了潮气,挂了锦帘帷幔,也安置了不少器物摆件,皆是最好的。夫人来了后,奴才就与她说了殿下的安排,虽她没多说什么……不过瞧来,夫人应是满意的。”

  晋滁摘了箬笠,大概擦了擦脸脖,而后就抬步往西厢房的方向大步而去。

  田喜从旁边下人那夺过一把绸伞,而后抓过伞柄,快步跟上给他主子打上。

  “进屋后,夫人喝了热汤驱了寒,然后就问了句这后殿里都住了谁。奴才就答她道,这些年来除了主殿是殿下在住着,其他房里除却下人的房间外,其余皆空旷着。大概是累了,夫人问过这句后就没再多说什么。婆子伺候她梳洗过后,她就榻上歇着了。”

  田喜低声解释:“奴才见夫人精神不济,也不好再多打搅,就只吩咐那两婆子不离身的伺候着,而后奴才就出来看着那些奴才房间屋后的再仔细打扫着。”

  晋滁抬眸望着门窗紧闭的西厢房处,脚步却突然慢了起来,在走到廊下时就止了步。

  田喜也忙停了下来,候在一侧。

  晋滁突然看他问:“可有问那些下人,今早去接人的时候,她闹了没?”

  “没呢。”田喜道:“听人说夫人甚是配合,一路上安安静静的,面上也并无不悦之色。”

  晋滁那眉眼就舒展开来。

  他立在廊下望着厢房处好长时间,而后低声嘱咐道:“多淘些新鲜的小玩意来,越稀奇越好,送她屋里的架子上摆着。她最喜欢这些。”

  田喜连连应是。

  “另外……”他望向庭院整齐铺砌的青石砖,转而吩咐:“让人将砖石都起开,单独开辟一空地来,给她栽花种草药。”

  田喜先是诧异的朝地面望了眼,而后反应过来匆忙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