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冢三部曲之二:樊笼 第55章

作者:卿隐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不远处亦有不少三品以上官员匆匆赶来,皆是面上沉重哀痛,无人说笑交谈,都闭紧了嘴大步赶路。

  宫中侍卫宫女太监一律面前养心殿方向而跪,偌大的宫中,只余风声飒飒,显得沉肃凄凉。

  直至到了养心殿,方听得里头传来的哀哭声,哭声不绝,入耳凄惶。

  宋毅等人便在殿外止步。

  迅速脱去身上外衣,露出里面的素服孝衣,他们按文武列队官位高低依次而列,跪地叩首。

  后来的些朝中重臣也以此效仿,列队而跪。

  直待京中正三品以上文武百官以及有爵位的达官显贵都到齐了,皇太孙方披麻戴孝的从殿内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左右两相以及面色沉郁的九皇子。

  面朝文武百官,皇太孙悲泣:“圣上……驾崩了!”

  空气中一阵短暂的沉滞后,传来文武百官的哭声,嘴里痛呼圣上。

  左右两相走向殿外,分尊卑而立,右相在前,左相稍后。

  九皇子位列一干皇子皇孙的前面。

  这时太监总管从殿内出来,双手托着明黄色遗诏,躬身垂首的至皇太孙身前,难掩悲痛道:“皇太孙殿下请节哀,老奴奉圣上遗命,要宣读遗诏了。”

  皇太孙掩面擦过泪,对明黄色遗诏重重一施礼,然后红着眼步行下殿,跪在众人的最前方。

  太监总管站直身体,面朝众人,缓缓展开遗诏。

  “宣,圣上遗诏——”

  遗诏有三。一则是传位皇太孙姒昭,择日登基;二则令宗室诸王藩屏为重,不必送葬;三则敕封九皇子封地凉州,丧礼过后即刻启程,无召不得归京。

  九皇子牙齿咬的咯咯直响,抬头朝侧后方看向宋毅,眼神有如毒箭。

  宋毅冷扫了他一眼,有讥讽之意。

  九皇子扭曲了脸,浑身怒的发颤。

  左相看向九皇子方向,以目示意他切莫轻举妄动。

  九皇子只得且按捺住心中狂躁。

  宣读遗诏过后,便是众人拜见新皇,接着就是新皇下旨办理先皇丧礼等事宜。

  先皇驾崩,昭告天下,传旨各州县,三品以上大臣进京奔丧。

  即日起,全国上下百日内禁作乐,禁屠宰,一月内禁嫁娶。

  先皇丧礼由礼部,銮仪卫,内务府共同办理。

  诏活佛入宫念过经,持过咒。

  京城内所有寺庙及宫庙,敲丧钟。

  这日苏倾正在城中的一些店铺置办些日用品时,突见一列骑兵快马加鞭的直奔城内而来,瞧那方向竟是往府衙的方向而去,当真令她吓了一跳。

  神志稍回后她便迅速反应过来,那骑兵装束不似督府里的,应该不是来捉她的,这方稍且安了心。

  却也没敢掉以轻心,隐在人群中小心观察着官府方向的动静,一直待衙署里来了队衙役,匆匆在城内贴了告示,她方随着人群朝着那告示方向涌去。

  因人太多,她也挤不到前边去,只隐约听得前边人一声惊呼,然后一个重磅消息迅速在人群中传开——

  圣上驾崩了!

第83章 凉州籍

  江夏城三品以上重臣当日就出城往京城方位赶去。同时官府亦贴了告示,令城内所有百姓着素服挂白绫,百日内禁作乐,禁屠宰,一月内禁嫁娶。

  诏令一出,城内白布顷刻销售一空。素服白布的价钱也涨到空前的高度。

  苏倾饶是肉痛也没法子,只能掏了银钱买了身素服和些许白布,回去之后在门前挂了白绫。

  直至四月初,苏倾办好了房屋契约,搬好了新家,江夏城内依旧是一片沉闷的气氛。走在街上没人敢高声喧哗,更没人敢肆意说笑,行人来去匆匆,神色皆为肃穆。

  搬了新家之后,苏倾便闭门不出了,这段时日为非常时期着实不便外出,以免招惹是非于身。再则,既然此后要定居这处,她便少不得要筹划个光明正大的示人的身份来。

  掏出了空白户籍,鱼符,以及度牒,苏倾转而拿出了去铺面上买的笔墨,研好墨汁后,铺好户籍,之后提笔沾墨,下笔书写。

  凉州籍,苏青。

  之所以将原生户籍定在凉州也是经过多番思量,前些年西北凉州经历叛乱,多少黎民百姓流离失所逃亡各地,辗转这些年来,只怕当初的千万户人家也是十不存一,如此一来,她便是随意编纂个凉州某处,旁的人就是查也轻易查不到疏漏。

  搁了笔,苏倾继而将那方度牒拿过,展开。

  又反复将这方绫素上面的字看过一遍后,苏倾端了盆水来,之后就将绫素上有关名字法号等字迹浸了水,直待这几个字彻底氤氲开来。

  小心将绫素拿到窗边案前有阳光透来处晒着,苏倾拿起案面上的鱼符,左右思量着该如何处置。

  这鱼符,的确有些难办。

  四月中旬,新皇登基继位,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显德。

  新皇登基,也意味着九皇子即将启程赶往凉州封地。可那九皇子又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好好的江陵封地改做了凉州,便是个清心寡欲的都只怕要起了火气,更何况他可从不是那无欲无求之人。

  九皇子怒火中烧,本来十拿九稳的事,偏那宋毅冷不丁给他来了招釜底抽薪,竟直接以遗诏来压他!偏的还是凉州!

  这是何意?将他封地设在福王起事的凉州,可是预示他将来会步福王的后尘,如那衰神附体的福王般兵败身亡?

  九皇子眸里阴霾弥漫。姒昭,宋毅,还有吴越山那老匹夫,都给他等着罢!

  看着九皇子离京的身影,右相难掩忧虑。

  “虽然凉州经历战乱如今十室九空,民生凋敝,可凉州自古以来兵强马壮,战马良驹皆出于此地,若假以时日,待那凉州休养生息恢复元气,只怕不是大渊之福啊。”往回走的路上,右相与宋毅并肩而行,摇头叹声说的甚是语重心长。

  宋毅笑道:“大人怕是多虑了,如今的凉州赤地千里,便是有心治理,没个十年八载的怕也是缓不过来的。”

  见那宋毅不接他这茬,右相停了脚步,然后转过脸看向他,索性直言:“老夫也不愿与你绕弯子。圣上心慈,念叔侄一场不忍刀剑相向,遂放了那九殿下安然离京。可宋制宪,你我都知道,九殿下一去不异于是放虎归山,来日必是我大渊劲敌!为国为民,宋制宪实不该冷眼旁观,当有所表示才是。”

  宋毅闻言忙退后一步拱手行深礼:“右相大人此话令下官诚惶诚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下官事事以圣上旨意为准,断不敢轻易造次,怕是无法达及大人所言的‘表示’二字。望右相大人切莫怪罪。”

  右相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看了宋毅一眼,而后拂袖而去。

  其他官员离的远些自是听不清他们二人说的什么,可此会见那右相大人似跟宋制宪闹得不愉快,不由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宋毅起身,随意掸了掸衣袖,而后便面无表情的往另外的方向而去。心下冷笑,若当真除了九皇子这眼中钉,新皇降不降罪暂且不提,就单说没了九皇子这靶子,朝中岂不是要多出许多攻讦他的‘忠臣’?

  他吃力做了这些,可不是单单为旁人做嫁衣的。

  刚进了府上,就听得下人来禀,说老太太今个精神还算好,念叨着他回来后千万要过去与她说会话。

  宋毅颔首,然后大步流星的朝老太太的院子而去。

  屋外的奴婢见他们大人过来,赶忙撩起了软帘,宋毅略一低头,进了屋子。

  “老太太今个精神好些了?”一进来就瞧见老太太倚着靠枕坐榻上跟王婆子说笑,宋毅便笑着询问了声。

  见他过来老太太自然欢喜,赶紧招呼他靠近些。

  王婆子赶忙起身让了地方,退到一边恭谨站着。

  宋毅撩了袍摆坐在榻沿上,仔细看了看老太太面色,点头道:“老太太气色大好了。只是还是瘦了许多,日后还要好生调养着,切莫劳神费心。”

  老太太呵呵笑道:“你就净说我了,瞧瞧你自个,这两月来还不是好一个瘦。如今诸事也算尘埃落地了,你也不用再日夜操心煎熬,也宽了心好好休养他几日,年纪轻轻的熬坏了身子可使不得。”说着,却也叹口气:“这些时日也着实难为你了。”

  宋毅挑眉:“老太太后头这话说的见外,着实不入耳。”

  老太太佯怒拍打他一下:“让你打趣。”

  宋毅哈哈大笑。

  待笑过后,宋毅随口问道:“刚老太太与王嬷嬷可是说着什么趣事?瞧老太太喜笑颜开的模样,着实令儿子好奇。”

  提到此事,老太太不由得就坐直了身子,似是激动,脸上的褶皱都带着些颤。却没立即开口说,而是先下意识的朝屋门的方向望了眼,这方压低了声音激动道:“听说,新皇登基后,再待不了多少时日就要大封后宫了?”

  宋毅顿了下,然后笑道:“这是自然。不过少说也得等六月过后,大概是下半年的事。”

  “那……”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都透着亮光来:“咱家宝珠,是不是能封妃了?宝珠可是,可是怀着龙嗣呢。”最后一句,老太太说的极低。

  妃?宋毅低笑了声,然后声音有几分加重道:“妃位太低,前面少说要加个贵字。”

  老太太震惊的倒抽口凉气:“贵……贵妃?”

  宋毅但笑不语。

  老太太抚着胸口缓了好一会。那她以后,岂不就是贵妃的亲娘了?再往后想,是未来皇子的外祖母?或许将来是……

  又忙抚胸好生压了压情绪。老太太告诉自己未来的事还太远,暂不去想那些,这方堪堪让自己激动的心情给稍微平静了下来。

  “也不知咱们能留在京中多少时日,能不能赶得上宝珠册封的那日。”

  听出老太太话里的不舍之意,宋毅就失笑道:“老太太这不是多虑了?左右这宅子是宋宅,即便儿子有公务需回苏州府城,老太太也大可在京中常住下。便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老太太一想也是,不由喜上眉梢。

  她的确是想在京中久住。且不提宝珠在宫中,就单说回苏州府城还要面对亏欠良多的梁家……想想她都不知脸皮要往哪里搁。

  “可惜简文那孩子……”老太太叹气。

  “老太太不必伤神。”宋毅道:“新皇登基后会开恩科,届时梁简文定会入场科考。以他的学识定会榜上有名,到时候儿子自会给他安排个锦绣前程。”

  老太太心稍安。

  老太太这会又想起一事,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好,便又止了住。

  宋毅只作未见,与老太太又闲聊了会后,便起身离开。

  一出了屋门,宋毅脸上的神色就收敛干净,侧过脸沉声询问:“查的如何了?人可有踪迹?”

  福禄即刻回道:“回大人的话,查到了些。亏得豫州一守卫记性好,说是早在二月时,见到过一牵马的少年郎持京城鱼符入城。经他描述其身量年龄模样,与荷香姑娘大抵不差。”

  宋毅精神一震:“她二月时在豫州?只身前往,还扮作少年郎?”随即咬牙:“当真是好能耐。看来往日爷是小看了她。”

  福禄垂低了头。

  宋毅缓口心中的郁气,又问道:“如今呢,可还在豫州?还是又逃了别处?”

  “只在豫州待过一两日光景便又出了城。至于去了何处,也没人见着,奴才也在派人抓紧时间去查。”

  宋毅又沉了脸。

  稍一思忖,便道:“自是不会向南走,否则当日一路渡船南下便是,何苦中途而下。北亦不会。那便是向西了。”

  话说至此,宋毅突然想到当初似乎是那柳妈提过,她似乎是北地逃亡至此。北地,那便是凉州了。

  凉州,便在豫州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