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冢三部曲之一:权贵的五指山 第39章

作者:卿隐 标签: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文武大臣觉得,这顾侍郎大概是疯了。

  霍党自然是奋起反击,直言顾立轩凭空捏造罪证,陷害忠良,有不臣之心。

  顾立轩反唇相讥回去。

  又是几番扯皮。

  最后明德帝只得开口道,此事重大,待押后再议。

  散朝后,明德帝就派人将顾立轩请到了御花园中。

  “顾爱卿啊,你呀,到底还是年轻,太急功近利了。打蛇要打七寸,需一击即中,打蛇不死,那可是要被反咬一口的。”

  顾立轩羞愧的躬身道:“圣上教训的是,此事是臣鲁莽了。”

  明德帝示意他坐,又令人给他斟了杯酒,呵呵笑道:“不怕,年轻人嘛,有点闯劲是好的。下次注意就是。”

  顾立轩忙连声道是。

  明德帝看了他一眼,叹了声气:“可怜了你那娘子……哦,朕是说你前头那娘子,她是个刚烈的,可惜命薄。可叹朕知道此事已然甚晚,否认,断不会让爱卿受到这般屈辱。”

  顾立轩低着头,握紧拳头,脸上隐约闪过阴翳之色。

  明德帝又安慰道:“不过大丈夫何患无妻嘛,听说前不久你娶了继室,还是刘爱卿的爱女?郎才女貌,你们才是天作之合啊。”

  顾立轩面上浮现了笑意:“圣上过誉了。不过家中娘子知书达理,的确不辱岳丈大人威名。”

  提到刘相,明德帝面上有些怀念,叹道:“可惜刘爱卿去的早,否则你们翁婿二人同朝为官,连手振兴大齐基业,不失为一段佳话。”兀自叹了会,他话题一转,看向顾立轩:“听说你家阿虿那小子最近又病了?可惜了,本打算过两日就让你带进宫来给朕瞧瞧,这宫里头空荡荡的,朕觉得怪寂寞的慌。”

  顾立轩诚惶诚恐:“犬子何德何能,敢得圣上如斯厚爱?”

  明德帝不置可否的笑笑。

  正在此时,吴桂领着一身段婀娜的宫女过来,明德帝笑道:“去坐在顾侍郎旁边。”见顾立轩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哈哈大笑了两声:“顾爱卿不必如此。是朕见顾爱卿膝下子嗣单薄,便将此美赐予你,给你顾家多多开枝散叶。”

  当日,领了美人归家的顾立轩立刻于府中大摆宴席,宴请朝中诸位同僚,同时在院外摆流水席邀街坊邻居吃宴,扬言席面定要摆上三日三夜方止,行事甚为张扬。

  众同僚纷纷敬酒,顾立轩来者不拒,酒一杯接着一杯进肚,甚是畅快。

  不知是喝的心中快意,还是喝到酒后吐真言,总之喝至最后,顾立轩的诸多言语就有些慷慨激昂起来,虽说的过多是大齐朝基业百世不衰如何如何,可话里话外影射霍相的言辞亦有不少。

  诸如他弃若敝履的,旁人却捧着如珠如宝,当真癖好非常;再诸如他今朝得隆胜眷,美人在怀,即将要过春宵好梦,便是谁又能奈他何?

  听到最后,连保皇党的人都觉得此番言论过激,未避免那奸相报复,还是稍微收敛些好。

  他却手一扬,甚是猖狂道,不过秋后蚂蚱而已,怕甚。

  翌日清晨,出门上值的汴京城官员们,直待到了官署方乍然惊闻,昨晚皇宫内院多了位……顾公公。

  此消息犹如惊天炸雷,短短时间就将汴京城的所有官员全体炸的体无完肤!

  保皇党的人员不由两股战战,‘怕甚’二字尚犹言在耳,不过短短一夜功夫,却乍闻顾侍郎的噩耗,如何不令人心惊胆寒?各个无不拼命回想昨个晚上可有酒后失言,可有随那人多说几句不妥当的话,毕竟温香软玉的滋味还没尝的够,哪个也不想第二天早晨起来就莫名成了别人口中的公公。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栗。

  这一天,不仅是兵部的官僚,便是其他五部的亦无心思办公,无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说起那一夜之间由顾侍郎变为顾公公的可悲人,简直又怜又惊又惧又懵,无不两腿发凉,心下对那霍相的狠辣手段又增添了新的认知。

  圣上震怒!

  当即召集文武百官上朝,令霍相彻查此事。

  霍殷却未就此接过此茬,只道那顾立轩隶属兵部,还是由兵部长官彻查此事较为妥当。

  看金銮殿下那霍殷一派恭谨的模样,明德帝却是恨得咬牙切齿。

  最终却也只能依了那霍殷所言,由兵部尚书虞铭彻查此事。

  虞铭领命。

  当日便查明此事上报圣上,却是那顾立轩吃醉了酒,不知如何混进了敬事房中,这才酿成了此厢大错。敬事房主管深知罪孽深重,已于前一刻畏罪自尽。

  明德帝盯着虞铭看了会,又眯眼盯着霍殷看了会,拍案起身,连说了两个好字。

  圣上甩袖离开后,太监总管吴桂宣布退朝。

  至此,此厢乌龙案算是了结。

  而顾公公的名号,就此也就定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木有二更,大家不用等啦

第72章

  沈晚是在花柳繁华的四月方抵达的扬州。一路跋涉艰苦不提,还要顾及怀里嗷嗷待哺的孩子,这一路的种种辛酸可想而知。

  可满身心的疲惫与辛酸,在她抱着孩子踏入扬州城的这一刻,全都化作了对生命的感激,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向往。

  四月的扬州正是景色宜人的好时节。放眼观去杨柳堆烟,湖水涟漪,这人杰地灵之处古朴而宁静,黛瓦白墙,微风细雨,无处不是动人风景,无处不蕴含浓浓诗意。

  沈晚觉得,住在这样山温水软的城里,便是身心再残破不堪再千疮百孔,也能被慢慢治愈的罢。

  扬州城素来阜盛繁华,城内百姓生活也向来富足,便是城内的乞丐也大都能天天混个肚饱,不至于饿得瘦骨嶙峋。可想而知,当衣衫褴褛形容枯槁,一副瘦的脱了形老乞婆模样的沈晚,一手住着拐棍一手抱着孩子蹒跚进城时,城内百姓看她的目光中是何等的同情和怜悯。

  沈晚蹒跚走了一路,便被人塞了一路吃的用的以及铜板甚至银两等物,待最后东西多的她都快捧不下了,着实令人有些哭笑不得。

  索性走到一杨柳岸堤上停住了脚。沈晚背靠着一柳树坐下,低头看着怀里的馒头、肉包子、油饼等吃食,不禁由衷的弯唇笑了起来。

  人杰地灵的扬州城,甚美。

  正在此时,有轻盈的脚步声朝着她的方向缓缓而来,沈晚抬头看去,便见一穿着粉色襦裙的年轻娘子正小心捧着一碗羊奶过来。

  那年轻娘子将羊奶递给她,同情的看了眼沈晚怀里的正弱弱啼哭的孩子,柔声道:“我瞧孩子应该是饿了,所以就从对面那羊肉汤馆里买了碗羊奶过来。你快赶紧喂喂孩子吧,莫要饿坏了她。”

  沈晚感激的谢过。

  做完这一切,年轻娘子就离开了,沈晚目送着她离开的婀娜背影,觉得这座城的人都甚美。

  待吃饱了奶,那孩子也就不哭闹了,嘟了嘟小嘴,便香甜的睡了。

  沈晚低头看了她好长时间,最终往怀里揽紧了些,低低叹了口气。罢了,此后便相依为命吧。

  待到六月的时候,沈晚扬州城一小巷中买了一进的宅子,宅子不大,可却是沈晚喜欢的样式。买下房子之后她就去城里又买来了花草种子,屋前屋后都给种满了心爱的花草,屋里屋外也精心打理,宅子便焕然一新,看起来既温馨又温暖。

  十月份左右的时候,她托人牙子打听的落户籍一事终于有眉目了。使了重金后,她手上的那纸汉中郡的户籍终于换成了扬州户籍。

  拿到户籍那一日,沈晚一宿没睡,她在灯下反反复复抚摸着户籍那两个陌生的名字,唇瓣翕动,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

  过去的,终于过去了……

  此刻起,她不再是汴京城的沈晚,而是扬州城的郁绣。

  寒冬腊月,汴京城的雪来的比往年急,比往年大。

  霍殷披着黑色鹤氅立于檐下,双手拢于宽大的袖中,眸色沉沉的看着庭外纷纷扬扬的大雪。

  身旁秦九低着头秉道:“侯爷,顾家那厢一切照常,没有可疑之处。”

  霍殷眸色沉沉的看着雪景,半晌都未置一词。

  秦九愈发垂低了头。

  霍殷莫名嗤笑了下:“是死了吧?”

  秦九呼吸一滞,却没敢回应半个字。即便阖府上下都是这般揣测的。

  “可有一年了?”

  “回侯爷,整整一年了。”

  “都一年了……甚好。是个心狠的。”霍殷深吸口深冬的凉气,沉声道:“本候早就当她死了,无甚在意。”语罢,冷冷一甩袖,抬脚便走入漫天的雪幕中。

  秦九赶紧撑过伞快步上去打上。感到他们侯爷身上隐约传来的冷怒之意,秦九心下苦笑,若真如先前所说般不在意,又何必让人在顾家人周围日夜盯梢,隔三两天便来汇报?说到底,还是没彻底放下罢。

  顾家阖府携老抱幼,一家子顶着寒风大雪,端着碗盆沿着汴京城大街小巷讨饭,足足讨够一个时辰后才端着今日讨来的食物,哆嗦着冻僵的身体相互携着回了家。

  兵部主事刘琦裕家的娘子看着他们一家走远的身影,不知什么滋味的叹了口气。刚欲阖上门转身回屋,不成想见她相公此刻正立于她身后,看向门外的方向也是目光复杂。

  “相公,咱周济顾家,会不会开罪霍相?”

  “这倒不会。霍相未曾说过不让人周济,其他周济了的人家不也没有获罪?娘子放心便是。”说罢,又是一叹。

  自打顾侍郎那夜进宫后,霍相便以顾侍郎诽谤朝廷命官等罪名罢了他的官职,又抄了他家不说,还勒令他们顾府上下每日必须外出讨饭一个时辰,以此来赎顾侍郎当日犯下的过错。

  而圣上,又岂会为了一个没多大价值的深宫公公,去开罪如今权倾朝野的霍相?

  刘琦裕想着他们顾家又是老又是幼的,每日要冒着风雪出来讨饭,再想那厢顾立轩当时何等辉煌,众星拱月般耀眼,诸位同僚哪个不羡慕他青云直上前途无量,谁又能想到他竟是一夜之间被人打入谷底。

  当真是世事无常,人生际遇难侧。

  回了顾家后,刘细娘拍打赶紧怀里襁褓上落的残雪,转身进了房便将孩子抱进了炕头上,打开襁褓后见孩子还算精神,除了小脸凉了些,其他的似没什么,这才微微放了心。

  “吴妈,你去烧点米汤拿过来。”

  听到吩咐,正搓着通红的双手,还未来得及喘口气的吴妈只能讪讪的去厨房烧汤。现在顾家不比从前,自打那日之后,阖府上下的奴才奴婢便只剩下她跟钱叔,府里各种脏活累活也只能他们两个来做了。

  蹲着身子往灶膛里添着柴火的时候,吴妈看着自己已经开始冻疮的手,心下悔的肠子都青了。何苦来哉,何苦来哉?早知道来顾府是这般的结果,当初她又何必争破脑袋的向秦嬷嬷请命,领了这份差事?

  妄她当初还满心欢喜的以为,毕竟是侯府的头个小主子,再怎么说也能得侯爷重视,而她这个小主子身边的一等奴才,将来指不定能占着点光呢。

  得了,还沾光呢,命留在身上就不错了。没见自打那作妖的小娘子跑了之后,他们侯爷就开始犯魔障了,她就眼见着他们对顾家一刀一刀下的这个狠呐,就跟不共戴天的仇敌似的。现今看来竟是连小主子都不放过了,寒冬腊月的也逼着他们抱着去讨饭,要不是她是从头到尾看着小主子出生,她还真怀疑这不是侯爷的种呢。

  此刻秦嬷嬷也在府里捶着胸口,又是心疼此刻在顾府里待着的小主子,又是悔恨自己当初草率的决定。

  秦嬷嬷又如何猜不到,他们侯爷如今这般苛待亲儿,是在逼那娘子现身啊。早知那娘子对他们侯爷的影响会这般深刻,当初她就不该撮合成了这厢事。

  悔啊悔,实在不该啊!

  昭阳宫内,陈贵妃斜靠在贵妃榻上,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看着此刻正跪在榻边给她按腿的俊俏公公。

  “顾公公,瞧你手法这般熟稔,想来从前在家没少给夫人按过吧?”

  顾立轩低眉顺眼:“娘娘是奴才伺候的第一人。”

  陈贵妃满意的笑了。

  这时外头有奴婢来报,二皇子派人送来了一箱柑橘。

  陈贵妃招招手:“拿过来。”然后慵懒的抬手对着那柑橘指了指。

  顾立轩会意。净了手后,便拿起其中一个柑橘,仔细剥完皮后递给陈贵妃。

  陈贵妃没有接过,而是看了眼柑橘肉,笑问:“你可知对宫里的女人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

  顾立轩低头回道:“自然是子嗣重要。”

  陈贵妃挑眉:“你倒是乖觉。那你说说,何等重要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