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横姿
“谢谢大胖。”柴英秀笑着接了,端着喝了一小口。
走了一路,她也有些口渴。
一口喝下去,感受到里头的姜味和清甜,柴英秀直觉得喉咙里舒坦。
原本干涩的喉中,一下被滋润到的感觉。
柴英秀睁大眼:“这个可真是润嗓子!”
一开口,柴英秀自己给惊到了。
声音回响在耳边,和前头一比像是亮了几个度。
柴英秀摸着嗓子,惊诧写在脸上:“怎么感觉嗓子都更亮了?!”
方秋椒笑着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润嗓子才好,做给学校里老师们尝尝。要是他们愿意学,可以学了去做。”
这道菜到底属于橙品,想要做到效用和味道兼具不容易。但是只需要做到效用好,小心学,按照步骤来,还是能做到的。
柴英秀喝了这效果堪称神奇的姜汤,心里头感觉更稳当。
她女儿本事这么大,哪里需要走那种小路?把人生的路越走越窄。
“住在学校边上,就相当于和学校是邻居,做点适合老师们的汤很好。我还记得高中的,方夏的那个班主任——莫老师,后来去过我们家好几次,也是有心了。”
柴英秀想起那位老师,就觉得心里头温暖。
人家和你无亲无故,教孩子对于老师们是工作本职,可人家能在课堂之外真心地关心孩子,来回奔波十几公里,是值得真心感激的。
方夏笑着回道:“阿妈,你要是昨天来,还能遇上莫老师呢。”
“那以后肯定有机会遇见。”柴英秀笑了起来。
坐了会,便是正中午。
美美地用了顿午饭,柴英秀开口道:“你嫂子和小博在家,阿妈不放心,这就回去了。”
“阿妈,你等等。”方秋椒道,“我一道儿回去。”
“你的店怎么办?”
“让大胖卖些花卷和素卤,凑合着卖。”
方秋椒怕田大胖不知道休息,收拾好了,临走还不忘交代:“大胖,你一个人,做一半的量。卖的时候告诉大家伙一声,知道了吗?”
“师父,多做点也行的,我忙得过来!你放心。”
方秋椒道:“我放心什么?你听师父的。要是没事干,你就去找熊哥徒弟玩。”
提醒完生意,方秋椒又喊道:“小哥,你记得送姜汤啊!”
方夏笑得无奈:“你自己长点记性,记得带上猪蹄。”
“带了。”
方秋椒背着柴英秀来时背的背篓。
背篓里装的干货都拿了出来,新装上满满当当的东西。
有吃的用的,还有隔开放好的、方秋椒给家里人买的衣服。
走出篱笆院子,柴英秀伸手捧了一下:“椒椒,你装了什么?这老沉!你有钱自己攒着,往后万一有用大钱的时候呢。”
方秋椒笑着道:“没什么,就是些吃的用的,家里用得上。阿妈,我知道攒钱的,没有大手大脚乱花。”
说到最后一句,方秋椒眼睛眨了一下。
她开始回想,自己应该没有乱花钱吧?
买的衣服,家里一人一套,怎么能算乱花钱?
加钱买的猪蹄子和大骨头,猪蹄子那么抢手,大骨头汤那么好喝,怎么能算乱花钱呢?
她不是,她没有。
柴英秀却道:“哪里是怕你大手大脚,是怕你用钱时手头紧。”
也许母亲就是这样总放心不下孩子。方秋椒点点头,笑着道:“我知道的,知道的。”
回去的路上有方秋椒陪伴,柴英秀觉得这一路上似乎都鲜活起来,一路上她都在笑。
但回到家,母女两面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推开院门,看到的是慌张地在烧纸钱的老太太何秀珍。
柴英秀问道:“妈,你干嘛呢?!”
何秀珍僵直地站在院子里,摇了一下头,强做镇定:“没干嘛,你们两先出去!妈先烧个东西。”
方秋椒觉得不对劲,奶奶何秀珍烧东西,为什么要烧到他们家院子里?
而且老太太一阵不见,瞧着竟是形销骨立,眼下带着黑青的烟圈,看起来不成人样。
方秋椒蹙眉:“奶奶,你烧什么?我帮你啊。”
方秋椒背着篓子,往前踏了一步。
不过是一步,就见老太太身子颤了一下。
这下柴英秀也觉得不对了,她跟着女儿靠近老太太。
走近了,柴英秀才发现老太太身后,方爱国的遗像相框被放在地上!
而遗像前方,是一堆还在燃烧的纸钱,火堆里还有两个人偶娃娃。
方秋椒两人靠近,老太太就慌张地回头,拿脚去动火堆,想要把娃娃藏在纸灰堆里。
方秋椒上前,一把抱起阿爸方爱国的遗像相框。
柴英秀则是望着那人偶娃娃,冲上去从老太太脚下把娃娃抢了出来。
娃娃抢到手,柴英秀眼睛扫过娃娃上绣着的字。
最底下的字都烧模糊了,但依稀能看见上面位置的“方秋”和“方倩”的字样。
不说乡下信不信那些旁的,只消看到娃娃上自己女儿的名字,一猜老太太烧娃娃的心思,柴英秀就脑中冒火。
柴英秀拿着娃娃的手都在抖,她红着眼瞪向老太太:“你疯了!”
何秀珍被抓了现形,反倒是没之前那么紧张了。
破罐子破摔,何秀珍冷冷地望着方秋椒道:“疯的可不是我。”
第106章 真相
瞥见婆婆何秀珍望着女儿,柴英秀更觉得荒谬。
事到临头,老太太还想装神弄鬼不成?
“你脑子不清醒,我不跟你吵。”柴英秀看向女儿,“椒椒,你去隔壁喊人。喊你爷爷、你大伯、你大堂哥都行。”
反倒是方秋椒看见人偶娃娃上的字,整个人不敢置信。
她看出奶奶何秀珍可能精神状况不太好,因为老太太面上就显了出来。她不听老太太的话,是想看看老太太到底在干什么。
可她万万想不到,老太太竟然在烧带着自己和方倩秀名字的人偶娃娃!
她们两人能有什么共同特征?不过是家里这一代唯二的孙女。
可方秋椒依稀记得,老太太给她的红薯干、糖果、野果子……
那些好,是真切存在过的,是堂哥和哥哥们都没有的偏爱。
方秋椒道:“阿妈,奶奶肯定是中邪了!”
“椒椒,别愣着!去喊人。”
柴英秀催了一句,见女儿发愣,索性自己大喊起来。
“爸!大哥!方健!你们有谁在家吗?!”
何秀珍整个人很瘦,衣服显得空落落,甚至给人一种风一吹就能吹走的感觉。
听见柴英秀在那边喊,何秀珍也不阻止。
何秀珍苍老浑浊、深深凹陷进去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方秋椒怀里的相框:“中邪的也不是我啊。”
何秀珍抬头望向方秋椒,语气激动起来:“中邪的是你!是秀秀!”
墙那头。
响起方大明和方倩秀的回应声。
方倩秀嘟囔道:“喊什么呢?!”
方大明却是直接问:“英秀,什么事啊?”
柴英秀回道:“爸!妈把爱国的相框都偷出来了,还烧带椒椒和秀秀名字的娃娃,你问问她要干什么?!”
方秋椒被奶奶何秀珍盯着,觉得很不对劲。
她不知道为什么奶奶说中邪是她和方倩秀。但她察觉到,何秀珍望见她手里阿爸的遗像相框时,眼中会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这又和阿爸有什么关系?
方秋椒看着奶奶何秀珍,问道:“奶奶,你为什么要动我爸的相框?”
这句话像是触到了何秀珍心里的敏感处,她面上神色一下变了。
像是突然一激灵,她整个人从麻木变得清醒,眼中带着诡异的亮光。
何秀珍伸出枯槁的双手,双目望着方爱国的遗像:“爱国啊,你放过妈好不好?!”
“妈不是故意的,你要报仇,做鬼也不瞑目,你去找那个打死你的贾麻子啊!找妈能有什么用?”
“妈一把老骨头,生你养你,当初奶大你多遭罪。可你怎么谁都不找,就知道挑着我欺负?”
柴英秀听得整个人愣住,她冲过去,抓着何秀珍追问:“妈……爱国、爱国怎么会死不瞑目?!”
方秋椒低下头,目光和手中捧着的照片里男人的目光对上。
照片是方爱国曾经的证件照,模样还带着笑。他那么年轻,当然不会拍什么遗像,只有相框里这张最像他生前的模样,便用了这张。
男人眉目舒朗,在黑白相框中笑得温和,像是正看着什么很美好的事物。据说,是看着阿妈柴英秀拍的这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