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青姿
谢奚猜他之前定是不准备晚上回来了,但她也不问,男人夜不归宿不是好事情,不能挡着男人回家,他恋家就让他恋。
等她送走人,吴媪进来遗憾说:“郎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今年的端午这样热闹,他又是个爱热闹的人。姑太太如今也在家。”
谢奚也不知道任性的老谢到底去哪里了,安慰吴媪:“别操心,父亲多年自由惯了,不习惯这样拘束。”
吴媪也笑说:“是啊,他自来不受拘束,连做生意都是随缘。”
谢奚心说,要不然能债台高筑,明明身怀绝技,但是就是不屑卖画,可真是一身风骨害惨了我。
两人说了很久麦收季的事,吴媪已经有经验了,谢奚忙说:“那家里就拜托你了,这些时日忙完,大家就好好休息休息,我再琢磨点好吃的。”
吴媪听的爽朗的笑起来,有些感慨的说:“自从雀奴回来,这个家就越来越好了,老鲁嘴里不说,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谢奚笑着说:“你们在我心里,就是我的家人,和身份没关系。”
麦收季开始,整个田野里都是农人,都在抢收割麦。
南地的战事一触即发。连谢奚整日都在麦地里都听说了,反王一路猛进,兵强马壮,朝廷的东路军一路溃败,反王又夺了一个洲……
要不就是,今日陛下罢了哪家的官,骂了谁家的人……
田里的农人们,对庙堂之高的事知道的含含糊糊,可能连几品官都分不清楚,但是庙堂上的风云八卦照样谈的津津有味。
谢奚听着他们胡扯,问王朗:“以你看,这收成怎么样?”
王朗搓了手里的麦粒,放在嘴里咬了咬,“呸!”的一声唾出来,斩钉截天道:“我觉得今年的起码多四成!”
谢奚对一倍这个数耿耿于怀,看着他满脸不可置信的兴奋和喜悦,心里暗暗想,我的傻徒弟,再给我几年时间,再让我努力几年,我让你知道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五书果真带着几十号人,割麦的场面十分壮观,麦场里满满当当,因为没有脱粒机,手工脱粒很费功夫,谢奚没时间关注这些,心里叹息,都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麦收还没结束,衙门里下了公文,开始征收夏粮,且提高到了六成。
按照今年的普通收成,北地的百姓一样也是灾祸。
谢奚听到朱孝传的话时正站在田埂上,气的扶着额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良久才问:“什么时候交?”
朱孝见她快气疯了,怯怯的答;“就这几天。其他的农户,都说明年怕是更不好过。”
王朗听的皱眉,看着远处在田里劳作的人,中肯的说:“咱们庄上还好些,起码够吃够喝,一般农户决计会被饿死。”
谢奚回去问五书:“南地战事如何了?淮水以南,到底怎么样了?”
五书也不清楚,这几日崔邺并不回来,他则被留在庄上负责麦收。这几日肉眼可见的被晒成了小麦色。
“我,也不知道。不若这样,我这就进城去问问。”,他有些抱歉地说。
谢奚见他浑身疲倦,摆摆手:“算了,等我有空了再去问问,这几日辛苦你了。”
五书笑说:“不敢当,庄主今年的收成大好。”
谢奚叹气:“有什么用?我收成好了,税也加大了,我倒是还好,其他人可就惨了。”
结果晚上崔邺就回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姚重和几个年轻人。
崔邺进门就说:“准备些好酒,今日要大醉一场。”
姚重忙推辞:“柬之不可。”
谢奚不做他想,放下笔,让吴媪去准备了,她自己则在旁边的实验室里研究新种的胚芽。
一直到午夜时分,家里的人都睡了,隐隐约约能听见远处的狗吠声,才见崔邺推门进来。
谢奚屋里的灯还亮着,她人趴在桌上睡着了。
崔邺没醉,姚重和这几个人,自小在京里长大,喝的是上好的梨花白,甘醇浓香,不似他学喝酒开始喝的就是西北的烧刀子烈酒,所以这几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把人灌到趴下,他自己都毫发无伤。安顿好几位才出来。
进门见谢奚趴在桌上,心里又心疼,又无奈。
走近刚抱起她,谢奚就醒了,闻到酒味,迷迷糊糊问:“你喝了多少?”
崔邺自己也能闻到烈酒的味道,笑说:“喝了不少,你睡吧。”
谢奚被惊醒了,睁开眼,被他抱着放在炕上,笑说:“快睡吧,待会儿天就亮了。”
崔邺脱了外衫躺在她身边,谢奚也不嫌弃他,将自己的被子给他盖上。
崔邺自己说:“姚重被点了将,去南地平叛,他是忠君之臣,这次去了凶多吉少。”
谢奚问:“为什么?”
“你不清楚朝中的事情,反王是前朝宗室,手里的将都是前朝镇守西南边境的悍将,朝中根本就没有与之一战的对手。当年也不过是路途遥远,招降安抚为主。如今天下不太平,可不是当年的情形了。”
谢奚问:“那你父亲若是对战,可有胜算?”
崔邺笑笑,暗中抓着她的收,说:“不知道。我没有真正的见识过他的本事。”
谢奚问:“今年的夏税涨了一倍,你知道吗?”
“我听说了。”
谢奚见他静静地不说话,哄说:“快睡吧。”
崔邺扭头在她耳侧轻轻亲了下,说:“没事,别担心。”
谢奚笑起来:“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一时半会儿打不到长安城来。”
崔邺叹气:“姚重年纪还小,是个很不错的人,这一战牵系着江南两道的官,他这一路不好走。”
谢奚闭着眼说:“姚家不是世家大族吗?自有家里长辈给他开山修路。他不过时吃亏在太年少,但是你呢,你也不过和他同岁,你见过真正的杀戮,他呆在这长安城里,见识的都是些尔虞我诈,少了锐气。我们都知道,刀不见血,就是把钝刀。毫无用处。”
崔邺笑起来:“雀奴如今,比我活得明白。”
谢奚闭着眼催他:“我知你的意思,你是心软了。而我与姚重并不相熟。说起狠话也自在。快睡吧,那些烦心事,就留在明天去操心,现在让我睡个好觉。”
第107章 一百零七 战前
今夜不眠的何止是崔邺, 陈贵妃已经接近临盆,整夜的睡不着,大殿里灯火通明, 这几日朝中局势紧张, 陛下发落了好几家了, 陈于敏乖的像只猫似的, 跪在她脚下,给她捶腿, 陈贵妃姣好的面容有些轻微的浮肿, 但是美丽丝毫不减,她靠在榻上, 轻声问嬷嬷:“陛下今日出议政殿了吗?”
嬷嬷悄声说:“没有。”
陈于敏出言安慰她:“这些时日南地水灾, 又逢反王……”
陈贵妃打断她:“阿毓,慎言。”
陈于敏错愕的停下手, 抬眼看着美丽的陈贵妃
陈贵妃淡淡的看着她:“教你的《楞严经》可抄完了?”
陈于敏乖乖答:“抄完了。”
陈贵妃舒展了腰,怀孕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疲倦又慵懒,但是举手投足间依旧全是风情, 她轻笑了声:“莫要看的太多, 听的太多, 抄经就认真抄经,陪我就认真的陪我, 不要陪我的时候想听别的,抄经的时候想陪我。明白吗?”
陈于敏从小就羡慕姑姑,姑姑比家里的所有男人都要聪明,她从小立志要做像姑姑一样聪明的人。十几年来,她确实才名远播,但是和聪明隔得太远了。
尤其是这几年, 她越发羡慕姑姑,陛下后宫人很多,姑姑在宫里的地位丝毫不减,哥哥们说起,总爱说是因为姑姑漂亮,但是她知道,不止是漂亮,所以她才励志要嫁一个最优秀的郎君,她一定要像姑姑一样,将这一生过的光彩夺目。
陆家的位置尴尬,她学着姑姑的方式打听了许久,她觉得以她的关系,定会让陆益之王往后的路平坦一些。
但事情并不如她想的那样,姑姑并不做主,只是一而再的问她,你确定,非陆三郎不嫁是吗?
她最后犹豫了。
陆益之对她已经躲避,多次避嫌。尤其哥哥后来说,母亲请了陆家的女眷,后来陆家的人再也不肯赴宴了。而且陆益之于谢家女,似是感情颇好。
退亲也退的毫无消息,尤其是那支了空寺的签,陆益之年少不婚配。
她简直措手不及。
但是也实在不知道她输在哪里了,她自小聪明,容貌居上,无一不出挑。长安城里的小娘子们,她居第二,没人敢自居第一。可到最后,她才明白,这些都是虚的,一点用处都没有。可笑她欣慕陆三郎的消息,空穿了那么久,可笑陆家的几个女眷对她简直珍之重之,可笑她以为结亲,只是一句话的事。
怪不得姑姑总说,你太年轻了,年轻到没有见识过什么叫思量。
她乖乖的认错:“阿毓知道错了,经文明日重新认真的抄写,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再也不乱听了。”
陈贵妃见她听进去了,才笑说:“多听多看是好事,但是听到的看到的,不能扰了心绪,明白吗?”
陈于敏道:“是,我记下了。”
崔程联合十几名副将在书房里彻夜未眠,南地的战场,他已经推演出了个大概。
刘彰最后说:“南地首要是水灾,然后才是战事。”
崔鲲却道:“家国不保,何以聊民生?”
崔程淡淡看了他一眼,但是没说话,其他几位武将均道了自己的态度,一晚上战事推演上耗费了很久,后半夜了,人才散去了。
等其他人走后,崔程问蒋道东:“柬之让你□□的那人,怎么样?”
蒋道东愣了下才想起段冲来,笑说:“有些匪气,但是是个硬茬子,五郎有些为难我,让他做边将,怕是有些难。”
蒋道东自己也不过是崔程手里的人,段冲怎么可能短短几年成为边将。
但是崔程却懂,挑眉道:“是吗?”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改日将人带进来,我看看。”
崔鲲笑说:“五弟手里那个阿骨勒我可眼馋了很久了,五弟就是不肯给我,说我再惦记他的人,和我绝交。”
刘彰忙劝说:“四郎莫说笑,阿骨勒和五郎情同手足,草原一行,五郎宁愿自己身死,都先保了阿骨勒先归。”
崔鲲听的诧异了一瞬,迟迟才说:“这样啊,怪不得。”
阿骨勒的武艺和他几乎不相上下,但阿骨勒就是甘愿呆在那个马场,整日的忙碌,带着一个叫阿武的小子,和他一个德行。
他最后悻悻的说:“五弟好福气,手里的人,可都是个顶个的好手!”
等他走后,蒋道东才说:“五郎在南地买了千顷的滩田,这是卑职同段冲喝酒后,听他酒后失言,说起的。”
崔程皱眉问:“什么时候的事?”
“年前了。”
崔程又问:“在哪里?”
“吴江县。”
崔程脸上的笑慢慢的散开,笑的有些不经意的赞赏。
麦收季大概持续了半个月,荷塘里的荷花都开了,谢奚整日的忙碌,倒是谢氏在乡下住了几日,身体像是好多了,本来见谢奚整日的忙碌,她有些过意不去,想回去了。但是谢奚强留她,她来这么久第一次见孕妇,有些好奇,等麦收季结束,谢氏领着崔莹莹已经将这里都熟悉了,每日清晨母女两个人听着谢奚的指挥,都去荷塘边转转,每每都把老仆吓的心惊胆战,但是谢氏的气色确实越来越好,从刚来那天什么都吃不进去,到麦收季结束,她已经自己能跟着吴媪做凉拌胡瓜了,和吴媪讨论:“我现在独爱这一道菜,酸酸辣辣,可以吃一个胡饼,喝一碗粥。”
吴媪笑说:“想吃就吃,不要贪饱,月份大了以后,吃食上更要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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