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青姿
他像个局外人看着。身后有人招呼他,他轻声笑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转身和迎亲的队伍分别。
谢奚大婚那日累的够呛,第二天一早被薅起来进宫,崔邺见她眼皮打架,问:“要不再睡一睡,不着急。”
谢奚问:“早去早回,回来再睡吧,对领导还是要恭敬一些。你别给我惹事。”
崔邺忍着笑,听话的由着安排。
崔程给两个人的新婚礼很丰厚,卢氏自觉愧对谢奚,对她格外亲切,谢奚也不解释。
关于两个人不会有孩子,只有卢氏知道,崔程呢象征的说了几句,去了议政殿,崔邺见卢氏忙个不停,笑说:“别乱忙了,就这几步的距离,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我累的大早上睁不开眼睛,赶早回去睡觉。”
两人看过崔老太太,回来就睡了。
新婚的好处就是没人打扰,两个人坐在书房那张宽阔的书桌两端,各自写几笔就聊几句。
谢奚抱怨:“这装修改造工程可太麻烦了。”
崔邺:“幸好你出主意,什么都不用你管,工部的匠人那是一顶一的好,你想想将来可都有暖气了。”
谢奚忍了,图纸画到一半,问:“你说的那暖房到底成不成?”
崔邺:“我还没有找到成熟的琉璃工艺。”
谢奚泄气:“没有琉璃工艺,找点新种子也可以。”
两个人折腾了两个月,腊月才把府里地暖工程改造完成。后院的暖房也修好了,比之前的更大,工部的人不愧是国之工匠。到底比她有经验。
府邸很大,暖气好了后,崔敏整日蹭他们的书房,里面暖和如春。
崔邺见老太太孤独,就将老太太也接来了,老太太起初觉得不合规矩。
崔邺劝她:“祖母如今还被规矩束缚,那才是最不该的事。”
腊月的最后几天宫里打发人来接老太太,崔邺瞒着老太太,让崔宅的人都过来住些时日。
除了崔程和卢氏,其他人都在崔邺的府里共享天伦之乐。
气的崔程无话可说。
崔浩和崔冕接近年关,异常的忙碌已经几日未回去了。
家里的女眷们都被崔邺用陪老太太的名义留在府里,离宫里又近。崔浩也不在意。
反正崔敏将两府打通了,连门都不用出。
起初是因为谢奚说了句,以后就剩他们两个,崔邺就说:“在家里修一个游乐场,要多少孩子有多少。”
他果真找木匠造了架巨大的滑滑梯,还是旋转的。
家里的孩子们都排队等着玩,连宫里的崔晚都跑出来了。
崔程和卢氏说:“就不能让他闲着,他闲着就不干一丁点正事。”
卢氏抱怨:“他才成婚,有什么事年后再说。”
崔程也怜他年纪不小了。也不再说了。
等新年那天,宫里设宴,崔程宴请百官,新朝初立,百废待兴,崔程给他拟定的初开始科举条例,还没整理完成。
礼部准备的登基仪式在三月。
崔邺大年初一就将这科举条例给他了,厚厚的一摞,具体的条例和规范,不分穷富,只取有真才实学之人。
崔程看了整整一日。
在议政殿坐到半夜,和刘彰、姚汝行、崔浩、崔冕等一众人商议。
姚汝行先表态:“此举非同凡响,某愿为此举先行。”
在座的都知道,此举会颠覆百年来世族与寒门的阶级之分。
等最后议事结束,只剩兄弟三人,崔冕说:“五郎的思谋简直骇人。可他次次都能抓住要害。此时需慢慢图谋,不可激进,万不可操之过急,被世族反扑。”
崔程有些自豪的说:“他整日躲在府里,不干正事,就想这些。”
说着说着,也笑起来。
第139章 一百三十九 完结
雍和元年三月, 成帝登基,国号称汉。
汉成帝登基后,广纳贤才, 大力发展农业。太子崔鹏仁善至孝, 史称成汉盛世。
崔邺还没等崔程登基, 就带着谢奚南下, 回长安就是因为他要在夏季之前带谢奚去江南道。
朝中缺官缺人,姚重被崔程点名, 做了户部员外郎。
崔邺对这些一概不在意, 崔鲲、崔敏封王,因为他的跑路, 崔程压着封王的奏折不肯下, 崔程登基时,他已经到了淮水。
谢奚指着江, 感慨说:“淝水之战,乌衣巷的谢家一战奠定了谢家的地位,就是在这儿啊。谢安接替了前辈王导的权柄……”
崔邺的历史并不如她, 听着她每到一处的解释, 替她调颜料, 守着她绘图。
他们走得慢,到扬州已有了初夏的痕迹, 扬州桥上繁华一片,河道两旁时不时有卖花的少女,崔邺让人停了船,买了花,送给谢奚,谢奚不认识花, 问:“你问谁买的?”
崔邺被问住了:“这我哪记得,就是随意买的。谢奚看着岸上的人群,感慨:“江南繁华是真的漂亮啊。”
崔邺笑说:“喜欢就以后就定居在这边。”
谢奚摇头:“不不不,江南在我眼里就是粮仓,我住在哪里都一样,但是粮仓这种地方一定要富庶。”
崔邺笑话她:“你操心的真多。”
谢奚笑说:“到了吴江县,我要去看看陆益之,我答应了要教他嫁接,那可是我正经的徒弟,他以后都是要走仕途的。我得祝他一臂之力。”
陆益之年前回长安,本是擅自离职,是大罪。崔邺顺手替他做了解释,没人敢得罪这位侯爷,自然也不敢得罪陆益之,再者,他在吴江县成绩斐然。崔邺太知道这种基层工作人员的重要性了。
崔邺酸溜溜的说:“也是,他连前途都不要了,跋涉几千里北上就为看你出嫁。”
谢奚踢了他一脚:“你好好说话,酸里酸气的,他才多大,值得你这么耿耿于怀吗?”
崔邺:“怎么不值得,他的野心可大着呢。”
谢奚回头看了眼两岸退后的景色,有些感慨的说:“我若是没遇见你,我一个人在这里,他大概会成为我最信赖的朋友。”
崔邺将老婆一揽,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说:“没有如果这回事,你偏偏就遇上我了,这就叫姻缘,叫命运,叫因缘际会。”
谢奚笑起来,靠在他肩上看着水路上来往的船,好奇问:“扬州城真的是烟花之地吗?”
“不是。”
“杭州现在有断桥西湖吗?”
“有。但是不叫断桥和瘦西湖。”
“金陵城里还有台城吗?洛阳有金墉城吗?”
“那是什么地方?”
“魏晋的都城权力中心。金陵四十八景,台城烟柳。金墉城,不是好地方。”
崔邺大笑:“我只见过中山陵的梧桐道。”
谢奚锤了他一下,但也笑起来:“说了也白说,咱们是掉进时间的缝隙了。你说哪一天说不准就回去了。是不是谁都不记得谁了?”
崔邺扭头看着她,严肃的问:“你能把你老公忘了吗?”
谢奚不确定的说:“应该,不能吧。但是书里不都说人会忘记吗?”
崔邺慢吞吞的说:“果真是太闲了,你都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两人领着人在吴江县住了很久,吴江县内种植的都是新稻,吴江县内江堤修缮工程开工,蒋道东领着兵马,并不征用民夫。
白日里,崔邺去江边看着,谢奚去衙门找陆益之,第一次上门,她带着自己炒的新茶,陆益之正在后衙的书房里查阅县志,老仆说:“大人,外面有一个女娘子找你,说姓谢。”
陆益之直觉就是她,匆忙出门,她笑盈盈的站在门外,见他有些失措的出来,笑说:“陆益之,我不请自来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好像在梦里见过她站在门外……
谢奚也是进了衙门才知他过的颇简陋,领着两个随从,雇了一个厨房做饭的妇人。
院子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院子中央有一棵两人合抱那么粗的樟树,她仰头看了眼,笑说:“这大清早一定很吵,树上肯定有鸟。”
陆益之微微笑起来,说:“还好,我那时也起来了。”
可想而知他起的有多早。
他大概猜到了,说:“听闻这些时日动工修江堤,蒋大人领了旨意,五郎君是来督查的吧?”
谢奚见他谨慎,随口说:“那倒不是,h是我想见识见识江南盛景,他陪我来的。我一路走到这里,就来看看你。”
就算她只是顺路而已,陆益之也高兴。
请她进了书房,谢奚没带东西是一个人睡起来后散步到这里的,上午的时间,她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什么都没带,东西都在客栈里。”
陆益之说:“不着急,那些不是朝夕能学会的。新稻正在准备了,若是能多两倍的收成,只要江南道今年都用新稻种,不出两年,江南两道就能恢复生机。”
他如今对庙堂上的云波诡谲一概不问,也不感兴趣。
他自小学的君子伦常、天子之威,后来那些信仰都崩塌了,那些书生道理,救不了乱世里的百姓,他见过那么多死亡,自己也曾身陷死境。活到如今,靠的是雀奴的道理,用雀奴的新稻种救了百姓。这很难说其中的纠葛。
只有一点,他心里清楚,对权势名利,他已经没了兴趣。
他空出时间邀请谢奚说:“午饭时间了,请你尝尝本地菜。”
谢奚也好奇,跟着他,两个人在街上踱步,他看着身侧的人,只觉得是恩赐,华能和她并肩走在一起。
谢奚还是一身男装,他领着她到了街上的小菜馆,本地菜味道清淡,店主大概认识他,笑说:“陆大人来了?”,语气都是熟稔。
他笑笑说:“今日招待朋友,你准备两个拿手菜吧。”
那人笑着吆喝:“大人放心了,我定招待好大人的朋友!”
谢奚听的笑起来,不由的和他说:“陆益之,我很喜欢你混迹在市井里的样子,满身烟火气。”
他听的笑起来。
谢奚在吴江县停留了将近两个月,新稻的病变、虫害记录陆陆续续给陆益之都写的差不多了,嫁接的果树和梨树都活了,最后在西葫芦上嫁接了西瓜,把陆益之唬的一愣一愣的。
等都存活了后,她要启程回长安了,阿武大婚,当朝太傅嫁女儿,崔程非要让大肆操办。谢奚要回去给阿武准备大婚。
这些时日她一直在推广新稻,并混迹在田里解决常见的秧苗病变和虫害。这几个月在南地也算是小有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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