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山硕硕
若没有在向府遇到的苏老头、苏老太这两个老不修,苏家往后的日子也算是过的吃喝不愁,称心如意了。
向府的事情,就像是悬在苏家头上的一把刀,叫人心里膈应的难受,目前苏宝田和周芸娘还不知道此事,苏桐也不打算让他们两人知道。
裴川抱头蹲在地上,盯着地上的爬来爬去的蚂蚁走神,他心机很重,凡事喜欢闷在心里,哪怕心里恨不得杀人,脸上照样还是笑嘻嘻的模样,典型的表里不一。但他自认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了,在苏桐面前还是禁不住的露馅,当下憋闷的不得了。
苏桐拷问完裴川,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面色如常,没事人一样的拍了拍手对他说:“裴川,既然你说石榴那么卖很快,枣子一样吧!枣子不比石榴,不值什么钱,但好歹收了五篓筐,我跟着你一起去。”
裴川站起身子,眼神也不看她,低着头一声不吭,也不答应,只顾拍打衣摆上的土。
苏桐不甚在意的从篓筐里拿起把枣子,递给他说:“吃个尝尝,脆枣子很甜的,按你说的法子卖,肯定能卖得上价格。”
裴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尴尬的笑说:“桐丫,石榴好歹是个寓意吉祥的果子,拎到人家门上也好说话,这枣子就不用了吧!忒不值钱了,送上门去让人笑话。”
“你没送呢怎么知道人会笑话,照你说的,那些货商都是看在魏大哥的面子上的话,送什么都以样,没准有那种没多少钱,有想走后门占便宜的呢?”
裴川哭笑不得地挠了挠头,被她缠的实在是狠了,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就带着你去一次,不过能不能让人留下,得看你的本事了。”
两人说完,各自挎上篓筐正准备走人,却被苏宝田叫住了,苏桐转身,看着裴川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心里不由的叹了口气,她这对便宜爹娘,也不知道咋想的,对裴川好的不像话,还真把他当成童养女婿了。
眼看着裴川跟着苏宝田进了屋,她不放心的将胳膊上挎着的篓筐放下,紧跟着进了堂屋。
她刚进去就看见苏宝田拿着封书信正递给裴川说:“你把信交给你魏大哥,让他们帮忙带过去,顺便打问一下你赵大哥的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归家。”
苏桐走过去,将信拿在手里,看了苏宝田一眼说:“爹,你给赵大哥写信了,他现在哪里,回信了没有。”
苏宝田点了点头,在炕沿上坐了下来说:“你赵大哥上次回信说不日归家,我估摸着也差不多到了时间,写封信问一问,知道他回来的准信,也好收拾收拾。”
苏桐伸手将信揣进了怀里说:“爹,我去送不是一样,你和赵大哥之间书信联系了多久,我怎么不知道。”
苏宝田笑了笑,眼神慈爱地看了她一眼说:“也没多久,也就给他写了两封信,他都回了,上次来书信说,大概到九月回奉贤府城,我估摸着差不多到日子了,想让裴川给魏百户送封信,确定一下准信。不让你知道是因为你是个姑娘家,海湾集码头那里都是男子,你去了不方便,裴川做事情干脆利落,和魏百户关系又好,他顺便捎带过去也是正常的。”
裴川闻言,冲着苏桐挑衅地抖了抖眉毛,冲着她一伸手说:“怎么拿过去的怎么拿来吧!也不掂量一下自己能去吗?海湾码头那是什么地方,到处都是光着膀子的劳力,你一个姑娘家干什么去,不怕别人笑话。”
苏桐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自己确实不太方便去人员混杂的码头,但看裴川那嚣张的样子,呵呵冷笑一声说:“不就一封信,哪个送不一样,背着我和赵大哥书信联络,不和我说,裴川你这信息保密的够严实。”
裴川抬头看向苏宝田,带着委屈的模样说:“田叔,你看,桐丫这不没事找事,我和赵大哥男人之间的事情,用得着告诉她一个姑娘家。”
苏宝田笑了笑说:“各自退让一步,又不是啥大事情,争吵个啥,你们俩不是要去卖枣子,快走吧!别再耽误时间了。”
枣子便宜,确实也不值几个钱,苏桐和裴川两人转了一下午,好歹卖出去了两篓筐,也只卖了半两银子,别管多少,能换个钱花就不错了。
十几天的时间,家里的石榴枣子都卖完了,苏桐算了一下这段时间的收入,杂七杂八的加起来,石榴是个大项,足足卖了八百多两银子,其中裴川功不可没,他自己连哄带骗的卖出去了七百多两,要用银子算下来,他还真的是苏家的大恩人。
苏桐将算好账的薄子暗地里拿给苏宝田看了一下,也让他知道苏家现在有多少家当,这么大笔的存银,够苏家吃喝不愁几年了。
苏宝田仔细的看了拿过来的账本,看完了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让苏桐收了起来。
苏桐听话的将钱庄开出来的票据手了起来,她低垂着眼,装模作样的瞧着自己的脚尖,思量了片刻,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爹,以后家里的银子都要我收着了。”
苏宝田点了点头,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稍微圆润了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说:“你娘是个性子软的,银钱放在她手里不妥当,铺子里的收入尚可,好的时候也有个四五两银子,全家人吃喝够用了。这么大笔的银子还是别让她知道了,省的她心里不知道咋办,惹出来不必要的麻烦来。”
苏桐点了点头,将钱庄的银票收起来装好,她也没打算让周芸年知道苏家有这么一大笔银子存在。她那个便宜娘,穷苦习惯了,有点钱就想炫耀一下,奉贤府这边没有她熟悉的人家还好些,她就怕她再给周家联系,那样的话,苏家在府城的消息就藏不住了。
她迟疑了一下对苏宝田说:“爹,周家那边,别让娘联系了,我们家好不容易才有今天,娘和周家还是断了关系比较好,省的周家那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苏宝田脸色微变,轻轻的点了点头,站起身瘸着腿在屋里走动了几步说:“桐丫,弘文、弘武年岁也大了,家里的银两也宽松了些,我打算让他们两个年后入学堂,你找个时间打问一下,周围哪家开蒙的学堂先生比较好。”
对于苏宝田的这个决定,苏桐非常赞成,送苏弘文、苏弘武进学堂真是件大事情,现在苏家有了稳定的进项,光靠家里的两间铺面的收入,也能养得起他们读书了。
更重要的是,苏家这种状况,让她总有种被人欺压无力讨回公道的难受,尤其是向府的事情,压的她喘不过气,还不能跟苏宝田说,这种家族密事让她心里烦躁不安。
她心里强烈盼望赵俊生早点回来,能让她吐一吐心里的郁闷,而且这样的事情,赵俊生也可以帮助她查明苏宝田的真正身世。赵俊生离开近一年了,虽然他没有收她为徒,但在心里,苏桐早已经认了他做师傅。
苏弘文、苏弘武进学堂的事情办得很顺利,学堂就在对面的文渊巷里,叫做晋城学堂,夫子姓孙,是位落第的秀才,里面收着十几个学生,从五六岁到十几岁不等。学堂的束脩是每年四两银子加十斤米粮,十斤肉,对现在的苏家来说,倒是拿得起了,搁在一年前那肯定是不行的。
苏桐看过学堂的环境,很是满意,主要是学堂离家近,从来客巷到文渊巷穿过主街一条路就到了,来回也就半个多时辰。
第二天,苏宝田带着苏弘文、苏弘武,拿着拜师六礼去学堂了,临出门的时候,周芸娘抱着小八在门口,看着穿戴一新的父子三人,眼圈又红了。
苏桐赶忙将小八接过来,让香枝和苏映雪、苏映梅将周芸娘拉进了屋里,儿子第一天入学堂多好的事情,笑都来不及,有什么好哭的,她这个便宜娘就是不让人省心。
周芸娘被拉进屋里,揉了揉眼睛,带着哭腔说:“娘今天是太高兴了,转眼我家的弘文、弘武都进学堂了,想着以后他们还要当官,娘的心里就高兴的不知怎么才好了。
苏桐和香枝对望了一眼,笑了出来,抱着小八晃了晃说:“娘,你想那么远做什么,弘文、弘武刚进学堂,童生试都没过呢?更别说以后还要考秀才、举人、进士、殿试,一路考过去,不定多少年,当官的事情先放一放。你得努力的开铺子赚钱,要知道,弘文、弘武去学堂每年花费的银钱可是不少,还有小六、小七、小八以后也要进学堂呢?”
周芸娘激动的点了点头,灰暗的眼睛了闪烁着光亮,双手在围裙上反复的擦了又擦,语无伦次地说:“瞧我,还真是糊涂了,现在不光是给弘文、弘武存束脩银子,还有你们姐妹三个的嫁妆银呢?你眼看着也快及笄了,小六、小七、小八还小等的及,等不及的是你。”
她说完眼圈一红,扑嗒一串的眼泪掉落下来,然后又不好意思的冲着苏桐一笑说:“娘就是太激动了,从来没想过会过上这么好的日子,自己家里有铺子,有房子,还是在府城这样寸金寸土的地方,这眨眼就能过上这天堂里的好日子,我是想都没想到的。”说完,干脆双手一捂脸,痛痛快快的哭了一通。
苏桐和香枝傻了眼,实在没想到周芸娘的情绪来的这么快,这么及时,眼泪说来就来。好说歹说将周芸娘劝住了,苏宝田不在,两人帮着着将铺子打扫了,上门的客人招待了,忙活完也到午后了。
下午,香枝带着苏映雪和苏映梅去了绣坊,她从绣坊领来的座屏绣好了,苏映雪、苏映梅两姐妹绣的沿边帕子也绣好了,一并跟着去了绣坊,顺便再领回来点帕子。
家里人除了铺子里的苏宝田和周芸娘都出去了,裴川更是见天的不着家,除了晚上睡觉,几乎看不到他的人影。
苏桐忙活着喂了小六、小七、小八,又给他们三个换了尿布,洗了衣裳,三胞胎营养跟的上,快满一岁了,长成了人见人爱的胖娃娃。小六和小七的模样相似,喜怒哀乐也相似,两个总爱咬着手指,瞪着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看人,也不爱哭闹,非常乖巧听话。
小八则不同,稍有不顺心就哭闹,咬人,抓人,掐人样样都会,而且非常黏周芸娘,别人抱他不是被掐就是会被咬。对于小八的这脾性,苏桐没少和周芸娘说,不要太娇惯小八了,趁着现在年纪小,赶快约束他,长大养歪了性子就不好改了。周芸娘却是这边耳朵听,那边耳朵冒,很不以为然,依然我行我素的娇惯着小八。
苏桐很少看管三胞胎,小六和小七因为长时间跟着苏映雪、苏映梅对她很是亲近,一看到她就啊啊的举着小手让她抱着哄。小八因为是周芸娘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和她的感情比较好,又因苏桐时常爱凶他,对她有些怕怕,但没人抱他的时候,还是会向她伸出小手。
她眼含笑意的看着面前的孩子,思绪不知不觉间飘了很远,以后的自己,也会结婚嫁人,生几个胖娃娃,在这里过上一辈子,前世的现代社会是回不去了,别了高楼林立的城市,别了上辈子舒适的生活,别了上辈子的过去。虽然在这里的生活很难,很苦,很累,也时刻让自己没有安全感,但苏桐知道,既来之则安之,她没有办法也不可能在回到现代了,只能一辈子扎根在这里。
一处清雅的宅院,院子里,石板铺就的小路,两棵叶子油绿的石榴树,三个可爱的小孩,穿着淡粉色衣裳的女子,就像是一幅唯美的画卷。沉浸在回忆中的苏桐不知道,自己和三胞胎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裴川穿着一身海湾集卫所的兵丁皂服,挎着腰刀,站在院子的门口,已经看了她很长时间了。这一年来,他的身高长了不少,除了脸上还带着些稚气,眼睛里带着点青涩之外,显得更加高大俊秀,像个男人模样了。
他静静的看着苏桐抱着小六、哄着小七、时不时地在逗弄一下小八,少年人的心里升起一丝莫名的情绪,不忍心去打乱她们姐弟四人的相处。
这么宁静美好的画面,却被一股浓烈的臭味给打乱了,苏小七的一泡屎尿瞬间将神游太虚,沉浸在回忆里的苏桐臭了回来。她哭笑不得的看着惹祸的罪魁祸首苏小七,咬着手指头,乐呵呵的看着她,那模样像是在说:“拉屎了,快收拾。”
她将手里的小六放在篓筐里,弯腰将苏小七抱了起来,准备给他换洗尿布,刚转身就被裴川那身海湾集卫所的兵服吓了一跳,让她以为家里来了官兵呢?
本来就因为向府的事情,风声鹤唳,这下裴川更是惹到的她,苏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呵斥说:“站在身后,也不吱声,闲发呆呀!”
裴川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指着苏小七他们兄弟三个说:“桐丫,你说你以后会不会也像你娘这么能生,一胎生几个胖小子。”
一句话说的苏桐脊梁骨发颤,气升丹田,差点炸雷的吼起来,若不是抱着苏小七,她早给裴川这口不遮掩的臭孩子一个巴掌了,什么叫也像你娘这么能生,她现在还是个没及笄的姑娘家,做什么要生孩子。
她怒气冲冲的横了裴川一眼说“呸,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裴川狡黠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也不生气,屁颠颠的帮着她给小七换了尿布说:“我也没说什么,只不过在陈述实情而已,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吗?或早或晚的都得来到,你气什么,能生孩子还不好……”
苏桐将苏小七放进篓筐里,转身冲着裴扇过去一个巴掌,却被他灵巧地躲开了说:“你瞧,气量这么狭窄,我这是说的真话,你发什么火。”边说边做着鬼脸,蹦来跳去躲着苏桐的追打,那模样非常滑稽。
三胞胎被两人的打闹,逗引的格格直笑,更让裴川来劲了,冲着苏桐吐舌头挤眼睛的装怪样子。好吧!苏桐停下身,她是追不上这个熊孩子的,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了,爱咋说咋说吧,何况,他也没说错,是女子都要经过这么一遭,她也不是脸皮薄的,计较除了气自己。
裴川见她不追赶了,停下身子,戏谑地看着她说:“咦,没劲了,追不上吧!跟小爷比体力,你差远了,跳不起来,蹦不动,笨的要死。”
苏桐深吸了一口气,不理会他的挑衅,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下来,抱起篓筐里的小七逗了逗,让他给她笑了个不露牙的。
她不追了,裴川也收起了玩闹的性子,正正经经的走到她面前一站,手摸着腰刀说:“瞧瞧,怎么样,魏大哥说帮我寻的差事落实了,从今个起,我就是奉贤府海湾集卫所的一名兵士,也是吃皇粮的人了,是官差爷,以后你可得巴结我点。”说着,趾高气扬地挺了挺胸,故作神气的炫耀着。
苏桐抬头看了他一眼,瘦削的身形,合身的卫所兵服,配着冷硬的腰刀,加上他本身眉眼精致的脸,虽然有些青涩稚气,不过看着倒也像那么回事,有点官差的威风了。
她的抿了抿嘴角,看着裴川的脸说:“魏大哥给你多少银子。”
裴川一摆手,在她身边拉了张椅子坐下来,不以为然地说:“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一张嘴就是银子,有了位置还怕没有银子来,只要想要,银子还不是手到擒来。”说完,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绣工精致花俏的荷包说:“你的头花卖的银子,数数多少。”
头花的事情,苏桐差点都忘记了,十几天了吧!自从头花在云锦绣坊没卖出去,她便失了兴致,用了上好的布料,精细的做工,前前后后弄了近一个月,就卖了十文钱,还不够功夫和本钱。
她接过裴川递过来的荷包,没错眼的细看了一下,荷包的料子非常好,绣工也精细,上面的花鸟鱼虫纹路式样别致。她在云锦绣坊里看到过,只这一个锦绣荷包就能值上十几两银子,而且,瞧着还蛮新的,应是新作不久,也不知这熊孩子从哪里来的。
她不动声色的打开荷包,数了数见里面差不多有近五十多两的银钱,忍不住讶异的看着裴川说:“这么多都是头花卖的银子,你在哪里卖的,怎么会值这么多。”
“你也不瞧瞧我是谁,小爷出马,一个顶俩,这点小事情,不在话下,只要我拿出去卖的,只能比这多,不能比这少。”
裴川抬着下巴,神气活现地扬着手臂,那模样傲气的没边了。
苏桐抿嘴一笑,也许是在苏家穷怕了,饿怕了,她发现自己真的是只对银子亲,只要手里有了银子,什么事情都好商量,照这样下去,真怕以后自己会掉进钱眼里。只因这荷包太精致了,根本就像是男儿家用个,裴川这熊孩子毛还没长齐,到是有了别的心思,她斜睨了他一眼,她拿起荷包放在鼻尖闻了闻,还没开口说话,就被脸上突变的裴川抢了过去。
她故作不解地说;“荷包倒是很精致,味道也好闻,嗯,我家裴川长大了。”
裴川腾的一声站起来,脸色微红,硬着脖子吼了一句:“我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银子要就拿去,荷包不给,别人的,还得还回去呢?”
苏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追问,把手一伸说:“银子拿来吧!荷包你自己收着,我又没说要,你急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怕别人不知道咋回事。”说完,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说:“裴川不是我家的了,少年慕艾可以理解。”
裴川眼神躲闪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羞愤的一甩衣服下摆,脸红脖子粗地说:“都说不是那么回事了,在说我从来就不是苏家的。我又没答应做你的上门小女婿,是田叔和婶子说的,你不也没答应吗?”
苏桐配合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加上上辈子的年纪,她怕是都能做他娘了,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裴川这熊孩子,别看年纪小,心里的主意却是及正的,不轻易动摇。
时间过的飞快,进了十一月,冬天悄无声息的就来了,天色变的寒冷起来,呼呼的北风刮着,早起的时候,冷的人不停的打寒噤。
裴川的差事定下来了,在海湾集卫所的兵丁营里,五天一轮值,除了轮值那天在卫所,其余时间,照常回苏家吃住,有时候还会交给周芸娘一些银两,说是孝敬她们的。
苏宝田喝周芸娘都乐坏了,典型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张嘴就是裴川多好多懂事。苏桐却不以为然,她可是知道那熊孩子暗地里不知藏了谁的精致荷包,兴许人家早就有看上眼的姑娘了也不一定,苏家的这对便宜爹娘太想当然了,只怕到时候给别人养了个小女婿。
苏桐对裴川表现的不上心,让周芸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天天的唆使着她给裴川做手捂子,做衣裳,做鞋袜。见苏桐这边耳朵听那边耳朵冒的不听话,气的将她拉到屋里数落说:“裴川现在是官差了,人机灵,长的又俊,一人挣的银子比苏家两间铺面挣的都多,家里又无爹娘管着,独一个的在她们家里,知根知底,没有婆娘,没有妯娌,嫁过去就自己关门过自己的小日子,这样的人多好,还犹豫什么,在不下手就被人抢去了。”
苏桐也不反驳她说的话,周芸娘说了她就点头应着,裴川的条件对她们家来说真的是非常好,也非常和她的心意。但前提是裴川对她有心才行,那熊孩子才多大的年纪,就知道私藏女人荷包了,况且性子又油嘴滑舌,保不住在外面已经有了心上人,她才不做横刀夺爱的事情呢?在说了,要夺也夺不过来,她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长大了在说吧!现在她过年才十三岁,还没及笄呢?
周芸娘见说不动她,气的直掉眼泪,因为怕裴川对在模样出挑的香枝有上心,担心香枝强了苏桐的婚事,便看她不顺眼起来,对香枝横挑鼻子竖挑眼怼了一阵子,香枝做啥她都说上两句,怼的香枝莫名其妙,差点要出外另找房住。
苏桐劝了下来,给她解释说是因为裴川,周芸娘这是怕香枝长住在苏家,将她看好的小女婿给抢走了。香枝过年就十七了,她整天的窝在屋里刺绣,几个月下来,到是攒了不少的银子,但她的终身大事却迟迟没解决。
周芸娘心思多,因为裴川的原因,苏桐也不听话,她暗地了想苏宝田哭诉了很多次,想把香枝赶出苏家去,免得妨碍了苏桐的婚事。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满的过着,因为裴川的原因,周芸娘在苏家里面闹腾了一阵,只不过还顾着面子,没那么直接的显露出来。倒是可怜了香枝,不明不白的被怀疑上了,听了苏桐的解释,她哭笑不得,也没办法,只能窝在屋里,白天晚上的绣着东西,除了绣坊哪也不去,省的让周芸娘乱怀疑。
苏桐却是知道,香枝在一家绣坊接了个大活,是一个祝寿用的大幅炕屏,要纯顾绣的手法,还要牵上金丝,做工非常繁杂。没个两三个月绣不完,不过,绣坊给的工钱也高,足足给了她二百六十两银子的手工费。
香枝为了能在府城买处宅子搬出去,也是没办法了,自己窝在屋子里绣了个昏天暗地,不管苏家有什么事情,她都不出门。
裴川这个罪魁祸首,倒是照常回家吃住,苏桐编的精细头花他也给卖,拿回来的银子也不少,有时候也会带些新奇的花样子让她编制,那些头花的花样颜色艳丽,戴在头上式样新颖很是引人注目。
苏桐虽然好好的编制了,但时间长了,她也纳闷,谁家的女子会带这种招摇的头花出来,太惹人注目了。不过她性子稳,目标明确,她就是赚银子,别的事情,裴川不说,她也不问,大家就那么闷着头干活就行了。
裴川每次见她都拿出绣工不同的荷包来,有时还有绣花的腰带,男子用的随身物品,看那鲜亮的颜色和式样,一准能猜得出是女人给他搭配的。
苏桐也不甚在意,男女之前的缘分谁也说不准,既然这熊孩子那么小的年纪就开了情窍,那也是他的自由。只不过,他每次那种在她面前炫耀荷包、腰带不成,冲着他摆的那臭屁脸色是怎么回事。她想不明白,也不乱七八糟的想,自己做头花赚钱就行,一个冬天下来,倒也挣了几百两银子。
苏映雪和苏映梅两姐妹是香枝手把手教的针线,半年下来,已经能绣细致的纹路了,苏弘文、苏弘武的书袋,苏宝田、周芸娘两个的鞋袜,她们都给做了。
以往的时候,香枝勤快,将苏家全家人的衣裳鞋袜都做了,连带着裴川的也做了还几身。今年因为周芸娘莫名其妙的怀疑心,她也生气,自己只躲在屋子里绣炕屏,谁的鞋袜也不做了。
苏桐感到好笑,温柔的小女子也会生气,且气性还不小,好在,她的针线还过的去,便将全家人的衣裳都给做了。一人做了两套,裴川的衣裳她没做,那熊孩子身上的荷包、腰带、男子的小巧配饰就没少过,那针线细致密实,手工好的很,可见他中意的那个姑娘针线好的很,她也就不浪费那个力气了。
到了腊月,年关也近了,天变的更冷了,大雪是腊月初一下的,雪片如柳絮飞扬,飘飘洒洒的大片落下来,越下越大,远远望去,整个村镇房屋像是被蒙了一片白色的网纱。
以往在松江村的时候,每到深冬村里都会有人冻死,大庆朝安稳没几年,边疆那边还在打仗,哪里都有穷苦人家。
苏家的日子现在好了,苏桐手里的存银就有近两千两,有了银子腰杆也硬了,野心也大了起来。她琢磨着年后去买些田地,置些家产,苏家的儿子多,女儿多,两间铺面的生意虽然不错,但这么多的儿女长大,哪个不花费银子,读书科举、婚事嫁娶,还有苏宝田的身子调理都需要银子。
苏桐早早的置办了年货,鱼、肉、骨头、大米、白菜等等吃的东西整整堆了半屋子,为了保暖,熬煮卤肉的两个炉子就没熄灭过。这个冬天,苏家的大人孩子都吃的很好,穿的很暖和,三胞胎也摇摇晃晃的学着走了起来。
馄饨铺里生意很好,大多靠海湾集卫所的兵丁照应着,还有裴川不知道在哪里跑来的野路子,专门上门来取货的,每次二十多斤卤肉,几个月下来,铺子里也赚了二三百两银子。
周芸娘宝贝似得存进了府城的钱庄,回来后躲到屋里呜呜大哭了一场,被苏宝田安慰了好一阵子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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