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山硕硕
香枝擦了擦眼睛,顺着她的手臂站起来身,悲悲戚戚地说:“小妹子,我也知道这事情为难你,但除了你,我实在是找不到人求了,王爷的近卫很厉害,我根本都近不了身,若是有一丝法子,我也不会苦求你帮忙的。”
苏桐暗自叹了口气,自己还是将人想的太简单了,香枝恐怕是不止一次的去西侧院里偶遇穆王了吧!不过都没有得逞,不然她也不会说出穆王的近卫很厉害的话。那两个冰雕脸的近卫,油盐不进,水泼不进,脾气臭的狠,有他们守着,估计就算是只母蚊子谁也近不了穆王的身。
第73章 给香枝做红娘
第二日一早, 苏桐梳洗完了,换了件淡青色的棉布坎肩绣花轻薄夹袄,配了件撒花襦裙, 裙边上面绣着几朵梅花, 腰带用条白色的腰带束了起来。头发简单的编了发辫,几条在头顶完成一个独髻,几条垂挂在胸前,发髻上随便的插了朵自己做的淡青色配套头花。对着铜镜照了照,整个人显得清新许多,有了少女模样了。
这件衣裙是沈四娘专门给她做的, 熬了几夜,说她是个大姑娘了,不能在穿一些不合身的衣裙,要把她好好的装扮一番, 大小姐就该有个大小姐的模样。不说像大家闺秀那般,行走坐卧皆有规矩,但也要收拾的清清爽爽的像个女儿家。
苏桐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消瘦稚嫩的脸盘,黑亮的大眼,鼻子微翘, 嘴巴不大不小,就是肤色有些微黑,容貌瞧着只是清丽, 跟别家的美貌小姐不挨边, 肤色是以往在做农活,上山捡柴做活计什么的里晒黑的,养了一年多了, 已经很好了。
穿了新衣裙,配色打扮了就是不一样,苏桐觉得自己现在有种邻家少女初长成的感觉,她今年实岁十三,虚岁十四了,按照这里的规矩,马上就要相看人家了,她却是丝毫不在意,婚事什么的走一步算一步吧!她有了银子家产,吃喝不愁,还嫁什么人,况且,昨夜苏弘文和苏弘武两兄弟说以后要做官,养着她们姐妹三人,虽然是童言稚语,但听的人心里暖暖的。
香枝来一早就来了,在屋外和苏映雪、苏映梅说了一会话,又和小六、小七玩闹了一会。
苏桐装扮好出来的时候,把她们几个都惊到了,香枝看着她笑这说:“小妹子,这么一打扮,像个千金小姐的模样,太漂亮了。”
苏映雪和苏映梅跑过来,笑着摸着她的衣裙说:“大姐,四娘给你做的这套衣服真好看,四娘也给我们做了,你看。”说着,指了指身上的新衣衫,姐妹两人九岁了,身量长高了不少,往日里苏桐和香枝叶给她们做衣衫,配色单一,没有沈四娘做的花哨,襦裙沿边绣着花朵,让人整个的俏丽许多。
七巧和三巧两个一个十三和苏桐年岁相仿,一个十一比苏映雪和苏映梅姐妹俩个大二岁,两人穿着一身青色的短袄襦裙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看顾小六和小七,看到苏桐两人弯腰施了一礼叫了声:“大小姐早。”
柴旺的身子骨不算很好,苏桐给他看病拿药花费了十几两银子,沈四娘感激她,尽心地给苏家做活计,三姐妹的衣裳都是她亲手缝制打理,并且是按照以往她主家小姐的衣裙样式缝制,将苏家的三个姑娘都装扮的亭亭玉立,花朵一般。
苏桐点了点头说了句:“不必多礼。”然后冲着香枝展颜一笑说道:“香枝姐,让你久等了,四娘缝制的这身衣裙,我第一次穿,穿着这样好看的裙子,走路不能太随意,我要小步的走动,真是不习惯。”
她觉得自己不是做千金小姐的料子,若是像香枝这般走路袅袅婷婷,说话细语慢声,可真学不来。
香枝今日穿了件深粉色的薄款短袄子,配了件白色褶皱绣花裙子,白色腰带束腰,腰肢盈盈一握,脸上擦了粉,唇上面点了胭脂,衬着她精细的五官,更显的人俏丽,让人看的眼前一亮。
苏桐瞧着她的装扮,挑了挑嘴角,心里暗笑,香枝这是愁嫁了,她今年都快十八了,在苏家整日的闭门不出,也接触不到青年男子,好不容易碰上来苏家的穆王等人,虽说年纪大了些,但他位高权重,又是王爷身份,就算是做妾,也是不错的。
香枝走过来拉住她的胳膊,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调笑说:“衣裳的款式倒是好,这脸上也要收拾一下,擦点粉,点上胭脂,岂不更好看。”
苏桐拍了拍她的手臂,推拒说:“今日就不装扮了,走吧,我带你去见舅爷。”
程言忠为了给苏宝田治病,住在了主院的西厢房,他喜欢静,就单独给了一个小院子,那处院子本来是放杂物的,他喜欢了就收拾了一下自己住进去了。
苏桐她们来的时候,老爷子正在屋里数他这些年积攒的家底,昨日劝说苏宝田的时候他说要把自己一辈子的积蓄都留给苏家的。今日这么一查,他倒是犯愁了,他独自一个人,从来没想过积攒银子,大多数穆王给他的赏赐和行医得来的银两都让他给散了出去救助百姓了。满打满算的身边还有不到六千两银子,留给苏宝田是足够了,若要是分摊给苏家姐弟,就有些紧凑了,这外孙子太多了也不好,家底不够分。
看到装扮一新的两个姑娘大清早的来拜见他,程言忠赶忙将银票藏了起来,转身看着两人笑眯眯的道:“老夫这是看到仙女了,一个比一个漂亮,桐丫头长大了,马上就及笄了,你瞧我这乖巧伶俐的孙女,这装扮一下也很漂亮吗?
“舅爷,孙女本来就很漂亮。”苏桐笑着接了一句打趣的话,心里却突地一跳,她着年纪一长,真是让人愁得慌,都在担心她的婚嫁问题。
香枝进屋给程言忠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叫了一声:“舅爷。”
那声音软糯的让苏桐起来一层的鸡皮疙瘩,若不是程言忠年纪太大,她差点误会香枝会有啥想法,她看了一眼诧异的程言忠,简单的跟他介绍了一下香枝的身份说:“舅爷,香枝姐在苏家住了快两年了,她一个女孩子也没处去,她大哥说是参军也打问不到消息,现在生死不知,边疆战乱既然已停,她想见一见王爷,求王爷帮她查找一下她大哥的消息。”
她话音刚落,香枝便扑通一声跪在了程言忠的面前,冲着他磕了个头说:“求舅爷帮我引荐王爷,我大哥投军已有七载,前几年还有家信往来,最近几年小女子遭遇家难,却打问不到大哥的消息了,王爷身为边疆主帅,查找手下将士的事情举手之劳,求舅爷帮帮小女子吧!”
程言忠将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越看越满意,频频点头道:“这事情不用劳烦王爷,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肯定能帮到你的忙,起来吧!跟老夫走。”说完,撩起起衣裳的下摆,急乎乎的就往外跑,到了门外还不忘催促两人说:“快些,慢了就见不上人了。”
香枝惊喜地站起身和苏桐对望了一眼,也不顾仪态的提起裙摆就跑了过去,虽然姿势不雅,但她做出来,却也不违和,这便是从小骨子里教养出来的规矩。
苏桐笑了笑,看到程言忠着急的模样,心里有了猜测,他定是带着两人去寻赵俊生了。她昨日才知道,赵俊生是穆王府的暗卫,打小养在王府,机缘巧合之下拜了程言忠为师。松江村的赵俊生不过是他一个假冒的身份,他的真名字也不叫赵俊生,而叫魏俊。
程言忠急匆匆地带着她们两个进了穆王住的西侧院的,赵俊生正在院子里练武,他今日穿着一身黑色短打,领子袖口都绣着银线滚边,头发用玉扣束起,远远的看到她们过来便停下身子,抱拳向着程言忠施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师父。”说完,低垂着头不在多言。
苏桐冲着他施了一礼,跟着叫了一声:“赵大哥。”
程言忠抬头瞪了苏桐一眼说:“叫师叔,要改口。”说完,走过去一把拽住赵俊生的胳膊将他扯到香枝面前说:“女娃子,你瞧瞧我这徒弟,身材健壮,长相周正,今年二十有六,在王府做护卫,每月俸银二十两,养家糊口是足够用了,人老实本分,双亲已故,至今未有妻室,你可瞧得上。”
香枝眼睛偷偷地瞄着赵俊生,见他英挺俊朗,心里满意了八分,又听得程言忠说他有公职,是穆王府的侍卫心里更是满意到了极点。
她已过了相看的年纪,在苏家两年周遭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年前周芸娘嫌弃她妨碍了苏桐和裴川的婚事,她更是有苦说不出。本想多挣些银两去外边置办宅院,又出了孙娘子那种事情,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对她的打击着实不小。她面上不显,但每日夜里都暗自垂泪,随家苏搬到了南坝村,竟然峰回路转的遇见贵人。
她喜极而泣,实在无法,做穆王的妾室也是个不错的归宿,好过一生在市井颠沛流离,没想到穆王身边的护卫那么厉害,她三番五次的偶遇都没有得逞。万般无奈之下去求苏桐,那个伶俐丫头一眼将她的心里看破,推三阻四的不愿带她前来。
如今,穆王没有遇见,眼前的男子做夫郎也是个不错的,她心里暗自盘算着,手里紧紧的拽着苏桐,脸色绯红,垂首不语
赵俊生抬头看了香枝一眼,见是位眉眼俏丽的姑娘,程言忠这红线牵的还这么直白,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之间,耳朵尖都红了,他本就不是多言的人,便也将头一低,不发一言。
苏桐看了看赵俊生和香枝两人,又看了一眼急躁的程言忠,展颜一笑说:“赵大哥,舅爷说的事情稍后细说,香枝姐有个同胞大哥从军七载,现在边疆战乱已平,她想托军中之人打问一番她大哥的消息。舅爷说赵大哥你对军中将士比较熟悉,所以带着香枝姐来寻你问一问,若赵大哥你能帮的上忙,可以跟香枝姐细说一番。”说完,将香枝往前一推道:“这里说话不便,香枝姐可以带着赵大哥去后山转一转,将你大哥的名讳、籍贯,何时从军都跟赵大哥细说一下。”
赵俊生是男子,闻听此言,一本正经的道:“姑娘请说,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香枝太头看了他一眼,眉眼之间带着羞意道:“那就烦劳赵护卫了,我大哥名讳韩秉君,七年前投军,曾在穆王帐下当差……”
苏桐见两人说上了,自己的任务也完成了,看了看天色,她今日还要去府城,掮客与她说好了时间,苏家的两套宅院都要租出去。现在离秋闱还有五个多月的时,举子们便提前来了府城,空闲宅院不多,能租得起宅院的大多是外乡富贵人家的少爷,出的银两也多,她可不想错过赚银子的好机会。
想到此,赶忙对赵俊生和香枝两人道;“赵大哥,香枝姐,我今日要去府城,你们两人先聊着吧!我和舅爷就先去忙了。”说完,躬身对赵俊生施了一礼,拽着程言忠离开了。
苏桐让柴宽赶着马车进了城,便直奔青山书院,掮客与她约好了午时,想租院子的是个赶考的书生,拖家带口的租整套院子。到了地方,苏桐与那个租房的书生见了面,签了租赁契约,租银五十两算得上是高价了。但谁让这处院子位置好呢,离青山书院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年前苏桐置办的时候本想留着给苏弘文、苏弘武两兄弟以后读书住的,没想到今年朝廷加了恩科,这宅院便顺利的租出去了。
这边的事情办完,苏桐便和掮客一起又去了来客巷,租院子的人是个富家子弟,带着娘子妾室一个娃娃,四个丫头两个婆子并两个小厮,行李足足装了一马车。带这么多的人来赶考,院子小了还真住不下。
苏桐见那位赶考的富家公子约莫三十余岁,身边跟着的两位女子,年岁大的估摸是他娘子,三十多岁的年纪,面目较好,妾室十五六岁的年纪,非常美貌。丫头婆子们的穿着整齐素净,做事利索,一看就是家里规矩□□的好,这样的人家非富既贵。
苏家来客巷的宅院收拾的干净利索,那位富家子弟一眼便看中了,租期半年,掮客见他出手大方,跟他要价一百五十两的租金,着实是高的有些离谱了。
奉贤府一座一进的宅院偏远些的也不过二三百两银子,那富家公子倒也干脆的答应了,签了租赁契约,付了银子,他们便急急忙忙的搬进来了。
苏桐也没让掮客白做工,这边收了租金银两,出了门便给了他十两银子的佣金,掮客兴高采烈的拜谢道:“多谢大小姐赏。”
宅院的事情都办妥当了,便是教养婆子的事情了,苏桐对这样的事情是两眼一抹黑,她也不知道找什么样的人。周芸娘毕竟是她娘,她可以不仁,她不能不义,不可能真的按照程言忠说的寻个转么教养她娘规矩的婆子回去。她那糊涂娘本性到不坏,就是太糊涂了些,穷苦人家出身,没见过富贵,咋一有了银钱,便被迷了眼,不知道怎么好了。
苏桐对苏家这对便宜爹娘经过这事也算是真的死心了,她可以做好儿女之间的本分,再多的就不能了。她要留着心给下半辈子的自己用,苏宝田和周芸娘这对夫妻以后会走到什么样,她不想再多管了。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也不可能真的就此决裂,苏宝田对周芸娘还是有心的,只是碍于情面,没办法而已。她没忘记,那日腿伤治疗后,苏宝田睁眼没看到周芸娘时脸上的失落。
“你可知哪里有教养规矩的婆子。”
苏桐眼见掮客转身要走,忙出口问道:“我想寻一个婆子,能做事能给主母出出主意,指点一下管家的规矩就行,做事情利索,别的不要求太多。”
掮客站住身子,凝眉想了片刻道:“这个东城李家倒有一个婆子,不过是教养姑娘家的,大小姐说要寻给主母出主意帮衬着管家的倒没有。”
苏桐暗自叹了口气,是啊,帮衬着管家的婆子都是大户人家专门培养出来的,哪里能随便请到。她想到家里的沈四娘,若能在找个像她那样的精细婆子也行,但毕竟是不好寻啊!
第74章 升官发财
掮客刚收了十两银子的赏, 心里高兴着呢,见苏桐为难,忙道;“姑娘若是不急着着寻人, 我帮你打问着, 若谁家有那懂规矩识大体的老家仆,就给你送个信怎么样。”
苏桐点了点头回了他一句:“麻烦大哥了。”说完,她转身上了马车,时间不早了,还要去海湾集卫所瞧瞧裴川,奉贤府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进城出城查的特别严,晚了就不准出城了。
她这边刚上了马车,还没吩咐柴宽赶路,就听到有人喊叫着跑了过来:“是苏家大姑娘吗?”
苏桐拉开帘子探头看去, 只见外边常在铺子里吃馄饨的黄秀才,躬着身子站在外面,看见她掀了帘子, 神色欣喜的说:“苏家姑娘,小生这里有礼了。”说完,两手冲着她作了个揖道:“苏家小姐, 你家的铺子怎么关掉了,小生来了几次也没碰到人,今日真是凑巧见到了你……”
因为周芸娘给周家写信委托他代的笔, 所以苏桐不怎么待见这个黄秀才, 她眉眼不动地说:“秀才公有何事。”
黄秀才看着装扮清丽的苏桐,耳尖泛红,欲语还休的左右看了看说:“你娘现在怎么……”
苏桐没等他将话说完, 猛然沉下脸来呵斥说:“秀才公生没事就请让开,我等着赶路呢?”
黄秀才本就木讷寡言,被她一呵斥,顿时一哆嗦,快速地从身上拿出一封信说:“苏家姑娘不要误会,小生这有有一封令慈的书信,那送信的人来了几次,没见到苏家的人,正巧被小生撞到,便将书信委托小生转交。”说完,将书信递给苏桐,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苏桐接过一看,是从至阳县寄来的,不用说是她那周家大舅的回信了,想必是要参加今年的秋闱,写信给周芸娘不是借银子,就是借住,应该没什么好事情。她将信往怀里一放,打算路上拆开看一看里面的内容,若是周道先的要求无礼,她便不让周芸娘知道了。
黄秀才搓着手,紧张地看了一眼苏桐的脸色,站在马车旁也不说让开也不说离去,就那么木呆呆的发着愣。
苏桐将信装了起来,一抬头看到他呆愣的模样,心里不喜便道:“多谢秀才公将信带给我,小女子告辞。”说完,直接吩咐柴宽:“回去!”
马车走出很远,苏桐掀开帘子望了望,见那位黄秀才还呆愣在原地站着没有动弹,也不知道在发呆什么。她将怀里的信打开看了一下,果不其然,周道先要来奉贤府城参加秋闱,询问周芸娘到了府城要来苏家住下,信中还说,家中老母以及大嫂兄弟等人想念她甚是厉害,要跟着家人一同前来,信里的言辞甚是悲切,若是平常人看了定会心伤不已。
苏桐将信看过后重新叠好放了起来,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周道先这是要在苏家常住的打算,不但拖家带口,还将周家老夫人一同带来。她总算明白周芸娘为何一直向她索要管家权了,周家的人一来,她多少都想贴补些银两,她自己手里的银钱是有数的。苏桐和苏映雪、苏映梅的就不同了,三姐妹卖头花,绣手帕挣了不少,若都交到她手里,多点少点不仔细还真算不出来。
柴宽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外面吵嚷声一片,苏桐掀开帘子向外面看了一眼,只见街道两旁走动的到处都是卫兵,似乎在搜查什么人。
离秋闱的时间越近,涌进府城的人流越多,大多是赶考的举子,眼见外面吵闹声越来越大,苏桐便问柴宽道:“出了何事,怎么那么喧闹。”
柴宽边说边下了车道:“姑娘,有个书生被卫兵撞到了,我们过去瞧瞧。”
苏桐也跟着下了马车,走到围堵的人群处,只见地上躺着一个脸色蜡黄的病弱书生,周围站着几个身穿甲胄的卫兵,其中一个用脚踢着地上的书生道:“快些起来,再不起来,老子就揍人了,装病耍赖,想死也别死在这里。”
地上的书生眼睛刺红,狼狈万分地想挣扎着站起来,无奈身子不争气,起了几次都没起来,偏他还嘴硬地说:“你们将小生撞倒在地起不了身,还口出恶言。”
卫兵骂道:“爷就骂你了咋地,你个酸儒敢妨碍爷执行军务,关你进大牢。”说着,抬脚向书生踢去。
“住手。”苏桐忍不住地喊了一声,走过去拦在书生身前说;“他本已病重,你这一脚下去,岂不要了他的命。”
卫兵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桐,神色阴狠地说:“小丫头,你想多管闲事。”
苏桐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说:“军爷是海湾集卫所的兵士吧,我家小弟也在卫所,他名叫裴川,不知两位大哥可识得他。”
几名兵士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拽住那个说话的道:“裴大人我们都认得,既然姑娘和裴大人相识,我们也不为难这个酸儒了。只不过,他走路不长眼睛,撞洒了我们弟兄的酒还不陪,只要他老老实实的将我们哥几个的酒钱赔了,我们也不难为他。”
苏桐皱眉,没忽略他们嘴里称呼裴川为裴大人,她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声,难道裴川又生升官了,心里想着,手下却没有停顿,解下身上带着的荷包,掏出一块散碎的银子递给那几个卫兵说:“这些够了吧!”
卫兵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哥几个走吧!放这酸儒一马。”
苏桐转身看看向地上躺着的书生,却见他脸烧的通红,四肢酸软的起不来身,便对柴宽到:“你将他扶到马车里,找家医馆给他瞧瞧病,快烧糊涂了,卫所的士兵他也敢顶撞。”
那书生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衣衫,在地上一摔,沾染了很多灰尘,柴宽将他半抱半扶的拉起来,他却不迈脚,睁着泛红的双眼盯着苏桐勉强作了个揖说:“小生石靖,字谨之,墨安县人士,今日多谢姑娘搭救之恩,不知姑娘是府上何处,日后谨之定当去府上拜谢。”
苏桐笑了笑说:“你现在怕是快烧糊涂了,先去医馆瞧了病在拜谢也不迟。”
这叫石靖的书生染了风寒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独自一人撑了好几日,若不是苏桐瞧着他高热的厉害,只怕他这小命也就此报销了,还考什么功名。
到了医馆,坐诊的郎中给他把了脉,开了药,顺便熬煮了给他服下,苏桐专门从医馆打了冷水,湿了帕子让柴宽敷在他头上和颈间,然后给他猛灌白水。
从医馆里出来,这叫石靖的秀才喝了汤药,已经迷糊的睡过去了,柴宽看着他人事不省的睡姿,为难地对苏桐说:“姑娘,这人怎么办,我们要带回去吗?”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孤身一人,将他仍在这里,你我岂不是白忙活了。”
从医馆里出来,两人直奔海湾集卫所,苏桐抱着腿坐在马车里,低头沉思着,说起来,她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见到裴川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那小子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他不会不去苏家的。
海湾集卫所里新上任的冯大人最近颇为烦恼。
穆王从边疆归来,半路转道来了奉贤府城,留给手下的口信是在此寻访一个故人,但整整一个月了,穆王却像是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
京城那边的急报一封接着一封,圣上点名要找到穆王让人快些回京面圣,并下令让锦衣卫亲自接应,可见不到穆王殿下的人,他们接应哪个。
裴川立在廊下等候待命,此刻的他脸庞瘦削棱角分明,身材修长笔挺,穿着件青灰色的锦袍,外罩着一件玄色的团花缎的对襟长衣,身上那股狠戾的杀气日渐浓郁。前几日他带着几个钦犯去了趟京城,得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的青眼,给他升任了七品小旗的职位。
进了北镇府司,所遇见的俱都是狠戾角色,他算是开了眼,将那狠劲学了个十成十,回到奉贤府后,冯大人拍着他的肩膀欢喜地道:“你小子,挺有官运,这么点年纪就升了小旗,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哪日做了高官,别忘了哥哥就是。”
裴川微微一笑道:“大人知遇之恩,裴川没齿难忘,若不是大人提携,哪里有小子的今天,这次差事办的非常顺利,多谢大人给小子这次立功的机会。”
冯大人大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知道就行,北镇府司可不是好进的,既然进去了,就要好好干。你小子是把宝刀,谁见谁稀罕,指挥使大人能瞧的上你,是你小子的福分,以后有你吃香喝辣的时候。”
裴川笑了笑没有言语,两个月的时间,足可以改变一个人,现在的他犹如一把开了刃的宝剑,戾气逼人。有了锦衣卫的身份,回来后卫所那些跟他不对付的人都怕了他,见了他的面也不向以往那般嘲讽他是靠抱大腿升职了,而是恭恭敬敬的向他行礼叫他裴大人。
北镇府司里出来的俱都是些狠角色,这七品的小旗是如何当上的,除了裴川自己,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那真的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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