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长女 第51章

作者:南山硕硕 标签: 女强 穿越重生

  不多时,饭食做好,香喷喷的冒着蒸汽,她拿碗盘盛了,端进屋里,见裴川躺在小踏上没睡,睁着眼睛看着他手里的长刀出神,那长刀映着烛光锋利的吓人,看到苏桐进来,瞬间换了脸色说:“陪我一起吃点。”

  苏桐刚想说自己不饿,但思及今天是大年夜,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好的,我陪着你吃点。”

  裴川笑了笑坐了起来,急冲冲的接过碗盘吃了起来,那速度风卷残云,一碗饺子,眨眼之间就吃完了,又盛了第二碗,第三碗,直吃了三碗饺子一只鸭子,他才缓过劲停了下来,低声说:“桐丫,你的手艺见长,味道不错。”说完,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然后伸手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指嵌进他的手里,彼此握在了一起。

  半年不见,他不但身量长高了,手也变大了不少,手指上面有着厚厚的老茧,两人相互握着,相对坐着,谁也没有开口。

  苏桐只觉的裴川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在像以往那样能让她猜测到心事,他有了秘密,习惯了隐藏,但不管他如何隐藏,还是能让她这个有着近四十岁心理年龄的人感觉到了。

  过了许久,裴川突然低声说:“桐丫,那老太监有没有欺负你。”

  苏桐面色不变的看着他说:“没有,什么也没提,我只和他说了一句话,他就说绕我一命。”

  “东厂那个老太监眼里只认钱。”裴川低声说了一句又道:“你铺子出事的时候,我不在京城,是海湾集的兄弟传信给我的,那信我看到的时候都过去十几天了。好在回来的及时,没出什么事情,那个老帮菜敢动我的人,我跟他没完。”

  苏桐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好了,有赵师叔在,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倒是你,京城不比奉贤府,锦衣卫也不比海湾集码头的卫兵,执行任务定是万分凶险,你万事小心着点。”

  远处传来庄子上放鞭炮的声音,慢慢的此起彼伏越来越多,苏家院子里也有鞭炮声传来,新的一年开始了。

  苏桐见裴川脸上带有浓重的倦意,知道他是赶路累的,便心有不忍,轻声说:“四更天了,你身上有伤,还要赶往京城,睡会吧!”

  裴川摇了摇头,起身站了起来说:“桐丫,快帮我收拾一下,我要走了,别惊扰了你爹娘。”

  苏桐见他去意已决,便只好点了点头说:“好吧!你路上带的水和吃食我都帮你准备好了,你先换上衣裳,过年的时候新给你做的袍子和鞋袜。”说完,转身叫了门外的海华,将她拿来的衣衫包裹递给裴川说:“你公务在身,我也不留你了,路上小心。”

  裴川接过衣裳,走到屏风后面换上新棉袄子,然后又将那件黑色的斗篷重新披在身上,收拾妥当走到苏桐面前,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桐丫,守好家财,好好等我回来,我走了。”

  苏桐应了一声,看着他走出屋门,借着暗淡的月色,身形快速的越上墙头,许是牵扯到了伤口,他两手在墙头上按了一下,稳住身子,回头冲着苏桐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回屋。然后纵身一跳,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随即一阵马嘶鸣的叫声,紧接着马蹄声响起,渐行渐远。

  苏桐站在院子里看了半天,直到海华催促她说天寒夜冻的,让她回屋歇息了才转身。

  裴川就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走了,除了苏桐和海华,苏家谁也不知道,苏桐和往常一样,该忙什么忙什么。过了十五元宵节,她便吩咐柴旺让人将田里面都按照她画的模样扎好木架子,田垄边都垒上半截土墙,准备按照现代建大棚的方式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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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石靖高中

  过了十五元宵佳节, 石靖便动身准备去京城参加殿试,临走之前苏家给他买了个书童,一路上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京城离此大概有四百多里, 路上要走五六天的时间, 到了京城安顿下来,也差不多到殿试的时间了。

  二月的天气咋暖还寒,为防万一,苏桐吩咐人给他带足了银两和换洗衣物。

  石靖走时,提出来要见了苏桐一面,说要当面跟她辞行, 丫头领着他到待客厅等着。

  苏桐去的时候,他端端正正的坐在案几旁,看到苏桐慌忙起身站了起来,虽然他面色如常, 但细心如苏桐还是看到了他耳根后透出的一抹红色。她不露声色的挺直腰背端坐下,冲着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石靖背着的双手用力的握在一起, 暗自深吸一口气,看着苏桐说:“苏小姐,多谢你帮忙打点和照料, 石某此次会考,必将不负所望……”

  才子们都这么自信满满吗?苏桐笑了笑说:“先生有如此信心,必能高中, 苏桐在这里恭贺先生了!”说完, 起身站起来冲着他福了一福。

  石靖低头思量了片刻,在抬头看向苏桐的时候,耳根通红, 心脏砰砰直跳,心里早准备好的话却说不出来了。苏家惹上官司的事情,他听说了,只恨自己是一介布衣,无官无职,帮不上她。

  苏桐见他没有言语,耳根却越来越红,脸上的神情也变幻不定,想到往日苏宝田对他的评价,说他素来沉稳,做事不卑不亢,可今天这是怎么了?她毕竟不是一个真正十五岁的少女,略一思索便猜测到了事情的原委。她不觉得自己有让人一见钟情的容貌和魅力,石靖这是见到她激动的吗?不至于吧,他可是奉贤的头名解元郎,心理素质应该不会这么差。

  比起石靖对她的钟情这件事,她更对他以后得中进士,入了官场,两人能互惠互利这种事感兴趣。

  一时间,她挺直腰端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秉持着你只管羞涩你的,我自坦然自若岿然不动。她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没有那么多的闲心去风花雪月,对她来说,能吃饱喝足手里有银子、粮食、宅院、田地比什么都重要。况且,海华一直对石靖倾心不已,这在苏家不是什么秘密了,这种时候,别说她无意,就算是有心,她也不想掺合进去坏了自己的名声。

  石靖踌躇了半天,才让自己平静下来,走到苏桐面前说:“苏姑娘我与你的婢女海华之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不是我辜负她的情意。而是,我若娶妻必不纳妾,一生一世一双人足已。之所以接受以往她给我做的衣物,是因为我误会了是姑娘授意,如今将此事与姑娘说开,希望能解开不必要的误会。”

  他说完之后,脸上隐约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终于将憋闷在心里的话出来了,只是面前的人不像他想的那般有少女的羞涩,反而落落大方的看着他,点头应了一声,就没任何表示了,难不成是他说的不清楚。

  石靖觉得郁闷不已,他该说的都说了,心仪的姑娘却没反应,他不甘的望了苏桐一眼,见她面色如常,眼神清澈,脸上既没有羞涩也没有欣喜,平平静静的。他的心砰砰急跳起来,耳朵红的烫人,这简直比会试还让人紧张。

  苏桐看着面前红透耳根的石靖,心里没有丝毫波动,非是她不懂风情,而是她觉得自己已经装不出那少女情窦初开的神情了,话本子里写的什么才子佳人对她来说还不如银子实惠。面前的人,腹内装满了锦绣文章,若不出意外,必能高中今科的进士,以后的仕途不可限量。到时候,京城内榜下捉婿的官员必定不在少数,她可不想凑这个热闹。

  想到这里,苏桐清了清嗓子说:“石先生说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是我的婢女不懂事,扰了先生,此后必将对她严加管束。至于为先生准备好的鞋袜和衣衫,先生尽可收下,此去京城赶考路上所需的花费和打点都有我们家里负责,先生不必在分心了,只管应试便可。”

  她神情大方,眼神清澈,声音清脆悦耳,听着看着都让人感觉舒适,石靖虽有些遗憾没听到他想听的话,但他也知道不可强求,面前的姑娘似乎还没有及笄,他想这些委实过早了。

  话也说了,面也见了,石靖也在说不出别的话来,男女有别,尽管有苏家的下人在,他也不好在赖着不走,便告辞而去。

  苏桐回到后院,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传出来的呜呜哭声,不用猜她也知道是海华。

  这小丫头今年十七了,自从石靖在苏家住下,她一门心思的都扑到了他的身上,以前他只是个穷秀才,她还能存着妄想。后来,他考中了举人,她便多了心思,心里想着纵是为妾她也心甘。如今他去了京城参加会试,临走之前,将两人的之间的情分撇的一干二净,现在苏家人都知道是她缠着石靖了,她哪里还有脸出门。

  苏桐见她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实在是伤心,便暗自叹了一口气说:“他自无心你便休,起来将泪擦擦别哭了,天下好男子多的是,不差他这颗歪脖树,石靖无心,你纵然哭死,他也不听不到了。”

  “小姐,我怎么办。”海华哭的声嘶竭力,我起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苏桐说:“我就是心仪石先生。”

  就算是有意,又能怎么样,一个头名解元,有可能还会中进士,一个商家的婢女,地位如此悬殊,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何况,石靖方才也说了,他若娶妻,必定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到老。这种誓言都说出来了,他肯定是不会纳妾的,再说他若得中,娶得妻子家世必然不是普通之家。

  苏桐安慰了海华几句,见她只是一味哭泣,便说:“你若是真是心仪石先生,那便随他去吧!纵然做不成妻妾,做个照顾他的婢女应该能行。只是我不能让他强制留你,你自己想办法,趁他现在还没走远,你收拾行囊快去追吧!”说完,她转身回屋拿出一百两银子和她当初自卖自身的身契,一并交到海华手里说:“这一百两银子,就算是我给你的陪嫁,你我终究姐妹一场,我也帮不上你什么,银子你拿去,身契你也拿去,你当初说要为奴,但我终不能拿你做下人对待,走吧!去追他吧!祝你好运!”

  “小姐,我谢谢你,你的大恩大德,海华永世不忘!”

  海华愣了一刹,反应过来,扑通趴在地上给苏桐磕了三个响头,接过银子和她的身契,回屋里收拾了一个包袱,急冲冲的便去追石靖去了。

  柴旺回来禀告事情,看到海华背着包袱急冲冲的走了,便不解地走到苏桐面前说:“小姐,海华这么一追,石先生那里……恐不好交代”

  苏桐一五一十的将海华对石靖有情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后说:“姐妹一场,我帮不了她什么,只好放她自由,至于她和石先生有无缘分,那就看他们的了。”说完,她抬头看了柴旺一眼说:“柴叔,海华的事情不必管,你来要说什么,是不是佃户们将棚架子都给搭起来了。”

  “是的,杨柳村的佃户们都把架子扎起来了,有好多佃户不愿意,唯恐到时没有收成,我给他们再三保证,若是收不了粮食,不但税粮我们帮着拿,他们吃用的粮食我们也会给他们。”柴旺说完停顿了片刻又道:“海湾集码头那边,委托商队从外面带来的种子都到了,我找人给拉了回来,都堆在杨柳村的库房里,小姐得空了去看看,顺便跟佃户们说一说。”

  “种子都到了,堆在了库房里,柴叔,带我去看看。”

  苏桐兴奋起来,她年前委托商队带回来的土豆已经到了,也就是说马上就能种下去了,二三月份种下,到了五六月就能收,十月份种下,来年二三月份就能收,这样一年两季,地不空着。她打算杨柳村和八景村里的田地全部都种土豆,现在这两个村子里都扎好了棚子,她准备今年试种两季,佃户们不接受,她可以理解,毕竟是新品种。

  接下来的几天,苏桐忙的马不停蹄,各个村子里跑,毕竟大棚种植没有人懂,她组织起一批佃户先教会了,在让人挨个的往下教。好在两个村子了的佃户,生活不差,都有存粮和卖鸭子的银钱,东家说的话,虽然有半数的人不信,但也跟着照做了。

  一番忙碌下来,总算将土豆这个新品种种下去了,另外的两个村子她让人种了稻米,同样扎了棚子,蒙上棉布,她想按照上辈子见过的大棚种植蔬菜的模式种植稻米,她没想过要收两季稻米,只想着能早收割一两个月,不晚种植别的东西便可。

  裴川走后,一直没有书信来,随着京城的会试、殿试的消息传来,苏桐的心里隐约有股不安的感觉。锦衣卫暗中刺探北疆,逼退蛮族的穆王被留在了京城里,东厂和锦衣卫朝堂和私底下斗的不可开交。茶馆、酒馆、妓馆到处都能听到哪个官员被抄了家,哪个官员被流放的言论,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因为裴川职位的特殊性,苏桐专门让人在茶馆、酒馆探听消息,苏家的官司就那样不了了知了,不知是向南辰的功劳还是东厂尚金明的功劳,反正官府一直没有追究一品堂烤鸭店的责任,就是林小蟹一直被关在牢里。

  苏桐怕人暗害林小蟹,便让人暗中给狱卒送了不少银子打点,在隔三差五的让人给送些酒菜,鸭子,林小蟹在牢里倒也好,没有受到毒打和虐待。

  一品堂的生意依旧很好,天天爆满,另外几个府县的烤鸭店生意同样在当地很有名气,南坝村和程家庄这边养殖的鸭子刚刚够用。随着烤鸭店的生意红火,一品堂渐渐的在大庆朝有了名气,特别是京城的烤鸭店一开,奉贤这边的生意就更好的不得了了。

  三月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是春游的好时候,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京城进士们放榜的日子到了,这心情自然是激动踊跃的。举子们打马扬鞭,齐聚贡院门前,个个都想让红榜上有自己的名字,真是十年苦读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祯元十一年,二月十八日的殿试,考卷经皇上批阅后,定在了三月十八日放榜,石靖夺得榜首,被钦点为头名状元。

  消息传到苏家的时候,已经是十天后了,听到喜讯,苏桐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石靖高中榜首,这下一品堂的烤鸭又要红火一阵子了。毕竟,他可是奉贤府乃至整个大庆朝里第一个被人称之为鸭子解元的人,现在怕又要被人叫为鸭子状元了。

  高中状元便是天子门生,能进入官场,但同时也少不了让人提携,涉及到石靖以后分配的官位,苏桐不敢马虎,慌忙让柴旺拿上五万两银子,带人进了京城打点。

第114章 靖安侯府祸事(修)……

  柴旺带着人和银子急冲冲赶到了京城, 没顾得上和石靖见面,就先去给穆王府投了帖子,苏桐交给他这项走后门的任务, 他得先去打探打探京城的情况再去走动。思来想去京城也只有穆王和苏家有些渊源, 便先去拜访了穆王。

  他到了穆王府,刚想敲门就被兵丁给拦住了,呵斥了一顿,他忙递了锭银子过去,门前的兵丁掂量了一番,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敢行贿军爷, 可知何罪。”说着,将手里的银子往袖子里一塞,使劲的推搡了他一下说:“银子军爷给你没收,走开。”

  柴旺被他推搡了一把, 差点跌倒,慌忙扯住他的衣袖,暗地里塞过去一张银票过去低声说:“这位军爷, 小的是来要账的,穆王府后厨定了我们的鸭子,这银子一直赊欠着, 小店本小利薄,赊欠不起,这才来府上要债, 不知道这穆王府犯了何罪, 还请军爷指点一二。”

  那兵士看到银票不动声色的左右看了看,接过去塞进衣兜里,低声说:“穆王被禁足, 严禁探望,还敢来王府来要债务,不要命了。”

  柴旺吃了一惊,穆王禁足,这可是大事情,年前皇上还下旨昭告天下边疆大捷,穆王击退蛮族有功,特加恩科一年,这才多长时间,就被禁足了,真是伴君如伴虎,生死一瞬间,他冲着那兵士拱了拱手,祥装感激的走开了。

  回到客栈,他即刻派人去打探了一番,才知穆王之被禁足,是因为奉贤府举子全家被杀一案。这市井之中传来的消息,无非是说纪家往后宫送了人,跟皇上吹了枕头风,眼下这纪贵人正得宠,穆王虽然有军功,但是个行武的粗人,自然比不得纪家简在帝心。

  柴旺捋须沉思了片刻,打赏了那位做中人传消息的伙计,让人出去了,穆王被当皇上禁足,罪名是干预刑部、吏部官员任免及断案,扰乱朝中秩序。怎么看这罪名都是没有什么错处,但他却总觉的哪里不对。

  朝中的政事,瞬息万变,他想了半天,也没猜透这事情的蹊跷之处,便只好放下了。向南辰年前去苏家认亲的事情他知道,当时还惊讶那向知府不是被穆王罢官了吗,那么快便官复原职了。这么一看,向南辰能官复原职,必是那文远候府的功劳了。

  既然穆王府这条路走不通,柴旺便歇了心思,让人寻了石靖约在了京城的明月酒楼见面。

  明月楼是京城最好的酒楼,临江而建,风景极好,楼层有三层高,外面装修素雅,里面布置雅致,是京城贵人们的聚集地,也是贵人们茶余饭后闲谈之地。

  前段时间,酒楼里的谈资是打马游街的新科状元、榜眼、探花,明月酒楼是一屋难求,各家千金争相预定,选在最好的位置看那红袍俊秀的状元郎和绿衣秀挺的探花郎。

  如今,京城人贵人们茶余饭后争相谈论的是靖安侯府嫡子摔死、次子被阉割的奇闻。

  靖安侯府的老侯爷裴四元武将出身,追随先帝三十余年,立下赫赫战功,被先帝封为一品军侯。他年约七旬,有两子两女,世子是他的原配夫人邵氏所出,名裴效国,祯元初年战死边疆,其妻刘氏祯元八年突然却被人撞见与人通奸,羞愤之下自缢身亡,其独子下落不明。

  继夫人闫氏是当今太后的亲妹,对裴老侯爷一见钟情,当年不嫌弃他是个寡夫,执意要嫁,终得所愿,生有一子一女,儿子裴效力,女儿裴明仪。

  靖安侯原世子裴效国战死之后,世子之位本该由其独子裴津川继承,不料刘氏自缢身死,其子裴津川下落不明。靖安侯世子之位便由其叔父裴效力继承了,老侯爷裴四元对嫡长孙失踪之事念念不忘,派人多番查找,终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便整日郁郁寡欢,借酒浇愁。

  今科朝中进士录取,裴效力的女儿裴锦屏订下了探花郎蓝君尚为夫婿,这蓝君尚是朝中礼部侍郎的嫡长子。为给闺女出嫁涨些身份,裴世子便让老侯爷上书将靖安候之位让于了自己。老侯爷靖安侯刚过完七十大寿,上书将侯位让给了儿子裴效力才不过半个月,裴府的公子便陆续出了祸事。

  靖安候裴效力本有三子两女,其中嫡长子裴津度,次子裴津慕,长女裴锦屏皆为原配贾氏所出,庶子裴津夜是姨娘武氏所出,庶女裴锦明李氏所出,这李氏原本是贾氏的贴身丫头,后来做了裴效力的小妾,一向对贾氏惟命是从。

  靖安侯嫡子裴津度是在与人外出打猎时不幸摔落山崖摔死了,尸体拖回侯府,看着本该英俊挺拔的嫡子摔的成了一团肉泥。裴效力哭的老泪纵横,其妻贾氏更是死过去好几次,醒来之后,咬牙切齿的说裴津度必是遭人陷害,连夜进宫去见了她那做了太后的姨母,再三请求皇上派锦衣卫严查此事。

  皇太后瞧着她哭得声嘶力竭的模样,怜她丧子,便向皇上求情,派出锦衣卫严加查办,定要还靖安侯府一个公道。

  锦衣卫一出手,那几家邀约和裴津度一同外出打猎的公子慌了神,本就是裴津度自己骑的马发了疯,摔死了他,关他们何事?锦衣卫这么一查,家家自危,一来而去,又有东厂掺和进来了,这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什么名堂,东厂和锦衣卫到时相互掐上了。

  一时间,朝中官员,人人自危,各自守着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事的态度,对靖安侯府之事唯恐避之不及。

  屋漏偏逢连夜雨,靖安侯这边还没查清嫡子的死因,次子裴津慕却又被人爆出在勾栏院与人打斗,让人踹伤了□□ ,绝了子嗣。

  柴旺在酒楼里听了一耳朵靖安侯府的秘闻惨事,他心思转的快,从穆王被禁足,想到靖安侯府,锦衣卫与东厂以及朝中传出来一些事情,杂七杂八的让他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直到石靖应约前来,坐到他面前喝了三盏茶后才反应过来。

  “柴管家在想何事这般出神。”

  柴旺抬头看到面前的石靖吃了一惊,慌忙站起来施了一礼说:“石状元见谅,小老儿走神了。”

  石靖含笑地看着他说:“柴管家不要见外,石某人还没感谢柴管家以往照料之恩,这次是苏姑娘让你来的吧!可是为了我任职之事。”

  柴旺见他说话直白,便冲他拱了拱手,开门见山地说:“正是,我家姑娘吩咐小老儿前来为苏状元打点一二。小老儿山野粗人,不懂得朝堂之事,还请石状元给指点一下门路,走什么路子,送什么节礼,我家姑娘说了,石状元今后在京城的吃穿用度皆有苏家负责。”

  石靖喝了一口茶水,面上无惊讶之色,毕竟他和苏桐早就谈好了的,他十六岁考中秀才,十八岁考中举人,十九岁考中状元,其智力和谋略非比寻常。再说他遇事一贯冷静,谋定而后动,眼下的对自己的任职早胸有成竹。

  柴旺的说辞恰好和他的意,便抬手道:“那多谢柴管家为石某人打点了,我已经人员名单写好你拿去便是。”说完,便伸手从衣袋里拿出写好的名单,递给了柴旺。

  两人略谈论了片刻,石靖便告辞而去,他在殿试答辩之时胸有成竹,已经料到了自己将要任职的官位。柴旺此番到来,便是锦上添花了,苏家那个没及笄又冷心冷肺的小姑娘,他心里惦记上了,暂且按着她的小心思来吧!无伤大雅的事情,他便为她做了又如何。

  柴旺目送他走后,看了一眼手里的名单,正准备起身回客栈,却见酒楼里的伙计跑过来作了个揖说:“这位爷,那边有位官爷请你过去喝杯茶水。”说完一指身后楼上的雅间。

  柴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名单折叠装了起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对面楼上房间布置的甚至雅致,但没有看到什么人。想到自己身怀巨款,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也没有什么往来的人,便推拒说:“我初来匝道,没有什么认识的朋友,有劳伙计跑上一趟,替我回拒了吧!”说完,甩手扔给他一块银子,约莫有二两重。

  岂料那伙计没收银子,只看着他满脸堆笑又有些惧意地说:“这位爷,你就过去吧!小的奉命过来请你,赏银那位官爷已经给了,万不敢在收你的银子。”

  柴旺听他一说,心里莫名的一凛,招手叫过侍立在门外的随从,低声吩咐了一句说:“若不见我归来,你们就去青石巷子找一个姓裴的小哥。”说完,跟着伙计上了二楼的雅间,进了廊子转过一道画了竹林山海的红木七扇屏风后,见屋里的紫檀木圆桌前坐着一个身穿锦衣的青年男子,那人看到他,冲着他招了招手。

  那人肤色白皙,鼻直口方,眉若墨画,鬓若刀裁,一双眼睛顾盼之间戾气逼人,脸上棱角分明,微带着些阴郁,容貌倒是异常俊秀,只是通身带着股逼人的气势,不怒而威。他穿着一身青绿锦绣飞鱼服,外罩着一件同色的缎子对襟长衣,腰里系着一条青色的犀角皮带。整个人如刀剑出鞘般带着股暴戾之气,正拧着眉头冲他招手。

  柴旺瞬间吓了一跳,心都缩起来了,他就是个寻常的管家,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如今看到拧着眉毛,一脸戾气的锦衣卫,顿时呆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