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龙雪
因为她其实有一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忽然之间不再觉得害羞了。
当萧缙的手掌滑进她的衣裳,抚过她的腰与背, 肌肤上那略略粗粝的触感又陌生却又熟悉, 让她在整个人微微战栗之间,还有一种微妙的理所当然。
他再次横抱着她回到榻上, 俯身的动作很慢,又很认真。
“没有龙凤花烛和大红洒金帐,我知道。”萧缙深深望着她的眼睛, “将来补给你。一切都会补给你。”
随之而来的便是亲吻。
先是轻轻落在她的额头, 随后才是面颊和嘴唇。
玲珑不由闭上了眼睛, 在本能的些许紧张之中,顺从地接受了他的侵略。
先是温柔而缠绵的,玲珑能感觉到, 萧缙是在小心翼翼地吻着她。他像是一头蓄势待发许久的老虎,但在猎物面前却不是威势尽展地一扑而上。
他更像是在轻轻地用爪子去撩拨她,甚至用头去蹭蹭她, 让她知道,或说让她以为, 他没有那么凶猛,没有那么可怕。
但她原本也不怕他。
不知道为什么, 哪怕是从广平三年进王府开始算,玲珑也没有真正惧怕过萧缙。
她尊敬他,也仰慕他,而后的风波种种挟裹着前世今生的说不清道不明,到了现在。
玲珑面对萧缙,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 占有欲。
这头小老虎,是她的。
在连续几个亲密的长吻之后,玲珑忽然伸手推了萧缙。不是推开他,而是几乎半推半抱之间,翻了过去。
她伏在萧缙的身上,像他刚才的动作一样,俯身去亲他,甚至同样去扯开了他的衣裳。
这是她的小老虎,她上次的检查,还没彻底结束呢。
正房里的帷帐终于垂落,虽然仍旧是荣亲王惯用的青碧暗色缎子,但寝阁内里的一切,已然满了氤氲暧昧的胭脂蜜糖。带着一点点的笨拙与生涩,更是无尽的爱恋与热情。
或者还有说不出来的,前世各自的遗憾,今生相互的补偿与宣告。
你是我的。
我一个人的。
大约到了丑时过半,萧缙才披了衣裳吩咐人预备热水在净房准备沐浴。
玲珑已经整个人疲惫非常,身上酸软倦怠,不想起身:“你去罢,我换个衣裳就是了。”
神完气足的萧缙只是笑,待沐浴的水预备好了,便直接扛了她过去,与她一同沐浴。
两个人一起入水,浴桶中的热水一下就溢出了些,因着正房的里浴桶原不是预备给双人共浴使用,虽然还是能容身,但要狭窄许多。
这热水比她梦中的更加熨帖,玲珑整个人浸在其中,先是全身舒畅松快,随后便有些昏昏欲睡。尤其萧缙是从身后抱着她,哪怕手有些不老实呢,也不妨碍她靠在他坚实的胸前犯困。
不多时,萧缙开始再一回的心思活泛,玲珑却真的在他怀里睡着了。
大约是热水实在太舒服了。
略略犹豫了片刻,萧缙最终还是忍了下来。自己动手将玲珑抱出浴桶,拿巾子将她裹了再抱回床上。
虽然这辈子到现在还没怎么伺候过人,不过有些事倒也不需要如何学习操练。满心想着怀里的人,自然就会顾着叫她不要受凉不要惊醒,甚至还将她稍微打湿了些的头发也仔细擦了,才彻底熄了灯烛,安心睡下。
不想刚睡了不到一个时辰,萧缙怀里的玲珑便猛然惊醒,整个人瑟瑟发抖,转身就去推萧缙:“王爷,王爷!那春枝,有问题!王爷!”
萧缙睡得正沉,不过到底是军伍出身的,迅速清醒过来,起身便拨亮了床头灯烛:“怎么了?春枝——你说昭阳殿的宫女?”
“是。”玲珑强行定了定神,将自己这次梦到的事情与先前所梦所知快速地整理了一回,便有结论,“春枝是慈懿殿安插的人,元康殿下的身体一直不好,就有她的手脚!”
萧缙先是一惊,本能看了看外间的天色,随即又疑惑:“春枝有问题,你如何知道?我却不记得有这事。”
玲珑神色微微一顿,扁了扁嘴,先伸手去摸萧缙的脸:“在我梦里,咱们在北地过日子,然后就遇到了刺杀。你……”
萧缙点点头,这他当然知道,他按了按玲珑的手:“没事,别怕,都过去了。是梦也好,是上辈子也罢,这次不会出了。”
“嗯。”玲珑深深舒了一口气,又道,“总之,在那刺杀之后,本来我也不想活了,却转日就见到了京里的特使,将我和你的——就将我和你带回了京城。后来见到了皇后,听说了宫里的乱局与清查,春枝招认了,是慈懿殿安插在皇后身边的。”
萧缙了然,这是前世里他身故之后玲珑才得知的事情,难怪他并不知道。而玲珑无法出口的那个词,大约便是尸骨或棺椁。
不过那是小事,眼前要紧的还是先将春枝尽快抓了,若是能保住皇子元康,或许今生的政局变化又会不一样。
这样大的事情在心头,两人当然睡意全无,哪怕不能连夜进宫,好歹也得将玲珑所记得的其他宫中细作名字逐一记下,并找些明确的由头,好向仁宗与段皇后解释,他们如何得知那些内奸的来历与破绽等等。
于是在正院里守夜的下人们便很有些慨叹——果然荣亲王神勇无敌,居然宠爱良媛到通宵不睡的地步。中间叫了一次水,就又灯烛亮起了,也太龙精虎猛了罢?
之后没过多少日子,韦六儿的赌盘便重新悄悄开张了,赌玲珑什么时候能有孕,以及什么时候能扶正。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萧缙与玲珑这厢心头挂着生死大事,两人仔细对照了一回各自或梦或知的前生之事,萧缙斟酌轻重缓急,拟了一道密折,直接就写到了天亮。
玲珑这时候才觉得困倦,主要是这个晚上折腾得厉害,却又没睡足。
萧缙倒是还好,习武之人的精力还是要更充沛些,将折子封好,只等宫门一开,即刻送呈,又叫玲珑去多睡一会儿。
另外就是正事说完了,也有几分促狭心思:“所以你到现在还是不记得与沈安有什么过往?”
玲珑打了个呵欠,白了萧缙一眼:“我倒是想记得,偏偏梦里却都是某人呢。你以为这是我愿意的吗?”
她此刻眉梢眼角的娇美风情又与先前不同了,这样一眼轻嗔扫过来,萧缙的心头就像是被小狐狸的尾巴尖尖扫到了,不由喉头轻轻动了动,凑过去追问:“那你还梦到咱们做什么了?
玲珑点了点他的额头:“梦到你出去打猎,打了个傻狍子回来,自己也乐得跟傻狍子一样。”
萧缙板了脸:“你这是穿了衣裳就不认人是不是,明明头一天晚上没占人家身子的时候还一口一个‘靖成’地叫着,让你叫声哥哥也是肯的;如今将本王吃干抹净,转头就‘傻狍子’了?”
“我什么时候叫过那些腻腻的,才不会呢。”玲珑并不买账,但唇角一勾,伸手去挑萧缙的下颌,“再者,我也没有不认账呀。过了昨晚,你就是我的人了,像傻狍子又怎么了,那也是我的。”
荣。傻狍子。亲王萧缙一时竟无言以对。
憋了片刻之后,居然应了:“那,谢良媛可要傻狍子伺候您再睡一会儿?”
玲珑忍不住笑着扑到他怀里:“当然要啊,难道你还想叫我一个人躺着么。”
那怎么能呢!
耳听正房里欢笑声伴着蒙蒙天光,随后多少有点不可闻不可说,院子里的荷叶隋喜等人互相看看,多退开几步之外,就各自去掂量将来赌盘怎么下注去了。
因着这一夜来回折腾了几次,最终萧缙跟玲珑是睡到了中午才起身。
这时候终于算是闹腾够了,萧缙心里挂着密折的事情,匆匆洗漱更衣,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赶着进宫去了。
玲珑这边自己梳理发髻,揽镜自照的时候就有些小小的甜蜜。
眼前局势确实是有些紧张,前世他们共同经过的更是惊涛骇浪,但那又怎么样呢。人活一辈子本来就是磕磕绊绊的,上至仁宗九五之尊圣天子,下到升斗小民谢家人沈家人,谁都有自己的烦心事和生老病死。
现在她能与萧缙这样生死不离,两心如一,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午饭过后,萧缙没有从宫里回来。
玲珑倒也没觉得什么,他这次的密折里要上报数人,以昭阳殿的宫人为主,也有一两个御前的人。虽然看着品级不高,位置却是要紧的,仁宗定是要多问几句的,傍晚能回来就不错了。
下午门上送了书信到玲珑手边,其中一封是沈安从江州寄来,说因着中秋时荣亲王府快马送去的药材与郎中都很好,现在沈老太太的情形好了不少,可以转告沈菀,就不要太过担心了。
另外也告诉玲珑,她的父亲谢长垣先前应该是收到了沈菀的书信,知道带到江州的药材有问题,也尽力筹措了一些人参之后到江州去探望沈老太太,后来又听说了京卫衙门出手追讨之事,已经启程回京,应该再几日就到了。
玲珑想到父亲谢长垣,眉头不由微蹙。
之前为了追讨母亲沈菀嫁妆与药材的事情,她已经算是跟祖父那一家子翻脸了。但父亲到底是祖父的亲儿子,这孝道之事,终究还是不能说断就断。等到父亲回来,见到祖父与大伯父一家人,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不过她心念再转之间,又放松下来。
爱闹就闹呗,反正萧缙这只傻乎乎的小老虎、小狍子已经是她的人了,还能解决不了么?
第49章 四十九、画眉 【突如其来的加更】……
四十九、
晚膳时间, 萧缙仍然没有回来。
这时候玲珑终于有些担心了。
她在梦中所见的前世之事,大多是他们到北地之后的。至于广平七年到广平十年这一段在京城的事情,还是萧缙记得清楚些。
虽然萧缙也给她说了个大概, 但显然他自己也没料到今日会有什么严重的事情。
那为什么会耽搁这么久呢?
带着这点不安, 玲珑躺在床上很是辗转反侧了大半个时辰才睡着。
梦里一如既往地充满了清晰的往事,只是顺序很是混乱, 一时回到了广平七年,裴姝给萧缙做侧妃,而她还是王府女史的时候。一时又跳到广平十五年, 萧缙身故之后。
在梦里时喜时悲, 竟没有片刻的平安宁静。
一直到三更时分, 玲珑觉得身边多了一个好像带着些凉意,贴近了又觉得热乎乎的“东西”。
迷迷糊糊翻身过去摸了一把,结果就被对方顺势拉到了怀里。
那浅淡又熟悉的松木香味, 是她亲手给萧缙熏的衣袍上惯常带着的。
只不过此刻这样靠近了,却又闻到了一股药材的味道。
“什么味儿。”玲珑太困倦了,眼皮抬不起来, 只含糊着嘟囔了一句。
“元嘉怕是不太好。”萧缙叹了口气。
玲珑立刻醒了,从萧缙怀里抬头:“你不是说, 到明年春天,元嘉殿下才……”
萧缙蹭了蹭她的额头, 声音里很是疲惫:“当年皇嫂怀着元嘉的时候,宫中风波不断,她再是谨慎稳重,到底不是铁打的人。”
回想往事,越发慨叹:“元嘉生下来就弱,一直多病, 自幼吃药比吃饭还多。所以前世里,广平八年他病夭之时,连皇嫂都没有起疑心。”
“那今日怎么会耽搁这么久?”玲珑想起白日里的事情,一下就提了心,“是不是咱们进宫递折子太晚了?”
“怎么会呢。”萧缙叹了口气,又抚了抚她的背,“春枝能在昭阳殿这样久,行动自然很是隐秘,给元嘉下的药也是极微小的分量日积月累,并非一日之谋。今日我进宫的时候,正好赶上元嘉发热。”
顿一顿,他也阖了眼帘,昭阳殿的那一幕仿佛就在眼前:“皇嫂其实不是爱哭的人,但今日实在是着急了。皇兄看了密折不到一半,已经连御书房墙上挂的佩剑都□□了。”
“那——”玲珑想着便心惊,慈懿殿向着仁宗后宫伸手又不是一日两日,之所以还忍着,当然是有朝政与军权上的顾虑,“如果闹得太大,传到慈懿殿那边,会不会打草惊蛇?”
萧缙苦笑了一声:“陛下还是忍住了。当然在书房里砸东西发脾气,终究是不能装作没发生过,所以你家的傻狍子出去背黑锅,就当成是被陛下就私德之事斥责,又罚俸半年。”
玲珑这才放下心来,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头顶,就当哄他了:“算了算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私库的利息也能撑着府里开销,没挨打就行。”
此时若是白天,即便是只与玲珑单独相对,萧缙大约还是觉得无耻撒娇多少要有个限度。
不过,宫里宫外奔波了一天之后,回到自己府中房内,佳人在怀,黑灯瞎火,荣亲王就从小老虎变身傻狍子的堕落之路上一去不复返,顺着玲珑的手又蹭了蹭:“玲珑,我是不是真的特别可怜。”
玲珑此时心绪松快下来,人也就又困了,打了个哈欠:“嗯。是挺可怜的。”说着凑上去,胡乱在他脸颊上亲了亲,“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