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宿槿
他们刚拿出钉子和榔头要钉棺木。
“等等!”时以锦在一旁出声制止了他们。
那寿材铺的人很是不满:“你们这是干吗?再拖下去就误了时辰。”
时以锦快步上前,站在了那具巨大的棺木之前,看着上面涂得斑驳的黑色,心里也不由发慌,但还是撑在棺材说:“我要开棺,那鬼玩偶应该就在棺材里。”
时以锦话音一落,立刻有人出来阻拦,寿材铺的人就说:“姑娘你年纪轻,这都犯了忌讳的事情,不吉利。”
木头也显得很紧张:“不能开。”
木头的表现更坚定了时以锦要开棺的决心,她尝试要推那棺木,那棺木却纹丝不动,在其他几人的帮助下,这才将棺木推了开。
映入几人眼帘的不是强哥那张脸,而是那个惨白的鬼娃娃。
宋陌竹伸手将那鬼娃拿了出来,扔在了那两人面前:“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木头和小黑都颓然地瘫软在地上,就连木头也没了刚才的神气。
高然打量了棺木中的强哥的肤色和嘴唇:“看来这棺木也不需要你们去运了,我看应该找仵作来看看。”
宋陌竹又看了一眼棺木中的人:“砒.霜?”
高然回答:“八九不离十。”
府衙里的人这才姗姗来迟,将小黑和木头一起押往官府。
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时以锦这才意识到她竟然也同他们一起奔波了整整一天。
高然蹭到了时以锦身边,想着时以锦刚才进来拿的东西:“时姑娘是怎么知道,这两人可能是犯人的?”
“其实不算难,赌坊的人知道周斯装鬼的事情,而且听杨昼和画眉说那个木头似乎不是一般的精明,人也不让问,账本也不给看,看起来是在维护强哥,但实际上极有可能是在隐藏些什么。”
时以锦说到这里突然看向了不远处的宋陌竹,她想起了之前宋陌竹夜闯时府的事情,那这人是否也夜谈过赌坊,看了账本,早就知道了真相。
她也不得而知,看来可以另找时间求证一番。
“也算圆满解决了这件事,”高然张罗着其他几人说,“走,替我解决了这件事,也算大功一件,请你们去吃饭。”
高然说得爽朗,时以锦此时却早没了吃饭的心思:“出来跑了一天,也未曾同家中说一声,我就先回去了。”
“可是……”高然还想阻拦,想着时以锦应该不日就要回去。
宋陌竹从边上走过来:“若是累了,就先回去吧,吃饭下次还有机会。”
高然被宋陌竹气得瞪了宋陌竹一眼,甚至在背后拉了拉宋陌竹的袖子。
时以锦见状,也就顺水推舟:“我就祝高大人破了闹鬼案,待会儿还请尽兴,我就先告辞了。”
宋陌竹和高然将时以锦送上了门外的马车,这才重新回到赌坊,准备善后。
高然看着身旁的好友,一股脑地抱怨出声:“什么下次还有机会,你又不是不知道时姑娘马上就会都城了,她是跟你还有机会吃饭,跟我哪来的机会?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宋陌竹斜了高然一眼,看向都城的方向,随口说道:“你应该也快回都城了,有些事也瞒不住
多久了。”
高然却从宋陌竹的口吻中,感受到了一份沉重,望了望周围,小声追问:“今日故复会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看时姑娘好像她都知道,但杨昼和画眉却不知道,你究竟隐瞒了什么?”
“从那个名字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一直脸上挂着笑的高然,这才敛了神色:“这事究竟有多少人知道?你还不打算告诉上面哪位?”
“十个之内,”宋陌竹也是眉头深锁,“总得查出些什么,才能往上报。”
高然此时也不得不承认:“你说得没错,或许我的好日子也到头了,该收拾收拾往都城回了。”
宋陌竹拍了拍高然的肩膀,看着天边一片残阳,也多有所感。
第28章 魑魅魍魉(十一) 宋陌竹没有怪罪时以……
闹鬼案一破, 县衙立刻根据周斯的画像张贴了相关人员的画像进行通缉。
民众也渐渐开始遗忘了闹鬼这件事,恢复了日常的日子。
木头和小黑也承认了他们两人是串通好证词,并且将砒.霜下在了茶里。
面对长乐赌坊的一夕破败, 也分了两波人,一波人叫好, 认为这种地方就应该明令禁止让人去,免得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也有些人觉得十分惋惜, 这一类的无非就是常客和热衷看热闹的人。
随着时以锦回了都城,发生在辟城的闹鬼事情也就被时以锦抛到了脑后, 又过起了往日整日看话本、逗圆圆的轻松日子。
原本老夫人还想让时以锦在辟城多住些日子,时以锦想到老夫人让她留着, 就是为了给她找门亲事, 立刻跟着父母回了都城。
圆圆如往日惯例, 想要来听时以锦讲故事, 结果今日圆圆一进门,并没有大声喊着“姐姐给我讲故事”
“姐姐外面有人找你。”圆圆边同时以锦说这话, 头还不停地向外看。
时以锦也有点好奇, 她最近也没收到其他家的拜帖,也不知道什么人会找她。
她走到小院门口,就看到画眉站在那里,她也显得有些意外, 立刻迎了上去:“画眉,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画眉对着时以锦的热情显得有些腼腆:“就是路过,来给你送样东西。”
时以锦有些好奇, 一脸兴奋地说:“你有东西要给我?莫非你知道我喜欢看话本,给我带了新出的话本。”
“这倒不是,”画眉听到时以锦的问话, 也有些许的窘迫,从怀里拿出了一封文书一样的东西交给了时以锦,“这个给你。”
时以锦疑惑地看向画眉,手上还是接过了那个文书,封面上赫然写着“任书”两个字。
时以锦又想起了那日时容和李如瞒着她,被她偷听到的对话,大意就是若是不寻亲事,就要去当女官积攒一些名望,总不能整日闲在家里。
不过,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颇有些晴天霹雳的感觉。
她任命地打开文书看了看,既然是画眉送来的,那就毫无意外地她要去报道的地方就是司刑处,报道的日子就是这个月的月底。
时以锦虽然此时百感交集,但还是认真地谢过了画眉,将她送出了府。
等到时以锦一回小院,圆圆就兴匆匆地跑了过来:“姐姐,那个姐姐找你什么事啊?你们是不是约好了去哪里踏青啊?”
时以锦手上没用力,亲昵地点了点圆圆的额头:“你怎么满脑子就想着玩。”
“那你们是不是越好出去看桃花之类的,”圆圆拉着时以锦的晃了晃,嘟着嘴问,“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没有,哪有这种事,你别想太多,”时以锦摸了摸圆圆的头,“我不过是要去受苦受累了。”
圆圆一听时以锦说的话,明媚的小圆脸立刻垮了下来:“我不允许姐姐去受苦,姐姐要要开开心心的。”
时以锦也不知道时家究竟是怎么养出了这么个小活宝,将圆圆抱到了身上:“没有,姐姐跟你闹着玩的,姐姐是要去当女官了。”
圆圆似乎在努力消化着“女官”的意思,沉默了半晌:“什么是女官,是跟爹一样每天要去一个地方报道吗?”
“差不多,不过负责的事情不一样。”
圆圆“哦”了一声:“那姐姐在家的时候,多陪陪我,等到姐姐去当女官了就不能陪我玩了。”
时以锦应了下来,也在沉思,她也算是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唯一能沾点边的也只有“书”了。
当女官这件事对她而言,除了府里的月例之外,还能多拿一份俸禄,其实也挺好。
一想到这里,时以锦有了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觉得她也是想开了,似乎去司刑处当女官做文职也没有什么不好。
等到时以锦去司刑处入职那日,她站在司刑处门口也是心下感慨万千,这才带着小秋推开了司刑处的门。
司刑处一如时以锦上一次来的一样静悄悄的,她照着上次的记忆,来到之前的那个小院。
杨昼正戴着眼镜蹲在小院中间做木工活,听到有人声:“时姑娘,你来了。”
时以锦看着杨昼拿着刨子和一地的木花也很好奇,也不知道他这是又迷上了些什么。
画眉似乎听到外面的动静,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时姑娘,你别理他,最近看了本木工的书又迷进去了,我先带你去你房间转转。”
时以锦道了声谢,跟在画眉身后,来到了间小屋子前,画眉带着时以锦进去,屋子不算大,就一个木质的书架和一张书桌。
但比时以锦已经想象得好太多了,能够单人一间屋子。
“你们也是一人一间屋子吗?”
“对,司刑处除了你常见的三个人之外,其他更多的都在外面有任务,也不太回来,”画眉想了想要交代的事情,“不过人都挺好的,你放心。头儿也交代过有新人来的,不会为难你的。”
时以锦点了点头,发现窗边的花瓶斜插着一枝梅花,想来画眉也是用心布置过了,随即又到了声谢,突然想到:“宋大人今日不在吗?”
“头儿,”画眉这才想起了一些事情,“他进宫面圣了,说是有事要跟圣上讲,大概是为了上次布条上那个事。”
画眉说得隐晦,时以锦却是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画眉是在跟她通气,表示她也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俩碍着小秋的面也没有深聊下去。
时以锦随即换了个话题:“我刚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文书方面我也都不太熟悉。”
“头儿之前知道你要来,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等等。”
说罢,画眉就跑了出去,还带着杨昼一起进来,手上是成堆的书册,杨昼将书册放在桌上,就离开了。
画眉将书放在桌上,随手拍了拍这些书册上,就扬起了一层薄灰,随手拿起一本递给了时以锦:“头儿说让你过来先熟悉熟悉,这些都是司刑处这些年来处理过的案子和文书。”
时以锦看着面前的文册,随手翻了翻,大致都是司刑处建立这十几年来处理过的案子,其中也不乏一些陈年悬案。
“那我慢慢看,今日多谢你了。”
“不用同我客气,不过是没想到,从第一面到现在我们还有这等缘分,”画眉刚想走,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我们这后面还有个地牢,里面关了些人,但我们平时也不太往哪儿去,我就不带你去了。”
时以锦点头应下,她倒是没想到看起来像是个普通宅院的司刑处还有个地牢。
等到画眉离开,小秋看着自家小姐瘫坐在椅子上,随手捞起一本书册就看了起来,似乎适应得挺快的。
不过没看多久,时以锦就趴在桌上打起了瞌睡,清浅的呼吸声在房间中回荡开。
小秋还是大着胆拍了拍时以锦:“小姐,小姐,你快醒醒,你这不是在家里,你现在在司刑处。”
时以锦听到小秋的呼唤声,挣扎着从桌子上直起身,还无意中摸了摸嘴边,幸好没有流口水。
她原以为她看案件还看到不至于睡着,没想到看着这些复杂的繁体字,还有那些相对专业的术语,她就有了困意。
她伸了个懒腰,又拍了拍脸,想要打起精神继续看那些书册。
她这些书册上的字,时以锦总有种每个字她都看得懂,但连起来就是不往她脑中去。
她将手中的书拍到了桌上,对小秋说:“我到门口吹吹冷风清醒一下,再回来。”
小秋欲言又止,想着自家小姐到现在连十页都没翻过去,也就闭了嘴。
时以锦站在门口,正想用寒意驱逐脑海中的混沌,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她走出屋檐一看,一只小橘猫正在屋檐上,一副想要往下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