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心尖宠 第49章

作者:云千重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大雍终究还是落到了外姓人的手里,尽管这个人是她的儿子。

  谢宝瓒无所谓体谅不体谅,说起来,她应当也还在守孝,她生母范氏死了不到半年,虽然是为她死的,但她心里却并没有那么多的哀伤。范氏活着的时候,谢宝瓒也没有认她,死了之后,谢宝瓒也九死一生,把什么都看得淡了。

  “嬷嬷,皇太后她真的……薨了吗?”谢宝瓒怎么也不敢相信,毕竟,才见了没多久的人,这么快就说没了,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还是疑惑。

  屋里除了谢宝瓒,没有多的人,童嬷嬷也就放心大胆地说了,“按理说,应是没有的。皇太后派人送了信回来,信中不知道说了什么,皇上看完后,坐了整整一宿,今日一早,大朝会上,就宣布了这事。”

  昨夜,萧凌辰并没有来,谢宝瓒还以为他是因为才回宫,政务很忙。没想到,昨日夜里,他一夜没睡。

  谢宝瓒顿时心疼不已,原本准备拿去问萧凌辰的事,她提前问了,“这是为什么?我一直以为,皇上和皇太后之间,母子关系很好。”

  谢宝瓒问这种话,有点不妥当。

  虽说,萧凌辰并没有下旨意封安国长公主为太后,但身份上,她就是皇太后。谢宝瓒哪怕做了她儿媳,也不该打听她母子之间的关系。

  很多事,可以看,可以听,就是不能说。

  童嬷嬷倒是没有隐瞒,“皇上从小儿是奴婢带大的,长公主下降到燕北王府,就知道自己怕是不会有子嗣了。再,公主们和寻常女子不一样,她们不用拿孩子来固宠,对子嗣也并不上心。只是,长公主远离京城,一直都很不开心,眼看着日渐憔悴,侧妃生了世子后,逍遥公子设法换了长公主的药,不久后,长公主才有了皇上。”

  谢宝瓒听得心头一惊,真是处处都有谢家的人。逍遥公子不是别人,就是谢子易,逍遥阁前阁主。

  “长公主对皇上好吗?”谢宝瓒问得胆战心惊。

  “好不好,不都是母子吗?”童嬷嬷语气里充满了叹息,“若依奴婢来看,长公主算不上一个好母亲。皇上小时候是真乖巧啊,功课总是第一名,学得比谁都好,逍遥公子教他功夫,多大的苦,他都能吃下去。换了别的母亲,有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孩子,不知道多开心。长公主却从不在意皇上的学业,吃多少苦,受多少累,她也并不放在心上。”

  一时间,谢宝瓒觉得她曾经在长公主眼里看到的那抹欣喜与激动,都像是错觉。若是如此,那在狄县的时候,长公主看到她,说“挺好”又是什么意思?

  谢宝瓒一向觉得自己有几分善解人意的本事,但现在,她有点看不懂了。

  “奴婢也说不好皇太后这算不算,皇太后只是待皇上不似别的母亲那般上心,显得有些冷淡。”

  可对谢宝瓒来说,母亲的一份冷淡,比刀枪都要伤孩子的心。

  “皇太后怎么认识逍遥公子的?”谢宝瓒仔细回想逍遥公子与长公主的相处,如今才觉出有些不妥来。而实际上,她第一眼没认出安国长公主的时候,也曾怀疑过,这是不是逍遥公子这些年都不回谢家的缘故,后来认出来是长公主,她就没往那方面想了。

  “皇上从未反对过皇太后和逍遥公子来往,只是皇太后总是觉得因为皇上而对不起逍遥公子。”

  这就很奇怪了。

  “当年,皇太后还是公主的时候,逍遥公子是宫里教公主们功夫的师傅,那时候逍遥公子还是惊才绝艳的少年郎,公主是个小姑娘。后来,公主下降燕地,是逍遥公子送嫁。此后,逍遥公子就一年年守在燕地,这些年,若不是有逍遥公子,长公主的日子怕是会很不好过。”

  正说着,楼珠在外面报,“皇上来了。”

  天还早着,谢宝瓒连忙起身,童嬷嬷跟在后面,才出了屋子,萧凌辰就已经大踏步地走了过来。谢宝瓒见他脸色不好,忙迎了上去,“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宝儿!”他一把将谢宝瓒搂进怀里,坐在龙椅上的时候,他不觉得自己是拥有天下的君王,唯有此时,他抱着谢宝瓒,才能安心下来,自己不是孤家寡人一个,怀里这个人是永远不可能会抛弃自己的。

  谢宝瓒让底下的人都出去了,亲手沏茶给他喝,觑着他的脸色,见他有些魂不守舍,便索性说开,“方才我已经问过童嬷嬷了,本来早就打算问你,实在是担心不过,皇太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凌辰离宫前已经让礼部在拟谥号了,追封他生母安国长公主为皇太后。

  萧凌辰将怀里的信给谢宝瓒,让她自己看。

  短短的一页信笺,并没有说多的话,只是说她跟着逍遥公子走了,二十多年前,她没有做的事,如今终于可以兑现心愿了。还说,让萧凌辰原谅她,虽然是个母亲,也是个女儿,是个姐姐,她不能做对不起赵氏祖先的事,如今,既然大位已经归了萧凌辰,她就把当年先帝给她用于保命的铁鹰十三卫交给他。

  “我儿得偿所愿,愿萧氏江山永固!”

  一股戾气就这么在谢宝瓒的胸口升起,她有了骂人的冲动。

  “宝儿,她在恨我,我知道她在恨我。当年,世宗皇帝的公主不止她一个,她乃皇后所出,根本不需要嫡公主联姻。世宗皇帝之所以选中她,是因为她非谢子易不嫁。”

  谢宝瓒倒抽了一口凉气,反过来的意思,谢子易其实不愿意娶她。那么现在,谢子易为何要带着她离开?

  她想起虽见过一面,可是表现的像个十四岁小姑娘的长公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日头渐渐西沉,橘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空气里弥漫着花香。

  谢宝瓒搂着萧凌辰,“还没吃饭吧?我们吃完饭在说话,好不好?”

  “好!”萧凌辰的头在她怀里蹭了蹭,听话地起身。

  童嬷嬷等人在外面摆了桌,因谢宝瓒刚用过饭不久,厨房临时给萧凌辰做了些易克化的饭菜,几样清淡的小菜,粥和拇指头大小的馒头。

  他一样吃了一点,不见得胃口有多好,两人去桃园里散步。桃花开得很热闹,远远看去,如霞锦一般,一阵甜香被风吹送着飘过来,沁人心脾。

  两人十指相扣,谢宝瓒道,“不见得会有你想的那些事,我们现在担心也没有用。虽然谢家手里扣着器,但他们无非也就是想自保,只要我们把控住尺度,不会有你担心的事发生。”

第77章 莽撞 谢宝瓒说的“器”,自然是投鼠忌……

  谢宝瓒说的“器”,自然是投鼠忌器的意思,而这个“器”,不是别人,是仁康皇太后。

  礼部一共拟定了好几个谥号,其中有“仁孝”,“仁康”,毕竟是前朝的公主,礼部当初没有跟着赵昭走,还是原班人马,想给安国长公主一个好谥号,但报上来后,萧凌辰都没有用,而是自己定了“仁康”。

  不能说“仁康”不好,但到底没有沾上一个“孝”字。

  谢宝瓒寻思,安国长公主到底也算不上一个“孝”字,从她迷上谢子易的那一刻起,她就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太宗皇帝将她远嫁燕北王府,未必没有疼爱她的意思。

  她被谢子易带走之后,萧长懋亲自寻到了京城来,燕北王爷何等英雄气概,难道就没有估算过,一旦昭武帝不放他离开,会是什么下场?

  但他依然来了!

  “谢家罪该万死!”萧凌辰咬牙切齿地道,“我一生最恨这种处心积虑的人。”

  谢宝瓒知道他没法恨自己的母亲。这天下是萧凌辰打来的,只不过他占了气运,才显得比别人更容易一些,只花了短短半年时间。

  他给了这个千疮百孔的天下一个喘息的机会,为老百姓们谋了一条生路。

  要是换了别的母亲,不知道会多开心,谁知,长公主却在信的末尾,标上了那句话,看着就像是诅咒。

  谢家,谢宝瓒并不觉得自己夹在中间,她捏了捏萧凌辰的手,“这件事,我来处理吧,谢家,我终归比你要熟一些。”

  两人散了一会儿步,就回屋了,夜里,萧凌辰也没有多折腾,弄得谢宝瓒尽兴了,他就停了,搂着谢宝瓒很快就睡着了。

  或许头一天没有睡好,早起,谢宝瓒喊他起来上朝,起床气还挺重。翠眉进来服侍,他虎着张脸,将翠眉撵走。谢宝瓒只好打着呵欠起来,他脸色才好看一些,将谢宝瓒横着抱起来,又扔到了床上,“我自己来,不要人服侍。”

  待出了门,谢宝瓒才听到外头松寿公公张罗着人给皇上整理衣服,送上龙辇,抬进宫去上朝。

  这有点不成体统,谢宝瓒心里想着,但太累了,眼睛一闭,又睡着了。

  她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大朝会早就散了,皇上让人从宫里送来了些点心,还有一碗燕窝粥,让人盯着郡主用完。

  没等谢宝瓒用完这碗燕窝,谢景棠来了,他身上还穿着朝服,见到谢宝瓒后,行了个大礼。

  谢宝瓒有点惊诧,她这大哥是个城府很深的人,任何情绪都不显露于色,曾经是谢翃极为得意的儿子,一向介绍谢景棠的时候,都会加一句,“这小子和我年轻时候一个样,傻不拉几!”

  所谓傻不拉几,无非也是为了凸显谢家人的聪明,谢家人也的确,天生就有察言观色的本事,很会揣摩人心,也极会玩平衡,对权谋有着与生俱来的敏感本事。

  “大哥,这是做什么?”谢宝瓒作势要扶他起来,谢景棠怎么可能会让她扶?连忙往后一让,也趁势起来,“妹妹,使不得!”

  谢宝瓒笑道,“大哥就算想行大礼,也早了点儿!”

  谢景棠在椅子上只坐了半个屁股,心里很不是滋味,谢宝瓒肯唤他一声大哥,足以说明她就是个重情的人,况且这么多年,他看着谢宝瓒长大,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能不知道吗?

  谢景棠实在是没有心情与谢宝瓒说些玩笑话,他一副表情都快哭了,谢宝瓒见此,挥手让屋里人都退下,只留了童嬷嬷伺候。

  童嬷嬷是萧凌辰的人,谢景棠自然也是知道的。

  “返乡的行程,已经定了。妹妹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回去看看吧!”谢景棠开口很艰难,“我知道谢家很多事做得……不怎么好,子不言父过,我不说,妹妹应该知道,我心里有数。”

  谢宝瓒不语。

  谢景棠叹了口气,“欢儿和乐儿都还小,我和你二哥会好生教导,不求他们闻达,但求品性纯良。待叔祖将来被送上了山,欢儿和乐儿都大了,看在他们都喊过你一声姑姑的份上,你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

  谢宝瓒眼睛有点湿,她没想到不用她开口,谢景棠就有这么大的魄力,舍弃谢家今天在朝堂上的权势,返回乡下去。这一去,谢家将回到江左,与朝堂隔了十万八千里远了,天长日久,再加上萧凌辰铁腕手段,谢家迟早会被边缘化。

  谢家舍得吗?

  谢宝瓒此时才发现,谢翃有句话说错了,谢景棠不是像他,而是与他这个父亲一点都不像。谢景棠是有大智慧的人,她点头,承诺,“他们都是我的侄儿,我这个当姑姑的,不护着他们,谁会护着他们。大哥和二哥要好好把他们教导承认,君子不器,成己达人,知白守黑,卑以自牧,克己守礼,连皇上也是赏识的。”

  谢景棠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来,将一份礼单递到谢宝瓒的手里,“这是我来之前,祖母让我带过来的。这是家里从妹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攒的嫁妆,若妹妹不要,这些嫁妆将来也不知道给谁?”

  谢宝瓒接过来,她扫了一眼,正是以前和祖母一遍遍过的嫁妆单子,她久久不语,最后,在谢景棠期盼的目光里递给了庄嬷嬷,“替我送一送大公子。”

  “是!”

  谢景棠这才松了一口气。

  从安国长公主府出来,他骑在马上扭头朝“明宪郡主府”几个字看去,他还记得当日皇上写下这五个字时,落在宣纸上的那颗泪,他心里充满了对谢宝瓒的感激,若是谢宝瓒没有及时回来,等着谢家的便是灭顶之灾了,不管他多么识时务,愿意割舍谢家的一切都没有用。

  谢景棠回到谢家,直接去了安思堂,谢翃一身道袍,披头散发,正坐在丹炉前炼丹,装神弄鬼,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甜香,闻之,令人精神一震,横竖不是什么好东西,谢景棠屏住呼吸,也不能屏住多久,但他就是不敢放心大胆地吸气,生怕一个不慎,就跟谢翃一样,在这条左道上越跑越远。

  “父亲,山长令交出来吧!”

  “逆子!”谢翃睁开眼睛,布满了血丝,也不知吃了什么,嘴唇红得就跟吃了胭脂一样,脸白得像是被蒙了一层白纸,他长相阴柔,活像是一个被画出来的女鬼,“你还不如拿把刀杀了我,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逆子?”

  “你骂谁是逆子?”

  门口,老太太的拐杖在青石板上跺了跺,屋子里,父子二人都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谢翃连滚带爬地出来,谢景棠一息都不敢耽搁地跑了出去,冲到老太太的身边,扶着她,“祖母,您怎么来了?”

  “把山长令交出来!”老太太冷声道,“这么多年,你胡作非为,我装聋作哑,没有管教你,到了现在,你若还指望着我给你留一点脸面,你就是痴心妄想。谢家的家业不能败在你一个人的手里。你想想你弟弟!”

  谢翃跪在地上,“母亲,孩儿做错了什么?枫山书院是在儿子手上兴盛起来的……”

  “在你手上兴盛的?”老太太用拐杖点了谢翃一下,“你当你父亲,你祖父都没有你这份能耐是不是?他们为什么不把枫山书院兴盛一把?你读书不走正道,不顾亲情,不念家国,醉心于阴诡之道,走火入魔,还不知自省!”

  “不念亲情”四个字,如同一道天雷,劈在了谢翃的身上,他的脑海里不知不觉出现了十多年不再见面的弟弟的面孔,似乎在质问他,“哥,你为什么不娶钱氏呢?纳她为妾也行啊,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谁?”

  他那时是怎么说的?

  “你既不顾谢家门楣,执意要娶一个不知来路去向的江湖女子,为何不拿你的终身大事为谢家添瓦加转?”

  傍晚时分,一枚山长令交到了谢宝瓒的手里。

  她拿着那枚山长令,趁着夜色来到了谢家。

  二门口,老太太亲自领着两个儿媳等着,还有谢宝喜,看着谢宝瓒从马车上下来,一干人曲膝跪下去,她心里五味陈杂,两腿一软,虽不甘愿,但只能顺势着地。

  “祖母,您这是做什么?”谢宝瓒一手扶着老太太,另一只手拉着卢氏,短短时日不见,老太太原先的花白头发,如今已成了满头银丝。卢氏瞧着也憔悴多了,两鬓斑白,看着谢宝瓒,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流泪。

  回到朝晖院,一切依旧。

  在正屋门口的时候,谢宝瓒便吩咐楼珠等人,“我和祖母母亲有话要说,童嬷嬷进来服侍就好,你们在外面等着。”

  既然谢宝瓒都不带人,老太太和卢氏自然不会让下人们跟进来。

  两人要请谢宝瓒上座,谢宝瓒执意不肯,依然和从前一样,拉了老太太在上首坐着,“范夫人死的时候,我心里是存了恩怨的。我自己生死都无所谓,连累无辜之人,实在是过意不去。”

  “宝儿,你别怪母亲,母亲那天也没打算要你为难,是范姐姐她太快了。”

  无论说多少,都无法消除卢氏那会儿心里头一瞬间的犹豫了,而这一丝犹豫,将血脉这种东西存在的差异放大了无数倍,让人无法视而不见。

  但回到这熟悉的地方,处处都还留着她曾经的气息,谢宝瓒已经无法再对眼前这两个人执着过去的那些恩怨了。她毕竟还要往前走,未来的日子还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