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千重
谢宝瓒拉起再一次要在她跟前跪下的卢氏,她双膝忍不住落地,“母亲再这样说,我就无地自容了!”
哪怕卢氏对她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她又有什么资格要卢氏的性命呢?用道德去绑架别人的人,终究是无德之人。
卢氏吓了一跳,连忙抱着谢宝瓒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女孩儿多娇贵,怎么能动不动就往地上跪?”
边说,她边揉着谢宝瓒的膝盖,一如她曾经把谢宝瓒养得那么珍贵。
卢氏的确想要一个女儿,这么多年,也的确把谢宝瓒当自己的女儿在养。她恨谢翃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好好的女儿,因为这些本不该拿到闺阁来说的政事而对谢家,对她这个母亲心存芥蒂。
她也无数次想,若谢宝瓒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该有多好!
“宝儿,家里的事,你大哥跟你说了吧?老家的祖屋要修,这一路过去,少说也要两三个月时间,回去了正好赶上好季节把屋子修葺一番,祖母怕是看不到你出阁了。”老太太说着眼里都含着泪了,“你打小儿,祖母就盼着能看你穿上嫁衣,可真到了这一天,祖母还是不忍心,我的宝儿一晃眼都这么大了啊!”
谢宝瓒眼里溢出泪来,扑到了老太太的怀里,“祖母,将来我要是去江南,就去看您!”
“好,那我就努力多活几年,我还要看到我的重外孙呢!”
钱氏和谢宝喜还在门口等着,谢宝瓒想起钱皇后,昭武帝死了的那天晚上,她就一根白绫,把自己吊在了梁上,和昭武帝同一天入了昭陵。
但钱氏,似乎并没有受影响,哪怕是南边传来消息,说是司灵霄怀孕了,看怀相,估摸是个儿子,她也只有高兴,还对谢宝喜道,“阿弥陀佛,你父亲终于有后了。”
这心得有多宽!
“宝儿,你回来,祖母还有个事要和你商量。”老太太有些为难地开口,“你二婶不想跟着我们回江左去,要请离回钱家去,你二妹妹,她想带在身边,在京城帮她找个好人家。我和你母亲的意思,当初,也是祖母糊涂了,才把司姨娘送到南边去的。”
谢宝瓒明白了这层意思,钱氏肯定是不愿离开京城,就为了谢宝喜也不愿离开,她将谢宝喜留在京城,可以凭以前的人脉,找个权贵子弟嫁了,也比去江左嫁个乡绅强。这是她的条件,她留在京城,把嫡妻的位置腾出来。
真是生意人啊!
而这样一来,谢宝瓒看在谢家的份上,将来就不能不顾谢宝喜的婚事,她这个未来的皇后娘娘随便一指,都能解决谢宝喜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婚事。
老太太也明白,但她实在是不想再委屈儿子了。与其说她老糊涂了,不该把司灵霄送到南边,不如说她当年不该心偏得太离谱。
谢宝瓒答应了下来,“祖母放心吧,看在二叔的份上,我也不会不管二妹妹。”
不是看在二叔的份上,而是看在老太太的份上。
“祖母离开的时候,就把二妹妹送到我的郡主府,我看着就好。毕竟姓谢,这么跟着二婶回钱家,不成体统。祖母的意思呢?”
老太太自然是求之不得。谢家不是没有实力安置谢宝喜,但老太太不愿因为一个孙女,在萧凌辰和谢宝瓒的心里扎上那么一根牛毛针呢,既然离开,就干干净净,妥妥帖帖地离开。是以,她才不得不答应,钱氏把孙女儿带到钱家去。
谢宝瓒若是肯把谢宝喜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以后,祖母让三哥每年回一趟京城,去宫里瞧瞧我。”
“好!”
卢氏抹着眼泪,心里越是感激这个女儿,就越是恨谢翃。她当年怎么就嫁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呢?
从老太太和谢景棠决定南迁之后,家里就开始打包,一些物件先往南边运。到了人要走的时候,东西也运得差不多了。
谢宝瓒将山长令送到了宫里,朝堂上,为选谁出来当谢翃的继任者吵得一塌糊涂的时候,谢宝喜在家里玩自杀。
让钱氏与谢瞻和离,留在京城,是谢宝喜的主意,她都已经看好了目标,实在不行,就嫁给表兄钱英循。若是舅母不同意,谢宝喜都想好了让她妥协的手段。谁知,好不容易等老太太代替儿子给她母亲签了和离书,老太太居然变卦了,要把她送去给谢宝瓒。
她凭什么要住到谢宝瓒的郡主府?她是谢家的嫡女,为什么要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闹了两天,老太太也有些乏了,对卢氏道,“去跟她说,若是不愿意去郡主府,就跟我们一块儿南下吧!将来留在家里做个老姑子,你那三个儿子也不会不管他们这个不成器的堂妹。”
卢氏心里厌烦极了,应了声“是”,出去后,就先去寻了钱氏。
钱氏把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这些年,谢家连她的嫁妆单子都没有看过,不存在钱财纠葛,反而把京城的几处门面不好的铺子给她做了补偿,她没什么不满意的。回到钱家,做个有钱的姑奶奶,不用活在聪明的谢家人的阴影中,钱氏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若非为了女儿,她早就离开了。
“弟妹,郡主虽然不是我养的,我对她的秉性很了解。你在钱家,若是过得不痛快,吹点风到她的耳朵里,她不可能不管。想必钱家也是盼着你回去的。听说,京城外的那一片好庄子,都划到了你的名下,我打听得没错吧?”
钱氏的脸一白,呐呐不语,多年妯娌,钱氏当然领教了太多卢氏的精明。
“你让喜姐儿跟着你,不是我说句忤逆的话,我是求之不得的。不过,我也给你一句忠告,靠前夫家的侄女儿,终究不如自己的女儿可靠。若是喜姐儿将来能够嫁个好夫家,钱家也依然不敢把你怎样,也一样要求着你,你说呢?”
钱氏还算没有蠢到家,卢氏一点,她就透了。当下,没有多犹豫,把嫁妆一拉,浩浩荡荡地从谢家离开了。
钱氏一走,谢宝喜也闹腾不下去了,被老太太连夜送到了郡主府。
谢宝瓒将她安置在丹桂山房,这着实是个与她有渊源的地方。
只不过,此举,有点刺激了萧凌辰。他当晚过来,听说了“丹桂山房”四个字,可劲儿地折腾她,就像是要抹去她的某一段记忆一样。实际上,只要想起那日,若非谢宝瓒机灵,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想到荣安长公主的阴谋,他就一阵后怕,唯有莽撞,才能让他稍微安心。
谢宝瓒一夜不知道求饶了多少次,她头一次怀疑自己的智商,怎么就不明白萧凌辰这是在发什么疯。
第78章 大结局 次日,谢宝瓒就觉得小腹处有些……
次日,谢宝瓒就觉得小腹处有些胀痛,她实在是不好说,便强撑着。谁知,到了更衣的时候,亵裤上有点见红了。
服侍她的是庄嬷嬷,本来瞧着她恹恹的,就有些埋怨皇上折腾人,一见这阵仗,吓得魂都快没了,连忙让庄平去请一位老成持重的御医来。
一把脉,御医就跪下来了,“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谢宝瓒还没被封后呢,大婚订在三日后,这会儿,她有点后悔,没有一回来,就答应跟萧凌辰成亲,原来,他的报复等在这儿呢。
顿时,谢宝瓒头疼,摆摆手,“找个人进宫,去跟皇上说吧。”
“娘娘有点小产的迹象,这个,一定要多注意。”
“这些个话啊,张大人还是跟皇上说妥当,郡主还,还……”后边的话,庄嬷嬷实在是说不出口,若是可以,她也很想一根面条把自己挂起来。
张太医还以为出来是请一场平安脉呢,没想到,还被派了任务。他从郡主府出来,就坐上马车往宫里走,一路上寻思,这要怎么开口呢?还有,这可不是只诊出个平安脉的事,后续,还有一大堆要收尾的事,比如,要帮娘娘隐瞒怀孕的事,这都一个多月了,将来还要制造早产的假象……
就在张太医在心里预演的时候,松寿公公亲自出来接。
宫里一听郡主府叫了太医,早就等着了。本来,张太医从郡主府出来,就会被宣召入宫,见张太医不等宣召就直接进宫,萧凌辰一颗心已是提到了嗓子眼。
他可不会想到是自己昨晚作下的孽,只一门心思在想,昨晚,谢宝瓒没怎么睡,是不是累狠了?今晚,还是温柔一点。
他神不守舍,正在说禁军改制的英国公便住了嘴,南书房里约有片刻的宁静,一个小公公进来,“皇上,张太医到了!”
英国公忙问道,“陛下身体有何不爽利吗?”
本来,皇帝的身体健康是要保密的,但都赶上了,不问也不行。
“是皇后娘娘。”
自大雍太/祖始,皇后都是先婚后封。萧凌辰却是先下了封后的圣旨,准备大婚之后,再行册封仪式,可见皇上对谢宝瓒这个皇后有多么重视。
英国公心里咯噔一下,他低下了头,对这个女儿,他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啊。若她流离失所,英国公还可以以照顾她为借口,提一下认祖归宗的事。
太医进来了,想必是皇上太心急了,竟然没有让英国公回避。英国公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也没有起身告辞。
“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
这真是个晴天霹雳般的惊喜,萧凌辰一下子就呆住了,好半天,他才跳了起来,“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宝儿以后就不会离开我了!”
英国公怀疑,皇上后面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不枉我这么多天的努力!”
他有点愤怒,但再大的怒气,又有什么资格发泄呢?
“陛下,未婚先孕,朝臣们将如何看待皇后娘娘?”英国公跪在地上,无论如何,这是他的女儿,他不奢望挽回什么,只是不想一错再错!
“她是朕的皇后,昭武帝赐婚,天下为证,谁敢说她半个不字?就算未婚先孕,朕看天下人谁敢笑话她!”萧凌辰当即翻脸,盯着英国公道,“你当年既然抛弃了她,今日在朕面前惺惺作态,又是为何?这是朕和皇后之间的事,她都没有责怪朕,你有什么资格?”
“臣没有资格!”英国公以额磕地,“当年臣被流放,看到抱走她的是谢翃,想到谢家清贵,臣……已是有今日没有明日的人,谢家把她养起来,又能图臣什么呢?”
尽管义正言辞,可是,英国公说这些话,自己都觉得很没有底气。
萧凌辰高兴,也就不跟他计较,他来来回回地走,想着要下个什么圣旨昭告天下,张太医道,“陛下,皇后娘娘有小产迹象……好在皇后娘娘身体底子打得好,只需喝两剂保胎药……”
萧凌辰只听了一半,便闪电一样,冲出了房门,他一口气跑出宫,进了郡主府。
谢宝瓒正在喝药,心里骂着萧凌辰,看到他来,只掀起眼皮子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哟,皇上来了?”
屋子里跪了一地,萧凌辰接过了童嬷嬷手里的碗,“宝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哪儿都不舒服!药也不好喝。”
谢宝瓒看到他眼底的红意,满肚子的气也就消散了,“你怎么来了?满头汗,跑过来的?怎么没骑马?”
“忘了。”
萧凌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把你娶进门的。我昨夜里不该那么折腾你,还痛不痛?”
谢宝瓒心说“活该”,喝了保胎药后,那种胀痛下坠感就没了,谢宝瓒便不舍得吓唬萧凌辰,“没什么不适,哪个当大夫的都喜欢小题大做。人人初孕时,大夫都喜欢说有流产迹象,都是唬人的。”
萧凌辰一个男人,头一次当父亲什么也不知道,也就放下心来。他的手覆盖在谢宝瓒的小腹上,轻轻地摩挲,这里有个生命,一头牵着谢宝瓒,一头系着他,从此以后,他的肩上又多了一份责任。
三日后,正是晴好天气,谢宝瓒着凤袍,戴九凤冠,坐三十六人抬的大轿,被人抬着从乾元门进,与皇帝萧凌辰在天地的见证下,结为夫妻。
到处都是火红一片,透过红红的盖头,龙凤喜烛,和满殿里红色的帷幔,谢宝瓒似乎看到了梦里的一片火光,萧凌辰的目光穿透了宫墙,看到了悬在大梁上的她,她看懂了萧凌辰那一刻的眼神,“你为何不多等片刻?为了你,我才走到今天,我原本想让你做我的皇后。”
萧凌辰揭开她的盖头,她抬起头来,看到萧凌辰微醺的脸,四目相对下,萧凌辰被她眼中的深情震住了,他俯身下来,将谢宝瓒搂进怀里,“宝儿,我要让你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我做到了!”
是不是因为两世的执念,才会让她在他们相遇之前做了那个梦?
天下事总不会有十全十美。大婚之夜,萧凌辰碍于谢宝瓒肚子里的小东西,辗转反侧,久久无眠。
谢宝瓒被他翻来覆去的动作闹腾得没法睡好,“皇上,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乐极生悲,啊,不,因果报应!”
萧凌辰被她逗乐了,脸埋在她的肩头笑了好久,“宝儿,当初你中情殇蛊,我就在心里说,若上天眷顾,能够让我每晚上抱着你睡,什么都不做,我也愿意为了天下苍生不要了这条性命。”
谢宝瓒捂住了他的嘴,“你胡说什么?你现在是一个人吗?你再说这样的浑话,就去南书房睡。”
“不要!”萧凌辰将她搂得紧紧的,“休想用这招惩罚我,我可以接受任何惩罚,就是不能一个人睡。”
“为什么?”
“我怕鬼。”
“不要脸。”
次日一早,南疆大巫师来辞行,谢宝瓒在坤宁宫接见了他。延庆和乌丫跟在他的身边。再见面,就不像以前那么随意了,两人都有些拘谨,不敢抬头看谢宝瓒。
“娘娘应当早就猜到了,乌丫其实就是乌娅,她是臣的妹妹,是个苦命的孩子,臣寻找了她很多年,这一次多谢娘娘,要不是有娘娘,臣余生难安。”大巫师起身行了个大礼,“还请娘娘允许臣将她带回南疆。”
大巫师以为谢宝瓒是想把乌丫留在京城当人质,“她心志不全,臣怕她在京城会给娘娘添麻烦……”
谢宝瓒听懂了,“大巫师多虑了,本宫还欠乌丫一个人情呢。她能够找回哥哥,这是冥冥中上天对她善良的嘉奖,她理应回到南疆去,那里的山林气候应当更加适合她。”
“多谢皇后娘娘!”
倚琴将一张房契递给延庆,延庆心惊胆战地接了,谢宝瓒道,“这是狄县的那个客栈,离京城远,本宫也用不上,以后就交给你打点吧。多谢你带着我从南疆山林里走出来,以后有什么为难之处,可以进宫见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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