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浔北
三人齐齐下马,裴云潇上前,掏出密旨与紫叶金符:“京城裴云潇,有要事求见杜将军!”
军士得见五爪金龙,就知事关重大,唤来另一人换防后,朝营中跑去报信。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见锡州将军杜绍穿着甲胄跑来,一见裴云潇手中的密旨,便解剑下跪。
“臣杜绍……”
裴云潇上前制止:“杜将军请起。此事机密,请入内密谈。”
“哦,好,请几位随我入营!”杜绍赶忙站起,将三人引向营房。
进得屋内,裴云潇命锦年守在门口,这才展开密旨,交给杜绍。
“杜将军,事关重大,还请立刻选派人手,向柘州等地进发。”
杜绍面带犹疑:“裴七公子,这十三州县的盐帮位置是从何而来?”
“我有我的渠道,情报绝对真实,请杜将军放心。”裴云潇回道。
“可柘州也有兵马,为何不调?”杜绍反问。
“柘州城已被许家掌控,我如何确定,柘州兵马不被收买,暗中泄露消息?”
“柘州营将军曾是当朝裴太傅的门生,裴七公子应该用着更顺手才对。”杜绍不愧是武人,说的直白的不得了。
裴云潇嗤笑一声:“门生又如何?金钱利益面前,人都能变成鬼,还有什么不可能?”
杜绍的神色还是有所怀疑,迟迟不肯决定。
“杜将军是在担心,裴公子未曾调用柘州兵马,反而舍近求远,是设了一个圈套陷害将军吗?”唐桁在一旁突然开口。
杜绍一愣,转头看过去。
“是否在将军眼里,圣旨不重要,紫叶金符不重要,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也不重要。但我二人区区十几岁少年,长途跋涉,求将军为民做主,是否别有用心,反而更重要?”
杜绍看向唐桁,一眼之下,便觉此少年性格沉郁深邃,竟不能看透,他日定非池中之物。
难道,这又是哪个世族的公子?
“你是谁?”杜绍问道。
“在下青山县,唐桁。”
青山县?杜绍眉头一皱,这个地名总觉得有些熟悉。
“唐桁、唐桁……”杜绍默念着这个名字,突然灵光一闪:“闻听青山县有一少年制造了一种‘龙骨水车’,得陛下嘉奖,要求在江南凡有坡地之田的地方都要尽快推行,那个造车之人,可是你?”
唐桁欣然承认。这都是潇弟上书请功的功劳,不然他的名字顶多就是在州府有些声誉罢了。
“真的是你!”杜绍惊讶地站起身:“果然是才为世出,一解旱天灌溉之难题。寒门子弟,该当如是啊。”
“杜将军军功卓著,也是桁心中之榜样。”唐桁也起身行礼,脸上露出敬慕之意。
杜绍打量着裴云潇和唐桁二人,见两人神色间尤为亲近,好奇问道:“却是不知,裴七公子与唐公子是如何相识的?”
“裴公子五年前救过我的性命,之后我便与他结为了异姓兄弟。此次建造水车,也是他全力支持。”
“结为兄弟?”杜绍终于恍然大悟:“我怎么忘了,五年前此事在江南传的沸沸扬扬,原来正是裴公子!”
“我还听说,裴公子游历江南,回京后还写下了江南三赋,在东林酒楼得黄晗大人与刘缶大人交口称赞。没想到原来这位少年英才就站在我面前,真是失敬失敬!”
裴云潇明显的感觉到了杜绍态度的变化,暗道在杜绍心里,果然一百个裴家的七公子,也不如一个寒门结义兄弟,被黄晗刘缶称赞过的身份好使!
她笑了笑,又拿出紫叶金符:“杜将军沙场宿将,心存疑虑本是应当。但这紫叶金符乃御用之物,我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拿这个诓骗将军。”
“江南盐帮猖獗,霸占盐市,不顾百姓生计,抬价谋取暴利。一些官员为利益所驱,甘当盐帮的□□,与此等蛀虫为伍,致使百姓步步维艰,性命难保。如此动摇国本,触目惊心的行径,在下不能忍受,想必杜将军这样为国为民的忠臣良将更不能忍受!
如今正是他们掉以轻心的时候,杜将军善用兵法,应该知道攻其不备,出奇制胜的道理吧?”
杜绍良久的沉默,脸上几经变幻,终于感慨一声:“我大历能有如二位这样的少年人,不容易啊。”
“二位稍等,本将即刻点兵。”
“谢将军!”
寂静深夜,只有晚风吹起路边杂草,沙沙作响。
此次点兵,杜绍选出了精兵一万执行任务。
裴云潇同唐桁都是读过兵法的,虽然以往只是纸上谈兵,并无实际经验,但也与杜绍互相商讨了用兵的策略。
杜绍自前日一番谈话之后,对二人格外赞赏,因此几次商谈之中都有意无意的提点教导。
不过作为世家出身的裴云潇,看兵法只是一种调剂。因为豪门世族对军事一向不怎么上心,大历战事不多,他们更是瞧不起这些出身不高的大老粗。
但唐桁则不同,男主光环罩顶,天赋加成,几番谈话之后杜绍对唐桁可谓惊喜万分,直言自己抓住了一个天生的将才。
裴云潇则在一旁默默恰柠檬,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作者的设定,原书中男主就是文武双全之人,她不酸,一点儿也不酸!
第27章 查抄许府
三人的计划是主攻几个州府的盐帮,控制当地掌管和贩售私盐的盐号,而派小队人马潜往县城的盐帮所在地,围而不攻。只等州府尘埃落定,再一举拿下。
这一路上,为了避开各州县的耳目,他们绕了不少弯路、小路,当杜绍带着裴云潇与唐桁临近柘州城外的时候,已经又是个深夜了。
“进去之后,一队人跟随裴公子直奔许府,查抄证据。另一队人随我直奔州衙,扣下知府,注意不要惊动百姓!”杜绍低声吩咐道。
“杜将军,城郊的山上还有许家的一处庄园,许家长子许牧居住其中。一旦城中有动静,他很有可能会逃跑。我想请杜将军让兄长再带一队前去围捕。”裴云潇在杜绍耳边低声建议。
“这……让他带兵,有违军规啊。”
“杜将军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裴云潇连忙致歉:“不如请将军派出一位信重之人,请兄长从旁协助?毕竟那个庄园,只有我和兄长进去过。”
“这样最好!”杜绍点点头,朝身后叫一声:“张白,带上一百人,跟唐兄弟去捉拿凶犯!”
“是!”
裴云潇又看向唐桁:“兄长此去要格外小心,许牧身怀武功,不知高低,若不能生擒,杀了也无妨。”
唐桁自信一笑:“放心吧,我还得让他活着尝尝水牢和千蛇窟、白虎洞的滋味呢。”
裴云潇不禁暗笑,两人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没想到,唐桁将她愤怒时的吐槽全都记在了心中。
唐桁与张白带人转道,裴云潇则跟随杜绍继续向柘州进发。
杜绍这次带来的士兵中,有几个身手极佳的,到了柘州城下,架起云梯,手脚并用地爬上城墙,翻身一跃,隐匿在夜色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随着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的声音,杜绍扬起马鞭,低吼一声:“冲!”
近千兵马鱼贯冲入城门,马蹄上包了碎布,降低奔驰的声响。
裴云潇骑马在最前,直奔许府大门。
“守住前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裴云潇大喝一声,众士兵迅速散开,将许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裴云潇又道:“点起火把,进府搜查!女眷暂拘后院,仆佣押至前院。凡有阻挠者,按谋逆罪论处!”
“是!”
百多只火把缓缓亮起,照的许府门前的黑夜都亮了几分。跟着裴云潇一起前来的李副将一挥手,几个士兵架着撞门的木柱就冲了上去。
许府的大门禁不住几次撞击,很快就被撞开。裴云潇第一个冲进府中,直奔许姿和许荣藏匿私盐账目的地方。
当裴云潇从许荣书房里出来,整个许府已经被全部控制住了。查抄的黄金、白银、珍宝摆了满满一个院子。
李副将走过来,神情有些怪异:“裴公子,我们在一个院子里发现了十几个男人,都住在与外隔绝的小院子里,本来要把他们押到前院,可他们说、说……”
裴云潇一听就是许姿玉榭里的男宠,被许姿关在一个又一个“格子间”里,比宠物还不如:“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他们是女眷。”李副将的脸都黑了。
“扑哧!”裴云潇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他们都是许家主的妹妹豢养的男宠,姑且也能算作女眷吧。先让他们在后院呆着吧,日后还需一一审问。”
“是。”李副将依旧欲言又止:“只是……”
裴云潇疑惑地看向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问题。
“只是,有两个,我们在冲进去的时候,正在……”李副将想了半天,憋出了个词汇:“正在偷.人。”
裴云潇瞳孔微张,反应了半天:“是和男的,还是女的?”
“……”李副将偏过头,一脸辣眼睛地表情:“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男的也是、、男宠,女的是府中丫环。”
“……”裴云潇无语地挥了挥手,这许家从上到下都烂透了:“罢了,随他们去吧。”
正说话,有一个士兵前来禀报:“李将军,裴公子,后院有一位夫人,说要见你们。”
“胡闹!”李副将一肚子气终于找到了出口:“裴公子不是说了吗,凡是阻挠的人,都是谋逆大罪!”
“可……她没有阻挠,连自己的首饰都交出来了,但就是要见你们。”士兵也很委屈。
裴云潇与李副将双双无语,这一夜查抄许府的经历确实有些魔幻了。
“走吧李将军,去会会这位夫人。”
裴云潇二人跟着那士兵来到后院关押女眷的房间,一开门,门里的女人应声回头,看到裴云潇的一瞬间,面如土色。
“裴七公子?!”
“二少夫人。”裴云潇微微颔首,客气有礼。
这个,就是刚刚嫁入许家的何氏女。这场家族联姻的婚事,她身不由己,裴云潇对她也怀着几分同情。
许家注定要覆灭了,何家唯一的选择就是学梁氏自断臂膀,以求自保。那么她这个联姻的外嫁女,下场可想而知。
“在我知道来的是你之前,我还奢求一丝生路。”何氏脸上哀戚一笑:“现在,我什么都不求了。”
裴云潇心中有些微痛。同为女子,她无法不对何氏的遭遇感同身受。
“裴七公子,你应该很清楚,犯下如此大罪的人,他府中的女眷会是什么下场。充军、流放、为奴为女昌。何家保不了我,他们也不会保我。”何氏走过来,抬头盯着裴云潇。
裴云潇只是沉默,因为她知道,何氏说的都是对的。
莫说何家,裴云潇敢拍着胸脯保证,今时今日哪怕是把何家换做裴家,把何氏换做自己,祖父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就会放弃自己。
“裴七公子,我能求你一件事吗?看在我们曾在京城有过几面之缘的份儿上?”
“你……说说看。”裴云潇道。
“我想求你,向许荣,要一份和离书。”何氏幽幽启口。
裴云潇心中一松,欣然答允:“当然可以,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
何氏的目光流露着感激:“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