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淡
李招娣这被亲娘洗脑的蠢女人,同样附和道:“娘,当家的真没怪妳,真怪妳的话,也就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况且,小宝这孩子是我自己不当心的,明知道大肚子,还要在人打架的时候往前凑,这怎么怪得了妳?”
没错,李招娣最后还是原谅了李家,李母向来擅于自我卖苦兼洗脑哄人,若论装模作样地能耐,十个李招娣都不是李母对手,从前她就是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亲姐姐来达成目的。
可惜,亲姐姐许氏是不中用的,帮衬她夫家没几年就去世了,许家没了许氏,可不就没人把李母放在眼里吗?李母不是没想过仗着小姨身份,只可惜许家的小辈,反倒像是解开了枷锁,不只是不买帐而已,还能完全不顾忌名声地和她撕扯起来,甚至还一副想扒了她的皮,拆了她的肉。
李母是恶人无胆的,从此是不敢再上许家的门,也幸好底下养得赔钱货也大了,老虔婆再把几个闺女给嫁出门后,新一轮地拔毛动作,却又能继续开始。
然而,前头的两个闺女,是拢不住丈夫的废物。
老大一直贴补娘家的举动,终究是被人休回家里,再嫁的人家,李母也想要再选好的人家,但这不是没人看上吗?为了避免赔钱货继续浪费家里的粮食,老虔婆转手又把大闺女卖了,心里还叨念着,也算是废物利用。
二闺女也惨,人家丈夫是干脆不要,带着家里的所有钱财,就直接与别的女人私奔,偏偏李母教闺女都是往菟丝花上去教养。二闺女一没了男人,天不就塌了?这没几年就把自己给哭死过去,算是去世最早的闺女。
白发人送走黑发人,老虔婆别说伤心落泪了,她只在心里怨怼二闺女的不中用。
有了两个闺女的前车之鉴,李招娣算是教养最成功的,李母的拔毛,在祸害了三个人家,也算是拔出了心得,老虔婆知道不能一次就狮子大开口,只能细水长流地慢慢捞钱。
除了那一次欠贵人的钱,算是李母最大的失策,后头借钱的名目,却都不算是什么大数字,只是次数频繁了一些。
纵使,刘富厌烦岳丈一家子又来借钱,但一听都是小钱,每次也就任由李招娣又把银钱送到李母的手上,完全不知道大房的家底,就是这样一点一滴地被人搬空,积少成多也是惊人的。
刘富是耳根子软,但也不是真蠢,只是在察觉到家底不对劲时,后头又得到一笔卖闺女的银子,虚荣心终究是占了上风,借岳母一家的“小钱”,也就又不再继续过问。
银子是人的胆气,倘若不是在老宅出了一场祸事,刘富走在村子里头,恐怕都还是走路有风的模样。除了父母兄弟,村子里的多数人,也只知道刘富的大闺女极有福气,能够被镇上的大户人家看上。
内里的龌龊,只有极少人才一清二楚。
家丑不可外扬。
刘富的冷淡,不影响屋子里的三个女人,李母被闺女和孙女给哄好以后,内心是不无得意,老虔婆的面上,也能来一个礼上往来地表面功夫:“我孙子能娶到三丫这外孙女,也算是他有福气,咱们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事,日子可不能拖得太久,日子就订在下个月的这一天,妳瞧如何?”
李母的嘴上说得好听,其实要不是刘富一夕暴富的家底,老虔婆压根儿就看不上这外孙女,她孙子长得可比三丫这外孙女要好看的多,这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当然,鲜花是她孙子,牛粪是三丫这个外孙女。
不过,谁叫三丫有个能耐的大姐,都能嫁进好人家,听说大丫又是疼妹妹的人,以后倒是可以借着三丫的光,让孙子得到诸多的好处。
李母已经充分了解到,有些人家是不能招惹的。
老虔婆明面上好似谨守本分,但迂回地算计却是从未少过,刘三丫听不到外婆的心声,反而把李母满意她的态度给放到心上。
刘三丫不禁志得意满,她可比大姐有福气的多,等嫁进李家,生了个大胖小子,李家的荣华富贵,不就任由她随便享受?
刘三丫正在畅想后半生的好日子,李母却又忽然问道:“听说女婿的二弟和四弟的孩子,都上县城参加科举考试了,他们的学问是不是很好?”
孰不知,这一个问题,直接就让刘三丫的笑脸消失,心神不宁的感觉更是油然而生。五叔的事情,已经出乎意料之外,二房和四房的日子,也没有变得像想象中地落魄。
这几年的日子,一切彷佛都跳脱出心中的蓝图,刘三丫自以为掌握未来的自信,此刻倒是难得生起一丝的怀疑。
刘三丫只能暗暗期望,二房和四房的堂弟,这次最好能够无功而返,这样她的选择才能够底气十足。
李招娣也是不乐意听到妯娌的好话:“娘,他们孩子的学问好不好,与咱们家又没有什么关系,这两房又瞧不上我们大房。”
四妯娌还好,别看在同一个村子,这一年到头都碰不上几次面,早年的印象是愈来愈淡。但二妯娌朱梅春,每次去河边洗东西,都能把她冷嘲讽刺一遍,一下子比家底,一下子比子嗣。
两样都戳中了命门,好在先前家底一事,大房总算是彻底地翻身过来。
李招娣都还没有找机会还回去,贼精的二妯娌,立马又换一个招数,人家改比儿子的成就。
大房就一个儿子,能养到这么大,就算是有福气,哪里敢让孩子耗尽精血去读书。这独子的成就,李招娣是想都不敢想,只求能养到娶妻生子就行了。
每次过招都输人,李招娣都难受死了,李母还戳人心窝地劝道:“妳傻了,怎么说都是亲兄弟,两房的孩子既然不错,妳不早早地讨好人家,以后真有好处,妳不就沾不上边?”
李招娣难得牛心左性地回道:“娘,小叔子的好处,我们大房都沾不上边,这下一辈的好处,我们这隔了血缘的长辈,又能沾上什么边?”
李母:“……”
李母不只是哑口无言,而且闺女一提她小叔子,李母就更是心虚,大房沾不上好处,其实有大半是被他们给害的。李母自认最会看人,却没想到本来可以薅羊毛的人物,可以把李家整治到那一番地步。好在还有一层亲家的关系,人家最后还是稍稍地松了松手,李母这也才知道,有时候地位决定了一切。
李母能这么客气,手段还尽量都藏在暗处,还在于那一段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实在是让人印象太过深刻。
李母的一番打算是草草落空,但一瞧到手里拿到手的银子,一抹贪婪和满意,猛地还是从眼楮精光中,透露而出。
这一趟,也不算是没有白来一遭。
照理说,商谈亲事应该请媒婆来,以示重视。
但是,李母可不愿意白花这笔银钱,反正孙子又不喜欢三丫这外孙女,倒也不用担心祖孙会生上嫌隙。
县城里头,不晓得被人暗暗地期望落榜,刘昱阳几个还真撞到,足够精采却也让人一言难尽的事情。
刘昱阳的脸上像是吃了什么脏东西:“爹,你是故意的吧?”
刘昱丰也觉得四叔挺缺德的,实诚人也是有惊人的直觉,他也认为是四叔故意的。
裕永宬虽然觉得恶心人,却又觉得同窗的亲爹是一个忒有意思的人,他的父亲虽然算不上是太严肃的人,但父子之间还是存在着规矩。
所以,刘昱阳与他爹的相处,裕永宬真觉得大开眼界,原来父子还能有这样的相处方式。
以前,拜访刘家的时候,时间都不算长,裕永宬永远只看到母慈子孝的一幕,也特别羡慕刘家兄弟与母亲的相处,倒是没见到他们与父亲的相处模样,完全是南辕北辙。
一路上,这一对父子斗嘴互坑,唉呀呀,这一路上都不嫌无聊的。
几名少年怏怏不快的脸色,刘醒佯作不知地掏了掏耳朵:“奇怪,你说什么?我干了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刘昱阳气急反笑,他呵呵地冷笑:“爹,再装傻也是没用的,先前的那户人家可是你找的,跟我说你没看出人家的算计,你以为我信?”
自家老子是贼精的人物,不骗人就得烧香,刘昱阳死也不信亲爹没有半点察觉。
原先,刘昱阳就觉得那户人家闪闪烁烁的眼睛,让人极为不舒服,也幸亏他心有防备,不然不就得恶心死自己?
大儿子的火气,刘醒彷佛视若于无物,他依旧是好整以暇:“不信就不信,年轻人的火气,也不要这么大,你处理地不是很好吗?”
刘昱阳的火气蹭蹭上涨,咬牙切齿道:“爹,我才十三岁、十三岁!”
他是长得高,但也还算是一名孩子,面对忽然有人想算计给他女人,少年心性是不喜反怒。
刘昱阳给陆秋教得极好,男女观念是很有原则的。
刘醒欠揍地啧啧称奇,一副气死人不偿命道:“我也很讶异,我把你生得这么好,你们这么多的考生,这户人家怎么就恰好相中了你这孩子?”
好个屁!
刘昱阳差点爆出口,没见到裕永宬都脸色难看,这户人家明明就是瞎选的,瞧他没被算计成,竟然又再生一计,不过这次对象换人了,变成裕永宬这家伙。
裕永宬的家世好,家里也不缺想要爬床的丫头,身边的小厮是经验十足,自然是不可能算计成功。
一行人中,还真的就属他和裕永宬长得最好,这家姑娘有这样的父母,刘昱阳本来还感到有几分的可怜,后来在即将离去前,还想回头劝上几句真心话。孰不知,这一回头,两位少年偏巧听见这家姑娘的真心话,把他和裕永宬像是挑菜似的,视为囊中之物,这怎么能不令人恶心?
刘醒凉凉地继续道:“儿子,你的火气也太大了,这样的算计,你们以后只会遇到更多,不会更少,现在也算是给你们事先预防一回,这是好事啊。”
这一行陪考的父亲,除了刘醒,还有刘贵、张坤,以及裕永宬的父亲裕延齐。除了刘贵以外,其它两个父亲,见多了这样的事情,倒也是认同刘醒的做法。反正,他们已经做好防范,正好看几个小子怎么处理后续。
刘昱阳被亲爹泼下凉水,马上领悟过来,这又是亲爹要让他学会的事情。以前,也常这样,亲身经历一回,这警戒心就能更加深刻。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大儿子的火气并未下降,人家也是懂得动脑了,当下学着亲爹的模样,凉凉回道:“原来,让我这才十三岁的孩子,经历这一回就是为了在未来提防算计?那我回家的时候,可得和娘好好地说道说道,说爹故意叫人送女人给我,就是让我不要陷入别人的美人计。”
刘昱阳朝亲爹嚣张且阴险的一笑。
刘醒:“……”
第63章 ……
张坤的大儿子张仁鑫,年纪最大,但却是一个性格跳脱的,当下是眼睛一亮,他凑到刘昱丰的身旁,比了一个大拇指,道:“这就是昱阳的亲爹吗?这两位可真有个性。”
刘昱丰还是尽量为刘醒说了一句好话:“咳咳,四叔该正经的时候,还是挺正经的。”
刘醒和刘昱阳的父子相处,其实有一些算是离经叛道。
然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张仁鑫也是不服管教的野性子,错就错在,张坤这个亲老子,比他更野更凶,不想被揍就只能乖乖听话。
这次考试,张仁鑫自己都没底,却还是得被亲老子硬架着过来,他每天临时抱佛脚地死记活背,唯一的乐趣就只剩下看刘醒父子斗智斗勇。
张仁鑫对于刘昱阳兄弟,有着学渣对学霸的天然崇拜,但若是论交情,他和刘昱丰的交情才是比较深的,谁叫二人对读书的兴趣都不算大,难兄难弟的情份是油然而生。
更别说,二人都是喜欢拳脚功夫的少年,共通话题是聊也聊不完。
刘醒和张坤的确交情不错,但却从未和张仁鑫打过照面,不像裕永宬,还有几次的面子情。
张仁鑫本以为刘昱阳两兄弟,读书学问能够这么好,还臆测这二位的父亲,应该也是那种学问正经的人。
结果,学问还看不出来,但这没个正形的模样,却让他大吃一惊。
刘贵同样是暗暗咋舌。
自家的四弟原来都是这么教孩子的?这个方法恐怕谁也学不会,大侄子能一步不错地这么长进,实属不容易。
刘贵每天为孩子忙活都快累死,四房的事情,他的婆娘朱梅春恐怕都还比较了解。
正因为一无所知,刘贵才憋不住好奇问道:“老四这么爱坑儿子,你四婶没意见?”
刘昱丰回忆一下,实话实说:“他们在四婶婶面前会比较收敛一点。”
张仁鑫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爹在我娘面前也是这样子的,男人一旦成了亲,注定都是在外一条龙,在家一条虫,所以我才不想这么早就成亲。”
张坤:“……”
刘贵也是不着痕迹地瞥向破孩子的亲爹,这到县城的一路上,刘贵和张坤都是搭伴聊天的人。没办法,这两位和姓裕的,一看就不是一路人。所以,裕福楼的原东家,都是交给刘醒去交际,这两位父亲则是凑成一堆,聊一聊孩子经。
刘贵听了一路地吹嘘,却没想到这位有一个不着调的儿子,尽拆自己亲爹的台阶,这威力简直是不输他家的闺女。
一群糟心的儿子,总算也到了快要上场见真章的时候。
这次重新找的临时住处,是借住一对老夫妇的房子,环境破旧,但胜在清静,不像县城的客栈,早就是人满为患。
每个朝代,对于科举考试都有着不同规定,目前所在的新朝,是始于每年的秋天。
每到了科举考试,想要一举成名的学子,总会在客栈举办诗会和辩论。一则文人相轻,二则名声显扬的人物,兴许能够获得考官或学官地青睐,然而外头的热闹,终究与刘昱阳四名少年无关。
名声,毕竟是一把双刃剑。
除了裕永宬外,其它三人的家世背景都太过单薄,还不如老实地窝着做最后的努力。
对此,刘醒深感赞同,至少在县城里头,可真“看到”不少有趣的意外祸事。当然,刘醒也没有注意太久,毕竟也是挺耗力伤神的。
刘醒的目光冷静,他没有插足儿子考试的任何打算,若是连科举都不能凭借着己身之力,那还不如一辈子窝在乡野之地,好歹余生能够平安享乐。
上场的时候,这些做父亲的,都要比即将考试的儿子来的紧张许多,刘醒这唯一的异类,自然惹人注目。
视线已经见不到儿子的身影,裕延齐这才收回目光。
对于打交道多年的刘醒,他一直觉得这位是一个难以看透的趣人,有时候真不像是一名普通的农家子弟。
裕延齐的心里一转,自家眼光挑剔的儿子都能如此认同,刘昱阳的出色显而易见,他不禁有所误会道:“你对你儿子倒是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