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古代日常 第60章

作者:屏娘 标签: 种田 平步青云 穿越重生

  顾成礼心里升起好奇,他走过去接过傅茂典递来的信封,打开一看,竟是赵义鸿所写。

  顾成礼心里寻思着,看来即使傅大人进京了,那《国风》还是交由赵家来办,只是不知道赵家何时会将萃文书肆的分铺开到这京城来。

  傅茂典好久没这么畅怀地笑过,看向顾成礼的眼里满是笑意,“你是写了什么文章,竟在严迟瑜那老顽固手里拿了解元?”

  他心里真高兴,原本还担心顾成礼这次乡试会考不过呢,没想到如今不仅过了,还成了解元。

  傅茂典想知道若严迟瑜发现自己选出来的解元竟然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会作何反应?

  顾成礼将赵义鸿那封书信一目十行看完,上面写了他们离开同安县后发生的一些事宜,其中便提到了顾成礼乡试中解元的事情,上面还道已经有官兵去顾家报喜去了。

  顾成礼放下书信,虽未像傅茂典那里欣喜激动,嘴角也微微上翘,眼眸亮闪起来,“不过是侥幸罢了。”

  傅茂典见他眼里欢喜,但仍没得意忘形,面上添了一分满意,点点头,“确实侥幸。”

  他不知道严迟瑜究竟出的是什么题,竟然能让顾成礼拿解元,要知道顾成礼的很多观点都是与他相悖,这次能中解元,只能说顾成礼实属幸运,若是让严迟瑜见了他那些“离经叛道”的观点,只怕连举人都考不中。

  “其实严大人问的是强军之道。”顾成礼轻轻开口。

  强军之道,傅茂典眼里露出诧异,原先的肆意欢喜敛去几分,心情多了一丝沉重,对如今的大周来说,如何强军太重要了,他们不缺军队,甚至还养着百万将士,可这百万之军遇上那戎族与匈奴,竟像是群羊撞进狼窝,只能溃败逃散,完全是不堪一击。

  去岁傅茂典虽然是在江南,但也听闻戎族最近不太老实,不仅多次滋扰边境百姓,竟还提出了要娶大周的公主来和亲。

  戎族只是大周西北部的游牧民族,虽然厉害,但是人数不是很多,每次也只是在边关那里扰乱生事,或是抢劫一番就走,并不能动摇大周的根基。

  大周真正忌惮的是北部草原上的匈奴,那才是真正吃人的狼。

  如今连戎族都敢上门来挑衅,若再不震慑住这些异族,后果不堪设想,可要拿什么去震慑呢,如今他们的军队犹如一盘散沙,真派出去反而会让人看轻。

  傅茂典心里有些复杂,他与严迟瑜一向不对付,真没想到这次江南府乡试居然会直接问计兵事,而顾成礼居然还是解元?

  “你作了什么文章?”傅茂典好奇顾成礼究竟写了什么,竟然连严迟瑜那个老顽固都颇为认同。

  “不过是提了五点建议罢了。”顾成礼的思绪飘散,想起前世历史上的那个宋朝,如今大周在很多方面都与大宋相似,就连军事也如此。

  大周并非是弱国,军队也是很庞大,但是却发挥不出多大作用。大周的开国皇帝就对武将设防,对于在外领兵打战的将军更是防之又防,几乎是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换一个将领,这样的话将军与士兵在一起呆的时间短,不会产生极深厚的感情,从而不会为效忠将军背叛朝廷。

  除此之外,还在各将军与士兵之间设置了层层监督的机制,而在这监督机制之外仍存在着一层机制,来负责督促这监督机制的运行,可谓是环环相扣,严密至极。

  这样一来,大周的武将造反难度的确提高了,但也将军事水平拉下来,将军与士兵常年不得相见,彼此之间根本不熟悉,又如何能并肩作战。不仅如此,士兵们对将士也不服管教,将下令,兵不听,又怎么会打赢战?

  这样一来,不仅仅是军事水平拉垮下来,大周的军事机构也很庞大,其间过多的冗官,反而让大周背上了沉重的军费负担。

  顾成礼记得前世宋朝时期有一个王安石变法,似乎就是针对这样军事产开的变革,他总结了一下,又针对大周如今的具体情况作出了一些调整。

  首先一点就是裁兵。大周足足有一百万多的士兵,可这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上了战场依旧会输,还要让大周承当繁重的军费,不若先裁去一半的军队。

  傅茂典听顾成礼一上来便要裁去一半的军队,顿时吸了一口凉气,怀疑那严迟瑜当真看了顾成礼的文章吗,这种提议他也觉得不错?

  顾成礼并没有做停顿,而是继续往下说,第二点是训民为兵,全民为兵。

  对乡下的庄户,尤其是边境地区的庄户进行编组,包括富户与贫户,每五家为一组,每五组为一支队,而十支队则为一大队。但凡家中有两个及以上的男丁的,都必须出一人为保丁。在农闲的时候集合起来进行军事化训练,而在夜里这些保丁轮流当差值夜,维持当地的治安。

  傅茂典眼睛微亮,此法不错,若真发生了战事,这些平日就训练有序的庄户随时可以换上甲衣上战场,平时却又能进行农事,可谓是两不误。

  而第三点则是以民养马。

  如今大周的战马都是由朝廷官方来养的,但是其间折损率却很高,至于究竟是何原因很多人都心知肚明。若是由民户代替官府养马,按照先前划分的组、支队、大队,一组五家养一匹马,朝廷将幼崽发放给庄户,由民来养,等马成年再由朝廷来收购,若马病死,则一组五家要偿其半。

  傅茂典若有所思地听着,顾成礼讲得很详细,甚至还提及要对养公马、母马都做了详细的规划,以免庄户争向养母马从而可以多繁殖产出卖钱,还要对收上来的马匹精壮程度做划分评定,若是不合格,自然也不收,可谓是万事俱细。

  傅茂典不仅听得认真,还时不时给顾成礼递杯茶,顾成礼说了这么长时间自然干渴,端起便饮下,又继续说着另外两点。

  第四点则是士兵编制问题。大周的军队内部秩序混乱,因没有将帅在上面坐镇,军队里的小干部倒是不少,但是划分等级太多,反而繁琐复杂,顾成礼提议将其改为将、部、队三级编制,而且士兵要按着个人作战能力来晋升,能者上位,以实力服众。

  最后一点就是关于兵器的制造,顾成礼提出要设立一个军器监,专门用来研究制造军事武器的。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很多墨家学派之人钻研之道,像是公输盘制作的云梯就是攻城必备利器。顾成礼觉得不要小瞧这些匠人,尤其是民间那些技艺高超的,他们一辈子就做此道,若是朝廷愿意去挖掘,定能找出不少的能人异士来。

  等顾成礼将五点说完,傅茂典沉默下来,他不得不承认少年讲得很好,而且还是从各个方面入手,甚至其间流程也很是详细,但正是如此,才让他心惊。

  原本他只当顾成礼是擅长农事罢了,如今看来不仅仅如此,就连谈起兵家之事,少年也是信手拈来侃侃而谈,世上当真有这样精通各项绝学的天纵奇才?

  傅茂典看着少年明亮的眼睛,方才听到的那强军之法浮现在脑海里,又想起在江南时的大豆肥地法,还有顾成礼改良过的纺车,甚至包括洪水后防疫法,一件件一桩桩,都是旁人不曾想到过的新事物,他胸膛微微发烫,顾成礼越是惊才绝艳,对他们大周来说反而越是极其幸运。

  他曾听闻有人生而知之,曾经他不信,如今却是悟了。

  他不去想为何少年会知晓这些旁人未曾听闻的事物,不管少年是否怪异妖邪,只要少年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周,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那么他便是拼了一条老命也要护在少年身前。

  或许上天将顾成礼送到他身边,就是为了实现他的夙愿。

  傅茂典摩拳擦掌,决定要顶在顾成礼前面冲锋陷阵,带着他一起大干一场,不料第二日,就有人要从他手头将顾成礼要走。

  傅茂典进京这么长时间,消息灵通的人家都已经知晓他回来了,但眼看着皇上迟迟没有动作,众人也各自不动声色地观望着。

  直到严迟瑜与孟远闻从江南府回来,各府地区的乡试成绩也相继出炉,景煕帝才召见傅茂典入宫面圣。

  众人知道,此次皇上必定要为傅茂典封官进位。

  傅茂典跪在玉石铺就的大殿上,耳边听着宦官文渡宣读着陛下的旨意,“……不辞辛苦,心忧国事,朕心甚慰,经吏部重议,复其原户部尚书一职,兼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钦旨。”

  傅茂典没想到陛下在让他官复原职后,还让他兼任同平章事,要知道同平章事其实行使的就是丞相的权力,陛下这次召他回来,果真是要对他委以重任,傅茂典眼眶微热,觉得当初受贬谪远走江南时的那点酸楚根本算不得什么。

  景煕帝身形消瘦,却还亲自从坐席上起身,将匍匐在地的傅茂典扶起,温言道,“朕还需傅大人的辅佐,傅卿可要保重身子啊。”

  傅茂典心里动容,反手握住皇上的手,“陛下放下,只要您需要微臣,无论何时,微臣都要为陛下肝脑涂地,为大周尽忠!”

  “这就好。”景煕帝一脸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笑着问道,“不知可否将从江南带回来的少年,唤作顾成礼?先借严卿一用?”

  “严卿与朕说,那少年文章作得极好,对兵事也有独特见解,想要先调去任用一番……”

  傅茂典握住皇上的手僵住,原本已经对严迟瑜有些微改观而产生的丁点好感瞬间土崩瓦解,心里暗骂道,严迟瑜这老匹夫,竟然通过皇上来和他抢人!

  顾成礼见着傅大人意气风发地去了皇宫,回来时却拉着一张脸,心里莫名,难不成皇上还苛责了傅大人吗?

  傅府的下人更是战战兢兢,生怕惹怒老爷,直到晚间,顾成礼被喊去书房才知道傅大人为何恼怒。

  傅茂典看着少年,宽言道,“你先去他那儿待几日,放心,我定然会早日将你接回来的。”

  顾成礼先前院试文章中提到的税法改革,傅茂典也很有兴趣,如今想要上手,那严迟瑜不是反对改革嘛,作甚还要与他抢人!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小天使催加更,加了加了~七千多字呢,但是好像一章更新太多,看着有点累?

  备注:小顾提出的那个军事改革是宋朝王安石变法里的措施(但我加了一丢丢私货,将其中的弊端改了~)感谢在2021-04-23 18:27:35~2021-04-24 23:55: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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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顾成礼原本还想着要赶紧想法子赚银子,然后可以租个小院,从傅府里搬出来住,没想到如今却连人带行李都被打包送往了严府。

  严迟瑜与傅茂典不一样,严家是世代为官,称得上簪缨世家,就连府邸也更加威严厚重。

  顾成礼跟在领路的小厮身后,等进了院门后又穿过几个回廊,沿途见到不少仆妇洒扫,都各自低头干活,无人敢嬉笑玩闹,瞧着与他先前去拜会裴清泽时截然不同,思绪一转,心里有了计较。

  严府的规矩要远比忠义伯爵府森严得多,这从下人的行事就可以窥得。再联想傅大人对严迟瑜的评价,顾成礼原本以为严迟瑜应该是一个古板严肃的老头,而等亲眼见了后,才发现并非如此。

  严迟瑜比顾成礼所想的要年轻得多,如今瞧着估计也才四十来岁,清隽枯瘦,目光却一片清明,身着玄色常服,竟有几分超凡潇洒意味。

  顾成礼在暗中打量严迟瑜时,严迟瑜对这个少年也很是好奇。

  他到江南时就有人将傅茂典的消息送到他那儿,包括他这些年都会与哪些人往来,送递这些消息的人是想以此来献媚,殊不知他最是厌恶这等宵小之辈。

  但是却也留意到了一点,傅茂典居然会对一个农家出身的生员格外不同?而且这少年还是一县院试的案首。

  若只是一个案首的话,根本不会让严迟瑜这般重视,哪怕顾成礼年岁颇轻,看上去天资聪颖。自古以来惊才绝艳的少年还少吗,可真正能做出一番为国为民的事迹来却是屈指可数。

  因着傅茂典的殊遇,严迟瑜也不过是稍微上了一点心,但直到见了乡试上的那篇文章,得知这样的文章竟然是出自一个年仅十四的少年,才真的心惊。

  不仅仅是因为顾成礼提出的强军之法好,更重要的是,他还指出了旁人看不到的隐患之处,并出了解决对策。而提出的五点强军之法,又甚是详细,哪怕是个庸才,拿到这些对策,也是可以放手施行。

  “学生顾成礼见过严大人。”顾成礼在严迟瑜摄人的目光中淡定自若,从容行礼。

  “起来吧。”严迟瑜并未多为难他,兀自转身往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抬眼看着少年,“可知我此次找你来所为何事?”

  顾成礼开口,“听傅大人道,大人宣学生应是为协理那强军之事。”

  “呵。”严迟瑜端起茶盏,轻笑一声,意味不明,“难不成我严府竟无可用之人了?”

  顾成礼眼观鼻,鼻观心,目光落在距严迟瑜一段距离的地面上,对他所言并不接茬。

  严迟瑜也没揪住这个问题不放,而是道,“你要裁去一半军队,可曾想过那些将士们返乡后要如何度日?”

  “自然是躬耕农亩,亦可从事商贾之事……”

  “如今乡野之地,皆有定数,如何能养活数十万之众?”至于从事商贾之事,严迟瑜更是未提,那不过是末流,若是众人都从商,百姓皆为利所惑,何人事农,岂不是要动摇江山社稷?

  “乡野之地数千万,为何将士们会无地可种?”

  严迟瑜皱眉,“虽然大周地广,但肥沃之地尽归大族所有,那数十万将士卸甲归家,难不成要从大族手中拿的土地?”他目光犀利地盯着顾成礼。

  傅茂典以前就曾提出过这想法,不过并非是要将大族之地化给将士,而是想让大族各地与无地黎民,当时引起整个朝野震荡,以严迟瑜为首众臣纷纷不赞同此法。

  虽然如今大周朝局稳定,但各方大族亦不容小觑,要割大族之地与民,若这些大族联合起来抵制,后果不堪设想,甚至可能会引起新的战乱。

  严迟瑜目光如炬紧紧锁在顾成礼身上,“你这想法可是从傅茂典那里所得?”在他看来,定是如此,先前那傅茂典就有这般想法,这顾成礼与他来往密切,想法被其左右也很是正常。

  顾成礼被他这样盯着,却丝毫不慌乱,而是不紧不慢道,“还望大人能容学生将话说完……”

  他是说要让将士们回去种田,可没说这田就一定要从大族手中来抠出啊。顾成礼不傻,他知道历朝历代提起改革之事,都会受到很多阻拦,甚至有不少人为此丧命。

  他还想要好好活着,并不想自寻死路。

  为何那些大臣世家会阻挠改革?自然是因为这改革动了他们的利益,是将他们身上那过剩的财富转移了一些到了万千百姓身上,可即便只是转移那么一些,他们也是不愿意。

  若是直接从大族手里将土地拿给将士,他们定然是不会同意,但若不拿他们的土地呢,他们还有理由和借口来反对吗?

  “虽然如今肥沃良田尽数有主,但却还有很多尚未开荒之地,若是能让数十万将士去开荒,并将开荒所得土地皆为他们所得,自然是有人愿意的。”

  严迟瑜摇头,“开荒极其不易,况且即便开垦出了荒地,产量也不尽如意。”

  这少年果然是年岁不大,很多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啊,若是开荒这么容易,为何还有那么多百姓沦为佃农,只能每岁依靠租佃大族土地过活。

  顾成礼却露出笑来,“若是学生有肥地之法呢?”

  肥地之法?严迟瑜一惊,他想起之前在江南时的确是听了人说,好似这顾成礼与傅茂典还教了百姓一种肥地之法,可据说那只是让土地更肥,难不成还有本事将荒地变肥地吗?

  顾成礼自然没有办法将荒地完全变成肥地,但是想要在那些荒地上种出作物来却不是难事。除了上次那大豆肥地法之外,他还有不少方法可以用来改善土壤,虽不能将贫瘠突然变得十足肥沃,可是糊口却是够的。

  只要技术够好,充分利用科学,沙漠都能变成绿洲,顾成礼前世见着国家科技人员在非洲种出水稻后,就对这方面的领域很感兴趣,闲暇之余也有所涉猎,甚至不仅仅是非洲,还曾在内蒙的沙漠地区培育出来合适的稻种。

  由此可见,想要在将贫瘠土壤开发出来,也绝非是完全不可能。

  听他这番言论,严迟瑜竟然半天没回过神来,最后目色复杂地看着顾成礼,也不知道这少年所讲是真是假,难不成那荒地荒能真的变成庄稼之地不成?

  他觉得这也太荒谬了,可一想起江南地区那些百姓提起肥地法时的信赖与推崇也不似作伪,一时间还真无法断定顾成礼是否是在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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