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枕雨眠
去显州要十日路程,当日下午,贵妃就收拾好了东西,吩咐诸人快些上路。
道旁的积雪化作冰水融进淤泥中,泥上的腐叶结着蜘蛛网,沉了一冬的矮树上抽出新绿,在一片灰白中格外显眼。离了青山环抱的京都,迈向了开阔的平原,虽还是正月,但雪已有多日未下了。
贵妃一行走的官道,皇上又派了足量的侍卫来送,彩旗飘扬,一路上侍卫骑着骏马,贵妃坐在宝马香车中,极尽皇室奢侈的路过各个城镇,引来百姓围观,人人皆以一睹贵妃天人之姿为荣。
林绿萼躺在马车里,翻着显州赵氏的消息。那夜她听云水讲了一半,就急不可耐地打断了他,之后两人开始在床上胡闹,更没有说事的空闲了。在路上这些时日,她想着左右无事可做,也想想办法,能否以她贵妃的身份去压迫赵氏商行。
“这赵夫人倒是有本事,与我同岁,却有手段掌管这么大的商会。”林绿萼问檀欣,“你打听了几日,可知她出自何家?”
檀欣道:“赵夫人出生贫寒,本家姓王,叫王娉婷,年幼便在赵家为奴,后因容貌出众,被赵家长子看中,成了通房。不久生下庶长子,抬了妾室,又育一子,恰逢正妻离世,就成了继室。”
“娉婷倒是个好名字,不像寻常人家能取出来的。”林绿萼笑了笑,“听说赵家还和淑妃有关系?”
檀欣点头,“赵夫人的夫君与已故之妻有一嫡女,已有十六岁,赵夫人当家后,将那嫡女嫁给了淑妃的侄子当贵妾,所以赵夫人与淑妃沾亲带故。”
“哦。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好相处的人。”林绿萼也不知先去了几日的云水可还好,若得知她要去显州,他会不会来找她……她的思绪又飘到相见后的甜蜜中去了。
“对了。显州赵氏听闻贵妃将至,特意安排了隆重的迎接仪式。娘娘可要出席?”
“出,当然出。显州可比京都大多了,那神石寺也不知道在显州的哪个地方,我想在显州繁华之地多待几日,不止要出席赵氏的接风宴,显州只要有人请,我都去!”林绿萼想,越轰动越好,得让云水知道她来了。
檀欣略感局促,贵妃离了皇宫,真如脱缰的马,她点头同意:“好,奴婢去安排。”
又过了两日,终于到了显州隆康镇,这是显州最繁华的城镇,也是商业中心。刚进镇口,就听到爆竹噼里啪啦炸响,街道两旁装点着大红的灯笼,红色的绸缎编织的假花。
真俗啊,林绿萼掀开马车的帷帐,对着外面微笑招手。
百姓翘首以待,一睹贵妃真容,他们看到貌绝天下,端庄华丽的贵妃,皆欢呼叩首,这些时日贵妃是显州地仙转世的传闻越传越神,说书的酒肆若是不讲贵妃神仙身世,那就门口罗雀,若说起凤凰与百鸟同鸣,诞下巨石以显神祇,那酒楼的窗沿上都会坐满宾客。
赵夫人迎到隆康镇石坊下,在人群的最前端跪拜贵妃。
林绿萼正在四处张望,刚好与赵夫人对视,只一眼,林绿萼心中便升起奇妙的不详之感,赵夫人虽是笑着,但以她在皇宫中浸淫三年的看人眼光,一下就察觉到这人对她有敌意。
赵夫人见贵妃看她,她笑着迎上来,刚走到马车边上,不远处隆康镇那条百年石桥,轰然倒塌。
第67章 宴饮 去见故人吗
显州地大物博, 土地肥沃,物产丰饶,春日插秧, 站在田坎上可见无边无际的青绿与天空的水蓝相接。既是商业繁华的州,又是国内最大的粮仓。显州辖内有七郡, 郡下又设县镇。隆康镇在显州北边,是去京都的必经之地,商客来往频繁,繁华富饶。
隆康镇外有一条若白蛇蜿蜒的小河, 河上的石桥是前朝所修, 屹立百年,见证了隆康镇的兴起。镇中百姓翘首盼来了为国祈福的贵妃, 护送贵妃的队列方到镇口,石桥轰然塌了。
桥下的小河凝结成冰, 在初春的凉风中还未完全融化,石桥残破的桥身碎在白中泛灰的冰面上, 人群的视线一下被吸引了过去。
赵夫人刚跑到马车前恭敬行礼, 就听到背后巨大的轰隆声,她惊慌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 又回过头对贵妃道了一声歉, “妾身去看看。”
“去吧。”林绿萼倚在马车里点头, 头上的牡丹金冠随着她的晃动灿灿生辉, 她的视线也望向那边。
隆康镇官吏本在叩首, 见赵夫人得了贵妃的准许,他们也跟上赵夫人的步伐,赶往河边。
百姓议论纷纷,赵夫人小跑到河边, 赵府家丁将人群隔开,她指着其中一块破碎的石块,“呀,那上面刻着什么?好像是卦象。”她对着人群仰着脖子喊了一声,“可有会算卦的先生?”
人群里有位算命先生一甩长褂走出来,他看了一眼那块巨石,巨石上惊现六根短长相间的深色痕迹,他掐指一算,对着百姓朗声道:“坎下兑上,兑为阴为泽喻悦,坎为阳为水喻险,这是泽水困之卦,陷入困境之意。”
镇中官吏让人将残石搬上来,他们打算抬回府中派人来仔细研究。断桥的石块砸破了冰面,衙役踩在河上,河面的冰接连破碎,连着下河的几个人摔倒一片,连连呼痛。
林绿萼看得兴致缺缺,幸好进镇也不止这一座桥,她与檀欣耳语几句,传令先行进镇。
赵夫人跑了过来,跟在马车边上,林绿萼看她殷勤的模样,淡然地笑了笑。
她虽是为国祈福,但天高皇帝远,再加上她父亲的权势,她想在去神石寺的路上多停留几日,途径的城镇都吃喝玩乐一番,只要不闹出事来,没有人会跳出来指责她。入显州的接风宴,她接受了赵家的邀请,本是想给赵夫人一个面子,伺机拉拢,可如今看来赵夫人心思恐怕没那么简单。
林绿萼怀疑那石桥倒塌是赵夫人的手笔,不然怎会好巧不巧地在她这位转世地仙方到镇时就塌了,场中百姓众多,却又是赵夫人发现了一块残石上的卦象。
可是这卦听起来却没有明确所指,若说赵夫人是想害她,直接在石上刻一个“祸水亡国”“妖邪入州”之类浅显易懂的话,不更能飞速地传播开,毁坏她的名声吗。
“前面就是赵府了。”赵夫人一路小跑跟在贵妃马车旁,极尽殷勤之能事,她努力地介绍着隆康镇的繁华,又着重强调赵氏商行将为贵妃鞍前马后,竭力侍奉。
林绿萼望向这个妇人,她是一位能让她细细打量的美人,赵夫人有一张巴掌大的鹅蛋脸,长眉连娟,额上贴着花钿,走起路来身段婀娜,风流蕴藉,许是育有两子之故,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柔和富裕之美。
赵夫人只有在跪拜后抬头的瞬间,给了林绿萼不好的感觉,之后便显得温和讨好,似乎真是一个初掌家中大权,手足无措,见到宫中来的贵客,极力讨好的小妇人。
赵夫人将林绿萼迎进府中,迎到宴席的主位落座。席间坐着显州各郡赶来的宾客,足有上百人,赵府宴厅外的院里还堆积着他们借赵夫人之手赠贵妃的礼品。林绿萼大致地瞟了一眼,有珍贵的金玉器玩,还有名家孤品诗画,甚至还有活物,一对孔雀、雪狐、玄风鹦鹉……他们许是怕贵妃在神石寺祈福太过孤寂,所以动了让贵妃养活物逗趣的心思。
赵夫人站在林绿萼身旁,像婢女一样拘谨地为她布菜,又温和地给贵妃介绍,席间坐着的这个老者是升祥郡百年望族的族老,那个夫人是京都二品官员的姑母,谁是做什么生意的,哪家和哪家有纠葛,如数家珍地向贵妃诉说。
林绿萼本不爱听这些,她来显州是为国祈福,没有与当地望族都交好的意思,她如今心里只想着寻云水和拉拢眼前这位赵夫人。
但赵夫人说话真是动听,她隐约能够理解皇上看到她父亲是怎样的感受了,她略挑眉,赵夫人就会打住一个话题,捡一些趣事说,她稍露笑意,赵夫人更是说得眉飞色舞。一个食物她多咀嚼了几下,赵夫人就能察觉到她爱吃还是不爱吃,一盏茶的功夫赵夫人就摸清了林绿萼的脾胃。面前摆满佳肴,她却能精准挑着贵妃爱吃的夹到贵妃的盘中。
林绿萼笑着指向一旁的座位,“你也坐吧,我从京都带了酒来,你品鉴一下,与显州的相比,可有什么不同。”
赵夫人受宠若惊地坐下,端起酒杯,她许是为贵妃布菜站累了,手抖了抖,酒水洒到了胸前的衣裳上。她惊慌失措地跪下,语带哭腔地喊道:“妾身不慎洒落贵妃所赐之酒,万死难辞其咎,请贵妃责罚!”
席中众人停下了欢声笑语,被赵夫人抖若筛糠的模样吓到,她方才还逗得贵妃频频微笑,怎么突然……他们也随赵夫人一同跪下,噤若寒蝉地等待这位传闻中骄纵的林氏贵女发难。
“无事。”林绿萼随意地挥了挥手,袖口的连枝牡丹纹在春风中亮丽夺目,上百号人突然不吃饭了跪在她面前,倒像是她故意挑刺一般,她明明什么也没说,心中难免升起一丁点烦躁,“赵夫人,不必在意。”
檀欣将赵夫人扶起来。
赵夫人小心地掏出袖帕擦拭衣裳上的酒,眼眶的泪水忍了又忍,终是不敢落下。其他人察言观色,也不敢再放肆,席上觥筹交错之声渐熄,人人细声地吃着东西。
赵夫人坐在贵妃之下,她擦拭胸前的酒水时,不慎碰开了一颗纽扣,林绿萼刚好抬头,瞥到赵夫人脖颈间露出的一小块似蚊虫叮咬的红痕。
冬雪尚未消散,显州却有蚊虫了吗,还盯在那么显眼的位置。林绿萼淡淡一笑,望着她的脖颈举杯。
赵夫人眼眸微抬,注意到贵妃的视线,慌张地说:“贵妃娘娘,容妾身下去换件衣裳。”
“去吧,本宫也醉酒头晕,去庭院里走走。”林绿萼见席间气氛沉重,她不想久待,借故出去溜一圈,也让众人方便喝酒作乐。
林绿萼走到院中,闻着清新的空气,脸上的驼红也消散了少许。院里的迎春花长出花骨朵,嫩嫩的黄色挤满花圃。赵夫人踟蹰在她旁边,并未去后堂换衣裳,林绿萼不解何意地望向她。
赵夫人淡淡一笑,这笑容与她方才的讨好浑然不同,露出一股难以言说的自信。她当着贵妃的面,又一次解开对襟衣的纽扣,露出脖上的红痕,“贵妃娘娘会好奇吗?”
“听闻赵夫人寡居。”林绿萼知晓她是故意洒落酒水,却未猜到连露出红痕也是故意的。
赵夫人与林绿萼个子相差无几,她揉了揉脖子上的痕迹,一脸沉迷的说:“是个很有灵气的少年呢。床笫间也很有活力。”她凑到贵妃耳畔,呵气如兰,“搅得人如临仙境。”
林绿萼面泛桃红蹙起眉头,怎么?她想送她几个面首?难道她觉得其他人的礼物不够心意,她想另辟蹊径?林绿萼被这个念头吓到,小退了半步。
望着贵妃震惊的瞳孔,赵夫人颔首淡笑,“贵妃可想去看看?”
林绿萼摇头,春光洒在她明媚的杏眼中,可见几分局促,她慎重地拍了拍赵夫人的肩膀,“这些事,还望夫人谨慎。若被族中叔伯知晓,恐怕会招致权柄旁落。”
“噗。”赵夫人察觉到她想歪了,不禁好笑,林绿萼还是一如既往的迟钝啊,她只好把话说得更明郎些,“是贵妃认识的少年呢。”
“你什么意思?”林绿萼这才意识到不对,放在她肩上本是劝慰的手一下缩紧,抓着她的衣裳,衣上的繁复花纹有些扎人,“你是说……”等等,她久居深宫怎会有认识的少年郎,偏这少年郎还躺在赵夫人床上,这人莫不是用激将法在引她说出不当的话。
“贵妃可愿去我房中一看?他还在小憩呢。”
赵夫人微昂下巴,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林绿萼非常不爽,因为这笑容她很熟悉,她平日里也常用这种姿态挑衅厌烦的妃嫔,“带路。”刚走几步,她突然冷静下来,这半日相处下来,炸桥、讨好、佯装、挑衅……赵夫人绝不简单,说不定是布了局惹她进去犯事。
“檀欣,温雪,你们随我一起。”林绿萼唤来婢女。
赵夫人淡笑,凑到她近旁幽幽怨怨地低声说:“贵妃喜欢的人儿,被这么多双眼睛看到未着片缕的样子,贵妃不会心痛吗?”
“赵夫人,本宫可以以不敬之罪,命人将你处死。”林绿萼抬手,她心如鼓擂,赵夫人太过从容,云水一定出事了。
赵夫人带着她在廊腰缦回的赵府走了片刻,到了她的厢房,她的笑容似怒放的春花,缓缓推开房门,然后回头看向贵妃。
林绿萼往里张望,忍不住嘁了一声,白了赵夫人一眼,“人呢?”
赵夫人回望里屋,面上一青一白,樱桃小嘴半晌合不上,人呢?她正烦躁之际,听到院外传来的喧哗之声,一个奴仆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喊道:“夫人,不好了,粮仓着火了!”
第68章 娉婷 去憎恨吗
街上响起锣鼓之声, 百姓尖声喊着:“走水了!走水了!”赵家贩米,城中有一个储存粮食的仓库,距离赵府不远。
赵夫人看到不远处升起的冲天火焰, 严肃地对仆从说:“去救火。”她转身,却被林绿萼扯住胳膊。
“你刚想让我看什么?话不说清楚, 就这么走了?真以为我治不了你吗?”这赵夫人不过是商贾之家的掌权人,竟然毫不顾忌她贵妃兼林氏独女的身份,林绿萼略感惊讶。
赵夫人瞟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房间,咬着下唇, 似乎受了委屈, 泪水屯在眼睑,“妾身不解贵妃何意。”
林绿萼拉着她的胳膊, 柳眉上挑,“未着片缕的、正在小憩的少年郎呢?夫人方才一脸笃定地引我过来, 如今却没有一句解释吗?”
赵夫人瞥了一眼院里躲在角落张望的奴仆,对着他们眨眼示意, 不时就有更多的人堆在院门。她朗声说:“妾身衣衫污秽, 不堪侍奉贵妃宴饮,只好回房换衣。娘娘却随妾身走进内院, 妾身真不知贵妃何意。”
她双膝跪在地上, 抬头泪眼婆娑地望着贵妃, 额间花钿随着她的蹙眉皱成一团, “贵妃小醉, 妾身伺候不周,还望贵妃息怒。”
林绿萼真是拿这睁眼说瞎话的女人没办法,她眼角余光瞟到十来个赵府的奴仆在院门、院里张望,胆怯哆嗦着不敢上前, 又有跑来回禀火势的家丁在门口踟蹰着,紧张地望着夫人。这场景倒像是她醉酒发起邪火,故意为难赵夫人。
乳母抱着一个三岁多的男童立在门边,男童挣脱了乳母的怀抱,跑到赵夫人身旁跪下,奶声奶气地哭喊道:“贵妃娘娘,铮儿愿代母受过。”他泪水从圆润的眼中大颗大颗地流下。
赵夫人跪在地上抽泣着抱住长子赵铮,哆嗦着说:“铮儿,快下去,快回你的房里去。”
林绿萼看着赵夫人与幼子抱头哭泣,只好露出淡淡的笑容,赵夫人真是演得一手好戏,这孤儿寡母受强权欺负的委屈模样我见犹怜。
檀欣也凑到她耳旁劝:“娘娘,算了吧,初来显州就与人为难,传回京都也不好听,还会坏了娘娘的名声。”
“夫人,快去救火吧。”林绿萼含笑扶她起来,又扶着檀欣的手往外走,胸口一股邪气堆积。
这赵夫人身上不知擦了什么香粉,林绿萼放开她后,抬手就闻到了手上沾染了她衣衫上的香气,甜软柔腻。
她没再回宴席,而是从正门坐马车离开了赵府,一路回到驿馆,林绿萼坐在塌上,怔怔地喝茶醒酒。
她大致地想了想,宁离离与她有多要好,赵夫人应就有多恨她,毕竟林家一直仗着强权在背后协助宁氏,宁氏的生意压着赵氏越做越大,赵夫人许是怀恨在心。可是赵夫人一介平民,她竟然有这个胆子,敢报复到贵妃头上?
她正在出神,驿馆的窗户从外打开,凉风袭到面上,她看到有人翻窗进来,忍不住惊呼出声,待看清来人的模样后,又赶忙捂住嘴巴,“你怎么了?怎么如此狼狈……”
她放下茶杯急匆匆跑到窗边,十来日没见到他,他头发散乱地垂在腰间,衣衫单薄,浑身湿透,面色苍白若雪,翻窗爬进来后,坐在地上半晌喘不过气来,他声音沙哑,喉咙里嘟哝出一句,“姐姐。”
“我好想你。”林绿萼霎时红了眼眶,粉拳打在他胸口,“让你别离开我,怎将自己弄成这样?是那个赵夫人害的?我去杀了她。”她一拳打下去,却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气,她忍不住凑到他胸口,是那股甜软柔腻的味道。
“你和她,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吧。”她突然想到赵夫人的污秽之言,再加上自信带她去房中,没见到人时面上闪过的一丝惊讶。
云水清亮如水的眸子微闪了闪,眼中带着几缕血丝,“没有,她……姐姐快离开隆康镇吧,她意图谋害姐姐。”
“我叫上随行的几百侍卫,将她赵府抄了!”她也只是过过嘴瘾,哪能无罪欺压百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到了隆康镇七日……”他湿润冰凉的衣衫粘在身上,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林绿萼扶他起来,他沉得很,苍白的手腕上有两圈显目的淤青,露在外面的脚踝也伤得不轻,她眨了眨快要落泪的眼,憋回心里的怀疑,“饿了吗?我去传膳。我再去叫人烧水,你身上太凉了,先沐浴吧。”
云水躺在床上点了点头,想讲述一番这几日发生了何事,头刚沾到枕头,提着两日的心舒缓下来,一时竟睡着了。
……
两日前,一直称事忙无暇接见他们的赵夫人突然邀请他们到府上赴宴。
他们这几日也没有闲着,私下里做了许多调查。还真让他们发现了一些端倪,赵老太爷和赵夫人的夫君都是突染伤寒,久病未愈去世,而她夫君的原配,家里是走镖的,身强力壮,亦是病来如山倒,骤然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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