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药
他缓步朝床榻走来,手里端着尤玉玑的早膳。尤玉玑不想起身,他便去端了她的早膳过来。司阙将尤玉玑的早膳放在床头小几上,伸手探进被子里,将被子里的百岁拎出来随手扔到床下。
尤玉玑瞧着被丢到地上的小可怜,不由忍俊不禁,可怜这小家伙摊上一个脾气不太好的主子。
司阙在床上坐下来,将红枣薏米粥递给尤玉玑。然后他将手伸进被子里,取代了百岁。
尤玉玑身上没什么力气,所幸没有骨头似地偎在司阙怀里,吃粥。
司阙给她端过来的早膳还有几道小菜,不过尤玉玑摇头拒绝,没什么胃口,拒绝了别的小菜,只神色淡淡地吃着红枣薏米粥。
她一口一口吃着粥,不由走了神。
这么久没有怀上,她会不会患上了什么不孕症?也不一定是她的问题,也可能是司阙的问题?尤玉玑忽然决定找大夫瞧瞧身体。
还是……先给她自己看看吧。
若检查她的身体没有问题,再问司阙愿不愿意去检查吧?
尤玉玑又吃了一口粥,莫名觉得司阙可能不太愿意去检查。她亦有些开不了口。倘若真的是他的身体因之前吃药吃得太多而无法生育……
尤玉玑的眉头慢慢拧起来,盛着一点粥的小勺子微倾,其中粘稠的粥慢悠悠流回碗中。
“姐姐?”
尤玉玑回过神来,回眸对司阙笑了笑,随口敷衍了句“有些不舒服”,便继续吃着粥。
枕絮进来的时候便看见尤玉玑偎在司阙怀里吃粥的画面。她在心里哎呦了一声了,下意识地错开眼,差点要念一句非礼勿视。
她收了收神,面无表情地规矩走进去禀话:“夫人,赵夫人过来了。”
尤玉玑身上不舒服不想下床,她与江淳也无需客气,便没去花厅见她,直接让人将江淳请进内屋。
尤玉玑将碗放到一旁,转头望向司阙,道:“我们姐妹说说话,你自己去梅园转转?”
她实在不希望司阙再听见她与江淳的私房话了。
司阙没什么表情,似乎不太情愿。
尤玉玑捏着他的衣角一点,轻轻摇了摇,换上一种撒娇的含笑美眸望向他。
司阙轻咳了一声,瞥她一眼,没动。
尤玉玑莞尔,凑到他耳边:“好哥哥。”
司阙给她揉肚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望着尤玉玑的眼睛,认真地警告:“以后不许在白日这样喊我。”
顿了顿,他又补一句:“不许在你身子不方便的时候这样喊我。”
“好啊。”尤玉玑轻轻点头,在司阙起身的刹那,再悠悠补一句“哥哥。”
司阙猛地转过身来,对上尤玉玑含笑的眸子。她缓慢地眨了下眼,流露出几许无辜的神色。
“鸢鸢!鸢鸢!”江淳小跑着进来。
司阙这才暂时止了想说的话,冷着脸往外走。
江淳迎面和司阙错身而过,她疑惑地望了司阙一眼。
“怎么又是跑进来的。真是一点都不当心些吗?”尤玉玑含笑道。
“还不都是为了你!”江淳笑着快步走到尤玉玑身边坐下。
尤玉玑笑着问:“为我什么?”
“我给你找了点偏方!”
第119章
又过了五日,陈琪遇刺一事结案了。
晋南王和与太子、其他几位王爷,又诸位重臣跪在殿上,噤声承着帝王之怒。临出殿前,他不由多望了一眼盛湘王。
盛湘王低着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像是认命了。
当真是四弟所为?
晋南王不太相信。不是不相信四弟会残害同宗人,而是眼下人人自危之际,四弟当真会在这个时候急不可耐地除掉三弟的子嗣?
虽说太子不得宠,可毕竟还担着嫡长的身份,也一直没有被废。盛湘王当真会在这个时候动手?而且还并非除掉平淮王,只是平淮王的子嗣。
的确,自入了冬,陛下频频召见几位世子进宫,其中自然加了许多品鉴的意味。陈琪虽几次三番得陛下赞扬,可似乎也没到出色到大放异彩。
晋南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更像一场栽赃嫁祸。
不由地,他望了一眼太子。大皇兄自幼被立为太子,可近些年一直不得父皇器重,这太子之位的确坐得不够稳当。太子也不是个聪慧的人,否则也不会陷进换储的风波。但是……晋南王摇了摇头。
这一切,都不过是他的假设。他抬头望向龙椅上的父皇。若他能看出这件事情有蹊跷,父皇会毫无察觉?晋南王并不认为自己比父皇有脑子。
如果父皇……
晋南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脊背忽地生寒。
明明是父子兄弟的关系,可因为生在皇家,竟也不得不处处谨慎,所谓如履薄冰不过如此。
离宫时,晋南王走在肃静的宫道上。他微微眯起眼睛,望向因风而动的旗布,下定决心——他打算明日再进宫来,自请离京去封地。
很多事情隐在白茫茫的迷雾之下,他既然参不透,宁愿暂时远离。
年前他就有自请去封地的打算,只是如今王妃伤得这么重,不适合长度跋涉。不过眼下远离皇城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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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琪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在庭院里走来走去,听下人禀告父王回来了,他赶忙迎上去追问结果。
“撵去封地了。”平淮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让我儿吃了这么多苦,只是送去封地,简直是便宜了他!”
他又叹了口气,感慨:“你四叔这是一时鬼迷心窍,被权势蒙了眼。他不念手足亲情,为父倒还是念着。放他一马算是全了手足一场的情分。”
陈琪皱眉,疑惑地问:“当真是四叔所为?我还以为是太子或晋南王的污蔑之行……”
平淮王望着和自己一样高的儿子,说道:“你皇爷爷亲自过问,怎么还可能有冤案?要怪就怪权势还诱人,让你四叔一时失了心,也失了智!”
陈琪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
“好了。”平淮王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冬日严寒莫要在庭院久留,回屋去。”
“是。”陈琪应下。他没有立刻回屋,而是侧身立在一旁目送父亲走远的背影。待父亲的身影消失的宝葫芦石门后,他才慢慢收回目光。他皱着眉,眸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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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陈律的确在各个方面都不如下面的三个弟弟,他从紫龙殿回到太子东宫,立刻召见了几位谋士,嫡长子陈汛也在其中。
陈涟年纪还小,又有个嫡长兄在上头,太子议事时一般不带着他。
此时,陈涟坐在抄手游廊的护栏上,,望向父亲书房的方向。他晃荡着腿,锦绣靴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草木上的积雪。
不多时,他看见内宦长春脚步匆匆地走进了父亲的书房。他晃荡着腿的动作不由停下来。
长春这段时日只给父王办一件事情。这件事情,陈涟知道。
“难道找到人了?”陈涟轻笑了一声,“说不定我要有新后母了。”
片刻之后,太子书房里的几位谋士纷纷离去,就连陈汛也走了出来,只留了长春一个人。
长春满脸堆笑,细着嗓子讨好地禀话:“功夫不负有心人,人找到了!”
“哦?”太子大喜,立刻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当真找到了?说说,这天生凤命的人在哪里?”
长春脸上的笑容不由僵了一下,才继续禀话:“生辰八字彻底对上了,连出生时刻都没差一星半点!只是……这女子已经嫁了……”
“嫁了又何妨!”太子明显不在意。他只在意那个天生凤命的女人助他荣登九鼎。
长春何尝不知太子的心意,可是这女子嫁的实在有些特殊。他声音稍微低了两分,才说:“她……嫁给了安世子。”
太子愣住。
“就是西太后亲自赐婚,嫁给安世子的那位尤家女!”
长春禀了话,偷偷去打量太子的神色。良久,太子悠悠道:“不就是侄媳?”
就算是庶母,能助他登上九五之尊的位子,他也要抢过来。
陈汛从父亲的书房出来,遥遥看见了悠闲坐在围栏上弟弟,便朝弟弟走过去。他立在陈涟身边,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拂去弟弟肩上的一点积雪,笑问:“怎么坐在这里?”
陈涟晃荡腿的动作停下来,说:“有的人工于心计,有的人却偏心术士的玄言。”
“什么?”陈汛皱眉。
“没什么。饿了。吃饭去!”陈涟从围栏上跳下来,冲哥哥笑了笑,转身小跑着离开。
陈汛望着陈涟跑远的背影,不由回头望了一眼父亲书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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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尤玉玑正坐在窗下,亲手给弟弟做护膝。枕絮和景娘子坐在她身边不远处,也在给尤嘉木做棉衣。甚至就连春杏也在一旁安静地缝着衣服,春杏越来越少言寡语,不过她留在尤玉玑身边的时候越来越多。
尤嘉木这个年纪就要离京去打仗,尤玉玑心里一万个舍不得和担忧。可尤嘉木那个拧性子,尤玉玑不觉得自己劝得住。就算她强势地逼弟弟留下,她甚至怀疑弟弟会偷偷跑出京城。
她总不能将人绑了。
“姐姐,怎么不叫我来帮忙。”翠玉笑盈盈地走进来,动作自然地拿起桌上缝到一半的衣裳,找个地方坐下,开始缝着。
“我记得你不喜欢针线活。”尤玉玑笑着说。
翠玉随口问:“姐姐为什么这么说?”
“之前给莹莹的妹妹缝嫁衣的时候,你不是就几次推脱?”尤玉玑柔声道。
翠玉一怔,手中捏着的针差点戳破手指头。她随便点了下头,敷衍过去,也不再这个话题上多说。
天色暗下来后,春杏和翠玉才从昙香映月离去。
不过尤玉玑给尤嘉木准备的棉衣还没有做完,她用过晚膳,便慵懒地倚靠在窗下美人榻,拿了尤嘉木的棉衣做最后的缝制。
明日就是大军出城的日子,她不得不熬夜来坐。
司阙从净室沐浴出来,望了一眼窗下的尤玉玑。他取了高足架上的一盏琉璃灯,拿到美人榻旁的三足桌上,然后又将一旁的立灯往尤玉玑面前拖拽了些。
——夜里灯下做针线活总是伤眼睛的,只好多拿几盏灯过来。
做完这些,司阙上了尤玉玑所在的美人榻。他懒洋洋地占据了美人榻另一头,招了招手,将百岁唤过来放在怀中。他一边慢悠悠地抚着百岁,一边欣赏着灯下美人。
灯光从琉璃灯中映出来,落在尤玉玑的脸上,让她白皙的脸颊多了一分暖意。
司阙轻抚百岁后脊的动作逐渐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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