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闲风轻
话刚出口,愣了一下,觉得面前的男人似曾相识,仿佛见过。
“你不是那日的——”
“是我。”
裴佑上前几步,替沈虞将幂篱捡起来,笑意温柔地递给她,“虞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沈虞其实并没有认真地收拾,不过她五官本就生得精致小巧,皮肤白皙如玉,唇上一点朱红,在今夜满街明亮的灯光下,纵使荆钗布衣,不施粉黛,依旧美得清丽脱俗。
她身上又仿佛有不足之症,一颦一笑间弱不禁风似的,真叫人生了百般的怜爱之心。
裴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便再也移不开了。
沈虞没想到还能再遇见裴佑,亦有些惊讶,两人互相寒暄几句,她便想离开了,裴佑却先一步说道:“不知可否邀请姑娘同游?”
他说的极是诚恳,怕沈虞拒绝,又补充了一句,“姑娘若是不愿,佑不会强求,姑娘不必介怀。”
沈虞其实是不想的,她只是想四处走走罢了,再和一个陌生人一起……不过裴佑毕竟救了她的命,尤其是还非常的为她考虑,这话还真不太好说出口。
裴佑说话的时候阿槿便在打量他,她发现裴佑身上有股温润的气质,和沈逸真的很像,甚至是说话的语调,姿态,都八九不离十,不过两人生得并不相像,裴佑只是个商人,都说商人重利,貌似又并不是个好的婚配对象……
阿槿心中千回百转,沈虞自是不知,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就想不如先陪着裴佑走一段,横竖今日街上这么多的游人,也不怕他不轨,过后再借口不顺道离开便是了,这样既不会驳了裴佑的面子,又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
裴佑身后只跟了那日在画舫上见过的那名老仆,老人救了她一命,沈虞见他慈眉善目,感激地对他盈盈一拜。
两人在前头并肩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裴佑给她介绍祁州风物,沈虞含笑应答,走了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突然听头顶传来“砰”的一声,街上的游人皆抬头望去,只见有绚丽的烟花在夜幕中炸开,那一瞬间犹如绽放的火树银花,煞是好看,喝彩声一片。
沈虞也在不知不觉地望着夜空入了神,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高大清隽的男人目光始终定定地落在她清冷分明的侧脸上。
“很美。”他轻声说。
“什么?”沈虞回过神来,微微疑惑。
“我说烟花,很美,”裴佑含笑道:“虞姑娘看起来似乎心绪不佳,可是投奔之事进行的并不顺利?看姑娘身上的气质,应当是大家闺秀,也不知姑娘要投奔的姨母是祁州哪位世家,佑或许能帮上一些忙。”
“小门小户,不足公子挂齿。”沈虞并不想多言,客气地笑了笑。
裴佑不动声色,倒也没有去深根究底。
两人行至一处浅浅的水畔,水岸边栽种了一棵合抱约莫有五六人粗的柳树,上面挂满了红纱轻幔,不少年轻的小娘子蹲在岸边放花神灯,映着水中星光点点,璀璨闪耀。
裴佑忽然抬手,替沈虞将面前低垂下的柳枝撩起,避免她拂到身上。
沈虞冲他感激一笑。
这时,有个身形高大强壮的妇人手里提着几盏装饰精致的花灯径直朝着两人走过来,对裴佑笑道:“公子,给你娘子买一盏花灯吧。”
裴佑薄唇未动,淡淡地睨了一眼沈虞,沈虞正轻声对妇人解释:“大娘误会了,这不是我的夫君,您到别出去吧。”
妇人不说话,只眼巴巴地看向裴佑。
裴佑嘴角微勾,叫老仆从荷包里拿出一角银子递给妇人,从中挑了一盏耳朵长长的兔子灯递给沈虞。
“女孩子都喜欢花灯,虞姑娘不要推辞了,就当是我借花献佛。”
“裴公子,这不太好……”沈虞并不想接,两人走了也差不多有一段路程,她往后退了几步,思忖着说辞准备离开。
可话还未吐出一个字,突然眼前寒光一现,刚刚还在收钱的妇人竟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刃,直直地就往裴佑的胸口刺去,幸好裴佑眼疾手快,一个躲闪狼狈地避了过去。
“抓住他!”
“妇人”一把扯下头上的假发髻,朝四周大声叫道。
竟然是个男人!
阿槿惊愕,立刻从腰间抽出软剑将沈虞护在身后。
可两人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四周原本在看花灯、放花灯,甚至是闲逛的男女老少中竟也有人是假扮的,他们见时机成熟,纷纷扔了手中的花灯,撕下身上花里胡哨的衣裳露出一身皂衣,拔.出藏在大腿上的刀对着裴佑的方向就刺过去。
而裴佑身边原本只跟着一个老仆,此刻也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了十几个穿着黑衣的护卫,将他牢牢地护在中间。
裴佑则负手立于其中,一脸淡漠地看着众人厮杀,仿若事不关己般。
沈虞和阿槿犹在惊魂未定着,不是在逛花灯么?这是什么情况?!
裴佑眼风四下扫过,嘴角露出一抹轻蔑地笑。
待目光重新落回身旁美丽的少女身上时,又顷刻间换了幅面容。
他朝沈虞伸出手,从容不迫,甚至语气温和地叹了口气,“虞姑娘别怕,这些都是坏人,站到我这边来,我来保护你。”
“滚开!”
阿槿瞪了他一眼,咬牙接下劈头而来的一剑——可接下来还有三四人皆朝着她前仆后继,阿槿应接不暇,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们有病啊,我们和他不认识!”
这话音刚落,就听一道极严厉的声音喝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四周百姓们皆吓得四窜,从这群皂衣身后缓步走出一个神情冷肃的黑衣青年。
第53章 她是不是还活着?
这黑衣青年不是旁人, 正是左武卫大将军宋珪宋将军之子宋廷。
宋廷奉圣命来祁州接替上一任宣威将军攻打渡善教,不过他并不是主将,而是副将——至于主将是谁,他到现在也不清楚。
不过在主将来到祁州之前, 他总不能闲着, 听祁、抚两地的知府上报, 近来江南道来了个自称河东的裴姓商人, 这商人四处游荡,私底下结交了一些江南道的富贵世家, 极是可疑,若不出宋廷所料,应是渡善教的余孽。
只是此人相当狡猾, 时常行踪不定,身边还跟着数十个高手日夜保护,宋廷从淮南道一路跟着裴佑到祁州都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今日花朝节,这裴佑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竟与一女子相约出门看灯,正好就给了他伏击的机会。
到底是宋廷带来的人多, 裴佑的人和阿槿渐渐支撑不住,阿槿被人在肩上砍了一刀,松开了握着沈虞的手。
“阿槿……你放开我!”
沈虞往后退了几步, 裴佑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那张温润如玉的脸突然之间变得十分阴鸷冷漠, 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大力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阿槿大惊失色,这个裴佑来历不明,可不是个好东西, 落到官府手里总比落到裴佑手中安全,她想上前将沈虞拉回来,可惜沈虞被裴佑反扣住了细弱的脖子。
男人带着凉意的手在她白玉一般娇嫩的脸上轻轻划过,“虞姑娘,别挣扎,想活命就跟着我。”
沈虞几乎喘不上气来,“你……咳,你放开我。”可裴佑攥着她的脖子,她根本就动不了。
她伸手去摸发间的簪子,还没摸到裴佑便用力的扯下了她的手腕反剪。
“唔……”
沈虞只觉着后脖颈一痛,紧接着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昏了过去。
功败垂成,最后还是被裴佑逃了去。
漏网之鱼都服毒自杀,只除了一个。
宋廷忍着怒气看着被几人强按在地上的阿槿,眼中闪过一抹愠怒。
“将这贼人押回去,本将军要亲自审问!”
*
却说暗卫护着裴佑一路往渡口逃去。
“少主,这女人不能留,”一个暗卫说道:“我们被宋廷伏击,说不准便是宋廷使得美人计,若是将她带回颍州,高将军只怕会问罪于您,这女人也会没了性命。”
“况且我们只剩下了两人护卫您,带着她也是个累赘和麻烦。”
暗卫将一把刀递给裴佑,要他杀了沈虞,以绝后患。
既然得不到,便毁了。
裴佑神色骤然一冷,接过刀,目光落在怀中昏迷不醒的女子身上,眸中尽是杀意。
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可当真把刀抵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时,他却又犹豫了,竟是下不去手。
这个女人,是他一眼便喜欢上,想要占为己有的,看她面目间始终郁郁寡欢,他第一次生了怜惜之心,想将她留在身边,好生疼爱,让她为他重展笑颜。
真该死。
裴佑忽而低下头,吻住怀中女孩儿苍白的唇,直狠狠地吮了两三口才将她放开,抱到一侧水中的竹筏之上,还将自己身上的衣裳脱下披在她的身上。
“少主,您这是做什么!”暗卫大惊。
色令智昏,美色误人,沈虞怎么也想不到,她因样貌招来祸患,却也因样貌惹得裴佑生了怜惜之情,不忍下杀手,放她一命。
“我做事,需要你来教我吗?”裴佑阴冷地剜了暗卫一眼,浑然不复适才面对沈虞时的怜爱温柔。
暗卫叹了口气,到底也没再说什么,扶着裴佑上了安排好的船上。
不知行了多久,裴佑揭开帘子。
满目却只见不断远去的青山与苍茫的夜色,那只小小的竹筏早就不知游荡去了何处。
……
……
疼。
钻心得疼。
一瓢清水蓦地劈头朝阿槿脸上泼了过来,凉得阿槿身子一颤,睁开双眼。
“还不快说,那裴佑究竟是你什么人!”
狱卒举着鞭子凶神恶煞地喊道。
“再,再说一百遍、一万遍,我,我也不知。”阿槿奄奄一息,她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脸上呈现出灰败之色。
沈虞被裴佑掳走了,她生得美貌,身子骨又弱,定是抵抗不了裴佑的,万一那个裴佑趁人之危欺负她怎么办?
身体上的痛苦也不能缓解心中的焦虑,阿槿越想越担心,越担心越难过,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直往下掉,心中自责又绝望。
“是我没有护住她。”
“你说什么?”狱卒凑过去。
“我说……咳,我要……要见你们将军,我……我有话对他说。”
“你也配?乖乖说实话,说不准还能赏你一顿断头饭。”狱卒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一鞭子抽在阿槿的身上,后背上的伤口被撕裂开,顿时又渗出大片的血。
失血过多,渐渐地阿槿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和沈虞没有死在颍州,竟然栽在了与颍州一步之遥的祁州。
身上越来越冷,伤口竟也渐渐感觉不到疼痛。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下巴被人轻轻捏起来。
上一篇:袖藏天光
下一篇:夫君篡位成功后她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