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篡位成功后她跑路了 第44章

作者:谢朝朝 标签: 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阴差阳错 古代言情

  不,他的哥哥并不是这样走过来的,他每一步都迈得比他稳、比他高。

  如果不是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兄长,他也算得上是天资聪颖,可偏偏……

  可偏偏谭远望是一个真正的君子,同他打过交道的没有不赞他慈悲心肠、玲珑关窍的,连那时的太子都对他欣赏有加。

  这样的人,越是妒恨他,就越显得自己卑劣,于是谭远行想,算了吧,或许他就是没这个命。

  他此生注定身负远行之名,却只能一生困守京城。

  可心中的恨意却在他无知无觉之时悄然生长着。

  后来,谭松把谭远望丢到军中历练,不给他照应也不披露他的身份,而他居然真的就从一个小兵一步步往上爬,不过三年,真的在军中小有名气了。

  谭远望顺利回京的那一天,望着自己的兄长明澈的双眸和被风沙侵染后变得粗糙的一张脸,谭远行终于听清了自己的心声。

  他在想,去他娘的兄友弟恭,从今开始,我只要他死。

  有的念头一旦生起,那便一发不可收拾。

  谭远行心中的杀意燎原而过,面上却更与兄长和睦了起来。

  终于,他的苦心孤诣和切切算计起了作用。

  他认识了一个人,是北襄一个不受宠的小王子,和他的境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叫兰其罗,他妒恨所有欺压他看不起他的人,连带唯一关怀他的世子王兄一起恨到了底。

  于是,他们一拍即合。

  在北襄世子多阿英率部下前来议和之时,谭远行和兰其罗里应外合,内奸应声而动,杀了对方的人。

  两边局势本就剑拔弩张,如此情形下都以为彼此要动手,一时间刀剑齐飞,血漫过了大理石铺就的殿堂缝隙。

  果然不出谭远行所料,他的好哥哥一身君子之风,乱阵中不惜身护手下先走,他身手了得,还真无几人近得了他的身。

  只可惜,他对自己的弟弟毫无提防,倒在谭远行刀下时,他脸上的表情何止惊愕。

  “怎会是……你……”

  谭远行懒得管他遗言如何,因为剩下的人,不能留活口。

  不过有谭远行这个内奸,他们如何逃得出去?兰其罗早就派人去拦截了。

  而为洗清自己的嫌疑,谭远行给了自己的一剑——堪堪擦过心脏,再多半寸便是华佗再世也救不回。

  被救醒后,谭远行爬到谭远望灵前伏地大哭,连谭松都不忍看,别过了脸,强行让人把伤重未愈的他架出了灵堂。

  后来,谭远行跪在谭松面前,哭求让父亲给他一个机会。

  他一定要为兄明志,报仇雪恨。

  说这些话时谭远行慷慨激昂,可说实话,他心中没有什么真实的感触,脑子里唯独闪过了谭远望死前那惊愕的表情。

  谭远行便在心里暗道:没事的哥哥,你的牺牲,弟弟定不辜负。

  而如今时过境迁,谭远行多年的谋划终于已是箭在弦上……

  出门前,谭远行给自己随身的酒壶添满了酒,站在检阅台上的他仰脖猛灌了一口,随即把剩下的半壶子酒全数撒到了地上。

  而台下,整齐划一的定北军寂然无声,只待凭他一声令下。

  这些日子,军中都传遍了。

  他奶奶的,他们在前头打仗,而后面那起子狗娘养的,居然还克扣他们的粮饷?

  谭将军派人去讨说法,居然只换来几道安抚的旨意?

  为免地方割据,这些戍守北境的军士绝大多数并非北境人,而是从其他地区征调来的,说实话对脚下这片土地的热忱还不如对将军的忠诚,在这里吃沙子喝风就是为了那口粮饷,旨意算个什么东西,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

  谭将军去找宣旨的太监讨说法,竟还被那阉人当众训斥了一顿。

  连将军都是说训就训,还会在乎他们底下这些大头兵的死活吗?

  更让他们气愤的是,谭将军扣下京城来人后,竟意外从他们嘴里发现了一桩秘闻。

  昔年老将军长子谭远望,竟是死在先帝的算计之下!

  谭远望文韬武略样样出众,可偏偏是这出众,引了先帝的忌惮,他不惜借北襄之手除掉了他。

  这样的言论在军中传开之后,局势就连谭远行也有些控制不住了。

  想想也是,爷们在这里把脑袋栓裤腰带子上,给你们姓李的戍边关,转过头去,你居然有脸把我们卖给了北襄,那眼下他们在这里同北襄鏖战,又是图什么?

  图这里风大,图你扣钱不发,还是图你冷不丁背后给咱来一刀?

  正巧,天生异象的传闻也传到了军中。

  军中盛传:“就说这狗娘养的要遭天谴呢!该!”

  “给他们卖命还不如给谭将军卖命,人那么大官儿还天天跟我们一起吃大锅饭,朝中拨的银子从来不克扣不说,还自己倒往里贴。”

  “对啊对啊,我上次去将军府复命,谭将军还分了我半边鹅翅膀啃。”

  “去你的——不过说真的,咱兄弟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就是图功名吗?若是谭将军做了皇帝,我们岂不是……”

  诸如此类危险的话语纷传,是以今日,谭远行检阅全军,道:“诸位同僚最近的想法,我老谭都是知道的。”

  “这杯水酒,就当我们祭一祭这些年来死去的弟兄,也祭一祭我死去的长兄!”

  说到这,谭远行眼眶微红,“兄弟们都知道,我老谭这条命,都是兄长拼死救下来的,我不愿,也不能让他不明不白地死,不能让害死他的人,还稳坐京中!”

  “此去京城,我不图权位、不图富贵,只图一个说法。但此去注定凶险,诸位弟兄不少也是有妻有子的,所以,如果大家有不愿的,我老谭也决不勉强。”

  “这里是我变卖家私换来的千两白银,若有退的,拿上遣散的银两,是走、还是继续守边关,我绝不阻拦。”

  谭远行早在军中安排好了内应,他话音刚落,支持的声音就此起彼伏:“不!我们愿誓死跟随谭将军!”

  “我们也要一个说法!”

  “兄弟们,跟着谭将军搏上一搏,指不定就什么都有了!”

  身处群体中的人,在这样的裹挟中很难真的有什么自己的想法,而且这个年月除了一些世袭的军户还读过些书,剩下的人本就大字不识几个,没有太多的思考能力,随波逐流罢了。

  被当大官、赚大钱的幻想蒙蔽了双眼,眼下他们倒真的越叫越响亮了。

  而少数脑子转得过来弯的人,在这样滔天的声响中认清了局势,更不会出声反驳。

  因为他们知道,事已至此,无论如何,反叛的帽子已经是落在了他们的头上,他们如若不从,哪怕真的能走出这座城池,之后又如何不被问罪斩首?

  所以,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哗然中悄悄有人起头呐喊——

  “除李贼,助将军!”

  这样的呐喊越来越大,谭远行终于不再推辞,他一脸沉痛地喊了停。

  “好,兄弟们既如此信任老谭,老谭此番,豁出去这个脑袋不要,也一定要打进京城,好好搏一番!”

  正说着,镀着金边的云彩后面,炽热的太阳从云后探了出来,照得众人面前那杆旌旗越发辉煌。

  众军士见了,自然以为是吉兆。

  检阅完毕后,谭远行坐阵中央,遣得力副将先遣去往前方探路。

  而李文硕围观了这样的一场闹剧,不由道:“没想到,谭将军这天象算得够准,太阳也真够给面子的,恰好这个时候出来。”

  谭远行笑而不语,一脸的高深莫测,随后才道:“招不在新呐,管用就行。”

  李文硕又问:“谭将军这般丢开北境,不怕天下大乱,北襄大举进犯?”

  谭远行脸上满是志得意满,他说:“首先,兰其罗那可没什么真东西,二十万大军是不假,可真的能操控得动的不足一半;其次,这次我撤军,就是给他交换的条件。”

  李文硕很快就懂了。

  兰其罗之所以能够配合他,真的在此时来犯,是因为谭远行答应了他,他会撤兵,到时候兰其罗要面对的,便只是其他地方赶来的增援,他与他交换的,就是这个机会。

  至于兰其罗拿不拿得下,那就看他自己了。

  果然是个心黑手毒的东西,李文硕心下感叹。

  不过京中这次如临大敌,派来的援兵不少,只怕兰其罗那边且要啃上一会儿呢。

  这对他们来说,却是好事,拢共就是那么些人,眼下京中的防备必然空虚,他们急行军而上,定能打李文演个措手不及。

  想及此,李文硕心底不由冷笑一声。

  而谭远行忽然问他:“说了这么多,不知文硕兄那边情况如何?”

  李文硕便道:“放心吧谭将军,腾阳郡守严博泽我已经联系上了,此人乃是我母亲的旧识,很是牢靠。”

  谭远行又问:“你如何笃定他一定会城门大开,迎我们入城?”

  “我在京中还有暗桩,”李文硕回答道:“我已同严博泽传信,若他迎我们入城,事成以后便是泼天富贵,若是当我的话是耳旁风,那他从前同我们勾结的证据,自然会有人呈给皇帝。”

  李文硕不疾不徐地说:“反正是要抄家灭族的,他为何不赌一把呢?”

  谭远行暗自点了点头。

  他自己能掌控的部分并不担心,因为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但是李文硕是半路来的,他只怕他说的那什么郡守是和他什么旧友。

  但听得李文硕说是利益相系,他便放心了。

  毕竟世间情也好爱也好,都会随时间消磨干净,唯独恨与利益最是牢靠。

  而赵青岚这边,李文硕临行前找来大夫为她医好了腿。

  李文硕转身去寻她。

  因为是刚医好的腿,所以她仍旧不良于行,坐在一方摇晃的小小马车上,见李文硕坐进来,她怯怯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王爷……你去了好久,我害怕。”

  李文硕唇角微弯,俯身去贴她娇嫩的面颊:“还知道怕?”

  赵青岚说:“旁边都是不认得的男人,婢妾当然害怕。”

  李文硕很是满意,嘴上却并不饶人:“你最好是,否则爷就把你丢到军妓堆里去,让你学她们伺候男人去。”

  她极为明显地颤抖了一下,随后紧紧贴住了他:“王爷……你吓我……”

  李文硕问她:“你现在能站起来了?”

  赵青岚点头:“能的,我现在可以站起来了。”

  于是,李文硕从袖中摸出一条金链来,他带着危险的笑意,掀开她的外衫,用这链子沿她小衣的腰身紧紧绕了一圈,扣得死死的,随后将金链的另一头,锁在了马车的一角。

  他说:“一路上太危险了,我还是将你锁起来吧。日后若要带你出门,我便将这一头把在我的手心里。青岚,你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