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又美又作又矫情 第55章

作者:松下有鹤 标签: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李承度一时未答,片刻道:“郡主可否将梦境说得更具体些。”

  他没有直接把她的话当成胡闹,这份认真相待的态度让扶姣颇为满意,便把意识到此事后回忆的梦境其他内容道出。她已经很努力了,但醒来后梦境就如隔着一层纱,看似薄薄一片,想突破其中看到原本却极为困难。

  不过,从她的描述中李承度还是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那座山,像极了他准备五日后去攻打的一地,但……即便李承度也无法说准,这种相似之处是不是他的多心。山川大同小异,如果仅因为一个无来由的梦冒然改变计划,也不妥。

  他垂眸,看向扑闪着眼兀自沉思的扶姣,说着说着,她倒好像确定了梦是预兆。

  “肯定是因我与众不同,老天爷偏爱我。”扶姣道,“所以他要提前托梦,好让我避险。”

  寻常人就算隐觉蹊跷也不会当真的事,她说得言之凿凿,好像亲眼见到一般。

  李承度听罢,揽着她低笑一声。

  他声音本就极有磁性,浑厚沉稳,因平日言语干脆而不觉什么,但当这样笑起来时,就显得低沉惑人,耳梢好似被什么轻轻挠了下,痒痒的。

  扶姣微红着脸,仰首望他,“再笑一笑。”

  “为何?”

  “我喜欢听呀。”

  李承度再忍不住,连笑出声来,本因军务繁忙而略生倦意的眼眸全然放松。说出来旁人可能会觉得他癖好特殊,但他确实喜爱极了小郡主这骄傲到自负和每每理所当然使唤他的模样。

  怎会如此可爱。

  李承度愈发理解了,母亲每次看到父亲时,那情不自禁含笑的神态。即便父亲在旁人眼中再莽撞冲动,在她眼中,想必也时刻散发着独特的光彩。

  “郡主知道我的打算吗?”

  “……什么?”扶姣仍沉浸在他的低笑中,闻言疑惑,得他的解释道,“明日启程去骁邑,那儿的山上驻了一队不知从何地去的散兵。”

  扶姣明了,“想去收服他们?”

  “不一定。”李承度道,“他们虽未做大奸大恶之事,但在那一带百姓中名声并不好,见了再说。”

  他主要是看中了骁邑的地界,那里整座城都可以视为一座山,其中的山就更高了,虽然占地小,但确实是个极佳的地方。

  原本驻守骁邑的人他认识,是一名老将,这次营救沈峥他也率兵去了,而后未回城,而是顺道去了洛阳,想必宣国公有令于他。

  沈峥担心他韬光养晦暗中蓄势,但实际上他本就没打算蛰伏太久,第二步,就从夺骁邑开始。

  攻城啊……扶姣想起之前在营中的日子,连桶热水都要等许久,犹豫问道:“那我……留在这里等你?”

  “不安全。”李承度道,“沈峥未回洛阳,随时可能回攻,郡主还是同我一起。”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扶姣如今可算尝到是什么滋味了。之前李承度和她明说行军辛苦时,她还不以为然,如今想要退缩都无路可退。

  呜呜呜什么时候才能救出舅舅舅母他们,好找个地方退隐快活啊。

  心中愤愤不满,这夜扶姣临睡前,狠狠咬了一口李承度,至于明日他脸上还会不会留有牙印,该如何对旁人解释,她才不关心呢。

  …………

  作为扶姣的附属,即便旁人不说,太子也会毫不犹豫跟着她,牢记“妹妹在哪儿我在哪儿”的原则,怀揣沉甸甸的兔子,每日打马跟在扶姣的车边。

  倏忽三日,他们抵达了骁邑边缘,驻扎成营,第一件事并非攻城,而是派人去探那山上的情况。

  “主子,据斥候打探得知,骁邑暂代的将领似乎也准备去攻山。”深夜,王六轻声禀道,“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他们悄然行军,所以才用了三日,如今骁邑内的兵尚未发现他们,大概是想不到自己这么小的肉也有人惦记。斥候甚至混入了城中打探,发现那些人正在练兵,准备攻山。

  “……再等等。”李承度对小郡主和太子同做的梦有些在意,天命之说不可信,但有些事确实玄妙,常理无法解释,且他的谨慎也不全然是因那梦。

  抵达附近时,他第一时间就着人探听了,近日骁邑都在下雨,附近的支流都已暴涨,也就这两日晴天让情况稍有好转,所以他们才迫不及待想趁这个时间出兵。

  但,如果这种时候再下一场雨,而山上有概半的树木都已被那群散兵砍伐。

  那梦境成真也并非不可能。

第七十三章 · ?

  据打探得知, 山上那群散兵住在此地已有一段时日,树木确实被他们砍了大半,用于建屋做用具等事。他们对骁邑时令、风雨情况不了解, 自然不知砍下这些树木的风险。

  队中有擅观天象之人,得知近两日将有暴雨, 李承度思及那梦境所兆之事, 下令让全军又往后退了三十里,远离山体。

  在此期间, 他们就原地驻扎, 除打探外便是自行练兵。扶姣跟在其中, 每日在帐内写写画画,对着那几幅图钻研,看得眼睛都要疼了, 最后干脆往榻上一趟, 光明正大地偷懒。

  直到第三日凌晨, 雨水淅淅沥沥从天而降,一开始就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探出头的濛濛天光被乌云遮蔽, 天顶复成暗色, 让帐内的人睡得昏天黑天, 忽然不知外界如何。

  李承度为扶姣掖了掖被角, 顺手拨弄了下那浓密的睫毛,大概是痒,惹她梦中不高兴地哼哼唧唧, 翻过身, 用后脑勺对他。

  驻扎此地后,扶姣唯一的乐趣就变成了睡觉, 出门就是一望无际的草,无别的景致可言,她这样好动的人便也娴静起来,如坐闺房般深居帐内。

  记得她昨天白日就睡了两个时辰,没想到依旧能从入夜睡到现在还毫无动静。

  李承度唇畔微含笑意,迈出营帐对王六道:“今日会晚些回,照顾好郡主。”

  王六忙点头,道主子注意安全,又被李承度塞了小包油纸,“每隔一个时辰给一颗。”

  这是……糖?王六忍不住笑了,他也深知郡主的小孩儿脾气,只没想到,还真是用糖来哄。

  “主子放心,这里还留了弟兄看守,无事的。”

  李承度嗯一声,转身往外走去,翻身上马,其余将士早已整军待发,在他发令后,齐齐驾马跟上。

  天色愈发昏暗,白昼黑夜颠倒,整块天幕如破洞般,雨水越漏越多。并非夏日珍珠般大的漂泊雨点,但极密的雨丝倾洒,大风几乎从四面八方吹来,雨丝便也全方位打在身上,视线也变得模糊。

  李承度选择从侧方接近这座山,至少山体若真的随雨水崩塌,方向不会是这边,安全得多。

  愈发靠近时,他们暂时寻了处隐蔽之地观望,不出两刻钟,果然见到骁邑的兵从山的正南迎面而去,气势汹汹,观人数有近万,怕是将整座骁邑的兵力都抽来了。

  虽不识得此时暂领骁邑兵权的将军,但此人必定极为自负,冲动好胜。经验丰富的老将通常都会谨慎,看雨势绝不会在今日选择攻山。

  他立在马上,长臂拉住缰绳,周身浑然不受大雨影响,背脊青松般挺立,目光穿过雨幕,将山前的情形一一看在眼中。

  厮杀声传来不超过一刻钟,前方轰然一声,伴随着刚冲上山的骁邑兵士惊叫呐喊,南面山体——当真开始塌陷了。

  从山腰处起,壁上泥土被冲刷得摇摇欲坠,终于没忍住,随着雨水直冲而下,一块又一块,极为迅速地砸向山脚,泥土成为洪流,将越来越多的人掩埋于下。

  渐渐的,随泥流从侧面而下的,多了另一批人,观衣束应是原本驻在上面的散兵。本是敌多我少,他们硬是借着这泥流,拼出了优势。

  但天时并非人力,泥流不受操控,随着他们人马向下,自己也有部分人折在其中。

  李承度微微倾身,隐觉那从上而下冲去的队形有些熟悉,待见到领头的将军时,出众的目力让他隐约捕捉到了此人眉眼,竟和父亲李蒙有五分相似!

  他眉头皱起,脑中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迅速将此人的身份和来由串了遍,沉默须臾,发号施令,“准备——”

  雨声和前方泥流奔腾声遮盖了他大半声音,将士们接连后传,终于得知他要攻上前的消息,但命令是,只攻骁邑。

  只攻骁邑兵?不是应该等他们两败俱伤之际坐收渔翁之利吗?众人反应过来时都有不解,但战场中并无异议,按主将之令,迅速策马奔去。

  第三支军队犹如长蛇,直直切入两方之间,迅疾有力,在骁邑兵尚来不及反击之时,将其吞吃入腹。

  山上那群兵起初还当是来趁火打劫之人,做好了两面迎敌的准备,等发现对方相助自己后,人都懵了瞬,几乎是跟着对方在一起打,最后还被对方指挥带出了泥流奔腾的这片区域。

  “你们……”从旁的年轻副将喘着粗气疑惑提问,手仍警惕地握住长木仓,不敢轻易信任。

  “让你们主事之人前来。”小兵道,“我们主将要见。”

  这群散兵的主事之人,是个上了些年纪的老将,发丝半白,手臂受了轻伤,听到传话后,未带任何武器就不顾手下反对,慢慢踱马入了李承度这方。

  对上李承度沉静的目光,隐有一丝熟悉感,但他未想起哪一位故人是长这个模样,便道:“请问阁下是……今日之恩,邱某先领了,来日若有机会必当报答。”

  “不用。”李承度道,“邱二叔,是我。”

  邱二叔?邱老不解于这个称呼,凝眉思索半晌,忽的瞳孔一缩,“你是……!”

  李承度颔首,“此地不便,二叔先和我走罢,内情我稍后与你细说。”

  山上仍有人……邱老犹豫片刻,李承度那个可能的身份让他定了决心,“我只带几人与你去,山上还有其他人,他们不能跟着一起走。”

  “好。”李承度一口应下,并留了部分人在此地帮他们,带上邱老,策马回营地。

  今日一战,骁邑元气必定大伤,虽有部分人逃走,但已不足为惧。

  二人离了两个马身的距离,邱老眼看着李承度的背影,愈发有曾经李蒙将军的风范,心中愈发激动,没想到这个曾经他最喜爱的小辈没死,观如今气势,亦在这乱世中闯出了一番天地,拥有了自己的势力。

  好,好,他的双目,不知被雨水还是泪水模糊,用力睁了下,握住缰绳跟紧。

  如李承度预料,他们归营时已是夜晚,一路奔波下来,雨水未停,但已经转小了许多。

  马蹄声纷沓而至,营中驻守的人早就迎上前来,将受伤的同袍迅速移入帐中,寻军医治伤,王六上前指挥,将一众人安排得井井有条。

  邱老下马后,观众人的气势面貌,觉得人虽有些少,但兵带得很不错,不由暗暗颔首。

  他已经明白过来,三郎面上应是覆了易容。

  将一应事宜交给王六和副将等人打理,李承度引邱老入大帐,甫一进门,就有道身影扑面而来。他的肌肉瞬间紧绷,瞬间意识到会是何人,又放松下去,将人接住。

  “你好慢啊。”扶姣娇声抱怨,“我都画了两张图,等了你一整日。”

  说着问他,“赢了没有?”

  “不负所望。”李承度回了这么句,扶姣投去满意的眼神,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有另一头发半白的老者,正惊讶地望着他们俩,眉头紧锁。

  她自然不会害羞,倒是这人的眼神叫她不高兴,探出脑袋看了会儿,回头问:“这是谁?”

  “是一位故人,也是长辈。”李承度拍拍她脑袋,是安抚的意思,轻声道,“我与他还有事要说,郡主去主帐等我,可好?”

  他很少提要求,且是商量的语气,扶姣勉勉强强应了,含糊一声,不情不愿地退出他怀抱,“好罢,那你要快些。”

  随同行军太无趣,她和杨保保有一搭没一搭说了好几天的话,如今都无话可说。

  李承度颔首承诺,目送扶姣慢慢出营帐。

  大概是察觉到邱老一直在皱眉用不大善意的目光盯自己,她没忍住,还回视了眼,目中满满都是傲气。

  邱老被看得胸中怒气一滞,随即愈升愈高。三郎带一个女子随军也就罢了,竟还是个如此不懂事不知礼数之人。

  他当即开口,“三郎,这是何人?”

  他未听到李承度对扶姣的称呼,但看二人情状也知道关系匪浅,“是和你相好的小娘子?”

  不待李承度回答,就斥责道:“不管是何身份,怎能带个女子来军营,简直不知轻重!”

  李承度不欲作口舌之争,只道并非他所想的那样,就询问邱老与那群散兵的关系,以及为何会出现在骁邑。

  能如此出口斥他,二人自然关系匪浅。

  邱二叔是李承度表叔,他的母亲是李承度祖父亲妹,所以虽称一声表,但关系并不远。

  李承度在这一脉的长辈恰好每人各有一子,他年纪最小,便得他们唤一声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