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又美又作又矫情 第79章

作者:松下有鹤 标签: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李承度也跟着看了两眼,随后当真撩起袍角,直接下了池,用扶姣随身携带的匕首,一插一条锦鲤。

  正中鱼尾,他捞上来时,锦鲤还在激动地拍打身体,溅出的水花让扶姣离远了些。

  介于池外守着几个宫婢,在扶姣的要求下,李承度将鱼换成一手控制,另一只手则扶在她腰间,几个跳跃,轻松避开了那些人。

  如何烤鱼的问题,亦能轻松解决。

  屏退外人,李承度直接在玲珑汀外的院子里燃起篝火,柴火和调料都是他暗中去御膳房取来,至于扶姣嘛,依旧是负责给他望风。

  烤鱼这件事,二人从前独处山林时颇有山野之趣,如今在宫内自个儿偷偷摸摸地做起来,也别有乐趣。

  至少扶姣就很开心。

  从前她完全是撒手掌柜,待在旁边等投喂,这会儿有了进步,知道给李承度擦汗。

  但也只是装模作样擦拭两下,就忍不住鼻头微动,“好香呀,可惜没有多捞几条。”

  还是李承度的手艺得她心。

  李承度道:“锦鲤不会跑,想吃随时可以去取。”

  扶姣高高兴兴嗯一声,托腮坐在篝火旁凝望,目光在李承度和鱼之间慢慢来回,不知不觉,发现李承度唇角噙着一个极少见的弧度。

  “李承度。”她惊奇唤他。

  “你在笑吗?”

  他道:“人有七情六欲,我亦是常人,开怀则笑。”

  “不对。”扶姣凑近些,从旁探脑袋望他,被他用手稍稍挡住她和篝火的距离,很是自信道,“应当是见我才笑,是不是?”

  李承度故意不语,她就坚持盯着,好一会儿,终于见他落败似的看来,然后轻轻点了个头。

  他总是这样,偶尔坦然,偶尔又显得极为闷骚,不肯把话直接说出口。幸而扶姣早就习惯了,并不在乎这些,反正她很肯定,世上除了她,李承度不可能再喜欢上任何其他人。

  她小声哼着自己才懂的小调,歪倒在李承度身上,目之所及是漫天星河,在夜空交织成条条光带。

  等吃了烤鱼,再出去溜达会儿罢。扶姣如此想着。

  当然,明日见到心爱的锦鲤少了两条会痛哭的皇帝舅舅,压根就没被她想起来过。

  **

  洛阳宫内道道指令传出,徐、州城外,萧敬等人率领的大军也在步步收紧战局。

  以他们的兵力来说,强攻不难,难的是徐淮安民心太盛,即便到这种地步,徐、州内的百姓依旧自发愿意为他守城门,抵死不出。

  李承度作战,对战俘都是以礼相待,更别说寻常百姓。他带出的将领深谙此理,此时不由犯难。

  是夜,徐、州刺史府灯火通明,身披甲胄的武将反复来往,或禀报军情,或出谋献策。

  徐淮安高居主位,听幕僚道:“雍州、梁州都已降了,听闻摄政王皆予以厚待。使君此时主动求和,不仅是为自身,更是为徐、州百姓,为整个大鄞……并不丢脸。”

  幕僚微顿,“何况使君与那位当初有同袍之谊,与西池王、扶侯大不相同,假使使君求和,定也与他们不同,使君……何故死守至此呢?”

  听罢,徐淮安咳嗽几声,苍白面容略显虚弱,但目光仍很沉着。

  他扫视了圈四周,“你们也都这么想?”

  其余武将幕僚纷纷俯首,显然,他们也觉得没必要再死守徐、州。

  主要是洛阳那边的怀柔之策奏效,在听闻雍州、梁州等地归降后的境地,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动心了。如今那位摄政王不同于杨氏,能有今日地位,全靠他自己打拼,听闻当初领兵时,他就爱兵如子,麾下将士无不臣服,所到之处尽得民心。

  早先使君带他们反时,打得便是除昏君的旗号。现今昏君已主动退位,摄政王有能耐有威望,他们再不降,就是负隅顽抗,毫无异议。

  到底是追随多年,徐淮安又向来御下有道,所以他们即便内心这么想,实际上还是会遵从他的决定。

  徐淮安何其了解他们,顿时明了,目中隐现怒气,下一瞬就转为颓败,“让我再想想,你们先退下。”

  “使君……”

  “退下!”

  幕僚不敢再言,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长长的叹息留滞在空中,彷如实质,在徐淮安耳畔、眼前、脑海来回晃,叫他心烦不已,狠狠闭目,再睁开时便是血丝浮现。

  额头和手背青筋微凸,他极力忍耐,最终还是被胸口的郁气和怒火占领,抬手挥退了案上所有东西,噼里啪啦砸地声响起,让门外守候的小兵对视一眼,皆目含同情。

  砸完书案,再砸小桌和壁上舆图,凡是能看到的东西,都被徐淮安砸、撕了遍。

  狠狠发泄一通,滔天的怒火才稍微散去一些。徐淮安目露狠厉和不甘,过往种种在这短暂的时刻全部浮现,涌上心头。

  那些压抑、不服和痛楚仿佛在提醒他,你又要认输了吗?一旦认输,你就永远不如人。

  他主动认输过一次,不想再退。

  渐渐的,徐淮安眼中有了决心,欲出声唤人,触及屋内情形,便直接转身去寻退守在不远处的幕僚和武将。

  他道:“不降,徐、州,死战到底——”

  众人因惊讶而睁大的眼中,皆映出了他冰冷的神情。

  后半夜,徐淮安才有了回屋小歇的功夫,远远走去就能瞧见屋内一片漆黑冰冷,像是无人居住。

  他心一缩,脚步也跟着慢下,之前被战意充满的心有了缺口,想起曾经的夜。

  那时候无论他多晚回,姿娘都会给他留一盏灯,努力撑着朦胧的眼,帮他宽衣解带,或奉上热汤,告诉他要保重身子。

  他救回了因小产而垂危的姿娘,却无法将她变回从前。

  为防她再自残,徐淮安将她关在院中休养,派人十二个时辰照看。如此举动之下,更没得到过她一个好脸色。

  他以为姿娘的泪就足够叫他心慌,没想到,她的冷漠和无视才更能诛心。

  推开门,入目是一片暗色,连盏灯都没有。徐淮安知道,姿娘分明是最怕黑的。

  屋内早就另摆了张榻,他还是习惯性地往原先的榻走去,想看看她,没想到一阵窸窣声传来,她坐了起来。

  “姿娘……”徐淮安下意识唤她。

  他的声音比从前温柔太多。赵云姿听得分明,唇畔扬起讽刺的笑,她有孕时都不见他有这些好脸色。

  果然,还是要心中有愧才能好好说话是么。

  “你两日没合眼了。”她平静道。

  徐淮安说了声是,欲言又止,觉得这是关心,又怕出口招来嘲讽。

  果然,赵云姿淡道:“若非莺儿说,我也不会知晓。她给你煮了汤,莫浪费莺儿心意。”

  是个懂事的婢子。徐淮安心中赞了声,口中道:“我前些日子手受了伤。”

  “指望人喂你?喝不了就别喝,反正也非我本意。”撂下这句话,赵云姿重新躺了下去。

  徐淮安心生失望,欲转身时,榻边再度传来声音,赵云姿冷着脸下榻趿鞋,来回一阵脚步,端来了补汤。

  她仍是冷脸,眼神不带丝毫柔和,于徐淮安而言,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

  兴许是此时被她的举动所触,又兴许是黑夜中,她隐隐露出的容颜醉人,不知不觉间,徐淮安呆呆看着她就被喂下了整碗汤。

  然后……

  然后闭目往后一仰,发出扑通倒地的声响。

  等了好几息,赵云姿才垂眸看去,确认他当真睡得极死,才俯身而去,在他腰间摸索了阵,摸到了刻有他字的玉牌。

  徐淮安贴身之物,从不让人碰触,即便是她,在帮他更衣时也没有资格。

  如今,她轻松摘下玉牌,静静凝视了片刻地上的徐淮安,止住因和他周旋这段时间生出的晕眩感,强撑着身子走到外边。

  徐淮安其中一位幕僚正候在那儿,见她递来玉牌大喜,“夫人深明大义,是徐、州之福,大鄞之福。夫人放心,洛阳那边我早已着人暗中说好,只要我们主动归降,摄政王绝不会亏待使君和夫人。”

  赵云姿淡淡一笑,对后半句话透出的意思很是无所谓,“我曾对不起友人,只是不想再对不起这儿的百姓罢了,他们不该为他的一己之欲牺牲。”

  听她的话竟像毫无留恋,带了死志般,幕僚心惊,想着还好那边有信传来。

  他忙从袖中取出信件,“夫人,其实我……我一直效忠于李主,但……哎,夫人骂我也罢,唾我也罢。这封信,是郡主传来的,郡主心中一直记挂夫人,等待夫人前去洛阳重聚,务请夫人珍重。”

第九十九章 · ?

  徐、州求和的第三日, 扶姣收到了赵云姿的回信,心头重石落下,松了口气。

  她传去了赵渚口信, 答应她会留下徐淮安性命,又絮絮叨叨写了许多, 有用无用的全堆砌上去, 好在奏效了。

  了却心事,在太子、邱二叔等人抵达洛阳后, 扶姣便把踏青的时日又往后挪了挪, 琢磨着等人多起来, 再去也不迟。

  但在赵云姿抵达洛阳前,更先到她身边的,是沈峥从天牢中千方百计托人给她传的话。

  外人无法近身, 话是旁人传给奶娘, 再由奶娘忧心忡忡道出的。

  “沈贼说什么有和殿下相关的秘密, 定是骗小娘子的。”奶娘是忠仆,不会隐瞒消息, 但也极力劝扶姣莫听莫信, “论了解, 当今世上还有谁会比婢更了解殿下之事?那沈贼和滇西都没见过几面, 这种诓骗的话也能说出, 可见是山穷水尽,开始满口胡言了。”

  奶娘道:“小娘子可千万别信,此人心思险恶, 诓骗你去大牢, 指不定有什么阴谋诡计。”

  又不放心地建议,“不然, 还是告诉主公罢?”

  扶姣兀自沉思了好一会儿,确实也想不出沈峥能和自家阿娘扯上什么干系,点点脑袋,“放心罢,我又不是傻子,他说就信,才不会去呢。”

  该奚落的也早就奚落够了,她如今对沈峥没有任何兴趣。

  说来奇怪……乔敏敏那儿居然也没动静,不是爱慕沈峥么?

  她以手托腮,边无意识摩挲着小金镯,暂时也没想把这件小事告诉李承度,反正她又不会去。

  如此想的扶姣,在翌日再次收到沈峥的口信时,有些坐不住了。

  “我去找李承度一趟。”留下这句话,她飞快往御书房奔,回廊间只见明月郡主轻飘飘的灵巧身影。

  御书房外,李承度刚起身和几位大臣往外走,远远瞧见扶姣的身影,众人都停顿了下。

  其中有识得明月郡主的老臣抬手抚须,目中含着心领神会的笑。

  一刻钟前,这位还突然传了礼部官员前来,极为认真地提起大婚之事,说是所定日子不得和登基大典相隔太远。

  他们本以为李承度突然的郑重之色是要说什么,结果听得一愣一愣的。

  摄政王不仅将婚期和登基大典设得近,大婚种种也亲自过问,细节之处作了无数布置,让他们听得汗颜,心想连登基大典这位都没这么仔细。

  可见那些传闻并非捏造,他与明月郡主确实感情极深。

  相扶于微末之时啊,的确叫人难忘。

  见到这么多人,扶姣匆匆的步伐顿时止住,恢复仪态万千的慢行,悠悠踱至众人面前,微微颔首,极有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