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恰
真正的痛,从来不是挂在嘴边的。
不论用什么办法,付出何等代价,他都会治好她。
回去的路上,林湘珺难得沉默了一路,沈放俯身抱着她的时候,她竟然没控制住情绪,哭了。
她其实极少会在外人面前说自己的病痛,一是她不想家里人担心,二是她讨厌别人怜悯的目光,三是说这些会让她觉得自己异于常人。
她只是想和旁人一样,做个康健的普通人而已。
明明是她安慰沈放,最后却成了他安慰她。
手掌一下又一下落在她的背上,起先还能忍着,但听见那句七娘别怕,她的泪蓦地落了下来。
她压抑了太久,在家的时候不敢哭,在外面的时候不愿意哭,唯独在沈放的面前,哭成了一个泪人。
眼泪止也止不住,把他的衣襟全都哭湿了,帕子也换了一条又一条,就是哭不够。
后来瞧见沈放拧着眉,郑重其事地给她擦眼泪,她不知怎么,又破涕为笑了。
一想到自己又是哭又是笑的,实在是太过丢人现眼,便扯了帕子,逃也似的上了轿子。
哭完以后人格外的疲软,她蔫蔫地倚着轿子。
越想越觉得生气,她是不可能有错的,要怪只能怪沈放,都是他勾起了她的伤心事,不然她怎么会这么丢脸。
回到行宫已经有些晚了,都过了平时用晚膳的时辰了,可奇怪的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太监都守在院外,整个院子安安静静的,听不到半点声响。
“娘子回来了。”
“姨母呢,你们怎么没在身边伺候。”
“娘娘身子有些不爽利,吃什么吐什么,御医开了安神药后睡下了,殿下在里头侍疾。”
闻言,林湘珺立即担心起来,姨母从前几日开始便不舒服,怎么这病反反复复得不见好。
“姨母晚膳用了吗?”
“只喝了半碗汤便都吐了。”
“这怎么能行,去熬碗粥来,等她醒了我再服侍她用。”
等宫女退下,林湘珺才快步往里头去,想着不能让人打扰了姨母休息,就将春喜也留在了外面。
廊下灯笼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屋内的烛火灭了一半,只留下里间的几盏,整个屋子显得静谧又昏暗。
林湘珺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不是说太子在里面侍疾吗?难道这么快就走了?
这个沈厉州也真是的,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也没那么孝顺嘛。
屋里烧着地龙很是暖和,还点了好闻的熏香,她记得这个味道好似是鹅梨帐中香,幽远甜腻,连带空气中都飘了几缕袅袅的白烟。
可她记得姨母是不喜欢焚香的,往日还笑话她身上都是香味,今儿怎么病了反倒熏起香来了,这些宫人也愈发不会伺候人了。
她边这般想着,边轻手轻脚地绕过了屏风,而后便被眼前的画面给惊得瞪圆了眼。
只见皇后一身单薄的里衣闭眼躺在床上,绣着富贵花开的锦被懒懒地盖在胸前,脚踝的部分却被掀起。
而平日温文儒雅的沈厉州,此刻正跪伏在榻前,双手捧着皇后的一只脚,像是对待什么珍贵无比之物般,细细摩挲,眼中更有要溢出的狂热爱意。
林湘珺捂着心口,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慌乱间想要往后退,一脚踩空撞上了身后的屏风,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沈厉州瞬间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她也终于看清,沈厉州方才是想要亲姨母的脚背。
他,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
“沈厉州,你知不知道你在干嘛?”
可他却丝毫都没被人发现的慌乱,只是眼底闪过些许阴鸷,将皇后周意礼的脚轻柔地放下,朝她嘘了一声:“轻些,莫要惊扰了她。”
那宛若珍宝的动作,爱慕又贪恋的语气,都叫林湘珺喘不过气来。
之前那些离谱又大胆的想法,再次从她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沈厉州喜欢的那个人,竟然是皇后,他名义上的母亲。
且这事皇后还半点都不知晓,姨母看着柔弱,实际性子坚韧万分,不然也不可能十几岁进宫,接管下整个内廷。
这十多年来,不仅要忍受与别的女子分享丈夫,还要熬过自己的丧子之痛,抚养太子长大。
她瞬间明白沈厉州的意思,若是皇后知道了,以她的性子,恐怕要出大乱子。
她闭了嘴,眼睁睁地看着沈厉州,小心翼翼地将被褥给周意礼盖上,还在她的手背上迷恋万分地落下一吻。
林湘珺只觉汗毛瞬间竖起,手脚都是冰凉的,她背过身不敢再看,手足无措地走出了里间。
过了片刻,沈厉州也跟了出来,静静地站在她跟前。
她头次发现,这个她视如兄长的少年,早已不是往日温和如玉的模样,他内里住着一个疯狂的魔鬼。
难怪姨母的病情反反复复不见好,难怪身边伺候的人全都被撤到了院外,屋里还点了浓重的香,那香最是暖情安神,姨母只怕醒来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他的动作那样的娴熟毫无顾忌,是不是已经不是第一回 了。
一想到若是她今日没能回来,沈厉州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林湘珺没有忍住,伸手朝他挥了一巴掌。
“沈厉州,你还是个人吗?她是你的母亲啊,你怎么能这样,你把她当什么了。”
林湘珺是用出了浑身的力气,一巴掌下去又响重,沈厉州的脸瞬间便红了,他明明可以躲掉的,却毫不躲闪,就这么任由她发泄。
见他不躲,林湘珺心底的怒气更是冒了上来,更加用力地在他身上捶打。
他这是什么意思,知道她奈何不了他吗?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若是今日发现这件事的人不是我,被人捅出去,你要她如何活下去。”
沈厉州是太子,是如今景帝唯一的儿子,即便真的闹出这种事来,为了保住太子保住皇室的颜面,最后牺牲的只有她的姨母。
“你真是太自私,太冷血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太子哥哥吗?”
林湘珺压抑着声音,不敢太大声,生怕把里头熟睡的人给惊醒,光是打还不够泄愤,恨不得用上牙齿,狠狠地捅他两刀才好。
不知是动静太大,还是睡得不安稳,里间周意礼轻轻地低喃了两声,堂屋的两人瞬间停了下来。
沈厉州立即丢下她折返回去,低低地安抚了两句,等到重新响起连绵的呼吸声,他才走出来。
两人很默契地对了个眼神,齐刷刷地往外去,不管怎么样,不伤到周意礼,是他们共同的目标。
让春喜守着,前后进了隔间,这是宫女们的茶水间,没有烧地龙,只有炉上温着的茶水。
可林湘珺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浑身都气得发烫,“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其实是有些许察觉到的,以前沈厉州还只是孝顺,爱往周意礼身边凑,但这两年她进宫就明显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看皇后的眼神,以及上次那没头没脑的话,都叫她细思极恐。
“我也不知道。”
沈厉州的眼神有些许迷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不再想叫她母后,不再想让父皇去她的寝殿,更不愿意从她口中听到别人的名字。
他想要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他。
最病态的时候,他甚至听见周意礼关心林湘珺,都会嫉妒的发狂。
真正意识到不对劲的,是在两年前,某一日他从御书房出来,批折子到夜深,正准备休息时发现屋内有些许动静。
但他的寝殿向来守备甚严,他也没放在心上,等到沐浴灭烛后上床,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
那是个身材丰腴的女子,看着比他年长些,面容不算顶好,但胜在技术娴熟又温婉可人。
他下意识去摸床畔的佩刀,才想起来,这是嬷嬷挑选的教导他□□的宫女。
宫内的皇子乃至王公贵族的郎君,成年前后,长辈就会为他们准备这样一个女子。
既不能太过美艳,也不能太过年幼,只为了教导郎君们知晓□□,以免将来被目的不纯的女子所诱惑。
沈厉州是个正常的少年,对这些事自然也会好奇,再加那宫女的引导,很容易便沉溺了进去。
可到紧要关头时,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周意礼的样子。
他的欲念瞬间便断了,将那宫女赶下了床,那夜他做了整宿的梦。
与宫女没做完的事,在梦中和另一个人做完了。
挣扎沉溺,抗拒又忍不住贪恋。
他知道不应该的,那是他的母后,他最为尊敬爱护的人。
做了如此不伦的梦,他开始躲着母后,不敢去见她,他怕自己肮脏的思绪会被母后看穿。
那是他此生,除了生母离世,最为痛苦不堪的一段日子。
他整天浑浑噩噩,看不进折子,听不进别人的话,为此还被父皇教训过好几回。
后来干脆装病躲着不见人,没想到,等他再醒来时,以为他病了的周意礼就守在床前睡着了。
就和当年他头次被抱去她的宫里一样,他怕打雷怕黑夜,她就整宿整宿不睡觉的陪着他,给他读话本讲故事,还会唱童谣哄他睡觉。
那也是他第一次,偷偷地亲了她的手指。
周意礼醒来后,什么都不知道,只当他是病了,温柔地安慰他。
他又找回了母子之间的感觉,痛定思痛,不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
沈厉州也确实改正了许多,把这些见不得光的秘密埋进了内心深处,继续做他的好儿子。
如此持续了一年多,朝中有人开始提议要给他纳妃,周意礼身为皇后,自然事事尽心,对于挑选太子妃的事更是仔细。
每日都要念叨谁家的姑娘好看,谁家的姑娘有学识,他对此烦不胜烦。
甚至好几次她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他险些要脱口而出,像母后这样的。
好在他还记得,若说出口了,他们连母子都做不得了,一直压抑忍耐着。
直到去年夏日,父皇下令去避暑山庄避暑,周意礼不喜坐马车,外加天气炎热,她刚到山庄就病倒了。
他作为儿子,自然是要侍疾的。
今时今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日夜里,她发了两日的高烧不退,他在病榻前守了两日,那夜他看着病中的她,鬼迷心窍地遣退了所有的宫人。
抑制不住心中的念想,握住了她柔弱无骨的手掌。
起初他只是想能碰到便满足了,等真的碰到了,他又想若能亲一亲便满足了,而后他就像是喂不饱的饕餮,一直想要更多。
但好在他理智尚存,还记得这是他名义上的母亲。
他倒是想不管不顾地得到更多,可他害怕看见她失望的眼神,从小到大,他最在意的人,唯有周意礼。
最后他也只是亲了亲她的手指,不敢再做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