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婢女上位记 第66章

作者:妙玉子 标签: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莹雪见她脸上尽是不怀好意的笑容,顿觉鲠在喉,她直觉刘婉晴嘴里蹦不出什么好话来。

  可刘婉晴却不管莹雪想不想听,直言道:“陛下给你家人定罪的前两日,二皇子来了咱们府上,和世子爷密探了许久,第二日世子爷就去了端阳侯府,再过一日大皇子便早有准备地搬出了陛下这号救兵,将你的家人打入了天牢。”

  刘婉晴说完这话后,便好整以暇地望着莹雪,前几日她便从傅云萧口中探听出了这等消息,可她偏偏按兵不动,硬是要等到莹雪被抬为平妻的前一日才来告诉她。

  美梦即将成真,当她发现傅云饮便是使她家人受了这些活罪的罪魁祸首,她还愿不愿意做这劳什子平妻?

  一想到莹雪获知真相时那痛彻心扉的模样,刘婉晴便觉得心内畅快的很儿。

  她便笑着说道:“端阳侯世子和咱们的世子爷皆是大皇子底下的人,这一点,妹妹应当是知晓的吧。”

  莹雪身形一颤,心口处忽而升起些慌乱之意,她仔细品味了一番刘婉晴话里的深意,这才明了了她的意思。

  傅云饮早知二皇子会将自己的家人推出来作人证,也早知二皇子会强逼着自己的家人栽赃陷害大皇子。

  不,他一定不只是知晓这事而已,二皇子贸然地前来镇国公府,又与傅云饮密探了如此之久,定是要他做个选择的意思。

  兴许傅云饮是可以在事发之前救下自己的亲人,可他却没有这样做。

  莹雪说不清自己此刻心上弥漫着的是哀伤还是失落,她也明白刘婉晴愿意告诉自己这事儿,定是存了要看自己笑话的意思。

  莹雪便勉强收起了心内的哀伤,说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大奶奶的话既说完了,便该回去了。”

  这番逐客令下的极为不客气,刘婉晴的脸色便也有些不大好看,她便不加掩饰地说道:“难道你还以为我是在故意挑拨你们的关系不成?你家人在狱里受了那等非人的磋磨,如今又要流放到登州那苦寒之地去,全因傅云饮事先与大皇子告了密的缘故,他若当真想救你亲人,大可以与二皇子好生周旋一番,可他却没有这样做,还是将你的家人弃如敝履。”

  说罢,刘婉晴方才痛快地笑道:“镇国公府上的每个人,都说傅云饮爱你,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爱,可与他的地位和权势相比,这点爱倒显得讽刺至极。”

  莹雪已脸色大变,几乎快要维持不住正常的神色。

  刘婉晴犹自不过瘾,便将压在心中许久的怨怼一齐发泄了出来,“你的家人在牢里受着酷刑,傅云饮却在大皇子跟前表忠心,受着银钱赏赐。”

  “从前我还恨你,恨你这般受傅云饮的宠爱,如今想来这点宠爱当真是不值钱的很儿,还要赔上你的家人和夫婿。”刘婉晴指着莹雪笑道:“我倒觉得二皇子所言不差,说不准那江南匪乱便是大皇子与傅云饮一力办下的祸事,大皇子是为了栽赃二皇子,傅云饮自然是为了将你抢回他身边。”

  “他不过是将你当成个玩物罢了,管你怀的是谁的孩子,管你有没有嫁人,他心里不知多窃喜你家人遭了劫,你这一辈子便只能缩在这珍宝阁里,伴在他身旁了。”说到最后,刘婉晴已是有些歇斯底里的意味。

  刘婉晴说这些话时的动静过于响亮了些,外头候着的颐莲与睡荷生怕莹雪会吃亏,便急冲冲地推门而入。

  入目所及的便是情绪无比激动的刘婉晴,以及站在正堂中央微微发颤的莹雪。

  刘婉晴也发泄够了,便对着莹雪冷笑了一声后,说道:“你且好自为之吧。”

  说罢便带着那一大群仆妇丫鬟离开了珍宝阁。

  颐莲与睡荷小心翼翼地往莹雪站着的地方走了几步,见她立着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只以为她是受了什么委屈。

  颐莲便道:“夫人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要不要奴婢去禀告世子爷?”

  提到“傅云饮”,莹雪好不容易维持的最后一丝体面也不顾了。

  她噙着泪走到了案几旁,将上头的茶壶重重地扔在地上,声调尖细又凄厉:“不许去。”

  颐莲与睡荷皆被眼前这等景象唬了一跳,她们皆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便只得悻悻然地退出了正屋。

  莹雪也不管地下是否有碎片,走到妆奁旁,便把她前些日子给傅云饮做的香囊扔进了香炉盒里。

  是了,刘婉晴说的话一点也不假。

  江南匪乱的幕后指使是二皇子一事,是傅云饮告诉自己的,自己下意识地就相信了,并且对傅云饮的话深信不疑。

  可到头来自己与亲人和墨书受了分离之苦,自己又被他傅云饮囿在了镇国公府内,替他生儿育女,再无异心。

  如今想来,这场匪乱,伤的只有自己一家子罢了。

  莹雪虽心内崩溃,且已因刘婉晴的话而疑起了傅云饮,可这些日子的日夜相伴,他对自己的悉心照料总没有作假。

  她还存着一丝侥幸,想去亲自问一问傅云饮,问一问他是否早已知晓了自己的亲人在二皇子手上,也问一问他,是不是当真如刘婉晴所说一般,为了权势地位而推着自己的亲人进了那万劫不复之地。

  莹雪好容易才止住了眼泪,随意披了件大氅后,便推开了珍宝阁的屋内。

  外头候着的颐莲与睡荷正小声议论着莹雪的异样,二人都在思量着要不要去外书房通禀世子爷一声。

  月色渐浓,莹雪皎白的脸蛋上挂着些未尽的泪痕,那双动人心魄的杏眸也肿得如桃儿一般,往素清丽软糯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彻骨的冷意:“去外书房。”

  颐莲与睡荷不敢推辞,忙左右两边各搀着莹雪的手,绕过九曲十八拐的回廊,走到了外书房。

  如今虽日渐严寒,东昉却仍恪尽职守地站在廊下吹冷风,他遥遥瞧见了一身狐皮大氅的莹雪后,便立刻迎了上去:“夫人,如今可冷得很儿,您有什么事,让丫鬟通传一身便好了,何必自己走一趟呢?”

  更何况明日就是抬平妻的日子了,若是受了冻,岂不是误了大事?

  莹雪再无往常待东昉的这般热络,她只语气冷硬地说道:“我要见傅云饮。”

  东昉一愣,被莹雪口中的生疏弄的摸不着头脑,他还是头一次听莹雪直呼世子爷大名,听着着实怪异的很儿。

  东昉听出了莹雪心情不虞,可因着傅云饮的吩咐,又不敢贸然地将莹雪放进书房里去,他便只得如此说道:“夫人略等一等,我去向禀告一声。”

  莹雪点点头,东昉便着急忙慌地往外书房门口跑去。

  里头正在歇息的傅云饮听见莹雪亲来了外书房寻自己后,惊得便立刻从软塌上翻身而下,险些便跌在了地上。

  歇了一会儿力后,傅云饮才说道:“你替我打发了吧,我如今背上疼的好,她一瞧便知我受了极重的伤。”

  东昉应是,心里又忍不住为傅云饮抱屈,国公爷动辄便下手这般狠,瞧着哪儿像是父子?倒像是仇人。

  只盼着莹雪能多体谅体谅世子爷才是。

  东昉便又跑到莹雪跟前,赔笑道:“爷身子有些不适,已睡下了,夫人早些回去吧。”

  若换做往常便罢了,如今莹雪心里有了心结,便只当傅云饮是心中有愧,所以不敢见自己。

  她便冷着脸说道:“他什么时候见我,我什么时候走。”

  东昉见莹雪意志坚定,便也只得再为了她去通传一次。

  傅云饮听得莹雪不肯离去,便也只得忍着脊背上的痛意,与东昉说道:“既如此,你便引着她进来吧,别忘了去寻个汤婆子来,她可受不得冻。”

  东昉在心内叹气了一阵,便重又回了廊下,将莹雪领到了书房外。

  莹雪朝他点了点头,吩咐颐莲与睡荷等在廊下,自己则推开了书房的门。

  傅云饮正立在书房中央,除了面色有些惨白外,瞧不出什么异样来。

  莹雪盯了他半晌,直盯得傅云饮心里发毛时,她才开口道:“爷可好些了?”

  傅云饮只顾着强忍脊背上的伤痛,又将注意力放在如何才能不让莹雪瞧出自己受了伤这事上,便也没察觉出莹雪的怏怏不乐。

  “已好多了,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

  莹雪端详着傅云饮惨白的脸蛋,忽而朝着他逼近了几步,直视着他黑沉的眸子,问道:“我特地来外书房寻爷,是听说了一件事。”

  如今近的距离之下,傅云饮才借着影影绰绰的烛火瞧见了莹雪略有些红肿的杏眸,他这才着急忙慌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哭过了?”说着,便要用手抚上莹雪的双颊。

  莹雪勘破他的意图后,便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他扬起的大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问爷,我的家人可是流放去了登州?”

  傅云饮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摆动的幅度过于大了些,不甚牵动了后背上的伤痕,那双剑眉便也不由地皱了起来。

  他这点细微的神色变化并未逃过莹雪的眼睛,她心里料定了傅云饮是有意瞒着自己这事,这也愈发表明了他心内有鬼。

  莹雪说话时的语调便愈发冷硬:“那日二皇子带着姐姐来见我,与陛下谈了一个多时辰,可是谈到了我的家人?”

  话音甫落,傅云饮便猛地抬起头,茫然无措地望向了莹雪。

  她是如何知晓这事的?

  莹雪讥笑出声,傅云饮这般错愕的眼神已是让她明白了一切。

  只是她未曾亲耳听得傅云饮说出刘婉晴所说的那番话前,仍是抱着些期望。

  “二皇子与爷说了什么?”

  傅云饮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句完整的句子来。

  莹雪心内嗤笑,也索性不再追问,便道:“爷去端阳侯府,便是与贺世子相商着该如何在大皇子和我亲人间取舍?”

  这话却是将傅云饮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打破了,他不敢直视莹雪的眼神,只得垂着眸不发一言。

  那日自己为了大皇子,放弃了将莹雪的家人救出二皇子府,心里也是经过了好一阵的纠结与挣扎。

  他的确是做了这样的选择,若是莹雪要恨自己,也是应该的。

  只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旧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大皇子身后,只因殿下是他认定的明君罢了。

  小情小爱皆可抛在脑后,唯独大义不可弃。

  莹雪见傅云饮摆出了这副默不作声的沉默样子,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耳畔忽而回想起了方才刘婉晴歇斯底里的声音。

  “你以为傅云饮是爱你吗?与他的权势和地位相比,你算得了什么?”

  是了,她说的话一点也不假。

  若傅云饮当真心爱于自己,明知道自己如此惦念和珍爱自己的亲人,如何会连提都不与自己提一下?

  他定是知晓的,他选择将这些事先告诉大皇子后,大皇子必会筹谋好一切,皇子间斗法,牺牲的只会是自己的亲人而已。

  他傅云饮瞧过这么多阴谋诡计,如何会不知道这一点?

  他只是不在意而已。

  与大皇子能带给他的权势与利益相比,自己和自己的亲人又算得了什么?

  自己如今心头涌起的失望和痛感,皆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的缘故。

  是自己将傅云饮平日里的甜言蜜语当了真,是自己在这些锦衣玉食的日子里迷了心,是自己被珍宝阁内其乐融融的景象惑了眼。

  事关权势和地位,自己又算的了什么?

  莹雪的身子不停地发颤,更有两行清泪从眼眶内滚落而下。

  傅云饮见她如此伤怀,心内也如针扎般疼痛不已,他只得出声为自己辩解道:“莹雪,当时二皇子用你家人的性命胁迫我,让我反咬大皇子一口,说江南匪乱是由他一力主使的,我如何能做出这样背主的事来?”

  莹雪粲然一笑,声音里透着些彻骨的哀切:“你不能做背主的事,却可以做欺骗我、伤害我家人的事,是吗?”

  泪水模糊了自己的视线,莹雪说这话时,因太过激动的缘故,纤长的指甲已嵌进了自己手底心的软肉中。

  “我如今还想知道一件事。”莹雪任凭泪水在她脸上流淌,讥笑着与傅云饮说道:“江南匪乱当真与大皇子没关系吗?”

  “傅云婕怎么就恰巧来了江南,你怎么也如此凑巧地来了七泽镇寻她?你们前脚刚到,后脚就闹起了匪乱。”莹雪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如今想着,是不是你与大皇子沆瀣一气,一力策划了江南匪乱,再把脏水泼给二皇子,逼得我家破人亡,夫妻分离。”莹雪说到尾处,已是快要泣不成声。

  傅云饮怔在了原地,只目瞪口呆地望着莹雪,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莹雪的话飘入他的耳畔,一阵窒痛之意便漫上了他的心头,丝丝密密地包裹住了他的心口,叫他喘不过气来。

  这种闷痛感甚至远远胜过自己白日里被父亲鞭打时的疼痛。

  他早设想过,有朝一日若莹雪知晓了真相,定会伤心、怨恨自己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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