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夫君琴瑟和鸣 第63章

作者:秋风外 标签: 欢喜冤家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你倒腾什么呀?我刚刚差点睡着了,结果被你吵醒。”

  她从软枕中抬起头,颇为不耐烦地望过来,在看清他手上所拿后,立刻嘲笑出声。

  “道德经?哈哈,你看上十遍也不会添些道德!”

  江琮听见自己说:“夫人,道德经不是讲道德的。”

  语气平静,没有任何异样。

  对方轻嗤一声:“以为我不知道么,还用你说?”

  她翻了个身,将自己埋入帘帐阴影中,嘴上还不忘模仿他:“夫人,我和这书一样,也是不讲道德的。”

  江琮没有回应这句幼稚的挤兑,他想,他哪里不讲道德,简直是太讲道德。

  她就这么大喇喇地又要沉入梦乡,同此前的每一个晚上一样,泰然自若,心安理得,绝不理会他就在旁边杵着。

  她太过自负,太过骄傲,而他太过道德,所以才有如今局面。

  这些日子他扮得太像,还险些生出了些莫名错觉,实在是诡异至极。

  江琮捏着书册,漠然离开。

  出了门,是一方古朴院落,青石地砖被细雨濡湿,那株盛放的鸡冠花仍旧艳丽着。

  他行过院子,轻轻叩响某道房门,不一会儿,门开了。

  是九夏。

  院内没有旁人,他们在檐下进行了极为短暂隐晦的交流。

  “确有其事?”他轻声问。

  “确有其事,”九夏恭敬地答,“观察了十个时辰,是昏迷不醒之状。”

  “陈长老可有异动?”

  “没有。”

  “那边可有派人来?”

  “未曾看出——”

  “你的确未曾看出,”江琮平静道,“我都碰上一个了。”

  九夏大惊,飞快道:“属下失职!是否——”

  “不必,”江琮打断他,“不用管,我来看着便好,你只需观察宗内之事。”

  “属下明白。”

  “谣言的事查得如何?”

  “这个颇为复杂,似乎有多个源头,目前还尚未明朗。”

  “再查。”

  “属下明白。”

  入夜之后,雨势不仅未歇,甚至变得沥沥淅淅起来。

  雨丝打于屋顶青瓦,滴滴答答,声响又因隔着层帐帘显得沉闷,传入泠琅耳中时,已变作十分催眠的悦耳之声。

  但她还是醒来了,因为肚子饿。

  所见皆是黯淡无光,她从下午回来便开始睡,如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只有雨滴声隐隐传来。

  帐内漂浮着熟悉浅香,她舒展着身体,无意识地哼哼了两声,思绪渐渐清醒,饥饿的感觉也愈发真实——

  耳边有人忽得开口:“醒了?”

  泠琅一僵,才想起如今是何境地,她在不是很熟的某座山头,和不是很熟的某位夫婿睡在一起。

  她回答:“醒了。”

  喉咙因为干渴而显得有些哑,带了太多气声,在这样的暗夜中显得有些暧昧模糊。

  不熟的夫婿说:“起来喝水。”

  泠琅哦了一声,她慢慢地爬起来,而睡在外侧的江琮已经掀开帐帘,在床头取了什么物事。

  她的手忽然被捉住,而后被塞入了一样冰凉坚硬的物事。

  是一只盛了水的瓷杯。

  江琮说:“别洒了。”

  泠琅觉得有些怪,但她才醒,又饿,脑子转得不是十分快,所以只依言愣愣地举起杯,小口喝了起来。

  冰凉液体涌入口腔,漫过唇舌,最后顺着脖颈一路向下,沉入温暖松软的身体中,倒是扫净了些许困倦。

  江琮的声音适时响起:“喝完了?”

  泠琅还未点头,对方的手便又覆上来,将杯子从她手中拿走。

  “饿不饿?”他同时在问。

  泠琅没有回答,因为她肚子已经响了一声。

  江琮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嘲讽 “夫人不必答得这般大声”之类的,他又从榻边取了点东西。

  泠琅呆呆地看着他暗色中的轮廓,她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张嘴。”

  她听见他说。

  凭什么听话?她一个激灵,立即开口想要反驳,却在张嘴的一刹那,被塞入了个什么物事。

  她机械地嚼了嚼,甜的,软的,一下就化了。

  啊,是芸豆糕。

  泠琅很快吃完了这块糕,她理直气壮地说:“我还要。”

  江琮却没有动,他沉默着,似乎在注视她。

  泠琅不满地催促:“难道就这点?真小气。”

  江琮还是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泠琅不耐烦了,她倾身,想要拨开帐帘:“我自己——”

  手腕却忽地被抓握住。

  青年的气息离她很近,他抓得也有点紧。

  “李泠琅,”他哑声说,“你怎么就敢这么吃喝,不怕我在里面下毒?”

  泠琅怔了一瞬:“你为什么要下毒?”

  “无论缘由,你就没有一点顾虑么?”

  “没有缘由,我怎么顾虑?你费了这么多工夫留住我,我连人都没替你杀一个,怎么会想要毒死我。”

  江琮几乎在咬着牙说话:“世上不是所有毒都只有毒死人的功效——”

  泠琅没注意这句话,她莫名其妙地说:“再说了,毒发也要有时间。”

  她哼笑道:“我有这个能耐,在我毙命之前也做掉你,咱俩到时候做一对同名鸳鸯,在黄泉成双对。”

  说着,她挣开他的手,轻易够到了那盘芸豆糕。

  直到吃饱喝足,草草洗漱,她重新回到榻上,陷入昏沉睡意之中——

  江琮也没再说一句话。

  迷迷糊糊地,泠琅想到,刚刚似乎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不是阴阳怪气的、假作情深的、笑里藏刀的“夫人”。

  而是她的名字。

  李泠琅。

第54章 叹辜负

  翌日, 雨未停。

  满山青翠融在水雾中,连绵成一片无尽绿意,偶有几声鸟鸣传来, 却已经在缥缈不知处了。

  踏着潮湿山路, 泠琅和江琮来到大象台。

  席位上皆支起雨棚,来观看比剑的宾客比起昨日,显然多了不少。这种比赛向来是越往后越有看头, 加上有些早早被淘汰的也不愿离开,往后几日,观看者必定会更多。

  幸好,二十两黄金换来的待遇绝非普通宾客可比, 即使泠琅二人来得晚,仍施施然寻到了预留好的位置,不用同他人挤在一处。

  锣声骤响。

  周遭嘈杂霎时沉寂, 只见高台之上, 一位中年男子缓缓登台。青衫落拓, 虽两鬓已见斑白, 但更显沉稳儒雅。

  是陈长老。

  陈长老抱拳道:“众位来宾, 第二轮比剑即将开始,此前所有选手已经进行过抽签,本着公平公正之原则,我宗长老……”

  “关于昨日比剑, 我简要总结了以下五点……”

  “此外, 昆仑剑派妙玄真人,灵泉剑宗司寇掌门亦莅临本次大会, 下面有请两位发表……”

  陈长老的废话一如既往的多, 泠琅听着听着, 早就神游天外,视线也移到了他处。

  今天人格外多,尤其是大象台正对面的区域,密密麻麻站了一片。那处离大象台最近,视野最好,也未安排座位,人们全站着挤着,先到先得。

  泠琅朝人群中看了几眼,目光落到几个人身上,目光一滞。

  她扯了扯旁边江琮的袖子:“你看那边。”

  江琮依言望对面看去,只见拥挤人潮中,几个锃亮圆润的脑门极为显眼。

  是大会开始那日,他们注意到过的僧人。

  泠琅说:“奇怪,他们怎么第一轮就被刷了,瞧着不像啊?”

  江琮问:“夫人如何知道他们已被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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